王萌
作家李洱,喜欢种菜。在他河北的农家小院里,种着南瓜、苹果、桃子、油桃、山楂……谈起种的菜,他来了精神,跟我们拿手比划着:“你们知道么,黄瓜三天就能长这么大。”
在李洱看来,很多人每天待在家里,让写作成为最重要的生活,其实“有点不真实”。
这些年,他从专职作家,到调入中国现代文学馆成为“半职作家”,虽然行政事务繁多,写作时间往往只能被壓缩到晚上10点到凌晨1点半,但他还是觉得,对写作者来说,没有任何一种生活是无意义的,做不同的工作,丰富自己的经验,能让自己的写作更有真实感的支撑。
“写作能够不断地唤醒你的各种经验,而且这个经验不断地成长,你慢慢会有一种自己在写作当中不断丰富起来的感觉,这个过程,在我看来是写作最迷人的一个地方。”
01写作者的自省意识
1987年,李洱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80年代崭露头角的文坛新秀,比如格非、毛尖等作家,不少都来自这所学校。对大学时代的记忆,是校园里浓厚的文学氛围。很多同学选择写诗、写小说、写话剧,一到晚上,大家聊文学、读诗歌,有的同学一星期就能不眠不休写出个长篇小说。
但李洱觉得80年代对文学的狂热,现在看来并不正常。在那个上升路径有限的年代,文学像是一朝科举,充满创造力的年轻人们涌上窄道想要证明自己。
“八十年代,文学成为社会情绪的一个最重要的表达渠道,但现在,表达的渠道变得非常非常多,时间变得非常非常零碎,个人经验也变得非常零散,读者关注的问题也非常分散。”
在这个多元、碎片化的当下,年轻写作者往往选择更短的文体,或者在平台上通过写短微博、短文的方式去记录情绪和故事。这样的写作,李洱觉得就像是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一般的文体,也是有意义的。这是他们对碎片化时代的一种应对方式。
“他还没有获得对生活的一个比较整体的感受,没有形成自己的价值观。写作者一定要做到入乎其内出乎其外。当你出乎其外的时候,你会作通盘的考虑,最后再输出更完整的内容。他可能现在还没有达到这一步,但是时间、经验和写作的训练,是有可能让他达到那一步的,我觉得对年轻人一定要有这个耐心。”
在这种快速变动下,写作者的自省意识就变得重要。
李洱哭笑不得地说起自己曾在网上收到文学青年寄来的小说:“几十万字的小说,说这个作品堪比马尔克斯,希望下午能够给个反馈”。因为久不登录账号未看到私信,回复不及时,结果发私信的文学青年就发来了一串谩骂。
李洱笑着说:“这种时候,你也知道这个作品不用看了。写作者应该永远充满自省意识,这么自恋,很难有好作品。”
02降噪,让其他问题变得次要
“李洱的小说写出来了么?”据说一度是圈内好友、相熟编辑们打趣的话。不断被催稿是李洱的写作状态。在日常消耗里,在文学圈的中心,默默写作,李洱将琐碎的生活变成了创作的养料。李洱对于写作和时间,也有自己笃定的认知:写作时间的长短和作品的质量之间没有必然的关系,但写作者需要有问题意识,花时间去沉淀思考,去打磨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写作是要解决问题的。有问题意识的时候,你就会比较专心,外面所有的问题,对你会构成干扰,但是所有干扰的问题,只会增加你对你要表达的这个问题的理解。你会觉得你的写作变得很重要,在重要的写作面前,别的问题就变得比较次要了,那么所谓次要,就是降噪。”
03时间会给真诚冷静的写作以补偿
在文学馆的大厅里,对于时间刻度的感受很不一般,阳光透过彩色玻璃镶嵌画,在地上投下光影,灵感都是来自那些耳熟能详的作家作品里的场景,这些作品曾经深刻影响了一代又一代读者们对自我和对外部时代的认知。
李洱说起之前与外国作家对谈时,一位捷克作家的观点:写作,是为了自我实现和自我完成。在他的理解中,写作作为一种语言活动,写作者用文字词语,与外界建立联系,它本质上也是为了与他人完成交流,当这个交流完成,写作者的话就是有意义的。
“真正有价值的写作,往往是一种比较冷静的,不会去哗众取宠的,这样你写作本身就容易被淹没,容易被忽视。但是都不要紧,时间会给它补偿。”
责编:何建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