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追一万次(二)

2020-09-10 07:22池薇曼
花火彩版B 2020年9期
关键词:栀子学生会仓库

池薇曼

上期回顾:

少女坐下后,就看见付明湛用手势示意她靠边坐。

她指了指对面,他拿出草稿本,“唰唰”写了几个字,又递给她。

江稚雪接过一看,上面用飘逸的字迹写道:不能说话,不方便。

少年拿出草稿本递给她。她接过一看,上面罗列着少年搜集到的情报,包括时间、地点、人物等。他把信息整理得井然有序,一看就是做笔记的高手。

按照时间顺序,最初的事件是沙池的单杠坍塌事故。当时江稚雪在跑步,她记得,因单杠坍塌险些摔得屁股开花的倒霉男生是学生会副主席刘锡远。单杠设在沙池上,而沙池正对篮球场,事故发生后,正在打球的付明湛去通知体育老师来处理。

之后发生的第二起事故,就是郑文凯打球时,篮球架突然倒塌。

第三起事件发生在一周后。放学后,阿磊跟队友们打完球,闲来无事,男生们决定攀云梯比试臂力。没想到云梯的扶手上被涂了油,第一个挑战的阿磊没抓牢扶手,云梯高度为两米多,他落地时扭伤了脚。

第四起事件则是造成乔夏栀受伤的跳高横杆断裂。

在前三起事件中,X破坏了操场上的公共设施,在人来人往的操场对这些设施做手脚,却没有被人发现,足见X很谨慎。至于第四起事件,跳高用的横杆放在体育仓库,X需要拿到体育仓库的钥匙,才能进去做手脚。

没等江稚雪找到跟X身份有关的头绪,广播里就传来了闭馆通知——她忘了,图书馆周五晚上七点半闭馆。

她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一句话,递给付明湛:我们去校超市后门继续讨论。

校超市后门摆放有许多长桌,供学生休息娱乐,去那里的话,至少不用像在图书馆一样保持安静。这个时间点,那里估计也没什么人。

两人来到校超市。不凑巧的是,今晚校超市后门挺热闹,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唱生日歌,估计是给谁庆祝生日。付明湛问:“要换地方吗?”少女似乎不喜欢被人看见她跟他在一起。

她粗略扫了一眼,没有发现熟面孔,应该不用担心被误会,便道:“不用,我们去最里面。”

江稚雪坐定后,付明湛习惯性地坐在她旁边,被她瞪了一眼,他只好绕到她对面落座。

见少女愁眉紧锁,少年说出他的推测:“在前三起事件中,X在操场上对体育设施做手脚却没有被人发现,我觉得他是选择在晚自习这个时间段动手。能够在晚自习自由活动却不引人怀疑,你认为,他应该符合什么条件?”

他的话仿佛黑暗中的航标灯塔,让江稚雪陷入漆黑大海的思维小舟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她恍然大悟:“教职工或者学生会的成员……前者的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是后者。”

鸣城高中学生会拥有较高的自治权,校内各种活动,例如每周的卫生评比、校园开放日、学校周年庆、运动会、元旦文艺汇演等均由学生会负责组织,校方提供协助。

由于学生会一般在放学后或晚自习召开会议,晚自习时,学生会成员不用向班主任请假,就可以直接离开教室。X只要说是去完成学生会的工作,就不会引人怀疑。

付明湛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江稚雪顿时觉得问题迎刃而解:“至于第四起事件,跳高横杆放在体育仓库,X还得是体育委员,才能拿到体育仓库的钥匙。在第二起事件中,压住篮球架的麻石板很重,以女生的力气,根本没法挪开那块石板;在第三起事件中,云梯很高,女生很难做手脚……综合这些情报可以推断,X是男生,很可能是学生会干部或体育委员,并参加了运动会。”

鸣城高中的学生会成员有七十人左右,按照这个思路来锁定X,范围立刻缩小了很多。

付明湛没有赞同她的观点:“也不一定。就算不是体育委员,现在要进入体育仓库也并非难事。”

下个月就是运动会,放学后,越来越多的学生到操场训练,体育仓库频繁有人出入借用运动器材。在这种情况下,X要溜进体育仓库,难度并不大,仓库内及周围也没有安装摄像头,不用担心被发现。

他们谈话时,晚风送来热腾腾的关东煮酱香味。

江稚雪住校后最开心的发现,莫过于校超市的关东煮。近来天气转冷,晚自习下课后饥肠辘辘时,能够吃上一口汁水饱满的煮萝卜,简直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少女的心思立刻被那股香味勾走了,她再也坐不住了:“走,我请你吃关东煮,吃饱了才有力气讨论。”

然而,付明湛拒绝了她:“我十点睡觉,差不多该回家了,我们今晚就讨论到这里吧。”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其实X是谁,我大致有头绪了。”

“作为一个高三学生,秉灯夜烛到深夜十一点是铁的原则,你睡得这么早,不觉得羞愧吗?”

付明湛困惑地问:“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大家需要学习这么长时间?上课时认真听讲,大部分知识点都能掌握。”他说着,唇边浮现一抹笑意,“还是说,你在绕着弯挽留我?”

江稚雪心跳加速,她拒不承认:“谁挽留你?你不吃就不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说完,她丢下少年,大步离开。

少女走出一段距离,听见有脚步声追上来,心中一喜,矜持地转过身。

当看清楚身后的人时,江稚雪顿时一臉嫌弃:“怎么是你?”

郑文凯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能是我?”下一刻,他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以为是阿湛?他往那边走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江稚雪看到付明湛消失在转角处——他真的回家了。

她莫名烦躁,拿郑文凯出气:“现在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你又不是我妈,管我几点回家?明天老高生日,大家提前一天给他庆祝。”郑文凯的头发上、脸上沾有零星奶油,他嬉皮笑脸地凑近她,“最近你经常跟阿湛待在一起?今天我们训练时,你还帮他拿包,这才刚分开,你就迫不及待想见他了?”

难怪她老觉得有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盯着自己,原来是他。

“迫不及待你个头!我跟他是普通同学关系。”江稚雪翻了个白眼,“你们在庆生,你竟然也不送块蛋糕给我,亏我平时还借笔记给你抄,忘恩负义的家伙。”

“我怕打扰你们啊。阿湛在辅导你功课?”郑文凯朝少女挤眉弄眼道,“我认识阿湛以来,就没见他晚上八点以后留在学校。连队友过生日,他都不留下来一起庆祝。他妈妈身体不太好,爸爸又在外地工作,所以他放学后尽量不在校内逗留。高二时,他们的班主任让他去竞选学生会主席,因为学生会总要开会,太麻烦了,他果断拒绝了……他特意留在学校陪你吹冷风,辅导你功课,你说你们是普通同学,谁信啊?”

江稚雪的成绩在全年级排到前五十名以内,不算很好,但也不差,她对郑文凯擅自认为付明湛辅导她功课感到不满,又懒得解释,只皱了皱鼻子以表不满。

按照郑文凯的说法,少年在别人眼中高不可攀,连关系最好的队友,他也不肯迁就,却特意为她留下来。那又如何?她从来没求他迁就她,为什么要感到内疚?再说了,他非要她承认他们是朋友,却为了按时睡觉这种小事,丢下她一个人在寒风中吃关东煮,实在太不讲义气了。

江稚雪自我安慰完,又想起付明湛说他对X的身份有了头绪,她刚才气他不陪她吃关东煮,忘了问他是谁。算了,她自己调查。

江稚雪问郑文凯:“老郑,你去办公室交运动会的参赛名单时,能看到其他班的报名表吗?”

校运会的报名表由体育委员负责,参加项目的同学到体育委员处登记,再由体育委员交给老师。虽然校运会的参赛名单会在运动会前一天公布,但是,她现在有一件事情想确认。

郑文凯不理解她问这话的用意,还是如实回答:“报名表都交给年级主任,在他桌上放着。”

她甜甜一笑:“老郑,现在有一个光荣的任务需要你来完成。”

“不用听你讲都知道没好事,你莫不是忘了上次投诉信的事?”

高二的时候,数学老师老是拖堂,严重影响到他打球。

当时江稚雪告诉他,他可以写信投到走廊上的意见箱,向学校反馈老师拖堂的问题。

他听信了少女的话,写了投诉信塞进意见箱。结果意见箱里的信是由副校长,也就是他们的数学老师负责阅读。由于数学老师只教他们一个班,所以当数学老师在课堂上问起是班上哪位同学写的投诉信时,少女立刻就把他卖了。

虽然拖堂问题最后得到了解决,他却成功引起了数学老师的注意,此后每次上数学课,都被他老人家点名回答问题。

一看到她笑得这么可爱,郑文凯就知道她又想坑他。

“你真的不愿意?”少女亮出王牌,“你如果帮我忙,栀子下次给我做蒙布朗,我可以分半个给你。”从小学起,郑文凯就是栀子的跟屁虫,即使栀子从来不理会他。

果然,郑文凯心动了。但他又不笨,竖起食指还价道:“一口价,一个。”

上次的玫瑰软糖,他趁江稚雪去洗手间时偷吃了两颗,她后来发现数量不对,狠狠揍了他一顿。嗜甜如命的少女忽然这么大方,绝对不会是好事。

江稚雪的心几乎要滴血,她咬咬牙,松了口:“没问题。”

郑文凯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成交。请问江美女需要小的做什么?”

“很简单,”少女打了个响指,“帮我拍几張照片。”

为期两天的期中考试,考完最后一门文综,监考老师走后,教室里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今天比平日提早一节课放学,早在上个星期,江稚雪就跟乔夏栀约好了,考完试去喝奶茶店推出的冬季新品。她一回头,就看到乔夏栀步伐轻盈地走来。

乔夏栀揉了揉江稚雪柔软的脸颊:“江江,我今天有事先回家,改天再陪你去喝奶茶,你要乖哦。”

栀子容光焕发,宛如曦光里惹人怜爱的粉色玫瑰,跟其他被考试折磨得一脸菜色的同学截然不同。江稚雪立刻猜到了缘由:“顾垣回国了?”

“嗯,今天的飞机。我让他带了你喜欢的白色恋人,明天拿给你。”

顾垣是乔夏栀的青梅竹马,比她们大两岁,目前在日本学医。他学业繁忙,每隔两个月回国一次。江稚雪没见过顾垣,但她不止一次听乔夏栀提起他。顾垣每次回国,都会给栀子带一堆礼物,两人关系很好。唯独提到他,栀子才会表现得像个普通的十七岁少女。

顺带一提,乔夏栀喜欢做甜点,是因为顾垣嗜甜如命。栀子做出的甜点都会先找江稚雪帮忙试吃,之后再做给顾垣吃。江稚雪很乐意接受这份光荣的使命。

“好呀,你们玩得开心,替我跟他说声谢谢。”

如果栀子不先说有事,很可能就是江稚雪爽约。

江稚雪去图书馆还了书,匆匆解决了晚饭,便来到体育仓库附近。

体育仓库位于操场边缘,邻近小树林,远离教学楼。期中考试结束后,高一、高二的学生放假回家了,学校里仅剩明天还要上课的高三学生,在操场上活动的人很少。

之前郑文凯告诉她,仓库后门的锁头坏了,用手轻轻一掰就能掰开。江稚雪使出吃奶的力气掰了半天,锁头仍纹丝不动。

她急得满头大汗,忽然听见身后有人问:“江同学,你在干什么?”

她战战兢兢地扭过头,西斜的落日光芒肆意泼洒于少年身上,他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虚惊一场。江稚雪吹了吹发红的手,朝付明湛招手:“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锁头弄下来。”

少年走过来,随手一掰,锁头就开了:“你弄开锁头做什么?”

少女这才发现,原来她掰错了方向,难怪打不开。她拍拍付明湛的肩膀,顺便蹭掉手指上的铁屑:“你如果不急着回家,就陪我蹲点吧。我今晚请假了,不上晚自习。”

“蹲点?”她的思维总是很跳脱,让少年跟不上。而且,是他太敏感了吗?她刚才好像很自然地在他的衣服上擦手了?

“我知道X是谁了。并且,我认为他今晚很可能会来进行下一轮破坏行为,我们正好可以抓个现行。”她顿了顿,得意地说出推测,“你怀疑的人是刘锡远吧。”

付明湛的表情有所动摇。他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你为什么认为是他?”

“根据X的动机。”少女解释道,“X制造事故的动机是为了阻止校运会的举行,说明他应该被迫参加了某项比赛。目前发生的四起事件里,云梯和篮球架可以排除,因为运动会没有这两个项目。在剩下的两起事件中,单杠虽然也不属于运动会项目,但是单杠和跳高一样,都在沙池进行。在沙池进行的比赛有跳高和跳远,我猜X应该参加了其中一项比赛。”

一个人的行为必然含有特定的意义,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会暴露了那个人的想法。X显然不笨,假如四起事件都发生在沙池,任谁看来都是有人故意恶作剧,万一惊动了校方,有人追究起来就不妙了。X故意在跟沙池无关的云梯和篮球架上做手脚,就不怕有人起疑心了。

江稚雪让郑文凯帮忙拍了参加跳远或者跳高项目的人员名单,她按照条件进行了筛选,又想起对X身份有头绪的付明湛强调过,X不一定是体育委员。

经过筛选,她发现只有一个人符合条件:“那个人就是刘锡远。”

刘锡远是学生会副主席,经常进出校务处,拿到体育仓库的钥匙更是轻而易举,他晚自习期间如果离开教室,也不会惹人怀疑。

付明湛仍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确实怀疑他。但是,我不认为他的动机真的是不想参加校运会。他如果不想参加,直接拒绝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这么大费周章?”

江稚雪没好气地答道:“等我们逮住他,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少年又问:“你为什么觉得他今晚会来体育仓库?”

少女挑眉:“因为明天是周三,这四起事件都发生在周三。假如X要在晚自习动手,最佳时机当然就是今晚啦。至于为什么第四期事件发生在体育仓库而不是操场,我认为应该是因为路灯。”

栀子受伤的事件,也就是第四起事件。

江稚雪观察过,进入十一月后,操场的路灯在傍晚六点准时亮起。如果X继续在晚自习无人的操场动手脚,很容易暴露行踪。

付明湛显然有其他疑虑,但还是同意陪江稚雪蹲点。

体育仓库很宽敞,他们躲在摆放乒乓球等运动用品的架子后面,静等X出现。

时间分秒流逝,陆续有几个人来归还器材,江稚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是被人发现的话,她可解释不清楚。

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响过后,整个校园归于安静,再没有人进体育仓库。

江稚雪蹲得双脚发麻,付明湛九点左右就要回家,如果X来得晚或者不来,那他们就白等了。她小声说道:“如果到九点钟他还不来,我们今天就撤了。”

回答她的是少年均匀的呼吸声。

她扭过头,月光透过换气扇洒落下来,丝丝缕缕,似白色纱线,少年俊美的脸庞清晰可见:线条优美的下颌,薄唇润泽,鼻子形成一个高挺的弧度,紧贴着下眼睑的浓密睫毛像某种透明小鱼的骨骼。他确实长得很好看。

江稚雪用力踩了他一脚:“你睡着了?”

少年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语气无辜:“没有,我在凝神倾听外面的动静。”他的声音带着睡意,实在太没有说服力。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如果你没睡,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刚才问你……”

“嘘,来了!”付明湛捂住少女的嘴巴,警觉地望向门口。

少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他的气息犹如一张无形的网,将江稚雪缚住。

她一愣,正欲推开他,体育仓库的铁門被人推开。

铁门拖曳出“吱呀”的冗长尾音,泛白的路灯光照进来,地面上赫然出现一道黑色人影。

来人走进体育仓库,然后关上门。

江稚雪定了定神,掰开付明湛捂着她嘴巴的手,又用力掐住他的胳膊。

借着月光,看到少年的脸痛苦地皱成一团,她才满意地松开手。

来人掀开铺在地上的防雨布,一时间灰尘飞扬。江稚雪感觉鼻子很痒,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这个喷嚏在掉根针都清晰可闻的体育仓库里堪比惊雷,连付明湛都被吓了一跳。

来人丢下防雨布,高声问道:“谁在那里?”

江稚雪本来要等X动手时,才跳出去抓个现行,现在好了,因为一个喷嚏,功亏一篑。

少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从货架后面走出来:“是我。”

他打量着少女,困惑地问:“你是?”

不等她回答,付明湛跟着走了出来:“她是我朋友。”

看到他出现,刘锡远越发一头雾水:“大半夜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啊。”江稚雪义正词严地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劝你放弃比较好。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你如果不停止你的行为,我们就把证据交给老师。”

她看向付明湛,期待他配合她的虚张声势。

仓库里太暗,付明湛显然没有看见她期待的眼神,他小声问:“什么证据?”

江稚雪压低声音:“你别管,先吓唬他。”

另一边,刘锡远礼貌地说道:“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我没指望你会承认,我的目的只是揍X一顿,替我的朋友出口气。”说完,她随手从架子上抓了个排球砸向他。刘锡远猝不及防,球“嘭”的一声,结结实实地砸中他的头,然后跌落在地,沿着木地板滚了出去。

不仅刘锡远,江稚雪也傻眼了。

高二时体育课上练习投篮,她十发十不中,没想到生气时,随手一扔就中了。

刘锡远揉着火辣辣的额头,并没有说话。

付明湛向刘锡远说明情况:“阿远,江同学的朋友受伤了,原因是有人故意损坏跳高用的横杆。由于还发生了几起类似的事件,江同学认为是同一个人所为,她很担心朋友,决定找出X,也就是策划这些事件的人,我也帮她一起调查……然后,我们查到了你身上。今晚我们守在体育仓库,是因为她推测你会来。她一时冲动,你不要怪她。”

江稚雪忽然明白为何付明湛没有急于怀疑刘锡远。对少年来说,刘锡远是他的好朋友,他不忍怀疑他。要消除怀疑,只能直接向本人确认。

见刘锡远沉默,少年继续说道:“我查了今年的校运会参赛名单,除了跳高项目,你还报名了一千五百米。我记得高一时你是长跑冠军,所以,我不认为你的动机是为了让校运会被取消……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动机是什么?”

听到这里,江稚雪小声问身畔的少年:“你怎么不早说?”

她心里蓦地出现一个猜测:莫非刘锡远不是为了让学校取消校运会,而是……

刘锡远没有回答付明湛的问题,他走到墙边,捡起滚出去的排球。

江稚雪见他拿着球走过来,以为他要还手,即使付明湛替她辩护,打人终究是不对的。

她理亏,赶紧躲到付明湛身后。还好,刘锡远只是将排球放回架子上。他心平气和地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吧。”

“那我们去足球场。”付明湛看向江稚雪,征求她的意见。

“走吧。”她点头,依旧躲在少年身后。

三个人走出体育仓库,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江稚雪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晚风湿润,秋虫夜吟,运动鞋与草地摩擦的窸窣声让人昏昏欲睡。

走在前面的刘锡远忽然发问:“你们报名参加校运会了吗?”

“我报了掷标枪。”付明湛道,“去年和前年分别是一百米和跳高,每年参加不同的项目,挺有趣的。”

江稚雪虽然没有心情闲聊,但还是配合地答道:“我跑接力赛的第二棒,凑数的。”郑文凯因为填不满报名表而愁眉苦脸,他答应请她喝三杯奶茶,她才报了这个项目。

“我报了一千五百米。我很喜欢跑步,遇到不开心的事就到操场跑几圈,也是一种挺有效的宣泄方式,推荐你们试试。”说到这里,刘锡远的声音低了下去,“虽然每年都举办校运会,但我想,其实没有多少人真心觉得参加运动会有意思吧?跟大多数班级一样,我们班的人参加这类活动一直不积极。今年的运动会报名表怎么也填不满,班主任就在班会课上点名,安排同学参加各类项目。我因为个子高,被安排了跳高。但这个项目对我来说就像噩梦。”

“你不乐意的话,为什么不拒绝?”付明湛问。

“我没法拒绝。”刘锡远自嘲地笑了笑,“阿湛,我跟你不一样。高一时,即使老师有意让你进入学生会,你也不愿意。我知道你很看不起我这种人,为了加入学生会煞费苦心,不惜牺牲课余时间替老师做事,讨好同学,成天装出一副优等生的模样,活得小心翼翼。”

付明湛打断他的话:“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的性格注定无法融入学生会这样的大组织,才拒绝了老师的提议。这次运动会的图标是你设计的吧?换作是我,绝对做不出来……你应该给自己更高的评价。”

刘锡远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他低下头,盯着鞋尖。

小学时,一旦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就会这样子低着头,好像站在涨潮时的沙滩上,潮水一寸寸上涨,将他淹没。谁也不会来救他。所以,他自己救出了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刘锡远才缓缓说道:“阿湛,你说想知道我的动机,这得从小学时的那件事说起。”

“阿湛,你记得我小学时的外号吗?”见付明湛摇头,刘锡远想起什么似的,“也对,你跟我不在一个班,当然不知道。二年级时,体育课学跨越式跳高,我那阵子因为扭伤了脚,起跳时一瘸一拐,加上运动裤是绿色的,就被人取了个‘瘸腿青蛙’的外号。”

这个外号是班上很有人气的一个男生取的,一直伴随刘锡远到小学毕业。

小学时他又瘦又矮,性格内向,班上的同学都不爱跟他玩。

为了摆脱这个外号,他努力学习,考上好的中学。考上高中后,他更是踊跃加入学生会,即使他不主动跟谁说话,也自然而然有人聚集在他身边,再没有人给他取外号。

现在想来,被取外号不过是一件小事,当初被那个调皮男生取外号的同学并不少。

可是,小时候的他一直无法释怀。

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只要一想到跳高就会冒冷汗,手脚僵硬,不听使唤。

幸好体育课没有跳高项目,运动会他也避开跳高,因此没有人知道他对跳高怀有恐惧。

这次被班主任安排参加跳高项目,再度唤醒了他的噩梦。

班主任很强势,就算他拒绝参加,班主任也不会同意,他为此苦恼不已。

听到这里,江稚雪忽然小声向他道歉:“我刚才的话说得太过了,对不起……你對体育设施做手脚,其实不是为了让校运会被取消,而是为了让自己受伤,以避免参加跳高比赛吧?”

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伤,到校运会开幕时都无法痊愈的话,他就不用参加跳高了,班主任也没法强迫一个伤员参赛——这就是少女灵光一现的猜测。

刘锡远苦笑道:“很奇怪的想法吧?”

这次被班主任强行安排参加跳高比寒,他其实打算借机克服这个心理阴影。

当他看到大家在沙池练习跳高,也打算加入。可惜,一面对跳高横杆,他耳边仿佛又响起小学时听到的哄笑声,手脚就发僵了。

他临阵逃脱,假装在旁边的单杠玩引体向上,等人少的时候再练习,没想到单杠倒塌了。

电光石火之间,他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伤,他就有正当的理由不参加跳高比赛了。

国庆长假结束后的第一节晚自习课上,他假装学生会有事要忙,离开了教室。

他来到操场,把压住篮球架的石板移开。由于翌日是周三,他们班上午有体育课,他计划上体育课时去打篮球,当他扣篮时,失去平衡的篮球架倒塌,他就会被砸伤。

他没想到,有人早读课下课去打球,先他一步把篮球架弄倒了。

他的第一个计划就此泡汤。

接下来,他选中很少有人玩的云梯。他在云梯扶手上涂了油,打算等体育课时,就找个理由去玩云梯,再假装手滑摔伤。可惜那天的体育课被语文老师占用,用来做连堂的语文测验。体育课取消,他只能等放学后人多的时候再去玩云梯。

这次,他依旧晚了一步。

连续两次失败,刘锡远决定不再对操场上的公共体育设施做手脚,因为这可能伤及无辜。

他找了一根横杆,悄悄用锯子锯断,再用强力胶粘好。由于担心其他同学拿走这根做了手脚的横杆,他便把横杆藏在墙角。

他计划练习跳高时,悄悄换上这根横杆,起跳时撞向被锯断的地方,他就能如愿受伤。然而那天上午的体育课,人太多,他始终没勇气去练习跳高。

他打算等到临近晚自习,很少人练习的时候,再来实施计划。

没想到,他藏好的横杆还是被人拿走了。

今晚,他打算实施下一轮,也是最后一轮计划。假如这次依旧失败,他只能放弃。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他们发现了。

刘锡远望着江稚雪,诚恳地说道:“我不是故意害你的朋友受伤,你如果要向老师揭发我的行为,我也没有任何怨言。”

看到有人因为自己的行为受伤,他仍然没有停止计划,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江稚雪咬紧嘴唇,在她的想象里,X应该是十恶不赦的家伙,那么,她即使揍他也不会愧疚。但是,刘锡远并没有她原以为的那样恶劣。他只是想以一种迂回的方式来逃避跳高比赛,却没想到有人因此受伤。

她摊手:“骗你的,我没有掌握证据。就算真的有证据,我又不是法官,没法定你的罪。最重要的是,因你的行为而受伤的人不是我,你如果真的内疚,就去弥补你犯下的过错。”

“我该怎么弥补?”刘锡远问她。

少女冷哼一声,道:“自己想,我可没有义务帮你想赎罪的方法。”

一旁的付明湛笑了:“阿远,你出来太久,该回教室了。我们都不用上晚自习,就继续在这里吹吹风。”

目送刘锡远的身影隐入教学楼里,江稚雪气馁地垂下头:“真是白忙活了。”她不仅没能帮栀子报仇,还要损失一个蒙布朗。

付明湛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你很努力了。努力过,就不算白费。”

他的声音,还有掌心的温度,犹如月光般轻柔,不知为何,她忽然不那么沮丧了。

江稚雪打掉他的手,站起来,跟他道别:“我饿了,要去吃关东煮。”

因为决定今晚来蹲點,为避免上洗手间,她晚饭吃得很少,而且压根没喝水。

在仓库待了这么久,她早就饥肠辘辘,现在一放松下来,更是饿得难受。

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很长时间,她不想回去学习,决定去吃关东煮。

出乎意料,付明湛举手:“我也去。”

“你不赶着回家睡觉?”

“我偶尔也想当一个合格的高三学生,熬熬夜。”

江稚雪立刻揭穿他:“哼,我看你是在仓库里睡饱了吧?”

少年心虚地转移话题:“超市的关东煮有什么材料?”

说到吃的,她立刻兴高采烈地答道:“我最喜欢萝卜,推荐你尝尝鳕鱼芝士球,还有油豆腐、蟹肉棒……”黑夜覆盖了世界,却掩盖不住少女眼里的光芒。

付明湛望着她,柔声说道:“我们走吧,今晚我请客,就当抚慰你受伤的心灵。”

沿途路灯昏暗,夜色下的世界仿佛浸在一瓶深蓝色墨水中,让人只能看得清眼前,再远一点儿,就全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江稚雪很怕走夜路,此刻黑暗中能听见身后传来少年的脚步声,她莫名觉得安心。

走着走着,付明湛忽然问:“江江,你一开始明明猜错了,为什么突然就猜到了阿远真正的动机?”

“只有栀子可以喊‘江江’,你不许喊。”

“知道了。”

江稚雪望向身后困惑的少年,答道:“难道你从来没有非常不愿意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比如不想去学校,为了不上学,故意把自己冻感冒。”其实她也是灵光一现。

付明湛如实答道:“还真的没有。我觉得上学挺开心的,可以打篮球,图书馆里还有很多有关海洋生物的书……而且,最近来学校就能看到你,又多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的脸微微发烫:“你为什么总能轻易说出这种话?”

“这种话?”少年明知故问,“我跟你在一起时,基本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即使心里这么想,一般人也不会说出口。”他就不会难为情吗?

少年不以为然:“人的感情时效很短,假如不把当下的感情表达出来,很快就变质了。我希望江江在我面前也不用刻意掩饰自己的感情,开心时就说开心,如实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

江稚雪望着路灯下他微笑的模样,根本无法判断他说这番话究竟是否出自真心。

她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刘锡远是X吧?你故意不告诉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仔细一想,她能够根据已知情报推测出刘锡远是X,其实每一步都是付明湛在有意引导她,她才没有偏离真相。

她只是被他抛下的路标引导着找到真相,并非靠自己的能力推理出了X的身份,所以才会觉得处处不对劲。他这么做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他是想看她的笑话,才不告诉她真相?那他为什么要花那么长时间,陪她一步一步寻找真相?他跟她成为朋友,会不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是跟人打赌……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犹如纠缠在一起的线团,她根本无法理清。

“我没有什么目的。”

“骗人!你快说。”

“真的没有……”少年忽然抬手一指,“看,烟花。”

他的指尖仿佛带有魔力,只见一道微弱的白光升上半空,伴随着刺耳的声响,炸裂成漫天金色的烟花。烟花接连不断地奔赴浩瀚星空,就像石子掷进平静的海面,激起红、黄、蓝、白等各色涟漪。

这段时间,所有的夜晚江稚雪都是在教室里度过的,别说烟花,就连上次看见星星是什么时候都记不清了。或许是最近绷紧神经调查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此刻跟少年一同仰望漫天烟花,她内心感到前所未有地舒畅。

“你还没回答我呢。”烟花美归美,江稚雪并没有忘记正事。

他捂住一边耳朵:“你说什么?烟花太响,我听不见。”

少年嘴角上扬,显然是在耍赖。她干脆不理他,专心看烟花。

不多时,烟花的声响弱了下去,世界重归安静。

就在这安静的间隙里,江稚雪听见少年用无奈的口吻说道:“如果不这样做,我就没办法接近你啊。你就像烟花一样耀眼,却又让人无法接近。”

记不清有多少次,在图书馆看见她时,他都想鼓起勇气跟她打招呼。她总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时而微笑,时而愁眉紧锁,时而愤怒……阳光下的她就像一只毛发蓬松的小松鼠,眼眸灵动,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又担心惊动了她。

当她主动跟他说话时,他真的很开心。

烟花再次次第升空,江稚雪仰望夜空,假装烟花太吵,没听清他的话。

唯有星空知晓,少女眼中的笑意更胜绚烂花火。

早读课下课后,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懒散的气息。

下午放学后开始放月假,这次月假有三天时间,一大早,同学们的心思就不在学习上了。

前排几个女生围成一圈讨论着看演唱会的事,男生们则相约一起看球赛,江稚雪正整理着要带回家的书,郑文凯敲了敲她的桌子。

他一脸坏笑:“你的阿湛来找你了。”

江稚雪面无表情地说:“接下来一个月,我都不会借笔记给你抄哦。”

郑文凯惨叫:“江美女,小的错了……”

少女懒得跟他贫嘴,她转过头,果然看到付明湛站在门口。由于少年不是第一次来,加上同学们都忙于规划接下来的三天假期,所以没有人关注他。

她慢吞吞地走到门边:“你找我有事?”她指指半圆形的白色阳台,“去那边说。”

“后天,也就是星期天,你有空吗?”

今年第一波寒潮姗姗来迟,这几天北风呼呼直吹,南方不供暖,靠近门窗的同学怕冷,把教室里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江稚雪的位置离教室门较远,空气不流通,她总是被闷得脸颊和耳朵发烧,很不好受。

略带冷意的风迎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她惬意地眯起眼,告诉少年:“我要帮家里看店,你有事?”

“星期天上午我们跟三中的篮球赛就在市民体育馆,老师说可以请家属或者朋友去捧场。”少年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我希望你能去看。”

难得他处于被动地位,江稚雪当然不会轻易答应他。她故意问:“这场比赛,是你之前说的高中生涯最后一场比赛?你很希望我去看?”

“是的,非常希望。”

她故作為难:“怎么办?如果我不帮家里看店,我妈会扣了我的零花钱。”

“你可以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去说服你妈妈。”

如果让妈妈看到有男同学上门来找她,更加不可能让她去玩好不好?江稚雪撇嘴:“你为什么邀请我去看你的比赛?我对篮球一窍不通。”

“非要说理由的话,”少年上前一步,踩到了松开的鞋带,他顺势蹲下系鞋带,仰起脸望着她,“男生都希望让女生看到自己帅气的一面,我也一样。我想让你看看我活跃在球场上的样子,你能不能来?”

少年的这一抬眸杀伤力太大,江稚雪顿时觉得有一只憨厚而英俊的金毛蹲在面前,眼巴巴地等待主人垂怜。

江稚雪被冷风吹过的脸再度升温。若非他们不熟,她真要觉得少年太有心机了,故意用这种楚楚可怜的上扬视线来求人,她再铁石心肠,也狠不下心来拒绝他。毫无自觉的魅力,才是最致命的。

她冲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你请我喝两杯奶茶,我就跟妈妈请假去看你的比赛。”

少年笑得眯起眼睛:“那说定了。”

江稚雪往回走,她跟付明湛说话时太专注了,都没发现乔夏栀就站在门边。

栀子疑惑地问:“江江,你什么时候跟他那么熟了?”

说来话长,江稚雪简而言之:“之前我去跑步时被他的球砸到,我让他请我吃饭当赔礼,就这样认识了。”

乔夏栀并没有追问细节,而是提醒道:“这种很受欢迎的男生最擅长用花言巧语骗女孩子,你要小心。”

“我跟他没有深交……”她说着,忽然想起刚刚答应付明湛去看他的球赛,这还是她第一次跟男生出去玩,顿时没了底气。

预备铃响起,乔夏栀将一个蓝色盒子递给她:“早上来的时候,发现不知道谁放在我课桌抽屉里,里面有杏仁,给你。”

“哇,我好喜欢这个饼干!”

江稚雪发现是她最爱吃的红帽子饼干,立刻高高兴兴地收下。这个饼干去年顾垣从日本带回过一盒,栀子对杏仁过敏,不能吃,就送给她了。

栀子时常收到男生的礼物,像这么大手笔的,倒很罕见。

江稚雪回到座位,用眼神警告郑文凯不许跟她抢,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饼干盒,却发现第一层饼干下压着一张字条。

本以为是写给栀子的情书,她拿起来瞟了一眼,字条上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江稚雪立刻想到了刘锡远,这就是他想到的弥补方式?确实,受伤的学生都不知道他们受伤是有人刻意为之,与其贸然上门认错,以这种方式道歉也不错。

他大可放心,她会好好享用他表达歉意的饼干。

晚饭后,江稚雪躺在自家的床上,昏昏欲睡地看着小说。

小说快接近尾声时,犯人跟家人约好在某个地点碰头,却不想侦探早就带人埋伏在附近。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答应去看付明湛的比赛,但是,少年并没有告诉她比赛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在哪里碰头。

体育馆离她家很远,坐地铁要两个小时,他不提前说好,万一她睡过头,就看不了了。

对了,付明湛给过她联系方式。

江稚雪翻身起床,拿出包包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张皱巴巴的信笺纸。

她输入号码,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他:“星期天几点见面?”

少女晃荡着小腿等了好久,少年也没回复。

她读了一遍信息,又补充道:“我是江稚雪,你说让我去看你的比赛,我们在哪里碰面?我家离体育馆挺远的,坐地铁要两个小时,最好选一个折中的地点,相互都不用跑太远。”

发送完这条短信,她便继续看书。

精彩的故事情节不知为何失去了吸引力,她盯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呼吸灯迟迟没有反应,她干脆将手机摆在大腿上,边看书边拿眼角余光瞟上一眼手机。

手机呼吸灯闪烁,她连忙解锁,却是学校发来的假期注意安全的短信。

江稚雪沉不住气了,她又给付明湛发了一条信息:“收到请回复。”

信息发送成功,她幽幽地盯着屏幕,直到眼睛发酸,仍然没有收到少年的回复。

她又拿出他给的字条,反复核对了几遍,一个号码都没错……他是故意不理她?

明明是他主动邀请她,却不理人,太过分了。

江稚雪气鼓鼓地将手机放回书桌,蒙上被子。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她头脑清醒,只好开始听英语。借助英语的强势催眠,她慢慢进入了梦乡。

下期预告:

翌日,江稚雪一大早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估计是诈骗电话,便随手挂掉了。谁知那个号码又顽强地继续打过来,她接通,凶巴巴地问道:“你们搞诈骗的不是九点钟才上班吗?”

“江同学,是我,不是诈骗的。”居然是付明湛,他笑道,“我刚晨跑完,正在吃早餐,才看到你的短信。抱歉,昨晚睡着了,没能及时回复你。”

江稚雪依稀想起他很早就睡觉,而昨晚她发信息给他的时候快夜里十一点了。

哼,谅他也不敢不回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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