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本本主义》与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觉醒

2020-09-08 00:19孙浩然孙玉娟
理论观察 2020年6期
关键词:毛泽东思想

孙浩然 孙玉娟

关键词:《反对本本主义》;毛泽东思想;理论觉醒

中图分类号:A841.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 — 2234(2020)06 — 0035 — 03

调查研究,是毛泽东一生不断强调的工作方法。早在1927年,毛泽东就以调查研究的方式,回答了当时党内外对农民革命斗争的责难,在随后三年间,毛泽东仅在农村就专门做过十几个系统的调查。理论觉醒是指某一理论由迷惑而明白、由模糊而认清,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觉醒是指党从尊崇马克思主义教条到明晰马克思主义的本质,从对中国具体实际的模糊到认清中国经济、阶级、政治、文化、社会、生态各方面的国情。从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发展上看,“共同胜利论”到“一国社会主义胜利论”,是列宁在革命与战争的时代背景下,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结合俄国具体实际探索出的科学论断〔1〕。“城市暴动”到“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是毛泽东结合中国具体实际,探索出符合中国国情的全新革命道路的具体体现。两者都体现了马克思主义革命理论的共性,却在革命方式上走出个性。因此,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发展既要肯定“马列主义基本原理至今未变”,又要意识到其“个别结论可以改变”,为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发展提供营养。

一、《反对本本主义》的历史背景

《反对本本主义》一文创作于1930年5月,其创作目的是纠正当时中国工农红军中的教条主义思想。1927年-1935年,中国共产党在共产国际错误指挥与“左”倾错误思想的影响下,接连遭遇重大挫折,毛泽东本人也在这一时期受到责难与排挤而备受挫折,《反对本本主义》一文的科学性也在这一时期的实践中被进一步证明。

南昌起义前夕,斯大林对中国革命的未来走向指出一条“苏维埃式”的道路,遥控中国共产党着手准备即将到来的中式“十月革命”。1929年,李立三等完全接受共產国际的三封传达信,连续通过《接受国际一九二九年十月二十六日指示信决议》、《新的革命高潮与一省或几省首先胜利》决议,导致南京、武汉等省会大城市的党组织基本全部瓦解,红军攻打长沙等大城市的计划全部破产,付出了更加惨重的代价。

这一时期,毛泽东本人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责难与冷落。1927年,毛泽东率先将斗争矛头指向农村,同年9月秋收起义受挫后,进军罗霄山脉,随后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但却被扣上了“机会主义”的帽子。1929年2月7日,中央对红四军前委发来二月来信并指示分散部队,毛泽东阅后立即回信指出:“愈是恶劣环境,部队愈须集中,领导者愈须坚强奋斗,方能应付敌人”〔2〕P56。与此同时,刘安恭受中央调派至红四军担任临时军委书记兼军政治部主任,从苏联回国的他高调提倡以军委取代前委领导,反对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原则,同年6月,红四军七大对毛泽东处以严厉批评,毛泽东本身的前委书记被会议改选。红四军七大会议文件在中央被审阅后,1929年8月21日,对红四军七大做出指示,严厉批评刘安恭分裂党内团结的举动,对军队内部泛民主化问题做出了处理。此后,中央发来九月来信,肯定了毛泽东关于革命根据地建设的正确思想,毛泽东基于九月来信的基本精神,召开了红四军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会议通过了《古田会议决议》,将党指挥枪、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以纲领性要求予以落实。

虽然红四军内部出现的分歧在中央的正确判断下消除,但是刘安恭等仿照苏联、盲从共产国际指挥的错误思想却启发了毛泽东,针对党过去和未来可能出现的教条主义与生搬硬套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错误,毛泽东创作了《调查研究》一文,希望借红四军出现的这一具有代表性的问题,深刻总结经验教训。本文曾在转战陕北途中丢失,直至1961年毛泽东才再次对其阅读并做出修改,更名为《反对本本主义》。

二、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形成与发展需要反对“本本主义”

毛泽东曾强调:“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理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不是把他们的理论当作教条看,而是当作行动的指南。不是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字母,而是学习他们观察问题与解决问题的立场与方法。只有这个行动指南,只有这个立场与方法,才是革命的科学,才是引导我们认识革命对象与指导革命运动的唯一正确的方针”〔4〕P657。主观主义“就是抽象地无目的地去研究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不是为了要解决中国革命的理论问题、策略问题而到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那里找立场、找观点、找方法,而是为了单纯地学理论而去学理论。不是有的放矢,而是无的放矢”〔5〕P799。1927年-1930年党的教条主义错误与全面服从共产国际总部指挥的举措,导致党举步维艰。这一情况直接造成了党内出现一批念叨“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悲观主义者,以及“不切当地看大了革命的主观力量”的革命急性病人,前者看淡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科学性,需要打强心针。而后者则是过度夸大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原理,对俄国十月革命的经验视作实践手册,革命遇到的挫折越大,他们就越激进,就越会犯更严重的错误。总的来说,两种对待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态度都是不对的,中国革命是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实现的;绝非一朝一夕实现并不仅仅是针对悲观主义者的慰藉,更是急性病人的镇定剂,革命遭遇的挫折越大,说明我们转变斗争策略就越具有必要性,而不是莽夫式地前进,生搬硬套七月事件到十月革命的经验在中国是行不通的,因此,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形成是具有时代紧迫性的,是稳定党内成员情绪走向与制定合理的中国革命策略的重要理论依托。

此外,从字面意义上看,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包含两个要素,即“中国化”与“马克思主义理论”。前者表现的是一个导向性和过程性的概念,导向性是指该理论的发展与变化始终沿着中国方向,而不能脱离中国国情变为其他国家,过程性表明了某具体事物或意识、理论向着具有中国特点和具有中国性质转变,以达到符合中国实际的状态;后者指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等理论。从两者的结合方式上看,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整体词性由后者的名词性所决定,它指代的是成果,而不是什么过程或者行动。这种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本质特点就是中国化,即符合中国实际,要沿着中国国情的动态和时代的变化方向并展现出具有中国特点和中国国情的新的动态性和新的时代性,即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动态性和时代性也必须是具有中国特点的动态性和时代性。因此,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根植于中国国情,由中国发展的内在迫切性与世界社会主义发展潮流的外在推动力共同促进下形成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自身的特点与其形成逻辑要求它必须反对“本本主义”。

三、《反对本本主义》塑造了毛泽东思想活的灵魂

(一)《反对本本主义》体现了实事求是的基本原则

《反对本本主义》坚决反对“唯书”、“唯上”。毛泽东指出:“以为上了书的就是对的,文化落后的中国农民至今还存在这种心理”〔6〕P111,这种心理放在一些先进的知识分子身上,认为上了马克思、恩格斯、李宁、斯大林的著作中的就是必须遵守的和正确的,也就变成了本本主义,对待马克思主义,毛泽东认为:“我们说马克思主义是对的,决不是因为马克思这个人是什么‘先哲,而是因为他的理论,在我们的实践中,在我们的斗争中,证明了是对的”,“丝毫不存什么‘先哲一类的形式的甚至神秘的念头在里面”。〔6〕P11毛泽东承认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科学性和真理性,在对马克思列宁主义该如何运用这个问题上,则批判了“上了书的就是对的”这一错误思想,马克思列宁主义哪些是有利于中国的?哪些在中国是对的?就需要拿中国的实践与中国的斗争去证明他,而不是党内一讨论问题,就张口闭口“拿本本来”。

此外,毛泽东还指出:“我们说上级领导机关的指示是正确的,绝不单是因为他出于‘上级领导机关,而是因为它的内容是适合与斗争中客观和主观形式的”〔6〕P111。中国的复古与念旧情节,虽然为中华民族精神注入了崇尚传统、尊重祖先的美德,但是也导致很多人缺乏用新观念看待问题,往往认为既定的办法就是好办法,沉迷于旧经验的美梦。“那些具有一成不变的保守的形式的空洞乐观的头脑的同志们,以为现在的斗争策略已经是再好没有了”〔6〕P115,一旦出现质疑和疑问,他们就大言不惭提倡所谓“无产阶级就是这样”〔6〕P116,老生常谈地表述既定观念。基于上述,毛泽东指出:“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6〕P109,毛泽东虽然没有在《反对本本主义》一文中明确总结党的思想路线,但是其反对“唯书”、“唯上”的观点,以及对沉迷旧经验的批判,充分表现出其孕育在《反对本本主义》中的思想路线的精髓——实事求是。

(二)《反对本本主义》体现了群众路线的工作原则

认识源于实践,又反作用于实践,新的实践又催生出新的认识,并反作用于更新的实践,人们的科学认识与科学的理论正是在此循环往复之中不断完善和发展的。1927年以后,中国进入由最广大人民群众开展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实践时期。因此,马克思列宁主义同中国具体实际的有机结合应以中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实践为切口,而不是单凭某一共产国际代表或某一上级的指令。

为从某一实践中获得科学认识,就必须深入这个实践,深入某一实践的策略也必须根据实践的特点而做出改变,中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实践的最显著特点就是广泛性与人民性,因此,深入这一实践的方式就是深入最广大人民群众,“共产党的正确而不动摇的斗争策略,绝不是少数人坐在房子里能够产生的,它是要在群众的斗争过程中才能产生的,这就是说要在实际经验中才能产生”〔6〕P115。早期受教条主义包围的红军内部经常出现泛民主化的辩论,其辩论的内容毫无实际意义,张口闭口都是繁文缛节,老生常谈,许多党内人员“喜欢一到就宣布政见,看见一点表面,一个枝节,就指手画脚地说这也不对,那也错误”〔6〕P110,沉迷于经院哲学式的辩论之中,将自己背负的革命任务放在脑后,对待马克思列宁主义体现出较高的机械性,极易导致策略出现脱离中国实际的危险,对此毛泽东指出:“为什么党的策略路线总是不能深人群众,就是这种形式主义在那里作怪”,“这种纯主观地‘瞎说一顿,实在是最可恶没有的。他一定要弄坏事情,一定要失掉群众,一定不能解决问题”〔6〕P110-P111,调查就是深入群众,走群众路线,不能出现身子在乡下而心在城里,只有做出取之于群众而最终用之于群众的调查,才能摆脱唯心的阶级估量。《反对本本主义》从马克思主义哲学认识论的角度梳理了深入群众作调查研究的工作方法,体现了群众路线同实事求是的结合,即按照群众路线的方针深入中国最广大人民群众开展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实践,在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摆脱唯心的机械的估量方法,开展社会经济调查,对这个实践的历史和现状实地分析,得到能够真正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人民谋幸福的出路。

(三)《反对本本主义》体现了独立自主的重要原則

中国共产党自成立至遵义会议召开前,各项工作都离不开共产国际的指挥和干预,共产国际驻中国代表经常照搬本国革命经验,对当时的党中央发放完全不符合中国实际的指令,以至于在大革命失败后,潜伏在南京、武汉等地的党组织基本瓦解殆尽。

早在1925年12月1日,毛泽东就在《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一文中明确指出:“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6〕P3他通过马克思主义阶级分析方法找到了中国革命的积极力量以及阻碍中国革命的消极势力。那么,在《反对本本主义》一文中,毛泽东就是准确指出了中国革命的主体、客体和目标,中国革命的主体是中国同志,不是远在莫斯科的共产国际总部,也不是派遣到中国的共产国际代表,而是来自中国的共产党员;在来自中国的共产党员中,主体不是执意坚持照搬书本上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教条主义者,而是那些来自中国并可以从中国具体实际出发,通过调查而制定策略的中国共产党员。中国革命的客体是中国情况,即中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实践的情况,党领导工人、农民、民族资产阶级与城市小资产阶级进行革命要时刻把握住这一客体,要对这一客体在不同时期的变化迅速做出判断,不应该执着于如何将马克思列宁主义生搬硬套在中国之上,而是应该创新中国化的马克思列宁主义为中国情况所用,《反对本本主义》将来自中国并深入调查现实的中国同志作为革命主体,将中国情况而不是俄国情况作为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客体,独立自主,进而实现中国革命胜利。

〔参 考 文 献〕

〔1〕孙玉娟,孙浩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与世界社会主义发展〔J〕.哈尔滨市委党校学报,2019,(04):23-28+37.

〔2〕毛泽东.毛泽东文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3〕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九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

〔4〕毛泽东.论新阶段〔M〕.中共中央文件选集 (第十一卷).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

〔5〕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6〕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责任编辑:侯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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