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甜甜
少子化与老龄化是日本日益严重的两大社会问题。少子老龄化的产生是经济、社会、科技等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少子老龄化所带来的劳动力减少、社会负担增大对社会的发展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为应对少子老龄化问题,日本在教育、社会保障、资金、就业等方面采取了一系列应对措施。少子化、老龄化的社会问题同样也是中国正在面临的重大社会难题。中国应当通过调整计划生育政策、加大对生育家庭的经济援助、重视晚婚不婚人口增加的社会问题等途径积极应对潜在的少子老龄化风险。
少子老龄化是由出生率减少引起的“少子化”以及由老年人增加引起的“老龄化”这两个词汇组成的复合词汇,是孩子少且老年人多的一种影响社会可持续发展的社会状态。日本自1972—1974年第二次婴儿潮以来,出生率几乎每年都在下降,现在日本的人口出生率已低于1.5。少子化与老龄化是日本日益严重的两大社会问题,该问题亦是中国正在面临的现实问题。根据预测,中国20年后少子老龄化的问题将和今天的日本一样严峻。中日两国虽是不同社会体制的国家,但在诸如老龄化特征、少子化进程迅速等方面是非常相似的,因此,研究日本应对少子老龄化的法律法规和政策措施,对于中国解决相似问题,制定出符合国情的应对少子老龄化的政策措施有较好的借鉴意义。
日本进入少子老龄化社会虽然比其他西方发达国家晚几十年,但少子老龄化的发展速度却是最快的,现如今严重程度超过诸多西方发达国家。导致日本出现少子老龄化的现象,既有普遍性的原因,也有一些日本特有的原因。
“少子化”这一词汇始创于日本,在1992年11月日本经济企划厅公布的《国民生活白书》①报告定义的少子化社会是指“出生率急剧下降,不久的将来,可能将变成孩子与年轻人急剧减少的社会”。学术界一般认为,日本的少子化始于1974年。如图1②所示,日本每年的出生人口,在第一次婴儿潮时期大约270万,在第二次婴儿潮时期大约是210万,在1975年跌破200万人。此后每年持续减少,至1984年出生人口已少于150万人,自1991年以后整体数量呈缓慢减少的趋势,到2013年出生人口约为103万。从总生育率看,第一次婴儿潮时期超过了4.3,但是1950年后急剧下降,1956年后出生率开始趋于平稳,至1966年下降至低点1.58后开始上升,此后,包含第二次婴儿潮时期在内,出生率基本到达并稳定于2.1左右,但从1975年后又开始大幅下降,到1989年已跌至1.57,到2005年下降到历史最低的1.26。[1]从1947年至2013年不到70年期间内,日本的人口出生率减少了2/3左右,其历程之短速度之快,是世所罕见的。
图1 日本人口统计预测图
少子化的原因有四。
一是未婚率和晚婚化。日本的男性女性未婚率均有增加的趋势,男性有20%以上,女性有15%以上未婚。晚婚化的增加也是少子化的重要原因。在70年代,日本的男性平均初婚年龄为26.9岁,女性平均为24.4岁。[3]截至2013年,男性首次结婚年龄为30.9岁,女性首次结婚年龄为29.3岁,均比前一年推迟了0.1岁。短短40年,男性和女性的结婚年龄分别推迟了4岁和4.9岁之多。[4]高学历、工作压力大助推了晚婚的进程。
二是女性进入社会、职场以及育儿观念的变化。日本传统社会中,参与家庭活动的男性数量不多,育儿活动、家务劳动大多是女性的任务。虽然有部分大企业允许女性在育儿后可以回到原职位,但多数小企业规定女性育儿必须离职。由于生产和育儿,女性再次回到职场是非常困难的。因此,很多女性选择不婚或不孕。[5]随着女性经济状况的独立,其思想也发生了变化,一直以来奉行的女性到了一定年龄就要结婚生子的传统观念有所改变,很多人认为“独身自由”“婚姻束缚”“育儿辛苦、没有成就感”等,选择不婚的人群增多。此外,婚后选择丁克生活的年轻人人数也有所增加,有经济上的原因,也有主观不想养育孩子的原因。[6]
三是养育孩子的经济压力过大。据统计,一个孩子从出生到进入私立大学毕业要2000万日元以上,进入公立也要1000万日元以上,如果生育多个孩子,其费用更是可观,虽然有国家的补贴,但对于多个孩子的养育也是杯水车薪。高等学校的升学率自1978年以来已超过95%,因此教育的费用总额有大幅增加。根据厚生劳动省2016年所做国民生活基础调查概要,育儿家庭的年收入为707.6万日元,比2013年所做的调查有所减少,觉得育儿辛苦、资金紧张的家庭有所增加。此外,根据储户调查,超4成的家庭存款有所减少,存款减少的理由,30~59岁的家庭中,因为“教育费用高、结婚支持、旅游”的支出占三成。[7]
四是中心地区人口集中,生活成本高。虽然也有少部分人选择去地方、乡村工作,但大量年轻人口涌入东京、大阪、爱知等高薪地区,特别是东京圈的东京、神奈川、千叶、琦玉等地的人口占日本总人口的1/4以上,这些地区就业机会多、薪金水平高,适合年轻人就业与创业。但这些地方的物价、房地产价格、教育价格都很贵,经济原因成为在这些地区工作人口晚婚、少育的主要原因。[8]
“老龄化”是指人口生育率降低和人均寿命延长导致的总人口中因年轻人口数量减少、年长人口数量增加而导致的老年人口比例相应增长的动态。老龄化是与少子化相伴而生的一种现象,两者有着密切关联。实际上,自从2013年开始,日本65岁以上老人占到了总人口的四分之一,并且,这一比例仍在不断攀升。如图2③所预测:至2030年日本总人口将达到11662万人,而2048年会跌至9913万人左右,而预计2060年只有8674万人。而生育人口(15~64岁人口)从2010年的63.8%开始持续减少,2017年减少到60%,2060年将降至50.9%,而与此相对,老年人口(65岁以上人口)在2010年的比例为50.9%,团块时代④以及第二次婴儿潮时期出生的人口步入老龄化的2042年老龄人口会迎来顶峰,为3878万人,之后逐步减少,到2060年预计老年人口为3464万人。老龄化率(老年人口比例)2010年为23%,2013年25.1%,即每4人中有一位老人,40年后的2060年将达到39.9%,即2.5人中就有一位老年人,社会人口结构正在发生重大的变化。[2]
图2 日本老龄化的现状和将来图
老龄化的原因有三。
一是生活水平提高。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举全国之力大力发展经济,经济发展非常迅速,很快就步入了先进发达国家的行列。在此过程中,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无论是日本政府,还是日本居民,在经济上都早已具备了关心健康、为健康投资的条件。
二是医疗水平提升。日本长期以来非常注重医师的培养和储备,其医师比例在全世界范围内居于前列。以东京为例,每10万东京市民中拥有的医师人数在1972年就已经达到了97.2人。经过短短十年的储备和培养,在1982年这一比例达到了182人,整整翻了一番。同时,在1982年日本全国平均每10万人拥有的医师人数也达到了135.1人。因为医学水平的发展,日本人的平均寿命逐年提高。1950年女性的平均寿命只有61.5岁,男性58岁,到2018年,日本人的平均寿命女性87.32,男性81.25岁,达到历史最好水平。多数日本人注重饮食均衡和定期健身,定期进行体检的人数也不断增多。[9]
三是社会秩序稳定。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作为战败国在宪法层面明确规定放弃战争,继而避免了因战争而带来的死亡。另外,日本的社会治安在西方发达国家中是相对较好的,有报道称日本的犯罪率不到美国的十分之一。这就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社会安定,有利于国民的身心健康。
少子老龄化作为一个复合名词,存在少子化与老龄化两个层面,但这两个层面的原因虽然有所不同,但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其对社会各层面产生的冲击往往具有共性且作为一体来对待。少子老龄化导致劳动力减少、社会负担增大等诸多社会负面影响。
一是年金制度崩溃。老年人的年金是由正在工作的现役人员以国民年金和厚生年金的名义收取的国民保险费作为年金支付给老人的,由于现役人员支付很多,过去年金制度很好地运转着。但是,由于少子老龄化问题的出现,现役的工作人员减少而老年人口不断增加,仅靠征收的保险费难以支持不断增加的年金支出,现在通过提高现役人员交纳的保险费,提高支付年金的年龄,加大收入、减少年金的支出,虽然暂时还可运行,但长此以往年金制度有崩溃的危险。[10]
二是高额的医疗费用。据统计,老年人的医疗保险费用是年青或中年人群的4倍,在日本因为有社会保险,病人仅需负担医疗费用的10%~40%,虽然各年龄段负担的费用不尽相同,但是一般的生病或医治个人承担部分也不会超过医疗费用的40%。[11]然而,这种社会保险必须以现役劳动者上缴的保险金来运行,因此,保险金所上缴的金额不但要提供给现役劳动者,还需提供给老年人。随着少子老龄化的发展,上缴的保险金变少而支出给老年人的医疗保险费用变多,长此以往,保险金的运转会出现紧张与危机的情况。和年金一样,为应对老龄人口的增加,保险金额需要上涨,个人负担额会增加,这种情况是有发生的可能性的。
三是一辈子工作时代的来临。日本于2004年颁布并于2006年实施了老年人雇佣安定法,其内容为:劳动者将雇佣到65岁,并可能提高到70岁。提高雇佣年龄、延缓退休是为了缓解日益严峻的少子老龄化社会的矛盾,对于应对劳动力不足的问题会起到一定的积极效果。但这样的雇佣制度亦面临各种难以解决的问题,例如,护理等相关工作,工作者年龄大了就无法胜任,但转行便要从头学起,对于高龄者是非常棘手的难题。此外,像IT行业,难度大而且不断进行着知识革新,高龄者难以适应。但如果老年人一直不退养,年轻人的就业率就难以提升,年功序列制度会使年轻人即使业绩优异也难以超越前辈,势必会打消年轻人工作的积极性。[12]
四是经济增长率低迷。随着少子老龄化的发展,现有劳动力减少,经济的增长率必然低迷,持续的经济衰退会导致年金制度的瓦解,有可能发生就业难、工资低、养老保障等雇佣条件下降的问题。预计到2050年,日本因为经济低迷国际竞争力和国内经济衰退的可能性会变得更高,国民个人的生活水平将下降。[13]
五是医疗工作者、护理工作者数量不足。少子老龄化导致去医院看病的老年人增加很多,可医生数量严重不足,这是愈发深刻的社会问题,可能会发生“即使生病或者受伤也无法医治”或者“被拒绝入院”等问题。2016年2月4日日本厚生劳动省召开的关于医疗从业者供需的研讨会发布,日本人均临床医生的数量在墨西哥、韩国、波兰之后,处于较低水平,缺口数量已达到12万人。[14]此外,护理工作人员不足也是严重的社会问题之一。据统计,日本当下护理人员缺口12万。[14]
1.在少子化方面,日本政府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陆续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期望通过这些政策,解决日本面临的现实难题。
一是重视保育政策法规的制定与制订。1989年日本总和生育率⑤跌至1.57%,被称为1.57危机,该数字震惊了日本国会和整个日本社会。1.57危机后,日本政府立即采取保育措施,建设适合父母共同育儿的社会环境,并陆续出台相应政策及法规:1999年12月,制定少子化对策推进基本方针,2001年1月制定支持工作和育儿兼顾的方针,2003年确定少子化社会对策基本法,2004年制定少子化社会对策大纲。其后,多次召开关于新少子化对策的会议并制定了如“少子化危机突破的紧急对策”和“支持孩子和家庭的日本”等专项对策。[15]日本政府应对少子化的立法最重要的就是2015年4月颁布的关于儿童·育儿的三部法规,即《儿童·育儿支援法》《关于学前孩子的教育、保育等综合推进的修正法》以及《确保儿童·育儿支援法以及关于学前孩子的教育、保育等综合推进的修正法的实施的相关法律整备》。关于出生率目标方面,日本政府2016年5月颁布《日本一亿总活跃计划》,提出实现“希望出生率提升至1.8、年轻人雇佣安定、待遇改善、多样保育服务的充实、工作改革的推进、克服希望受教育的阻碍制度”等对策,并描绘出2016年至2025年的构画图,旨在建立无论性别、无论年龄人人都能在职场和家庭活跃的社会。2017年12月,日本政府制定系列新经济法政策,实现育儿教育无偿化、提高生产意愿、高等教育无偿化等,投入2亿日元,对于育儿家庭、孩子大胆投入资金,对社会保障制度进行全面改革。此外,作为该计划实施的财税保障,自2019年10起消费税上涨至10%,而对儿童、育儿的支出金额则增长0.3亿日元。[18]
二是重视女性就业政策的制定与修订。为确保25~44岁女性的就业率上升、提高保育工作的质量,日本政府2017年6月公布《育儿安心计划》,为保证2018年至2022年末女性就业率达到80%,决定完备保育工作的各项基础设施。据《日经商业报》报道,安倍内阁提出促进女性就业政策后,2018年日本女性的就业率达到历史最高点69.9%,比2017年度增长2.1%。[16]但是选择育儿并辞去现有工作的女性仍占多数,理由多为兼顾育儿与工作过于困难。2018年3月一家名为明治安田综合研究所的社会调查机构对年龄层在25~44岁的12221人进行了名为“25~44岁兼顾育儿和工作的情况调查”的社会问卷调查[17],旨在了解兼顾育儿与工作的夫妻实际的生活状态和想法。其中,参加调查的50%的人认为一边工作一边育儿太过辛苦是怀孕或生产后辞职的首要原因,参加调查的女性均希望生产后能够缩短工作时间,降低工作强度。该调查一定侧面反映了在日本兼顾工作与育儿对于女性仍是比较困难的社会现实。
日本政府的一系列措施,对于人口的减少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2006年日本“国势调查”项目对日本人口数量的推算,2010年、2015年、2019年人口数分别为:12717万、12543万人、12445万人;而实际该年度的人口数量分别为:12805万、12709万、12632万人[19],各年实际人口数量均大于推算人口数量,该数据从一定侧面说明日本相关政策法规起到了一定作用,人口减少的速度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
2.在老龄化方面,日本政府也制定了诸多政策以积极纾解这一困境。
一是顶层设计制定老龄化社会大纲。1996年日本政府根据老龄化社会基本法制定了老龄化社会大纲,2013年12月,根据老龄化社会推进的基本方针又重新制定了新的大纲。该大纲指出,战后出生人口数量巨大的世代进入老龄期,日本正式步入老龄社会,明确社会定位的同时也应推动政策发展。政策内容包括:重新审视老年人的精神面貌、健康状况、做好疾病预防工作、促进老年人参与社会活动、站在男女共同参与的视点制定规章政策以及医疗技术、通信技术对老年人的应用等方面。为建立适合少子高龄化社会的医疗体制,日本对医疗、保险制度做出了调整,旨在建立适合老年人的医疗体系和社会福祉。[20]
二是日本政府还积极应对老龄化的困境,延迟退休,促进老年人就业。2013年,内阁府《老龄社会白书》指出,应促进企业面向老年人的雇佣、扩大老年人雇佣职业范畴,对于雇佣以及介绍老年人就业的企业和猎头公司进行支援,以解决老年人的就业问题,从而缓解劳动力不足的社会矛盾。根据《短时间劳动者的雇佣管理的改善等相关法规》确保短时间劳动者的待遇,促进雇佣形式的多样化。老龄化的持续,加大了国家财政压力,因此,政府推进了年金制度的改革以及退休金制度的改革。[21]2017年制定的“工作方式改革实施计划”中,将促进老年人就业纳入一体,实施“修改雇佣保险法等相关法律”,将65岁以上的劳动者也视为雇佣保险的适用者,政府为老年人提供学习活动的支持,鼓励老龄人口就业,为老龄劳动者提供再就业、创业的机会。2019年,日本推出了“全世代社会保障制度”,规定工作年龄可以延迟到70岁,临时工的工作亦加入养老金制度。老龄人口的丰富工作经验是劳动力不足的日本企业的重要补充,在日本,延迟退休年龄正在成为一种趋势。根据日本总务省统计局公布的劳动力调查年报显示:2019年日本的劳动力人口为6886万人,比2018年增加56万人,已实现7年连续增长,其中15~64岁劳动力5980万人,比2018年增长35万人;65岁以上老年人口为906万人,比2018年增长32万人。[22]该数据说明日本促进就业的国家政策和法律法规起到了一定积极作用,针对老龄化和劳动力不足的严峻社会问题,鼓励老龄人口就业是较为积极有效的手段。
三是加强实施对老龄人口的日常护理工作,实现多样的生活帮助。日本政府为确保老年人居住环境安定,为老年人居住提供便利条件,创设了新的居住安全网制度。2012年,日本政府进行护理保险制度改革,为老年人建立区域综合护理体系奠定基础,旨在加强医疗与护理的关系、方便购物送餐等生活支援、完善老年人居住环境,建立完善的居家护理体系,满足多数老年人的居家养老需求。护理保险制度改善了老年人的护理条件,无论收入高低,所有老年人均可享受到护理服务,并且可以自由选择适合自己的护理服务内容。2016年内阁府进行老年生活的满意度调查[23],80%的老年人认为没有受到经济的困扰,90%的老人对晚年生活满意。以上政策及制度,延长了老年人的就业,为老年人的医疗提供了保障,对缓解老龄化社会矛盾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总的来看,对于少子化问题,日本政府采取积极支援育儿的态度,并且努力建立适宜结婚、育儿的完备的社会环境。对于老龄化问题,日本政府对于医疗保险制度进行了改革,积极推进老年人医疗改革,建立老年人能够安心医疗的稳定政策;采取促进老年人就业的措施;在健康、护理等方面,通过建立种类养老福利机构、充实护理服务、提高养老服务质量等方面进行改革;为改善老年人的居住条件也制定了一系列的福利政策。[24]
日本政府在意识到少子老龄化社会问题的严重性以来就不断地推进各种对策措施以减缓少子老龄化社会的进程,这些政策对于降低少子老龄化进程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但并未从根本上解决该社会难题。根据厚生劳动省发表的人口动态统计[25],2017年人口出生率比前一年减少3万多人,降至94万多人,跌至历史最低。平均每个女士生育率是1.43,越是大都市人口出生率越低,全国最低生育率地区是东京,与2016年的1.24相比大幅下降。工作育儿两全仍然是妇女育儿的最大难题,夫妻共同工作的情况比较普遍,多数家庭必须把孩子寄送到保育机构,否则无法兼顾工作和育儿。日本的出生人口连续2年低于100万人,出生率比前年减少0.01%,在2005年创下最低的1.26后虽然缓慢回升,但之后也只徘徊在1.4左右。出生率虽然没有继续降低,但是出生人数减少了,其原因为女性人口数量的减少。育龄期的15~49岁的女性人数约2498万人,与前一年度相比减少了1.3%。25~39岁的女性减少了2.5%。并且,女性平均生第一胎的年纪为30.7岁,创出新高,由于第一胎晚生所以选择生育第二胎的人数也相应减少。人口的减少,对于公费医疗和年金的社会保障制度改革提出了新的挑战。
图3 日本人口动态统计图
图3是厚生劳动省2018年的人口动态(概数)统计结果[26]:出生人口数量为91.8万人,创历史新低,已连续3年低于100万人。表示女性生育率的“合计特殊出生率”为1.42,比上一年度下降0.01。日本政府期望在2025年目标出生率达到1.8,是很难实现的。出生数比前年减少2.7万人,人口数量数年递减,1999年人口数量110万人左右,2005年为100万人,2016年开始低于100万人,至今没有突破百万关口。
通过分析日本政府多年以来针对少子老龄化社会问题的对策,可以看出,日本政府已从多方面着手努力改善日趋严重的少子老龄化的社会问题,从对策到立法,态度是积极的肯定的。但是,政府对策对实际的社会问题没有起到过多的改善作用,对少子老龄的问题改善不够明显,离最终遏制问题发展的目的更是相差甚远。其原因是值得我们深入思考的。
首先,政府过多强调出生率,强调出生儿童的数值,却忽视了结婚意识的问题,对于女性劳动环境进行改善,期待女性可以工作育儿兼顾,但该政策也无法提高女性的婚姻欲望。通过日本政府对女性婚姻意识的调查研究,女性的结婚积极性并不高涨,晚婚晚育问题严峻,不婚成为很普遍的社会现象。结婚欲望降低,必然导致婚内生子的数量减少。[27]根据2017年内阁府《少子化社会对策白书》统计,在30~34岁的年龄层中,男性约有47.1%的人未婚,女性约有34.6%的人未婚,也就是说男性中2人就有1人未婚,女性3人中就有1人未婚,而该年龄段是结婚和育儿的黄金年龄。而到50岁还未婚的人口,1970年男性1.7%,女性3.3%,而2010年男性20.1%,女性10.6%,2015年男性23.4%,女性14.1,从历年的统计结果来看,男性女性不婚人数在不断上升。虽然日本政府针对此问题已采取一定措施,但效果不明显,因此,今后应在调动国民结婚意愿、构建和谐、舒适的结婚环境方面予以侧重。[28]
其次,应注意到少子化另一大原因是因为育儿、教育费用昂贵,家庭负担过重,政府对育儿教育的资金支持不够充足。日本政策金融公库于2019年3月20日发布教育费实际负担调查结果[29]:学习费用总额,公立幼儿园23.4万日元,私立幼儿园费用48.2万日元,公立小学32.2万日元,私立小学152.8万日元,公立中学47.9万日元,私立中学132.7万日元,公立高中(全日制)45.1万日元,私立高中(全日制)104万日元,从幼儿园到高中全部选择私立约花费1770万日元,全部选择公立为540万日元。从进入高中到大学毕业的必要的在学费用平均953.4万日元,比上一年度的调查增加18.1万日元。学校的费用占家庭总收入的比例平均为15.7%。从收入阶层来看,年收入越低的家庭其学习费用的负担就越重,年收入200万~400万的家庭,学费占收入总数的32.1%,约占1/3。所以,教育费用对相当一部分家庭来说是较为沉重的负担。虽然日本政府已对家庭育儿、教育方面做出部分经济支援和政策援助,但并未从根本上缓解普通家庭对于育儿支出的经济压力,政府应增加对国民育儿、教育费用的援助,降低家庭负担。
中国正在快速进入少子老龄化时代。针对少子问题,我国已放开二胎政策。与日本不同的是,我国还处于人口红利即将消失,少子老龄化问题刚刚凸显的阶段,在程度上和速度上都要慢于日本,但不可忽视的是,与世界平均水平相比,中国的人口少子老龄化程度在加快,而且随着计划生育政策调整效果的不佳和人均预期寿命的延长,中国的人口老龄化趋势将大大提速。根据国家统计局表明[30]:2014—2018年五年以来的人口出生率分别为:12.37%、12.07%、12.95%、12.43%和10.94%,其中,2018年的人口出生率大幅下降。5年以来65岁及以上老龄人口的数量比分别为:10.6%、10.47%、10.85%、11.34%和11.94%,呈逐年递增的趋势。按照人口学的统计标准,老龄人口所占比例达到7%时,该地区便步入老龄化社会,中国的老龄人口比率已高于该标准,老龄化问题日趋严重。在这一背景下,科学评价日本应对少子老龄化的政策,借鉴吸收其有益经验正当其时。
首先,在政策方面,针对少子化问题,中国已陆续出台政策鼓励生育,更改了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执行的只生一胎的计划生育政策,并于2013年提出“单独”放开政策,即父母双方若有一方为独生子女均可生育第二胎,于2015年提出全面放开二胎政策。出台鼓励生育的政策后,2014—2018年的人口出生率虽然比2012年、2013年略有提升,但没有出现大幅提升的状况。对照日本自1989年以来至今,不断调整政策力求改变日益严峻的少子、高龄化的社会状况,我们应认识到,全面二孩政策有助于提升少子老龄化背景下我国应对养老问题的能力[31](P56),但少子老龄化问题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不是短期内能够迅速解决,需要树立长远目标,做好长期规划,要有恒心、有毅力,根据不同时期的不同情况灵活调整战略方针和政策,特别是要重视晚婚不婚人口增加的社会问题。同日本年轻人一样,中国选择晚婚和不婚的适龄结婚人口在增加,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32],从2014至2018年大陆地区的结婚数量分别为1302.04万对、1220.59万对、1138.61万对、1059.04万对和1009.11万对,适龄结婚人口数量逐年递减,而晚婚和不婚是导致少子化的直接原因。因此,政府应加大宣传力度,做好社会调查,通过分析该问题产生的根本原因,改变选择不婚或晚婚人口的结婚观,提高适龄人口的结婚意愿,从而解决日益严峻的少子化问题。
其次,应加大对于生育二胎家庭的经济援助,建立健全相关保障制度和法律法规。日本政府对于家庭的育儿、教育的支出做出了一定的支援,但并没有根本缓解家庭对于养育、教育孩子的经济压力,经济压力是很多家庭选择不育或少育的最直接原因。中国政府对于该问题应予以重视,在做好民意调查和社会调查的基础上,建立健全育儿保障制度、减轻家庭的教育负担,在经济方面对于生育二胎的家庭予以充分有力的支持,减少育儿、教育方面的家庭压力,从而提高育儿的积极性,解决少子化的社会问题。
再次,对于不断增多的老龄人口以及劳动力动力不足的问题,中国政府准备在过渡期后推行延迟退休政策。该项改革对于缓解劳动力不足的社会问题起到一定的积极意义。此外,对于65~70岁身体健康的老年人就业,政府也可适当予以政策支持,建立健全相应的法律法规。例如:可以联合企业,为其提供适合的就业机会,一方面可以缓解劳动力不足的社会压力,另一方面可以提高老年人口的社会参与积极性。同时,应进一步提高对于老年人口的医疗支援和社会福利支援,建立健全相关医疗保障制度,使老年人能够有病早发现、早治疗、低支出。[33]
最后,应尝试构建居家养老与社区服务紧密结合的新型养老模式。[34](P66)当然,除了一些针对性的举措外,缓解少子老龄化问题,还需要社会经济政策予以支撑和配套。具体而言,当前中国面临着低生育率持续和老龄化进程加速的局面,需要建立健全完善的育儿环境和成熟的老龄产业。中国的育儿产业和老龄产业需要在同一产业发展战略框架下进行统一规划,加强政府引导,鼓励社会参与,优化产业结构,布局应对少子老龄化危机的基础设施建设。
注释:
①国民生活白书:由日本经济企划厅制定,记录消费者行为、生活满足度、地域交流、出生率和育儿、高龄者生活等有关国民生活的各种数据。
②来源于日本厚生劳动省发布的“人口动态统计图”。
③来源于日本内阁府根据国立社会人口保障研究的数据绘制的“日本老龄化的现状和将来图”。
④日本在1947—1949年出生的人口,是日本二战后第一次婴儿潮人口。
⑤总和生育率通常简称生育率,表示妇女一生中生育子女的总体数量。一般认为总和生育率至少达到2.1,才能达到世代更替水平,不会导致人口总数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