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丽娟
一提到种子,我们就想到科学家戴松恩。
尽管戴松恩已经离开我们30多年了,但他留给大地的种子,仍在发芽,撒在人心的种子,仍活在人心。戴松恩用实践证明,他把他自己的一生,活成一粒生生不息的“种子”。
戴松恩幼年时期,经常看到小镇上许多老百姓的生活疾苦,肚子都吃不饱,身体虚弱。他常常询问自己,在岁岁丰收、鱼米之乡的常熟之地,在人人没日没夜地辛勤劳动下,为什么依旧是“小熟吃到知了叫,大熟吃到穿棉祆”,依旧是贫穷与病苦难?
带着这样的疑问,身处“父亲早亡、家无恒产”困境中的少年戴松恩,也在思索着找寻自己的出路。他说,他当时唯一可以支撑的,就是自己“养家的恒心”,他当时就觉得他的母亲太苦了,他应当用功读书,负起家庭的重担。加之父亲病故,更加强了戴恩松这种起养家思想。
尽管家境拮据,家里还是想办法供戴松恩读书。自入学始,戴松恩就刻苦勤奋地读书,考试成绩拿第一名便是常有的事。
家庭的贫困,从小学到中学,戴松恩一直都只能就读免费的教会学校。当时当地、就读教会学校属于无奈之挙。戴松恩入校后次年,晏城中学开始实行选科制,分文、理、商三科。其实戴松恩心中早有打算。他自幼就遭受了父亲因病早逝带来的苦痛、也曾目睹老百姓患病无钱诊治听天由命的悲剧。
“在这种情况下、当时我想如果我是一个医生多好,可以为大家看病。我在中学读书时一直有这种想法,总想有一天能进医科大学”。于是,他选了理科,为日后进人医科大学“悬壶济世”做准备。
1924年6月,戴松恩顺利从晏城中学毕业,他首先想到的是报考医科大学,“可是后来知道进医科大学很不容易,要读八年,要花许多钱,根本没有什么免费读书的机会。”眼看着“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理想,顿成空中楼阁、镜花水月,戴松恩不禁十分苦闷。
这时,晏城中学的一位负责人找到他,要他留在教会里从事一些社会活动。工作暂无着落的戴松恩,不得不接受学校领导的分配,于当年七月前往苏州教会所办的“新民社”报到,担任交际干事一职。
坚持了一年,他终究觉得这种社会活动工作不合适自己,想要另寻出路,但又一时无处可去。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他在报纸上看到南京金陵大学农学专修科的招生信息,而且读满一年即可毕业。这对希望通过读书深造,从而改变家庭生活条件的戴松恩而言,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戴松恩当时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就想,学医根本不可能,学农也可以”。
1925年的夏天,戴松恩在友人唐希贤的资助下,怀揣着五十块大洋向省会南京出发。负责招生的老师看过他的中学成绩单后,决定免试让他进入南京金陵大学农学专修科学习。
任何一粒种子,一旦找到适宜的土壞,都意味着再生。戴松恩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土壤”。岁月为证,他这颗“种子”在农学的“土”里重生一次。此后的每一天,都既是再生日,也是创造日。
进入金陵大学农业专修科是戴松恩向农业科学研究迈出的一小步。一年后的1926年6月,戴松恩顺利结业,并凭借专业第一名的成绩,成为金陵大学农艺系助理,主要工作是协助沈宗瀚教授从事小麦、水稻遗传育种的田间试验与研究。又因其自幼在教会学校接受英文教育的背景,说得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写得一手漂亮的英文文章,他很容易便和系里的美籍农学专家建立了良好的联系,并负责为他们打印英文信件和英文讲稿。
金陵大学,是少数坚持农业改良,尤其在作物育种方面取得成绩的高等农业教育机构。
勤动脑、善动手的戴松恩,很快具备了纸上理论和实践操作的双重能力。正在那时,长江流域正在遭受百年难遇的特大水灾,殃及亿万农民百姓,国内粮食生产问题越来越严重。加之1929年以后,洋麦、洋面输入日渐增长,“中华民国”政府的财政漏洞逐年扩大。解决粮食安全问题,成为当务之急。
戴松恩对当时的环境感触很深,于是下定决心,怀揣着粮食增收养活国人的决心,沉下心来,终身研究。经过一生的努力,他参与选育“金大2905”“金大26”等中国第一批小麦优良品种研究,明确中俄美6个小麦品种杂交后代10多个性状的遗传规律及其连锁遗传关系;首次指出在严格接种条件下,中国小麦品种对赤霉病抗性有明显差异,肯定了选育抗赤霉病小麦品种的可能性,提出直接利用美国玉米双杂交种并不能增产,必须利用它的自交系和中国材料合理组配才能得到适于中国的高产杂交玉米;选育出适合贵阳地区种植的烟草优良品种,探明了中国油菜育种的途径和方法。
戴松恩晚年体弱多病,虽曾患两次心肌梗死、四次肺炎,健康状况日趋恶化,但他仍然坚持科研工作,带病审阅稿件,谆谆教诲研究生,一丝不苟。他治学严谨,为政清廉,兢兢業业,勤于职守,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戴松恩对人掬诚相见,对事认真负责,生活作风朴实无华,深受人们赞佩。在旧社会,戴松恩把“不问政治”作为自己的生活信条,视“清高”为知识分子的本色。他不为国民党政府的物质引诱所动,不加入国民党做“特别党员”,始终保持着诚实、正直的清白之身。
早年留学美国取得学位后,他只抱定一个信念,要用自己的全部知识和才华为祖国、为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服务。在那时的中国,他的愿望只能是空想,而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一切才变得充满希望和光明。
他时常牢记周总理在一次接见时的嘱托“希望你用科学技术增收小麦,让人人都能吃上白面。”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主动放弃一级研究员的待遇而降为二级研究员,后来还以党员学部委员为榜样,不要中国科学院的100元津贴。
戴松恩曾说,个人的得失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只有当心中装下了祖国,装下民族的利益,个人有限的才华、智慧才能焕发出灿烂的光彩。(编辑/高纬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