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QE4政策对世界主要经济体的经济影响与中国对策

朱启荣

无锡太湖学院 商学院，江苏 无锡 214064

孙明松

山东财经大学 国际经贸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一、引言

量化宽松货币政策(Quantitative Easing Monetary Policy，简称QE)是指中央银行在实行零利率或近似零利率政策后，通过购买国债等中长期债券，增加基础货币的供应量，向市场注入大量流动性资金的方式来鼓励消费和投资，因此，QE也被称为“间接印钞票”。2008年雷曼兄弟倒闭后，美国爆发金融危机。为挽救众多濒临倒闭的金融机构，该年的11月美联储开始了首轮量化宽松货币政策。从2008年11月到2014年10月，为了提振本国经济，美联储先后出台了三轮量化宽松货币政策(表1)。

表 1 2008年11月～2014年4月期间美联储历次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回顾

2020年3月16日，为了减少新冠肺炎疫情对美国经济的影响，美联储紧急宣布降息100个基点使美国利率接近至零水平，并启动规模高达7000亿美元的大规模量化宽松货币计划，开启了美国第四轮量化宽松货币政策(Fourth Round of Quantitative Easing Monetary Policy ，简称QE4)。3月23日，美联储启动了无限量QE，开放式购买美国国债和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

美国是全球最大的经济体，美元又是最主要的国际储备货币和国际贸易支付货币，而且此次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是在新冠肺炎疫情造成全球经济衰退风险加剧的背景下实施的，一些学者对美国实施QE4政策的危害性进行了探讨。沈国兵(2020a)[1]认为美国实施QE4政策存在着内在的必然性，美元强弱势具有交替变换的历史周期规律，新冠肺炎疫情使强势美元升值期提前结束，再者美国的财政赤字和国债高筑，通过大水漫灌的方式稀释债务是美国的一贯做法。此举不但会推升美国的通胀压力，还会损害美元的国际信用，破坏美国国债的可持续性，可能造成世界经济进一步衰退(沈国兵，2020b[2])。任泽平(2020)[3]认为美国本身就存在货币长期超发的经济、金融、社会脆弱性，美联储直接绕开商业银行购买商票的表现是嚣张的美元霸权，是“剪别国的羊毛”。余永定(2020)[4]认为此次美联储启动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是为了提高美国的资产价格，通过提高财富效应来增加其国内消费和投资，是美国利用美元的霸权地位将本国减少疫情损失的成本转嫁给别国。

一些学者还对美国以前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影响进行了实证研究。邢天才和唐国华(2011)[6]运用SVAR模型对美国利率、货币供应量与货币政策自主性等进行研究，发现美国货币政策对中国的货币政策和物价产生了溢出效应。Steven et al.(2014)[7]利用参数增强的向量自回归模型测得美国货币政策导致利率下降造成中国房地产投资增加和消费需求下降。李少昆(2017)[8]运用1980～2014年的面板数据研究表明，美联储有效利率的下降将导致发展中经济体的外汇储备水平上升。Tillmann et al.(2019)[9]运用VAR-X模型对10个新兴经济体的研究发现，美联储量化收紧和缓解冲击的传递过程对新兴经济体的经济造成不利影响。聂菁和金洪飞(2015)[10]运用SVAR模型研究发现，美国QE政策对中国低技术行业出口具有促进作用，对中国高技术行业出口具有负面影响。Robert et al.(2017)[11]研究美联储QE对新兴经济体的溢出效应发现，在全球需求增加的形势下，美国QE政策对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弊大于利。吴宏和刘威(2009)[12]研究发现美国QE政策可改善其贸易收支，但对其他国家的GDP、净出口和物价等产生了负面影响，其中，对中国贸易收支的负面影响最为突出。Akbar et al.(2012)[13]利用VAR模型研究了美国货币政策对OECD成员的宏观经济和贸易影响，发现美国货币政策对美国、加拿大、日本和瑞典的GDP增长产生了较大负面影响，而对其他大多数成员国具有积极影响，但降低了大多数OECD成员国资产价格。肖卫国和兰晓梅(2017)[14]利用VAR模型分析美国QE政策对中国经济影响发现，美联储加息、缩减资产负债规模通过资本流动、汇率以及利率渠道对中国的物价、产出、房价以及股价产生了显著不利影响。李自磊和张云(2013)[15]运用SVAR模型研究表明美联储长期的QE政策导致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上涨，也引起了中国物价水平上涨。Bouraoui(2015)[16]运用回归分析方法研究发现在美国实施QE政策会导致大量国际资本流向美国。许家云(2020)[17]对中国制造业的微观数据研究表明，美国的货币扩张政策能够缓解融资约束，有利于促进中国企业扩大进口。Meszaros and Olson(2020)[18]利用 VAR模型研究发现，美国实施QE政策使南非GDP略有增加，但使该国通货膨胀率上升，并导致该国的产出、股票价格指数、汇率和利率出现下降。

通过对已有文献的梳理发现，现有研究主要存在以下不足：第一，虽然一些学者对本轮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QE4)的影响进行了探讨，但他们主要集中于QE4政策对个别国家的少数几个经济指标影响的定性分析，而缺少对各国宏观经济与产业影响的定量分析，无法全面揭示美国QE4政策对各国经济的影响程度；第二，一些学者采用宏观经济模型对美国前几轮QE政策的影响进行了量化分析，但他们关注的是美国货币政策对一些国家若干宏观经济指标的影响，无法揭示本轮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对全球主要经济体的经济增长、居民收入和消费、社会福利、资本收益率、贸易条件、进出口贸易、产出水平和物价的影响。鉴于此，本文以中国、美国、英国、欧盟、日本和韩国为研究对象(1)目前，这6个经济体的GDP合计占全球经济总量70%，而且这些国家和地区之间的经济贸易联系十分紧密。，采用全球贸易分析模型(Global Trade Analysis Project，GTAP)全面评估美国新一轮量化宽松政策中首发7000亿美元QE计划对上述6个经济体宏观经济和产业的影响(2)2020年3月23日美联储开启了无限量宽松，这表明美国QE4政策进入无限量状态。鉴于目前尚无法预测美国本轮QE的持续时间和最终规模，本文选取美国的QE4首批7000亿美元的量化宽松计划为研究对象，以揭示其QE4对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影响。，以期为中国制定有效措施，减少美国QE4的负面影响，提供有益的参考。

二、理论、模型及变量设定

(一)理论基础

法国经济学家Walras(1874)[19]建立了一般均衡理论。瓦尔拉斯认为，在经济系统中，各种商品的供求数量和价格是相互联系的，一种商品价格和数量的变化可引起其他商品的数量和价格的变化，直到商品市场实现供求平衡，即市场出清。根据一般均衡理论，当一个经济体受到政策等因素的冲击导致某种或某几种商品及其生产要素供给或需求发生变化时，会引起该经济体各种经济活动发生连锁反应，使该经济体的各种商品及其生产要素供求关系和价格进入一种新的均衡。在开放的条件下，美国QE4政策不但会导致其国内各种商品的生产(供给)、消费(需求)和市场价格发生变化，还会通过国际贸易方式，引起其他经济体各种经济活动发生连锁反应，使全球经济进入一种新的均衡，进而使各经济体的各种商品和生产要素供求关系和价格出现新的均衡值，从而得到美国QE4对世界各国(地区)的产量、GDP、居民收入与消费、资本收益率、社会福利、进出口贸易和物价水平等影响。

(二)模型选择

Johansen(1960)[20]根据一般均衡理论，创建了可计算的一般均衡模型(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CGE)，用于分析政策变动对经济的影响。经过60年的发展和完善，CGE模型已经成为一种常用的政策分析工具，被学术界和研究机构广泛应用。目前被学术界广泛使用的GTAP模型是由美国普渡大学Hertel(1997)[21]根据新古典经济理论，设计的多国家、多部门的全球CGE模型，该模型通过全球14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进出口贸易渠道将各国(地区)的生产、消费和投资等经济活动的子模型连接在一起，可从全球视角，分析政治与经济因素对一国或多国的宏观经济(GDP、社会福利水平、居民收入和消费、资本收益率、贸易条件、进出口贸易等)和产业(产量和产品价格等)的影响(李敬等，2018[22]；郭晴和陈伟光，2019[23]；朱启荣和王玉平，2020[24])，而且运用该模型时，无需研究人员建模。本文采用2019年7月普渡大学最新发布的GTAP10数据库评估美国实施QE4政策对本国以及中国、英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的经济影响。为满足GTAP模型运算所需要的短期闭合条件，本文利用GTAPagg软件将GTAP10原有的65个产业部门合并为33个产业部门。

(三)政策变量设定

2020年3月16日美联储启动的7000亿美元大规模量化宽松货币政策(QE4)体现在增加本国资金流动性、稳定资产价格和补充资本金三个方面(余永定，2020)，其主要用途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通过提高发放现金补助和失业救济等方式，减少新冠肺炎疫情对美国国内消费(需求侧)影响；二是通过发放小企业补助、稳定基金与延期纳税等方式减少新冠肺炎疫情对生产部门(供给侧)冲击，其最终目的是刺激美国经济增长。据此，本文从供给和需求两个方面设计政策变量。

鉴于目前尚无法获悉美国QE4首批7000亿美元资金用于其国内生产(投资)和消费的具体比例，本文根据最近美国的国民收入核算账户中的相关数据来估算该比例。2019年发布的GTAP数据库显示美国GDP总量约为17.35万亿美元，其中，消费为14万亿美元，投资约为3.4万亿美元，消费与投资比重约为4：1，按照该比例，7000亿美元大规模QE计划可以使美国的消费与生产分别增加0.56万亿美元与0.14万亿美元，使得美国的消费与投资分别增加3.8%与3.9%。据此本文设定美国QE4中首批量宽计划使美国消费与投资分别增加3.8%与3.9%。下文依据美国上述的消费与投资增长幅度来评估美国QE4政策对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宏观经济和产业的影响。

三、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对世界主要经济体经济贸易影响的评估

运用GTAP模型计算得到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对美国、中国、英国、欧盟、日本与韩国的GDP、社会福利、居民收入与消费支出、资本净收益率、贸易条件和进出口贸易等宏观经济影响(详见表2)，还得到上述经济体各部门的产出(产量)和物价的变动情况(详见表3和表4)。

(一)对世界主要经济体宏观经济影响

1. 对各经济体经济增长的影响。美国QE4中首批7000亿美元量化宽松货币计划(下文简称QE4首批量宽计划)可能使本国GDP增长2.45%，但对其他经济体经济增长具有负面影响。具体的说，美国QE4对英国GDP 增长的负面影响最大，可能造成英国GDP下降1.38%；对日本GDP的负面影响较大，可能导致其GDP的降幅为1.21%；对中国和欧盟GDP的负面影响也比较显著，可能导致中国和欧盟GDP分别下降1.12%和1.14%；对韩国的GDP负面影响相对较小，可能导致其GDP下降0.98%。

2. 对各经济体社会福利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使本国的社会福利增加746.10亿美元，但对其他经济体的社会福利均具有不利影响，其中，欧盟的社会福利下降程度最大，为289.42亿美元，中国的社会福利下降幅度次之，为231.21亿美元，英国和日本的社会福利降幅也较大，为60亿美元；对韩国的社会福利水平的影响相对较小，导致其社会福利下降30.35亿美元。

3. 对各经济体居民收入和消费支出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使本国居民收入和消费支出均提高3.46%，但对其他主要经济体的居民收入和消费支出增长具有抑制作用。具体来说，对英国的居民收入和消费支出影响最明显，使其居民收入和消费支出均下降1.41%，还可能导致日本居民收入和消费支出分别下降1.24%和1.23%，欧盟的居民收入和消费支出均下降1.17%，中国居民收入和消费支出分别降低1.15%和1.13%，韩国的居民收入和消费支出分别降低1%和0.99%。

4. 对各经济体资本净收益率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使美国的资本净收益率上升7.35%，但可能导致其他经济体的资本净收益率出现明显下降；具体地说，造成英国的资本净收益率降低0.46%，欧盟的资本净收益率降低0.23%，中国和日本的资本净回报率均下降0.18%，韩国的资本净收益率下降0.02%。

5. 对各经济体贸易条件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使本国的贸易条件改善3.29%，但导致其他经济体贸易条件普遍恶化。具体造成英国和日本的贸易条件分别恶化0.53%和0.50%、中国的贸易恶化0.37%、欧盟和韩国的贸易条件恶化0.24%和0.22%。

6. 对各经济体进出口贸易的影响。一方面，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导致本国出口水平下降12.41%，但使其进口水平上升7.04%；其原因是由于美国实施QE4政策导致其货币供应量大量增加，进而造成美国物价明显上涨(表4)，降低了美国出口产品的国际竞争力，造成其出口减少，而其QE4政策使得本国消费和投资增加，促进美国外需(进口)增加。另一方面，导致日本、英国、中国、韩国和欧盟出口分别增长1.82%、1.66%、1.5%、0.75%和0.6%，但导致这些国家和地区进口分别下降2.45 %、2.29%、1.63%、1.40%和1.38%。这是由于美国进口增加使中国等其他经济体出口增加，而美国QE4又造成中国等经济体居民消费减少，还导致这些经济体资本净收益率降低，进而使中国等经济体的投资减少，结果导致这些经济体的进口减少。

7. 对各经济体贸易差额(净出口)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使本国净出口下降，导致其贸易逆差扩大4449.84亿美元，但会使其他经济体净出口有不同程度的增加。具体来说，中国和欧盟净出口增加较多，分别为843.47亿美元和1153.31亿美元，英国和日本净出口涨幅也较为明显，分别增长280.06亿美元和387.52亿美元，韩国的净出口增加相对较小，为103.6亿美元。

综合上述情况(表2)可以看出，美国QE4政策会使本国的GDP、社会福利水平、居民收入和消费支出、资本净收益率和贸易条件得到较大增长或改善，而对中国、英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的上述宏观经济效益会产生明显的负面影响。这说明美国实施QE4政策所获得的经济利益是建立在损害其他国家和地区经济利益基础上的，需要引起中国的高度注意。

表2 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对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宏观经济影响

此外，美国QE政策还使得自身出口减少、进口增加，导致贸易逆差进一步扩大，但使中国、英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的出口出现增长，进口下降，使这些经济体的净出口扩大，尤其是造成欧盟和中国贸易顺差大幅增加。根据国民收入恒等式(GDP=C+I+G+X-IM)，中国、英国、欧盟、日本和韩国净出口(X-IM)的增加有助于促进这些国家和地区经济增长，但上文的研究结果却显示美国QE政策造成中国等经济体GDP的下降。其原因是由于消费(C)、投资(I)与政府支出(G)也是影响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本文的研究表明，美国实施QE4政策不但导致中国等经济体居民消费支出减少，而且还造成这些经济体的资本净收益率下降，进而导致其投资减少，这些负面影响远大于净出口对经济增长的正面作用，使中国等国家和地区的GDP出现负增长。与中国等经济体的情况刚好相反，美国实施QE4政策使本国贸易逆差扩大(净出口减少)，但能够提高美国的居民消费、投资和政府支出，这些正面效应远大于其贸易逆差的不利影响，使得美国GDP出现正增长。

(二)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对世界主要经济体的产业影响

1. 对各经济体生产部门产出(产量)的影响。对美国产出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可能导致美国的总产出下降1.35%；从美国的各部门产出变动情况看，只有建筑业、木制品和教育卫生三个部门的产量出现增长，其增幅分别为5.7%、2.76%和0.16%，而美国其余30个部门产出水平均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其中，基本药品的产出水平降幅最大，为10.64%，精密仪器、电器、稻米和小麦、金属和金属制品、皮革和纺织服装、橡胶和塑料产品、植物纤维、运输和机械设备、矿产品和能源产品、油籽作物、石化产品、纸制品、其他谷物和作物等部门的产出水平下降也比较明显，这些部门的产出水平下降幅度在3.08%～10.08%范围内。

对中国产出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可能使中国的总产出水平上升0.11%。其主要原因是由于美国实施QE4政策，使本国的消费和投资增加，进而扩大了美国进口规模，促进了中国的出口增长，进而促进了产出水平提升。从中国各部门产出的变动情况看，建筑业、通讯服务、商务、教育卫生、房地产租赁及物业、酒店和餐饮业、公共服务、矿产品和能源产品、糖料作物、木制品等产出均有所下降，其中建筑业的产出下降最为明显，降幅为2%，其他部门产出水平降幅较小，在0.02%～0.52%之间；而中国其余23个产业部门的产出水平均有所上升，其中精密仪器产出增幅最大，为2.34%，植物纤维、皮革和纺织服装、电器、油籽作物、橡胶和塑料产品、纸制品、石化产品、其他谷物和作物、基本药品等产出的增幅也比较明显，这些行业的产出水平可能提高0.42%～1.46%。

对英国产出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可能使英国总产出水平上升0.08%。从各部门产出变动情况看，建筑业产出水平降幅最大，为3.36%，通讯服务、酒店和餐饮业、房地产租赁及物业、商务、教育卫生、零售和批发、公共服务、木制品、林业等部门的产出出现下降，其降幅在0.02%～0.7%之间；然而，英国其余23个部门的产出出现上升，其中基本药品、精密仪器的产量增幅较大，分别为4.38%和2.6%。

对欧盟产出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可能导致欧盟总产出水平上升0.09%。欧盟各部门产出的变动与英国的情况基本相似，建筑业的产出降幅最大，为2.8%；通讯服务、零售和批发、房地产租赁及物业、商务、酒店和餐饮业、教育卫生、木制品、林业等部门产出水平有轻微下跌或者没有发生变化，但其他24个部门产出均出现不同程度增加，其中基本药品的产出增幅较大，为3.82%。

对日本产出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使日本的总产出上升0.21%。从日本各部门产出变动情况看，建筑业、通讯服务、零售和批发、商务、酒店和餐饮业、房地产租赁与物业、文娱休闲、木制品等部门产出水平有所下降，其中建筑业的产出降幅最大，为3.22%，其他部门产出的降幅在0.06%～1.48%之间；而日本其余25个部门的产出水平均有所上升，其中精密仪器产出上升的幅度最大，为2.56%。

对韩国产出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使韩国总产出水平上升0.19%。从各部门的产出变动情况看，糖料产量没有发生变化，但对韩国建筑业的冲击较大，使该行业产出下降2.54%；此外，矿产品和能源产品、木制品、林业、渔业、商务、通讯服务、房地产租赁及物业、酒店和餐饮业、零售和批发、保险服务、教育卫生等产出水平也出现轻微下降，但韩国其余20个部门的产出均有所提高，这些部门的产出水平上升了0.04%～1.34%。

综上所述(表3)，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可能导致本国总产出水平出现小幅下降，但使中国、英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的总产出水平略有上升。从各部门受到的影响情况看，美国的基本药品、精密仪器、电器、稻米和小麦、金属和金属制品、皮革和纺织服装、橡胶和塑料产品等实体部门产出的下降幅度较大，中国等经济体的皮革和纺织服装、植物纤维、精密仪器的产出水平明显提高，建筑业产出明显下降。

表3 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对世界主要经济体各部门产出水平(产量)影响 (单位：%)

2. 对各经济体产品价格的影响。对美国物价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可能导致本国各部门产品的价格上升，使美国国内物价总水平上涨2.87%。从美国各部门产品价格变化情况看，房地产租赁及物业价格上涨的幅度最大，为4.72%，林业、基本药品、纸制品、烟酒和副食品、木制品、橡胶和塑料产品等实体部门产品的价格上涨也比较明显，其涨幅在2.66%～3.52%之间；此外，物价上涨比较明显的部门还有零售和批发业、公共服务、酒店和餐饮业、通讯服务、金融服务、保险服务、教育卫生、商务、文娱休闲、建筑业、交通物流等，其涨幅在2.52%～3.18%之间。

对中国物价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可能使中国各部门产品的价格略有下跌，使中国物价总水平下降0.98%。其中，房地产租赁及物业、零售和批发、金融服务、教育与卫生服务价格下降的幅度较为明显，约为1%；建筑业、公共服务、保险服务、文娱休闲、交通和物流、通讯服务、商务等服务产品的价格下降也比较明显，其跌幅在1.02%左右。

对英国物价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可能导致英国物价总体水平下降1.2%。从各部门产品的价格变动看，房地产租赁与物业的价格下跌幅度最大，为1.34%，林业、纸制品部门、文娱和休闲、通讯服务、零售和批发、商务、金融服务、保险服务、建筑业、教育卫生等服务部门的价格下跌也比较明显，其下跌幅度在1.2%-1.3%之间。

对欧盟物价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可能使欧盟物价总水平下降0.98%。各部门产品价格变化表明，林产品下跌幅度最大，为1.08%；房地产租赁及物业、公共服务、零售和批发、商务、文娱休闲、酒店和餐饮业、建筑业、通讯服务、教育卫生等服务产品价格下跌明显，其下降幅度在1.02%左右。

对日本物价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可能导致日本物价总水平下降1.09%。从各部门产品的物价变化看，各部门产品价格平均出现不同程度的下跌，其中房地产租赁及物业、零售和批发、金融服务、保险服务、通讯服务、商务、教育卫生、文娱休闲、建筑业、公共服务等服务部门和纸制品产品等产品价格下跌1.1%左右。

对韩国物价的影响。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可能造成韩国物价总水平下降0.81%。各部门产品的价格变动显示，商务、教育和卫生、建筑业、公共服务、金融服务、房地产租赁及物业、通讯服务、零售和批发、文娱休闲、矿产品和能源产品、林业、渔业等部门的产品价格下跌相对明显，其跌幅在0.86%左右，而其他部门的产品价格降幅很小。

综上所述(表4)，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使其国内物价总体水平出现小幅上涨，而使中国、英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的物价水平略有下降。从各部门产品价格的变化情况看，美国服务部门的价格水平上涨比较明显，而实体部门产品价格上涨幅度相对较小，与美国的情况不同，其他经济体的服务部门价格水平下跌幅度比较明显，而实体经济部门产品的价格下跌幅度相对较小。

表4 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对世界主要经济体各部门产品物价水平影响 (单位：%)

续表4

需要说明的是，上文就美国QE4政策中首批7000亿美元量化宽松计划对其自身以及对中国、英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的经济影响进行了评估。2020年3月23日美联储宣布启用无限量宽松货币政策。如果美国在完成了首批7000亿美元规模量宽货币计划后，又开启后期的大规模量化宽松货币计划，将会对中国等国家和地区经济带来更多不利影响。

四、研究结论与对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第一，在宏观经济影响方面，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能够显著提高本国的GDP、社会福利、居民收入和消费支出以及资本净收益率，改善美国的贸易条件，但导致中国、英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的上述宏观经济效益明显下降，因此，美国的QE4政策是建立在损人利己基础上的，其结果不但导致中国等经济体的经济增长、企业的投资收益、社会福利与国民的生活水平下降，还会造成这些国家和地区贸易条件恶化，损害这些国家和地区的贸易利益。此外，美国QE4会使本国出口大幅减少，进口明显增加，从而导致其净出口减少，美国贸易逆差进一步扩大；还会造成中国等经济体出口增加，进口下降，贸易顺差进一步扩大。

第二，在产业影响方面，美国QE4首批量宽计划会使本国的各产业部门产出水平小幅下降，国内物价水平小幅上升，进而导致总产出水平下降与物价总水平上升；同时，使中国、英国、欧盟、日本和韩国绝大多数部门的产出略有上升，导致这些经济体总产出水平上升，并使这些经济体各部门的产品价格水平略有下降，使这些经济体的物价总水平小幅下降。

(二)对策建议

第一，采取有效措施，促进经济增长。本文的分析结果表明美国实施QE4首批量宽计划导致中国GDP下降1%左右。在今年第一季度中国经济受到疫情巨大冲击情况下(3)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第一季度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同比下降6.8%。，美国实施QE4政策将进一步加大中国经济下行压力。本文建议从供给(投资)和需求(消费)两个方面来稳定和提振中国经济：一方面，采用适当下调贷款利率、增加信用贷款和中长期贷款等政策，减少疫情和美国实施QE政策对中国企业的叠加影响，同时加强特高压、城际高铁、5G、新能源等新基础设施投资，促进传统产业改造与升级，扩大战略性新兴产业投资，促进中国经济增长；另一方面，扩大国内消费，促进经济增长。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新冠肺炎疫情造成2020年1～2月中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下降20.5%；本文研究表明美国QE4政策会使中国的居民收入和消费支出下降，这可能会进一步影响国内的消费需求。对此，本文建议通过完善社会保障、发放临时消费券和生活补贴、提高居民收入水平与扩大居民消费等方式扩大国内的需求。

第二，优化投资环境，提高资本收益率。本文的研究表明美国实施QE4政策会降低中国的资本净收益率，这应该引起中国高度重视。为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对经济的负面影响，一些发达国家正试图吸引本国在海外的企业回迁。2020年4月11日，日本政府宣布出资22亿美金(2200亿日元)协助日本企业撤离中国；4月12日，白宫国家经济会议主席库德洛呼吁，所有在中国的美国公司全部撤离，还声称对于从中国回迁美国企业的搬家费，美国政府给予100%直接报销(4)资料来源：https://3g.163.com/3g/article_cambrian/FA4UQT5F0534A5GP.html。。虽然资本逐利的本质决定了外资不会出现大规模从中国撤离，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在美日等发达国家积极谋求本国产业资本回流的大背景下，进一步改善中国的营商环境，并针对战略性新兴产业、资本密集和技术密集型产业进行定向减税，创造更加优惠的发展条件和良好的发展环境，切实提高资本净收益率，增强中国对外资的吸引力，以此来对冲发达国家对产业资本争夺以及美国QE政策对中国利用和引进外资所产生的负面影响仍显得十分必要。

第三，促进进出口贸易平衡发展。本文的研究表明美国实施QE4政策有利于中国扩大出口，这有助于减轻当前外需减少对中国出口的冲击，但美国QE4政策使中国进口进一步减少，可能导致中国外贸顺差扩大。因此，在促进出口贸易发展的同时，政府还应该积极扩大进口，这不但有助于促进中国进出口贸易平衡发展，而且能够带动出口国经济的恢复，进而加强与贸易伙伴的经济联系，在改善中国经济与贸易发展外部环境同时，进一步满足国内市场的需求，优化资源配置，促进中国产业结构协调发展；在扩大进口方面，在不断扩大优质日用消费品进口，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期盼的同时，积极鼓励企业扩大先进技术和设备等进口，提升中国产业技术水平和国际竞争力，促进中国产业升级。

第四，做好重点行业失业人员的救助工作。本文研究表明，美国实施QE4政策对中国建筑业等行业产出的负面影响较大。建筑业等劳动力密集型行业吸纳了大量的劳动力就业，美国实施QE4政策可能造成这些行业产出规模的下降，导致一批企业破产和职工失业。对此，政府可采用失业保险基金等方式，对这些失业群体实施定向救助，减少失业者的收入损失和生活困难；同时，做好影响严重行业下岗人员的再就业工作，加强对下岗与转岗人员的就业技能培训，运用就业基金的方式，鼓励和支持下岗人员自主创业，以减少美国的QE4政策对中国就业的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