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晓苏油菜坡系列小说的反讽叙事

2020-08-27 09:36舒开智田心巧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0年7期

舒开智 田心巧

内容摘要:晓苏是六十年代新型乡土小说的代表作家,尤以油菜坡系列短篇小說闻名,其笔下的油菜坡是渗透着个体生命体验饱含着民间温情的一个被隐喻化的小说世界,具有丰富的艺术审美形态。原本纯粹质朴的村民在市场经济浪潮的席卷下变得贪婪自私、冷漠无情,面对这部分堕落异化、精神沉沦的油菜坡人民,晓苏以悲悯的情怀,底层的目光对他们进行深情的呼唤,创造出批判而不失温情的反讽叙事小说。本文将以反讽叙事为切入点,解读晓苏油菜坡系列小说中的言语反讽、视角反讽、结构反讽以及情境反讽等叙事策略,揭露乡村转型时期人性的幽微复杂,展现传统伦理道德秩序的分崩离析,进而揭橥小说文本叙事建构的反讽语境的丰富意蕴。

关键词:晓苏 油菜坡系列小说 反讽叙事

反讽是一种古老且常见,“有趣的观看事物”[1]的修辞,即对荒诞可笑、表里不一的对象进行嘲弄戏谑,批评审视。从古希腊起反讽即被解释为“说与本意相反的事”,“进行嘲笑和戏弄”[2]的辞格,随着创作实践的深入,反讽叙事不仅仅限于语言层面上的言非所指,语义相反,它还往叙述视角、结构文体、话语情境、主题意蕴等多方面深入,极大拓展了文本内涵和审美表现力度。

加拿大文学批评家诺思洛普·弗莱在其著作《批评的剖析》中谈到:“反讽这个词就意味着揭示人表里不一的技巧,这是文学中最普通的技巧,以尽量少的话包含尽可能多的意思,或者从更为一般的意义来讲,是一种回避直接陈述或防止意义直陈的用词造句的程式。”[3]评论家米克在《论反讽》中提到“反讽是一种颇具文化意义和文学意义的现象”[4],我国著名学者陈望道在《修辞学发凡》中也对反讽有着精妙的解释,将其定义为一种“倒反辞”。[5]反讽是文学研究中重要的批评视野,逐渐成为基本的文学创作原则。

晓苏油菜坡系列小说即成功运用了反讽叙事策略,文本中的叙述者与隐含作者之间表意的对立悖反形成了巨大的深层意义和审美张力。作者别有用心创造的一系列反讽语境,将乡村淳朴表象下的腐朽,村民善意背后的利益,小说人物间的复杂矛盾纠葛都展现在读者眼前,体现了作者鲜明的价值判断立场和深切的人文关怀。本文将从言语反讽、视角反讽、结构反讽、情境反讽等方面对晓苏油菜坡系列小说进行分析。

1.言语反讽

言语反讽是反讽的最常见样态,即作为修辞手法或语言表达层面上的反讽。它通常存在于语言的张力之间,表达一种言非所指、言此及彼的弦外之音,需要读者深入体察文本语言的实际内涵,挖掘作者表达的真实意图。晓苏油菜坡系列小说的言语反讽是重要特色。

言语反讽主要通过特殊的语言表达以及自我言说、人物命名等方面体现出来。在语言表达上,晓苏的《推牛》在叙述上运用了大量嘲弄戏谑的话语,使小说读来反讽意味浓厚,批判力度显著。读罢全文后得知“我”爷爷高云天并非什么真正的英雄楷模,当年不顾性命冲到公路中间去推牛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救自己花钱买的牛,爷爷只是领导们为了自身仕途合力塑造出的一位伪烈士。正如副书记李佐对丁一根所说,“你要是教高红旗把高云天的故事讲好了,我提拔你到镇上当宣传委员。”[6]讲好英雄故事是本职工作,但到了这儿却成了一场升职的交易。后来老垭镇副书记丁一根为了让“我”爹评选上感动全县十大人物,竟然让他捐个肾来创造出震撼人心的大事记,领完奖回来的第二天,“我”爹就病倒了。被荣誉拖垮的一大家子决定向领导说明情况取消“我”爷爷的烈士称号,结果领导不仅没同意“我”的请求还事实真相,反倒把“我”教训了一通:“高云天烈士是我县的一位英雄楷模,他舍己救人的精神早已深入人心,任何人都别想往他脸上抹黑。谁要是想抹黑英雄,那他就是政治上有问题!”[7]晓苏的叙述不仅颠覆了大众眼中崇高的英雄形象,而且呈现出部分干部热衷空谈不务实事的虚伪一面,产生了强烈的反讽力量,拓展了文本的意蕴空间。

文中人物喝醉酒后东扯西拉说的胡话也能体现作者的反讽叙事策略。《活乞丐死乞丐》中油菜坡村民有个风俗,每逢过年都要拿好吃好喝的去祭拜乞丐坟,以求来年发大财。罗子飞决定拎个猪头去天坑垭祭乞丐坟,对家门口来的活乞丐讨饭却不管不顾。但喝酒后的罗子飞突然来了句“夏年英这狗日的真是个怪东西!”“他妈活着的时候,一条新裤子都不给她缝,尽把他老婆的破裤给他妈穿!”“他妈死的时候,夏年英居然一家伙给他妈缝了八条裤子,里面外面都是新的。这驴日的真是个怪东西!”[8]不肯施舍一点儿吃的给活乞丐,害地乞丐活活饿死,转而拎着个大猪头去祭拜死乞丐的罗子飞居然在指责他人是怪东西,作者有意营造了这样的反讽语境,在读者看来夏年英就是罗子飞的真实写照,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甚至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判别人,这种错位揶揄更显滑稽可笑,增强了小说反讽叙事的力度。

在人物名称的设置上,晓苏在《野猪》中给石家三兄妹的取名充满了独特的反讽意味:石作仁、石作孝、石作美。“仁”“孝”“美”三字都是寓意和善美好,蕴含中国优良传统文化的字眼,但三兄妹无情无义的不孝之举跟他们的名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反差。在石老爹身患重症,想吃苞谷浆粑粑之时,老大石作仁只顾打牌玩乐,根本不理会父亲,老二石作孝以怕老婆为由,也不管父亲,老三石作美竟然说自己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9]父亲不归她养活。在父亲被徐乃宝的猎枪误打去世之后,三兄妹对父亲的死几乎没有什么伤心之意,竟然还选择以私了的方式对徐乃宝进行敲诈勒索,用父亲的死来为自己谋利。三兄妹的名字在作者笔下显示出了强烈的反讽意味,传达出了作者对于传统孝道美德在金钱面前不堪一击这一现状的忧思。

2.视角反讽

视角反讽即作者利用小说人物叙述视角的杂糅与变转或以特殊人物的观察视角,传达出作者和叙述者之间不同的立场态度和价值评判,这种带有复调意义的手法使文本叙事发生错位,从而产生相应的反讽效果,拓深文本的主题意蕴。晓苏油菜坡系列小说的视角反讽体现在:视角杂糅、视角转换和傻瓜视角三个方面。

晓苏在油菜坡小说中经常变换叙述视角,让小说中的人物交替出场,拥有表达自我的话语权,叙述视角的杂糅突变使得文本呈现多重色调,反讽意味浓厚。例如晓苏的《日白佬》全文分为四节,分别以单身多年刚娶上媳妇的老光棍朱庆庚和离婚后再嫁的毛湖一枝花叶枝为第一人称展开叙事,让两人交替出场,通过他们的自我陈述呈现出人物隐秘的内心世界。这种第一人称限制性视角不仅便于读者窥探人物内心,而且让文中的男女主人公各执一词,从自身立场上来看似乎都有道理,但他们之间却形成了无法跨越的交流屏障。作者首先让老光棍朱庆庚上场,陈述自己“打了四十几年光棍”[10]终于娶上媳妇,结果又让人家给跑了。叶枝当天告诉“我”她想吃油条,但“我”要帮别人扛石头挣钱实在抽不出空去买油条,她这不是胡搅蛮缠嘛。接着让叶枝出场向读者表明自己生日当天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吃油条,而朱庆庚不仅对“我”这个小心愿完不成,甚至连“我”的生日都忘了,还不如自己的日白佬前夫呢。不懂生活情趣,埋头挣钱,憨厚老实从不说半句假话的老光棍朱庆庚居然败给了谎话连篇,尽会坑蒙拐骗使用小伎俩的日白佬万年宽,反讽意味不言而喻,发人深思。

《道德模范刘春水》中也使用了视角反讽的叙事策略,通过村长罗日欢,老妇人习久芬和刘春水三人不同的叙述视角间的转换,对于刘春水评选道德模范一事呈现出不同的观点看法,在这反差对比中呈现出强烈的反讽意味。村长罗日欢口中的刘春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道德模范”,[11]来习久芬家当了上门女婿,任劳任怨照顾家中的两个瘫痪病人。习久芬的独姑娘孙开蕊也是体弱多病,跟刘春水结婚不久便患癌离世了,但刘春水却没有放弃这个家,仍然一如既往照顾家中与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两个病人。在岳母习久芬的口中,刘春水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12]的大好人。在村长和岳母的叙述中,读者可以看出刘春水确是一位高尚无私的道德模范,然而在小说第三节刘春水自己口中“我”根本就不配当这个道德模范,作为一个老光棍,完全是冲着孙开蕊来的,根本无意于照顾俩瘫子,在孙开蕊死后,“我”又接受了岳母习久芬,甚至跟她同床共枕,正如自己所说“只要能找到一个女人做老婆,即使一家有三个瘫痪的人,我也不怕”。[13]刘春水的自我陈述使他的形象由一个道德模范跌落成违背传统伦理秩序的乱伦者,故事视角转变后的叙述颠覆了读者的期待视野,消解了崇高,增强了反讽力度。

又如晓苏创作中出现的新型傻瓜视角,其中最典型的文本当属《麦子黄了》,文中以傻子金盆为第一人称叙述者,用呆头呆脑的“我”的所见所闻展开叙述。淳朴憨厚的“我”搞不懂在姬得宝称自己患了癌症后会有那么多光棍主动前来帮他的老婆徐瓜割麦子,也搞不懂为什么光棍们在知道姬得宝没病后就再也不来帮忙了。而在金盆眼中,帮人就是诚心实意,为人分忧,是不图利益和回报的。这样一来,真诚无私,一心只为徐瓜着想的善良金盆和油菜坡其他光棍们觊觎姬得宝漂亮老婆欲取而代之的钻空子势利行为形成鲜明对比,更与姬得宝装病借机利用光棍们的免费劳动力来帮自家干活的贪婪狡猾行径形成强烈反讽效果。最终徐瓜离开了姬得宝选择了“我”这样一个呆头呆脑的傻子,这一反讽性的结局表明了作者的价值立场,姬得宝般的极端利己主义者到头来只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3.结构反讽

如果说言语上的反讽是表层、直露的,那么结构上的反讽则是深层、全局的。结构反讽意指颠覆传统小说固有的结构模式,通过事与愿违的叙事结构来消解原有思维方式和价值立场,以增强现实批判功能。也即在美与丑、善与恶、崇高与低俗、伟大与渺小的正反悖论性框架对照下呈现出的一种具有反讽意味的结构模式。晓苏多篇油菜坡系列小说一反“苦尽甘来大团圆”的结构模式,打破了读者对这一传统叙事结构的阅读习惯,运用事与愿违的反讽结构来颠覆和消解传统模式下的完满结局,使读者的阅读期待视野不断受挫,由此形成较大的艺术审美张力,增强了对现实的批判力度。

运用颠覆型结构反讽比较典型的文本有《侯己的汇款单》,文中辛苦挖煤挣到五百块钱的侯己担心钱带在身上不安全,打算把钱从邮局寄回家,结果汇款单被恶毒的儿媳拿去了。在侯己拿回属于自己五百块钱的过程中,油菜坡上贪婪丑恶的人性暴露无遗,无论是以权谋私的村干部,还是希望人人生病来买药的药铺老板和乘机敲竹杠的杂货铺老板,或是爱凑热烈看笑话的村民都可以看做是部分油菜坡人民丑恶灵魂的集体狂欢。而剃头铺老板的良心尚存、慷慨无私与唯利是图的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叙事基调的不一致,使得文本内部出现裂缝,加大了叙事的张力结构。故事的结局同样颠覆了苦尽甘来的传统叙事结构,侯己挣的血汗钱最终被折腾得一分不剩,空留下一张皱皱巴巴的汇款单。在结构安排上的错落和对比,反映了作者的反讽批判立场,表达了对市场经济浪潮冲击下的农村现状的思考和痛心。

运用对照型结构反讽比较典型的有《我们应该感谢谁》,文中运用了正反对照性框架,让真与伪,悲与喜两种悖反性因素在对照中错位,使伪与喜结合,真与悲交织,从而产生强烈的反讽效果。《我们应该感谢谁》中叙述了在城里工作的兄妹三人回油菜坡报恩的故事。在父亲生病期间,村长把父亲接回老家并帮忙照顾,直至父亲去世丧事都是村长操办的。在为父亲送葬时,村长的哭声甚至超过了“我”和二弟,脸上就像淋了雨一样,这让“我们”无比感动,在“我们”眼中“村长尤神,他对我们的父亲就像对待他自己的父亲一样,操了好多心,出了好多力”[14],真是一個好兄弟!因而“我们”商定买一台大电视机重谢尤神,收到电视机的尤神和他老婆两口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但从村民钱春早的口中,“我”却得知这半年多来父亲一直由他们在照顾,父亲吃的每顿饭都是他妻子亲手煮的,害得他妻子十个指头都冻裂了口子。兄妹三人得知了这种情况都感到相当意外,立马决定应该再买一台电视机和一瓶防冻膏去感谢钱春早和他妻子。三天后给父亲圆坟,“我们”兄妹又回了一趟油菜坡,碰到了放牛的槐叔,没想到他居然对“我”说这大半年来其实一直是住在土屋又不会说话的老光棍金斗在日夜照顾父亲,晚上还陪父亲睡觉,为他端屎端尿。真正应该感谢的人却被“我们”抛之脑后,没有电视看还被别人嫌弃的金斗只能一个人在土屋默默流眼泪。这样一来,村长尤神的喜剧跟金斗的悲剧形成了正反对照的框架结构,二种因素相互衬托,使文本产生了整体性的独特反讽效果。

4.情境反讽

情境反讽亦属于整体性反讽,是指在作者设置的人物活动的特定场景或情节中,叙述者的描述与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产生的期待视野发生矛盾分歧,甚至完全相悖而形成的一种反讽叙事手法。这样的反讽情境设置,客观上使读者的阅读期待视野处于不断变化之中,由此形成的落差对比更加凸显了世事无常、人心瞬息万变的反讽意味。

《三个乞丐》中故事发生的特定情境是一处名叫“老三篇食堂”的饭店,这个地方原本叫“新时代餐馆”,由于生意不怎么好,老板灵机一动给它更了名,有意思的是更名后的老三篇食堂一下子火爆了起来。之所以叫做老三篇食堂,是因为老板扯掉了墙上原先贴着的穿着暴露的美人照,取而代之的是《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三篇具有革命意义的老文章,还在正面的墙上财神爷上面贴了一张穿军装戴红袖章的毛主席像。老板在客人尚未到来之际喜欢见缝插针照本宣科地朗读这老三篇,当然这不是由于热爱而是一种伎俩,原本具有指导革命走向胜利意义的老三篇成了老板招徕生意吸引顾客的手段,还充当了打杂的无聊时候的娱乐消遣,在打杂的眼中只觉得老三篇新鲜有趣。附上了功利化、商业性色彩的老三篇消解了革命理想的崇高意义,这一反讽情境的营造发人深省,体现了作者对现代转型时期乡村精神文明建设的忧思。

《麦芽糖》中开篇即定下全文叙述基调,叙述者自认为“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在家乡油菜坡卖点麦芽糖维持生计。在叙述者口中“我”爹也觉得“我”没有出息,要是像村里杨致远、肖子文、余乾坤他们那样有出息的话也不至于天天让“我”挠背。在叙述者“我”看来油菜坡最有出息的人杨致远毕业后去了美国,还找了个洋老婆。但在他爹去世三周年的日子,杨致远都没能从美国赶回来给他爹立碑,只能让“我”这个没出息的人代替行孝。同样有出息的肖子文成了省报大记者,成天在外到处采访,做儿子的肖子文在过年时连抽空回去陪父亲吃顿年饭都无法实现,想儿子的肖大叔只能对着儿子照片流泪。稍差一点的余乾坤也在县城当上了老板,还给爸妈修了一套新房,住着小洋楼的老两口却觉得很孤单。为了让儿子过年能回家看看,患有糖尿病的余老爹甚至故意买来麦芽糖让自己吃了发病。而最没有出息的“我”却能常伴父亲左右,给他抓背挠痒,过年的时候还能给父亲买新衣服穿,煨苞谷蜂蜜酒喝,一家人围坐四方桌吃着年饭,其乐融融。作者正是选取过年时的特定情境,用“我”家幸福祥和的氛围与杨、肖、余三家的寂寞冷清相互映衬,作者对“我”的赞赏态度不言自明,与文本叙述者“我”贬低自我的评价产生分歧,反讽意味由此生发,恰恰叙述者认为最没有出息的“我”在作者眼中最有出息,而有出息的杨、肖、余三人却连父母最基本的回家团年心愿都无法达成,这种情境反讽不仅显示了作者的价值立场,也体现了作者对底层乡村传统与现代冲突下的矛盾困境的深切忧思。

现代意义上的反讽叙事早已突破单纯言语修辞层面上的正话反说,拓展到了视角、结构、情境等各方面,成为作者谋篇布局的重要叙事策略。反讽“由局部性修辞渐渐演变为整体性修辞”,[15]使得文本内涵得到不断扩充。晓苏的油菜坡系列小说建构的反讽叙事语境,具有丰富的审美意蕴和实践价值,具体表现为以下几点:

第一,对于作者而言,反讽叙事要求作者在叙述中尽量保持冷静客观的立场,避免强烈情感介入,对文本中的人物评头论足。晓苏正是掌握了反讽叙事策略,凭一种平民化的艺术亲和力有意将自己的倾向意图隐藏起来,用“不直述”的方式在文本中建构出多个叙述者,以视角杂糅的复调叙事来表达作者与叙述者之间不一致的价值判断,以此达到反讽目的,增强对当代城市化进程下的农村人民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利己主义横行的批判力度。

第二,对于读者而言,晓苏油菜坡系列小说中的反讽叙事导致的开放性和不确定性有利于生成文本召唤结构,颠覆读者原本的阅读期待视野,促使读者参与进晓苏构建的油菜坡世界,引发读者对乡村底层社会的世态人情进行深度思考,不断挖掘作者的真实意图,探寻文本的隐藏内蕴,体会晓苏反讽叙事下的人性关照和悲悯情怀。

第三,对于作品而言,反讽叙事下作者价值判断的含混、暧昧又给作品带来了深刻的美学意味,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晓苏油菜坡系列小说中包含的多重悖反因素给作品带来巨大审美张力,由此产生的戏剧性效果能增强文本的可读性。

批判而不流于尖刻,嘲弄而不失其温情是晓苏油菜坡系列小说最突出的反讽叙事特征,作者在审视世道人心的同时还以平民化的视角给予底层人民深切的人性关怀。正如晓苏一贯践行的创作理念:用温情的笔触写既有意义又有意思的小说,晓苏反讽叙事下建构的油菜坡世界正符合了这一美学期待,思想价值和情调趣味结合,价值批判与人文关怀交织,从而产生了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审美魅力。

参考文献

[1]波德里亚:《致命的策略》,刘翔、戴阿宝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29页.

[2][4]D·C米克:《论反讽》.周发祥译.[M].昆山出版社1992年版,第23页;第1页.

[3]N·弗莱:《批评的剖析》.陈慧等译.[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第16页.

[5]陈望道:《修辞学发凡》.[M].上海教育出版社1976年版,第132页.

[6][7]晓苏.推牛[J].天涯,2017,第1期.

[8]曉苏.活乞丐死乞丐[J].芳草,1992,第2期.

[9]晓苏.野猪[J].作家,2015,第1期.

[10]晓苏.日白佬[J].福建文学,2014,第1期.

[11][12][13]晓苏.道德模范刘春水[J].文学教育(上),2016(09):8-13.

[14]晓苏.我们应该感谢谁[J].文学教育(上),2007(06):10-16.

[15]晓苏.论当代小说的反讽结构[J].长江学术,2016(01):52-59.

(作者介绍:舒开智,博士,黄冈师范学院音乐与戏剧学院副教授,文学院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文艺理论与文学批评研究。田心巧,黄冈师范学院文学院2016级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