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
从老家到北京,相隔两千多里,天高水长,但烟火温暖着我的肠胃,亲情滋润着我的心灵。
那天在单位食堂吃饭,和同事聊天,我嘚瑟自己用松木灰腌的土鸡蛋。
刚腌1周,煮熟剥开,鸡蛋像是一枚琥珀,通透,姜黄,轻轻咬一口,沾染遥远的松木香,微微浸润味蕾。时间再长一些,腌蛋成墨绿色,更韧更弹。浓郁的松针色,蛋黄外层包着一层墨绿,水底世界的一枚珠宝样儿,静静地被包裹怜爱着,裹满金黄的油,吃一口,浓郁的松香满溢唇齿,吸溜慢了,蛋黄的油沾了一嘴。
同事一听,大叫:“馋死我了,给我些松木灰吧,把腌蛋的步骤写给我!”
小菜一碟啊。姑姑家的表哥在深山老林里开了一家农家乐,海拔1000米以上,青山绿水,烧的那些松木灰是最好的腌蛋灰,上个月让老家县城到北京的长途汽车运来一大箱子。
每隔一段时间,舅舅家的表嫂会与我视频,问问家里的土鸡蛋吃完没有。快吃完了,表嫂就开始在村里收土鸡蛋,天冷了,1元钱收一个,开春儿天暖和,6角钱一个,收够100个,装个纸箱子,让长途汽车捎过来。
捎过来的土鸡蛋多了,就用松木灰腌上一坛子,如果不多,就炒着吃,炒出来金灿灿香喷喷的,临出锅,撒上一把碎末青蒜,大家抢着吃。如果有人嗓子疼,用一个土鸡蛋,滴些香油,放碗里打碎,搁几块碎冰糖,烧一大碗开水,顺着沸腾的热气,一边搅拌鸡蛋,一边倒入开水,一碗鸡蛋茶做好了,香甜,趁着滚烫,顺着碗边儿吹着喝着,喝完蒙头大睡,一觉醒来,安然无恙。
天冷了,表嫂会提前给我准备几个土鸡,清炖了喝汤吃肉。若有流行感冒,就回家炖个土鸡,搁上几片姜,加一大锅凉水,大火烧开,小火慢炖,一口气熬好,汤浓气香,还可以下点细面条,呼噜呼噜吃上两碗,大汗淋漓,身心愉悦。
和表妹打电话,说起我的颈椎病,一犯起来,头昏脑胀。表妹说:“等明年秋天,到后山坡上摘些野菊花,做一个菊花枕头送你。”我立刻想起老家漫山遍野的野菊花,一直长到天边的云彩里。
本家的婶到北京打工,送我一大麻袋青头萝卜、沙地萝卜,大小均匀,清脆可口。不像水果,吃得牙齿酸软。吃完晚饭,洗一个萝卜,切成块,一人一块,咔嚓咔嚓,甜丝丝的,口舌生津,到点睡觉,躺下就着,一觉睡到大天亮。
邻家小儿天天哭闹,不吃不喝,年轻的妈妈急得满嘴起泡。我说:“送你几个青头萝卜,给孩子熬水喝。”第二天,妈妈说:“孩子放了一夜屁,拉了一大堆,拉完就开始吃饭,吃得还挺香。太谢谢了!我尝了尝,那萝卜真甜。”
“能不甜嘛!”婶说,“你稀罕不稀罕谁,连萝卜都知道。叔拉了几车羊粪,天天侍弄那块萝卜地,出苗了,分叶了,叔的爱意萝卜知道,长得又脆又甜。你要是把萝卜种下,随便撒点化肥,那萝卜长出来,又硬又辣,满肚子不耐烦,难吃。”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从老家到北京,相隔两千多里,天高水長,但烟火温暖着我的肠胃,亲情滋润着我的心灵。
亲,这些农村的亲戚,你有吗?
龙云摘自《恋爱婚姻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