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雅玲,赵 强
(1.陕西师范大学 国际商学院,陕西 西安710119;2.西安交通大学 经济与金融学院,陕西 西安710064)
技能溢价(Skill Premium),即不同技能劳动收入差距,作为一个新兴劳动力市场问题受到不少学者尤其是国内学者的关注[1]。由技能溢价引发的诸如劳动力市场需求分化、城乡二元分割与收入差距扩大等问题逐步显现,正在影响社会发展各个方面[2-3]。消费是近十年来中国经济发展的内生主动力,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在重要场合提到“扩大内需”,并一再强调要促进消费不断提档升级,发挥消费对经济增长的稳定器作用。但是,当前制约消费提档升级的体制机制障碍依然突出,重点体现在低收入群体收入不足以及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持续拉大[4]。既然技能溢价引发了城乡二元分割问题,而城乡收入差距又是消费提档升级重要的制约因素,那么技能溢价也应当对居民消费有一定的影响。对此,研究者们分别从技能溢价与消费、技能溢价与城乡收入差距、城乡收入差距与消费等方面进行了探讨。
技能溢价与居民消费关系的研究大致可以划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分析技能溢价形成背后的有偏型技术进步对消费提档升级的影响,指出有偏型技术进步通过分配效应、就业效应等影响消费[5];另一类则是技能溢价引致消费不平等影响消费的研究,指出技能溢价拉伸将扩大贫富差距,造成“富者消费外流、贫者有心无力”的消费现象,形成消费不平等阻碍消费提档升级[6]。关于技能溢价和城乡收入差距的研究,学者们主要基于技能溢价的内涵进行探讨。一般情况下,出于城镇化进程、学历落户、城市教育资源偏好以及居民主观原因等因素,高技能劳动者大多是城镇居民,低技能劳动者主要是农村居民,因此高低技能劳动者之间的技能收入差距直接反映在城乡收入差距中[7]。除了直接影响外,部分学者也通过人力资本积累、技能流动和技能供给激励等分析技能溢价对城乡收入差距的间接作用,指出技能溢价不合理拉伸将促进劳动力进行差异化人力资本投资,推进劳动力在城乡间进行流动以及分化劳动力市场需求进一步扩大城乡收入差距[8-9]。城乡收入差距与消费关系的研究成果十分丰富,多数研究者得出两者之间存在负向关系的结论,也有部分研究者指出两者之间存在倒U 型的关系:合理的城乡收入差距可能通过示范效应、刺激性消费推动消费升级,但过高的收入差距将引起农村居民防备性心理,强化其储蓄倾向,降低全社会消费倾向阻碍消费升级[7,10]。
按照现有研究的分析,技能偏向型技术进步引发技能需求变化,引起高低技能劳动者工资报酬差距持续拉大,这种直观的收入差距扩大化将通过分配效应和就业效应影响居民消费。此外,由于高低技能劳动者地理集聚的不同,技能溢价拉伸将拉大城乡收入差距,进一步可能对居民消费产生影响[9]。鉴于此,本文尝试构建包含不同技能劳动者在内的生产函数和消费函数,分析技能溢价对消费的影响以及城乡收入差距的中介作用。与现有研究相比,本文的主要改进之处在于:第一,从生活成本假说、劳动力迁移假说和人力资本积累假说分析技能溢价影响消费的理论机制,基于CES 生产函数构建技能溢价、城乡收入差距和居民消费的内生影响机理,加强了技能溢价对居民消费的理论分析。第二,分析技能布局模式如何通过城乡收入差距影响消费,既深入分析了技能溢价影响消费的传导机制,又完善了技能溢价、城乡收入差距和居民消费三者关系的研究。
高技能劳动者工资高于低技能劳动者工资的一部分原因在于前者的生活成本较高。一般而言,高技能劳动者多居住于城镇地区,相对于多数低技能劳动者所处的农村地区而言生活成本较高,所以高技能劳动者的工资溢价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货币补偿和名义现象[11-12]。当技能溢价提升时,存在三种情况:一是高低技能劳动者两者工资均下降,但前者降低幅度低于后者;二是两者工资均提升,但前者提升幅度大于后者;三是前者工资提高,后者工资降低。在第一种情况下,双方工资均降低,如果生活成本保持不变或提高,整体消费能力就会下降;如果生活成本降低,由于消费惯性,在短期内居民自身并不容易体会到生活成本降低,但工资下降则具有直观效应,因而其消费能力也会下降[13]。在第二种情况F,当生活成本不变或降低时,由于工资收入提升,短期内所有劳动者的消费支出均有所增长;如果生活成本增加,出于工资增加所带来的直观“额外财富”效应和生活成本提高的隐蔽性,短期内消费支出有所增加,但当劳动者意识到生活成本提高时,即使工资增加,劳动者也会倾向储蓄以防备未来经济波动。在第三种情况F,不论是生活成本提高或降低,由于工资溢价显著拉大了高低技能劳动者之间的收入差距,易形成消费不平等现象,导致整体消费降低[6]。总结上述不同情况,可以发现在多数情况下,出于生活成本假说,技能溢价的提升将会降低消费支出。
随着技能溢价提升,高技能劳动者集聚的城镇会吸引大量的人才流入,具有先进技术和丰富知识的高技能劳动者能够跨越显性或隐性的“户籍门槛”迁移至城镇中[14]。在短期内,由于高技能劳动者的大量流入,同类劳动力供给增加而需求不变,工资下降。对于原先就处于城镇中的高技能劳动者而言,工资下降直接影响居民的实际购买能力,导致消费下滑;对于新迁入的城镇高技能移民而言,尽管工资相较于迁入前有所增加,但由于城镇生活成本较高,其农村移入城镇的工资溢价主要用于补偿生活成本的增加,因而其购买能力保持不变甚至降低[11]。
另外,对于低技能劳动者而言,尽管技能溢价提升意味着其自身工资相对降低,但即使是同一技能性质的劳动者,城镇工资和农村工资也存在差异。出于对城镇更高的工资、更优的生活质量和更适宜居住的生活环境的向往,低技能劳动者也有足够的动力进行迁移。但是,受学历、住房等隐性进城门槛影响,不少低技能劳动者仅能成为“半城市化群体”,在教育、医疗资源享受和社会福利保障方面低于真正的城市居民,再加上城镇高昂的生活成本,低技能劳动移民的实际购买力不升反降,消费支出降低[14]。
技能溢价对消费的影响还来源于不同劳动者人力资本的积累。工资竞争模型表明劳动者依靠自身人力资本进行竞争以获取较高工资,即高低技能劳动者之间的工资溢价来源于高技能劳动者先进的技术和能力[15]。技能溢价的日益增长吸引了不同技能劳动者进行人力资本积累[7]。对于高技能劳动者而言,由于人力资本的正外部性,高技能劳动者会进行持续性人力资本投资[9];对于低技能劳动者,受高技能劳动者的“示范效应”和“财富效应”影响,他们也会积极寻求诸如技能培训、职业规划培训等方式提升人力资本。但是,在人力资本积累过程中,受学历、能力、培训时间等人力资本门槛的影响,大多数低技能劳动者得不到合适的培训机会,人力资本积累能力较弱[8]。长此以往,高技能劳动者和低技能劳动者之间的人力资本积累差距越来越大,这又不断提升了技能溢价。在技能溢价和人力资本积累不断提升的共同作用下,高低技能劳动者之间的收入差距愈来愈大,整体居民消费下滑。
本节主要基于生产函数和消费函数进行静态数理推导。首先,假定劳动者按技能分为高低技能劳动者两类,人数分别设定为a 和b,人均产出分别为ya和yb,总产出分别为Ya和Yb,平均消费倾向分别为Ca和Cb;其次,假定生产函数为CES 生产函数,企业在完全竞争市场环境中的生产函数涉及物质资本Kt,高技能劳动St和低技能劳动Nt,即企业生产函数为:
其中,A 为技术创新,在短期内假定为外生变量,0<a,b<1,θ<1,ρ<1。
在完全竞争市场当中,企业可以获得利率为r 的资本,同时分别以和的报酬雇佣高技能劳动者和低技能劳动者,则企业决定利润最大化的条件为:
高低技能劳动者之间的技能溢价为:
结合假定可得居民总收入和总消费分别为:
结合式(4)和式(6)可得:
将式(9)代入(8)中,得到居民消费关于技能溢价的函数:
在短期内,高低技能劳动者人数和人均产出在现实中基本保持不变,因而aya+byb可以视为外生,则技能溢价对居民消费的影响主要取决于Ca和Cb。当Ca<Cb时,当Ca>Cb时,凯恩斯指出,一般情况下,富裕者的平均消费倾向要低于贫穷者的平均消费倾向,即高技能劳动者平均消费倾向要低于低技能劳动者平均消费倾向[16]。因而表明从理论上而言,随着技能溢价拉伸,居民消费将下滑。这可能是由于技能溢价拉伸形成收入分配效应,导致总体居民消费下滑:一方面,技能偏向型技术进步改变了高低技能劳动者的供需结构,拉大了两者之间的工资收入差距,收入差距扩大降低总体居民消费。另一方面,技能溢价拉伸虽然引发技能流动和人力资本积累效应,但高低技能劳动者之间差异化的技能流动和人力资本积累导致前者更富,后者更穷,进一步引起收入分配失衡,在影响个人消费的同时也降低了居民整体平均消费倾向,最终影响居民消费[8,10]。鉴于此,本文提出假设1。
假设1:技能溢价拉伸降低居民消费。
进一步假定城镇和农村人口分别为h 和l,人均产出为yh和yl,总产出为Yh和Yl,平均消费倾向为Ch和Cl。同时,假定城市中高低技能劳动者人数分别为φ 和1-φ,农村中高低技能劳动者人数分别为φ和1-φ。则城乡收入比为:
居民总收入和总消费率:
结合式(12)和式(13)可得Yh=URYl,代入式(14)中得到:
对式(16)关于UR 求导,得到居民消费关于城乡收入差距的导数:
在式(17)中,短期内城乡居民人均产出yh和yl变化不大,可视为外生,的大小取决于城乡居民的平均消费倾向。当Cl<Ch时,>0;当Cl>Ch时,<0。根据凯恩斯消费倾向理论,随着收入的增加,平均消费倾向逐渐降低,同时由于低收入群体的消费支出占总收入比重较高,其平均消费倾向高于高收入群体,即居民消费与城乡收入差距成反向关系。在式(18)中,φ 为城市高技能劳动者人数,φ为农村高技能劳动者人数,一般情况下城市高技能劳动者人数多于农村,因而即随着技能溢价拉伸,城乡收入差距扩大。结合式(17)和(18)的理论推导,可知随着技能溢价拉伸,城乡收入差距扩大,居民消费下滑。这一方面可能是技能收入差异通过人口集聚效应影响城乡收入差距,进一步通过收入分配失衡拉低全社会平均消费倾向,通过偏向性公共服务加强居民储蓄心理等途径拉低消费[10,13];另一方面,技能溢价通过人力资本积累、技能流动和技能供给激励等加剧了城乡收入差距,从就业效应和收入效应两种途径影响居民消费[8-9]。通过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2。
假设2:技能溢价拉伸导致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扩大,降低居民消费,即技能溢价通过城乡收入差距对居民消费产生负向中介影响。
1.模型设定
设定技能溢价对居民消费影响的面板数据模型:
其中Ci,t为居民消费率,Pi,t代表技能溢价,Q1i,t为控制变量,包括居民收入(I)、所有制结构(SOE)、经济开放度(EX)以及金融环境(FR),i 代表全国除西藏、重庆、港澳台之外的29 个省(市、自治区),t=1995…2018。
设定技能溢价、城乡收入差距与居民消费的联立方程模型:
其中URi,t为城乡收入差距,Q1i,t同上,Q2i,t代表影响城乡收入差距的控制变量,包括经济发展水平(GDP)、所有制结构(SOE)、经济开放度(EX)、政府干预度(GI)以及金融环境(FR)。
2.变量选取与说明
(1)自变量:居民消费(C),参考张慧芳和毛中根等已有学者研究和国家统计局标准,用居民消费支出占GDP 的比值衡量,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
(2)因变量:技能溢价(P)是技能劳动与非技能劳动力工资收入差距,虽然统计数据中没有对技能与非技能劳动力工资进行直接区分,但国内学者对劳动力工资分类的探讨为测算技能溢价提供了参考,详见陆雪琴、宋冬林和余东华等学者的研究[3,18-19]。可以发现,劳动力工资的分类逐渐从行业大类转向以技能人群为标准的分类。鉴于此,本文借鉴余东华和孙婷等学者的做法,采用科技活动人员人均工资与非科技活动人员人均工资之比表示技能溢价。各行业从业人员、工资收入数据来自《中国劳动统计年鉴》。
(3)中介变量:城乡收入差距(UR),根据陈钊和陆铭等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定义,采用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之比衡量,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
(4)控制变量:
居民收入(I)。收入是消费最重要的影响因素[21]。以消除通货膨胀后的居民可支配收入占GDP 的比值表示,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
经济开放度(EX)。经济开放程度的提高一方面意味着企业更易出口,降低国内产品有效供给,另一方面却有助于加强居民外贸消费便利度,促进高端消费[17,22]。以对外贸易依存度表示,数据来自Wind 宏观经济数据库。
所有制结构(SOE)。Gierrazzi & Cardi 等学者表明相对于国有企业,中国非国有企业在改革开放过程中吸纳了更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提升了农村居民收入水平[15,23]。同时,非国有企业的市场竞争有助于促进消费品的多样化生产,强化消费者的购买动力。以国有企业职工人数占总职工人数表示,职工人数来自《中国劳动统计年鉴》。
金融环境(FR)。金融环境一方面通过收入分配效应影响消费,另一方面通过流动性约束对居民消费购买力产生影响[6,24]。以金融机构贷款余额占GDP 比值表示,贷款余额数据来自Wind 金融数据库。
经济发展水平(GDP)。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城乡居民收入均会相应提高,但两者提高速度不同,导致城乡收入差距随经济发展可能呈现扩大或缩小的趋势[20]。以国民生产总值增长率表示,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
政府干预度(GI)。由于政府通过GDP 增长率考核地方政府业绩,而城镇地区非农产业是经济增长的主要来源,因而政府支出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城镇偏好,对居民收入、城乡差距等产生影响[25]。以财政支出占GDP 比值表示,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
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1。
表1 变量统计性描述
表2 技能溢价对居民消费直接影响的实证结果
对面板数据进行平稳性分析、协整检验和内生性检验,采用Pesaran 检验、Wooldridge 检验和修正Wald检验考察模型的截面相关性、异方差和序列相关。检验结果表明一阶单整变量间存在长期均衡关系,技能溢价与残差项中的技能流动存在-0.372 的反向显著关系,计量模型(1)存在内生性问题,选择技能溢价滞后一阶变量(P-1)作为工具变量。此外,Pesaran 检验、修正Wald 检验值均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面板数据不能排除截面相关和序列相关的可能性,采用“Driscoll-Kraay 标准误”以解决统计推断有偏误的问题[26]。
经过个体和时间效应的F 检验以及Hausman 检验,选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回归,结果见表2。其中,估计(1)为工具变量固定效应结果,估计(2)为“Driscoll-Kraay 标准误”固定效应结果,估计(3)以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占GDP 比值衡量消费率,估计(4)以制造业与农林牧渔业平均工资之比衡量技能溢价进行稳健性检验。
由估计(2)可知,技能溢价对居民消费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随着技能溢价拉伸1%,居民消费下降0.08%,这与本文的理论推导相一致,假设1 得到验证,也与陆雪琴、马红旗等学者指出的技能溢价负向影响消费的结论相一致[3,7]。正如陆雪琴、李红阳等学者所言,偏向性技术进步和技能差异现象的协同发展拉伸了技能溢价,引起收入在高低技能劳动者之间进行重新分配[3,12]。偏向于高技能劳动者的收入分配一方面拉大了不同技能群体之间的收入差距,形成消费的人口马太效应,另一方面通过财富效应和收入效应刺激高技能劳动者消费外流、引起低技能劳动者不确定性预期,阻碍国内消费提档升级[10]。蔡昉等学者指出工资差异将引起人口迁移,技能溢价的拉伸引起高低技能劳动者在城乡间、产业间、地区间进行流动,带来劳动力资源重新配置,供需变动引起劳动力收入增加或减少,但在迁移成本和生活成本双重压力下,多数劳动者会降低消费倾向,导致总体消费下滑[14]。另外,结合马红旗等、唐礼智和李雨佳提出的人力资本积累观点,为了获取较高的工资,劳动者个体会加大自身人力资本投资,但由于就业时会遇到人力资本门槛,高技能劳动者往往能够通过更好的人力资本投资渠道如技能培训班、高校等方式加大自身人力资本投资,而低技能劳动者接触到的往往是比较低端的培训,导致高低技能劳动者工资差距再度拉大,形成低技能劳动者“低报酬—少人力资本投资—低技能—低报酬”的恶性循环,抑制劳动者的消费潜力[7,9]。可见,技能溢价拉伸对居民消费的影响不是通过单一效应产生,而是通过收入分配、技能流动和人力资本积累等多个效应产生的,这可以为技能溢价和居民消费的后续研究提供新思路。
通过变量替换的稳健性检验结果显示基准回归与稳健性回归中变量系数符号一致,估计结果接近,说明实证结果具有稳健性。
采用似不相关回归(SURE)对技能溢价、城乡收入差距和居民消费之间的间接关系进行实证检验。估计结果见表3,其中估计(5)采用似不相关模型进行回归,估计(6)采用“Driscoll-Kraay 标准误”似不相关回归,估计(7)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方法变换),估计(8)以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占GDP 比值度量居民消费(变量变换)进行稳健性检验。
表3估计(6)结果显示,技能溢价每提升1%,城乡收入差距将扩大0.08%,而城乡收入差距每扩大1%,将导致居民消费降低0.17%,计算Sobel 系数值为-2.013 并在5%的水平上显著,意味着城乡收入差距在技能溢价影响居民消费过程中的中介效应显著。结合系数可知随着技能溢价提升1%,居民消费间接降低0.01%(0.174*0.080),假设2 得到验证。这表明技能溢价拉伸确实影响了城乡收入差距,其中的影响途径可能有技能流动和偏向性公共支出引起的人力资本差异:工资报酬差异引起了劳动力迁移,而“迁移门槛”引起高技能劳动人口流动性增强而低技能劳动人口流动性减弱,这种流动性差异导致高技能劳动者集聚在城镇,而低技能劳动者集聚在农村,扩大了城乡收入差距[27]。由于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城镇居民作为高收入者易形成消费外流,而农村居民则易形成悲观的消费预期,导致总体居民消费预期下降。另外,在技能溢价的驱使下,公共部门教育激励会逐渐偏向高产出的部门,即城镇部门,教育主体会加大高技能劳动力的教育支出以迎合城市发展的需求,久而久之便拉大了城乡收入差距,而城乡收入差距将通过人口马太效应、降低消费预期、刺激消费外流等途径降低居民消费[28]。
表3 城乡收入差距中介效应的实证结果
通过方法变换和变量替换进行稳健性检验,估计结果见表3(7)和(8)。稳健性检验结果发现,变量替换后自变量和中介变量系数方向一致,但系数下降幅度较大,这可能是由于居民消费支出和城乡居民收入均是从需求口径进行统计的,调查对象主要是消费者,而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是从产出口径进行统计的,调查对象主要是出售产品的企业或个体户。数据统计口径问题导致城乡收入差距对消费品零售总额的影响系数并不大,但其总体显著性有所提升。整体来看,通过方法替换和变量替换后的估计结果接近,可以认为实证结果具有稳健性。
论文通过理论分析、数理推导和实证检验,得出如下结论:
一是技能溢价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居民消费,这种作用主要通过收入分配、技能流动以及人力资本效应实现。
二是城乡收入差距在技能溢价影响居民消费过程中起负向中介作用,技能溢价拉伸通过人口地理集聚扩大城乡收入差距,而城乡收入差距进一步通过技能流动和人力资本效应降低居民消费。
总体来看,技能溢价是不同技能群体间的收入差距,城乡收入差距是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间的收入差距,两者均对居民消费产生显著负向影响。可见,不同群体间的收入差距问题依然是现阶段我国居民消费难以提升的一大障碍。对此,未来政策目标应主要放在低技能群体和农村群体收入提升上,这也是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增加低收入者收入,调节过高收入,取缔非法收入”中特别强调的一点。结合理论分析和实证结果,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一是加强人力资本效应,提升低技能劳动力、农村居民收入以缩小收入差距释放消费。对于低技能群体,一方面需要结合网络等数字化技术增加培训、技术指导等渠道,提高个人技能水平,同时通过技能学习、技能证书等不同等级补贴鼓励低技能群体提高技能;另一方面可在劳动力市场中分类建立岗位供需平台,结合线上和线下平台信息公开加强低技能群体就业信息接触,同时搭建省际劳务协作平台,使择业群体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就业岗位。对于农村群体,应在乡村振兴战略指导下,在大力发展农村经济的同时也推动城乡一体化发展,加快建立教育培训、认定管理和政策扶持“三位一体”的新型职业农民培育体系,将职业农民培养成建设现代农业的主导力量;同时,也不能忽视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发展,通过鼓励家庭农场、专业大户等途径驱使单一的小农经济转向小规模产业发展,促进农民增收。
二是降低低收入群体生活成本,缓解居民后顾之忧释放消费。上述低收入群体,除了面临低收入难题之外,也面临着“养儿养老”双重压力,因而仍需要不断完善农村社会保障制度,缓解城市居民与进城农民工的城市“共享共居”问题,解决劳动力外出后顾之忧。低收入群体收入和保障的同时提升,既有助于发挥收入对消费的直接刺激作用,也能够通过缩小不同群体之间的收入差距释放消费潜力。
三是合理引导技能流动,协同城乡发展刺激消费需求。在高工资、多机会等因素影响下,劳动力往往选择从农村向城市流动,但受高生活成本影响,其消费需求依然不能有效释放。人口的大量集中流动引起了农村空村、城市病等现象,不仅不利于消费释放,也不利于城镇化进程。因此,未来可适当引导技能流动,考虑将农村作为城市的郊区,通过积极支持低收入群体创业创新,如支持农民工返乡发展农业企业、农民合作社、家庭农场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优化农村教育、卫生等公共服务供给,增强农村居民自我发展能力。通过劳动力回流促进农村和城市的协同发展,既有助于增加收入提升居民消费购买力,也有助于优化农村消费环境释放农民消费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