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美 狄振鹏
【摘要】通过对消费升级的内涵、影响因素和经济效应进行文献梳理与系统论述, 发现居民消费升级不仅是一个消费客体的层次和结构不断升级的过程, 也是一个由部分消费主体的升级带动整体消费升级的一个阶梯式上升过程。 现有的结构升级度量方法不能综合体现各类消费品的整体升级情况, 需要科学合理地构建一个综合消费升级指数以弥补这一不足。 基于“需求—供给”框架, 消费升级需要在需求端和供给侧协同推进, 解决需求供给错配的结构性问题。 在经济下行压力增大和外部需求萎缩的背景下, 如何通过居民消费升级促进我国的产业结构转型与升级, 进而促进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将是我国经济面临的重大问题。
【关键词】消费升级;结构升级;产业升级;经济高质量发展
【中图分类号】 F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994(2020)15-0135-6
一、引言
亚当·斯密早在《国富论》中就提出, 消费是所有生产的唯一终点和目的, 只有在促进消费者利益时, 生产者的利益才应当受到关注。 居民消费升级是经济增长的本质要求和动力之源, 体现了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党的十九大指出, 当前我国经济正处于“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 并提出要完善促进消费的体制机制, 增强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 因此, 消费升级问题既关乎民生, 又是促进我国经济结构转型和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推手和内生动力。
自改革开放以来, 随着我国经济增长和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 居民消费升级特征明显, 主要表现为消费数量扩大、消费品质提升、消费结构优化、消费范围扩大, 以及新的消费业态和消费形式不断出现。 但是, 消费升级仍面临如下制约: 一是居民消费率水平较低, 消费升级仍具有较大增长潜力。 2018年我国居民消费率仅为39%, 低于一般发展中国家平均水平。 二是长期以来, 居民消费增长率低于经济增长率, 且近年来下降趋势明显。 三是消费贡献率屡创新高, 但消费率却一直徘徊不前, 即存在所谓的消费市场“悖论”[1] 。 那么, 在经济下行压力增大和外部需求萎缩的背景下, 如何对居民消费升级进行界定?如何对消费升级进行科学度量?消费升级的影响因素是什么?消费升级会产生什么经济效应?为解答这些问题, 本文对消费升级的相关文献进行了梳理和论述, 以总结我国消费升级的经验, 为进一步促进我国持续消费升级和整体消费升级提供有益的参考。
二、消费升级的概念与度量
(一)消费升级的概念
目前对消费升级并无统一定义。 自从人类社会从农业社会进入工业社会, 再到后工业时代, 人们逐步摆脱了物质匮乏的困扰, 消费能力和消费水平不断得到提高, 这是我们通俗意义上所理解的消费升级。 恩格斯在《雇佣劳动与资本》一书的导言中将消费资料划分为生活资料、享受资料、发展和表现一切体力与智力所需资料。 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将需求分為五个层次, 其中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以满足基本物质需求为主, 而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的需求则以满足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为主。 因此, 根据消费客体的不同层次, 消费升级研究一般遵循“物质—精神”“物质—服务”或者“生存—发展—享受”的上升逻辑框架[2] 。 石明明等[3] 将消费升级定义为Ⅰ类消费升级和Ⅱ类消费升级, 前者是指食品等生存性消费占比下降, 后者是指符号性和服务性消费占比上升。 林晓珊[4] 将消费升级分为消费实物量的增加、消费更高品质的产品和服务、增加新的消费内容和利用新的消费形式四个方向。 袁小慧等[5] 认为消费升级包括消费模式升级、消费观念升级和消费业态升级; 另外, 从形式来看, 消费升级包括数量升级和结构升级。
综合来看, 消费升级主要体现在数量升级、品质升级和结构升级三个方面。 数量升级是一种初级形式, 一般发生在物质匮乏年代, 增加消费数量能更好地满足基本消费需求。 当基本需求满足后, 人们会逐步转向更高形式的品质升级和结构升级。 品质升级是通过购买更高档次的消费品以提高消费质量。 结构升级则是一种更加具有突破性的消费升级形式, 要求不断增加新的消费项目和消费类别, 使得消费结构不断向更高层次演变。 数量升级和品质升级只是一种改良性消费升级, 而结构升级是一种革命性升级。 鉴于结构升级处于消费升级的最高层次, 更能体现消费升级的本质, 而品质升级难以界定, 故本文对消费升级的讨论集中在数量升级和结构升级两个方面。
(二) 消费升级的度量
1. 根据统计比例指标来度量消费升级。 国家统计局将消费类别分为食品烟酒、衣着、居住、生活用品和服务、交通和通信、教育文化娱乐、医疗保健和其他用品及服务八大类, 据此可根据各类消费支出占比及其变化对消费结构升级进行度量。 最早的反映消费结构变动的指标是恩格尔系数, 该系数值下降就说明消费结构升级, 但其反映的信息并不全面, 缺乏足够的解释力, 故后续研究对恩格尔系数进行了改进。 林丕[6] 认为存在恩格尔系数Ⅱ, 即消费结构升级表现为教育文化娱乐支出占家庭消费支出的比重上升。 还有学者通过计算各类消费的加权平均数求得综合消费升级率[7,8] 。
上述度量方法主要是基于消费基本分类和统计学方法, 其主要依据是低端消费支出比重下降或高端消费支出比重上升。 这种方法虽简单易行, 但缺乏严谨性, 依靠单一的某一类消费的占比来刻画消费升级并不能反映消费升级的全貌。 王平和王琴梅[7] 、陈冲和吴炜聪[8] 根据低端、中端和高端三个消费层次占比的加权平均数来衡量综合升级指数, 虽然弥补了分类消费升级以偏概全的不足, 但仍有待改进之处: 一是将食品、住房、交通与通信分别作为低端、中端和高端消费的代表, 缺乏足够的代表性; 二是在加权计算中, 没有考虑到低端消费和高端消费占比变动方向相反, 直接加权相加并不能真实反映消费升级; 三是权重的确定缺乏科学依据。 因此, 构建更加全面合理的消费结构升级指标, 需要更加科学的消费分类以及计算方法, 如可以用占比变动额代替占比值, 在权重确定方面则直接利用该类消费在总消费中的占比。
2. 根据弹性来度量消费升级。 弹性体现了一个经济变量对另一个经济变量反应的敏感程度。 在消费升级的度量中, 一般是通过计算不同类型消费商品的需求弹性或支出弹性的变化来反映消费升级, 消费升级的判断标准是低档物品的弹性降低和高档物品的弹性升高。 因此, 分析弹性及其变化可以反映出不同类型商品消费需求的变动情况。 如果低档物品的支出弹性下降, 而高档物品的需求收入弹性上升, 则体现出消费由低端消费逐步转变为高端消费的升级过程。 根据需求弹性对消费进行度量的常用计算方法主要有线性支出系统需求函数模型(ELES)和近乎完美的需求系统模型(AIDS)两种。
ELES模型源于Klein、Rubin[9] 提出的直接效用函数。 Stone[10] 在此基础上提出了线性支出系统需求函数(LES), 用来描述消费者对各种消费品的需求规律。 但由于LES模型中的總预算不是外生变量, 难以进行准确估计, 因此Liuch等[11] 对其进行了改进, 提出了扩展的线性支出系统需求函数模型(ELES)。 ELES模型将需求分为基本需求和超额需求, 通过使用各类消费支出的绝对值求解得出马歇尔需求, 可以从边际消费倾向、收入弹性和价格弹性等方面反映居民消费结构变动和消费升级。 该模型在我国居民消费结构问题的分析中得到了广泛应用。
AIDS是由Deaton、Muellbauer[12] 提出的一种研究居民消费结构的系统模型, 可用于测算各项商品的支出弹性和马歇尔需求价格弹性。 但是, AIDS模型并不能准确地分析具有多重属性的商品的收入效应。 之后, Banks等[13] 将二次恩格尔曲线引入该模型中, 提出了二次近似完美的需求系统模型(QUAIDS)。 二者的主要区别是: AIDS 模型中的恩格尔曲线与总支出对数呈线性关系, 而QUAIDS模型中的恩格尔曲线与支出对数呈二次函数关系。
与统计比例指标相比, ELES和AIDS模型具有更坚实的理论基础, 其计算方法也更加严谨, 都是在消费者理性假说的前提下, 根据特定的效用函数求解消费者的支出选择, 并建立计量经济模型求解各收入弹性或者支出弹性, 进而分析消费结构的变动情况。 ELES模型的优势在于参数估计无需价格信息, AIDS模型的优势在于采用相对比重指标可以减少统计中的误差。 但是, 由于统计比例指标的方法更加简单明了, 因此只要能够对消费品进行科学分类和指标设计, 其在消费升级度量中仍将被广泛使用。
三、消费升级的影响因素
萨伊定律认为供给会自动创造需求, 凯恩斯定律则认为需求能创造供给。 消费升级是一个不断实现更高层次的供给和需求相匹配的过程, 所以可以从需求端和供给侧两个方面对消费升级的影响因素进行系统总结和分析。
(一)消费升级的需求端影响因素
1. 收入。 根据经典的消费理论, 不同形式的收入是影响消费需求的主要因素。 凯恩斯的绝对收入假说强调当前收入对消费的影响; 弗里德曼的持久性收入假说认为持久性收入才会对消费产生影响; 杜森贝尔的相对收入假说则认为消费主要受到消费习惯和周围消费水准的影响; 莫迪利安尼的生命周期理论认为消费取决于个人一生的全部预期收入。 在经典理论的基础上, 后续大量研究围绕收入和收入不确定性进行了大量研究。 Hansen[14] 研究发现收入是影响德国居民家庭和个人消费的关键因素。 Shim Young[15] 研究发现不断增长的工资性收入是非洲国家居民消费升级的主要原因。 Wilson[16] 认为收入不确定性使得消费支出会受到预防性储蓄动机的影响。 李方正[17] 认为促进消费升级的关键在于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 石明明等[3] 发现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可以减少收入不确定性, 从而促进消费增长和推动消费升级。
居民收入差距也是消费升级的重要影响因素, 因为居民消费能力和边际消费倾向不同会影响社会的整体消费水平和消费升级能力。 消费升级遵循的路径应该是: 由一部分具有消费升级能力的高收入群体引领消费升级, 再逐步向占比更大的中等收入群体和低收入群体传导的阶梯式、持续升级的过程。 但社会收入分配过度失衡将导致消费升级传导路径被阻隔, 最终使得消费的整体升级和持续升级受阻。 陈斌开[18] 基于生命周期框架的研究发现: 收入水平越高, 居民平均消费倾向和边际消费倾向越低; 收入差距越大, 居民消费需求越低。 刘悦等[19] 利用多国数据的实证检验得出, 降低收入不平等能有效促进消费升级。 魏熙晔等[20] 利用跨国面板数据的经验证据研究发现, 收入差距过大会导致中等收入经济体消费升级和产业升级的“涓滴效应”被阻隔。
从需求端来看, 收入是消费升级最主要的影响因素之一。 收入增长是促进居民消费升级的物质基础, 但是收入差距扩大不利于居民消费升级, 只有当收入分层呈“中间大、两头小”的橄榄型结构时, 才更有利于消费整体升级。 关于居民的整体收入差距、城乡之间和地区之间的收入差距对消费升级的影响, 现有文献展开了大量理论与实证研究; 但是, 对于在城镇化进程中出现的城镇居民内部新二元结构特征以及农村居民内部的收入分层问题研究不足, 尤其是在收入分层导致的消费分层对消费升级的影响机制研究方面。
2. 家庭负债和财富。 家庭负债通过消费资金的跨期配置对消费升级产生影响, 家庭负债产生的原因不同, 对消费升级的影响也不同。 从消费金融的角度来看, 家庭负债主要与消费信贷有关。 一般而言, 消费信贷能够缓解消费资金的流动性约束, 在短期内能够刺激消费增加, 促进消费升级, 如信用卡支付既能提供交易的便利性, 又能缓解资金的流动性约束。 但是, 从长期来看, 消费信贷一般以中低收入阶层为主, 会额外增加借贷成本, 尤其是对中低收入阶层的影响较大, 消费信贷并不能促进消费持续升级[21] 。
负债既可能产生促进消费升级的财富效应, 也可能对消费升级产生挤出效应。 这种财富效应和挤出效应存在明显的群体差异和地区差异。 余华义等[22] 的研究表明: 高消费水平城市的住房财富效应主要体现在发展型和享受型消费上; 低消费水平城市的负财富效应则是由挤出效应引致的。 潘敏和刘知琪[23] 研究得出: 家庭杠杆增加了生存型消费, 但会抑制发展与享受型消费; 家庭杠杆会抑制城镇居民家庭的总支出增加, 但会促进农村居民家庭的消费性支出和生存型消费增加。 张自然和祝伟[24] 发现: 家庭负债增加对一套住房家庭的抑制效应显著, 对多套房家庭的影响较小; 而且家庭负债增加会促进无房家庭的消费升级。
3. 其他因素。 消费升级除受到收入、财富和负债等经济金融因素的影响之外, 还受到包括与消费习惯相关的社会、文化与心理预期等因素的影响。 Hock等[25] 研究发现, 发达国家居民的消费决策主要受到人口老龄化、低生育率、代际转移支付等因素的影响。 林晓珊[4] 认为, 消费分层的两极化和扩散化趋势使得我国消费升级陷入一种现代化困境。 秦海林、高軼玮[26] 研究发现, 社会资本通过收入效应、示范效应与狄德罗效应显著影响家庭消费升级。 杨阳[27] 指出, 过度消费形成隐性贫困人口的“存在”特质和代际贫困传递的“生成”机制, 最终使得消费升级陷入一种新贫困的困境之中。 何婧、沈蕾[28] 研究发现, 提高银行竞争程度可以提升对金融消费的保护水平, 提高消费水平。
(二)消费升级的供给侧影响因素
根据消费者需求的4C理论, 消費者是企业经营活动的核心。 麦克劳[29] 认为, 工业革命和信息革命推动的供给侧不只是被动地满足需求, 而是还创造了消费需求。 所以, 企业更有效地为居民提供更高质量的产品和服务, 必然以有效供给为基础。 从社会再生产的总过程“生产—流通—交换—消费”来看, 技术进步、新业态和消费制度都会对消费升级产生重要影响。
1. 技术进步和新业态。 技术进步对消费升级的影响主要体现在: 提高生产效率、降低成本、改进工艺流程、提高商品与服务品质、促进产业升级和产品创新。 孙早、许薛璐[30] 证明了高端产业自主创新是推动消费增长和消费结构改善的关键因素。 金晓彤、黄蕊[31] 认为技术推动等外生变量也是消费升级的重要动力。 技术创新带来了全新的服务模式、消费业态和消费体验, 进而促进了消费升级。
消费业态是指消费者获得商品或者服务的各种形式。 以信息技术引领的消费新业态对消费升级的促进作用主要体现在: 节约交易成本, 拓宽消费范围, 增加消费选择以及增强消费体验。 5G、人工智能、云计算、大数据、虚拟仿真、无人驾驶、智能机器人等信息技术的升级与推广, 极大地激发了消费新业态和新兴服务业的兴起, 推动了由物质消费向服务消费的升级。 网上购物和移动支付已成为共享经济和平台经济中消费的新常态。 张磊、刘长庚[32] 认为, 服务业新业态助推了消费结构的优化, 促进了消费方式和消费体验的改善。 杨水根、王露[33] 从流通规模、流通效率、信息技术、流通结构、流通渠道五个方面来考察流通创新对消费升级的影响, 得出流通创新能显著促进农村居民消费需求增长。
2. 消费制度。 消费制度可以理解为经济制度在消费领域的体现, 即对人们消费行为产生激励或者约束的一系列正式与非正式的规则安排, 根据消费品属性可将其划分为集体消费制度和私人消费制度。 消费制度既会影响生产效率, 同时也会影响消费品的公平分配, 从而最终影响消费升级。 在改革开放之前, 我国长期实行以集体消费为主的消费制度, 对私人消费实行严格限制, 城乡居民的消费升级几乎陷入停滞状态。 改革开放之后, 私人消费逐步受到鼓励, 私人消费热情被激发, 生产热情和生产效率相应得到提高, 消费升级由数量型升级向品质升级和结构升级推进。 但由于住房、医疗和教育等消费领域的过度市场化改革, 较高的住房成本、医疗负担和教育支出对消费升级产生了一定的制约, 尤其是对中低收入阶层的其他消费支出造成了挤出效应[34] 。
另外, 养老金制度会改变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和消费预期, 从而影响消费制度和消费升级。 Feldstein[35] 将社会保障对“储蓄—消费”的影响分成资产替代效应和引致退休效应。 资产替代效应是指人们预期可以获得养老金, 就可能减少资产积累而增加消费; 引致退休效应是指由于现收现付制的安全退休保障, 可能会引致提前退休, 导致在工作期间挤进储蓄而减少消费。 Gale[36] 认为社会保障制度对当期工资的强制扣除将会减少居民当前消费。 我国的国企和事业单位相继推行养老金等社会保障制度改革也会对居民消费升级产生影响。 刘畅[37] 认为政府社会保障能改善居民消费预期并刺激居民消费需求; 但李珍等[38] 认为社会保障支出不仅没有消除居民的不确定性预期, 而且降低了消费。
目前关于消费制度对消费升级影响的文献相对欠缺。 如何兼顾集体消费的公平和私人消费的效率以促进消费升级, 既是一个经济问题, 也是一个重大的社会学和政治学问题, 有待深入研究。
四、消费升级的经济效应
(一)消费升级促进产业升级
消费升级和产业升级是一个相互作用的动态调整过程。 消费升级对产业升级的促进作用存在恩格尔效应和鲍莫尔效应两种途径。 恩格尔效应表明, 收入水平提高会增加高附加值和高端商品的需求, 从而推动产业升级; 鲍莫尔效应表明, 由于技术投资的高回报率会使得资本加速流向技术含量更高的高附加值和高端产业, 从而实现产业升级。 可见, 这两种产业升级路径的原理都是由于人们的消费理念、消费模式和消费业态等的升级传到生产环节, 引起产业结构的变动和产业升级。 所以, 消费升级是推动产业升级的终极力量, 消费需求增长是影响产业结构变动的直接动因。
(二)消费升级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经济质量是对经济发展的一种价值判断, 党的十九大提出我国经济将由高速增长阶段过渡到高质量发展阶段。 经济高质量发展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①转变经济发展方式, 促进经济增长由主要依靠投资和出口拉动转变为消费、投资和出口协调拉动; ②优化经济结构, 促进经济增长由主要依靠第二产业转变为依靠第一、二、三产业协同拉动, 尤其是要更加注重第三产业中的现代服务业发展; ③转变经济增长动力, 经济增长动力由高污染、高能耗的物质资源消耗转向依靠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从而提高生产效率。
据此, 消费升级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关系也体现在三个方面: ①促进消费需求, 提高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 ②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 促进现代服务业与消费升级协调发展, 实现消费升级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良性互动; ③通过供给侧改革, 依托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提高生产效率和经济效益, 增加有效供给以更好地满足消费升级的要求, 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与消费升级的良性互动。 商海岩等[39] 的实证研究发现, 技术进步是降低能源消耗的重要推动力。 文娟、牛旻昱[40] 发现过高的投资率和过低的消费率会降低我国经济运行的效率, 表现为技术进步与制度变迁速度放缓。 陈冲、吴炜聪[8] 的实证研究表明, 消费结构升级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作用, 消费结构升级有助于经济动力机制转变、经济结构优化和实现绿色发展。
五、總结与展望
本文从消费升级的内涵、影响因素和经济效应三个方面对相关文献进行了系统论述与梳理, 并做出如下研究总结和展望:
首先, 消费升级是一个消费数量增加、消费范围扩大、消费形式多样化、消费质量提高、消费层次上升和消费结构不断优化的过程。 现有研究主要站在消费客体的角度, 而对消费主体的研究不足。 消费升级应该是一个由部分消费群体带动整体升级的一个阶梯式、螺旋式上升过程。 因此, 从消费主体视角研究消费分层对消费整体升级和持续升级的作用有待更加深入的研究。
其次, 消费升级的主流度量方法有两类: 一是通过统计方法计算不同类别消费占比的结构变动来度量消费结构升级; 二是根据弹性的经济学原理, 构建计量经济模型求解不同档次商品的收入弹性或支出弹性来分析消费结构升级。 但是, 这两类方法只能反映出某一部分消费品的升级情况, 并不能综合体现各类消费品的整体升级情况。 因此, 如何科学构建一个包含高、中、低端商品的综合消费升级指数成为未来需要进一步探讨的课题。
再次, 基于“需求—供给”框架, 需求和供给对消费升级的影响并不是孤立的, 供需错配的结构失衡的会抑制居民消费升级。 如何在需求端通过收入分配调节以缓解收入和财富分配差距的扩大, 防止消费分层扩大化趋势; 如何在供给侧继续深化住房、养老、教育和医疗的各项改革, 更加关注消费制度的公平性, 将是解决居民消费升级中供需错配的关键问题和未来研究方向。
最后, 消费升级的经济效应主要体现为: 消费升级促进产业升级和转型; 消费升级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消费升级和产业升级之间应该是双向因果关系。 一方面, 消费升级是产业结构转型和产业升级的动力之源; 另一方面, 产业升级会创造新的消费需求, 引致消费升级。 因此, 在研究方向上还应该关注产业升级对消费升级的反作用。 另外, 如何构建更加合理的消费升级和经济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以及消费升级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制等问题均有待深入研究。
【 主 要 参 考 文 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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