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特尔·李 刘丽丽
我感覺自己之前所做的戒酒训练好像是在为这次的疫情隔离热身。谁能料到,在长时间禁足居家所带来的生存自省和焦虑面前,我多年的戒酒经验竟有了用武之地?
通常来说,酗酒的人倾向于离群索居,喜欢小题大做,思虑过度——我相信经历居家隔离的许多人也都有过类似的感受。毫无疑问,新冠疫情所带来的心理压力和恐惧给人们提供了完美的借口,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瓶畅饮,并对可能导致的酒精依赖毫不顾忌。
数个世纪以来,人类总是喜欢用酒精麻醉自己,所以,在闭门不出的日子里,人们会理所当然地把酒精当成“自我治疗”的精神药物。尽管世界卫生组织曾专门提醒人们“别把酒精当成应对之法”,但事实上,要求人们过“滴酒不沾的新冠生活”是根本不可能的。仅在禁足隔离的第一个月,谷歌上针对关键词“英国红酒运送服务”的搜索量就增加了2250%,“送酒服务”的搜索量也增加了250%。
因此,我很想提醒一下每个举着酒杯的人,如果你感觉自己比以往喝酒喝得更厉害,那就务必要小心,别深陷在与世隔绝的泥潭中不可自拔。不论你是否有酒瘾,请都给家人或朋友打个电话,聊一聊,释放一下自己的情绪,缓解一下隔离期间的百无聊赖、孤独寂寞,还有缠绕于心的焦躁不安,这样,你也许就不会再去冰箱拿酒喝了。请把眼光放长远一点,难道你想在对病毒的恐惧之中,再加上宛如末日般的宿醉折磨吗?
酗酒者是隐于众人中的一个群体,没有任何特殊的标签,其中不论贫富,也无关年少和年老,他们是银行家、艺术家、出租车司机、建筑工人、学生……他们可以是任何人。但不管是谁,都是社会的一员,都需要每天与他人发生联系,这就是我在戒酒经历中明白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在那段难熬的日子里,与懂我并能给我安全感的人在一起实在是太重要了。因为对于我来说,最需要求助和最需要被拽离情绪泥潭的那些时刻,反而会是我最不愿意求助于人的时候。
在疫情封禁期间,戒酒互助会的应对措施也非常到位。世界各地以遵循“十二步”戒酒疗法的现场互助活动都被迫中止,取而代之的是视频会议。就算不涉及疫情,对于像我一样生活在交通不便之地的人来说,这种线上互助会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一段广受欢迎的TED演讲中曾提到,成瘾的反面不是节制,而是联络。确实如此,只有通过了解我们与他人之间的关系,我们才能真正地了解自己。我们需要倾诉,需要被倾听,更需要知道自己不是唯一陷在某种情绪中的人。
戒酒的过程中充斥着各种惹人烦的乐观格言,比如“不求完美,进步就好”“生活所赐,顺其自然”,还有我们需要遵循的“一步一个脚印”原则等,这些话语会出现在所有的戒酒方案上。因为不管人们是否爱听,这些话都是不可缺少的,能给人带来希望的力量。
活在当下的每一天,每个小时,甚至每一分钟,是戒酒初期帮助酗酒者度过那些漫长而痛苦的日子的法宝,也同样适用于其他成瘾症状的治疗。我们都需要保持“一步一步来”的心态,因为不管是在戒酒期,还是在疫情隔离期,面对看似无穷无尽的封闭生活的恐惧,活在当下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最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是戒酒康复过程中的另一个重要方法。我们总以为自己能掌控整个世界,但这次新冠病毒的突然出现把这个美好的幻想砸得粉碎。我意识到,我只能关注自身,也只能控制自己的一言一行。当你在隔离期间不幸陷入了不得不与厌烦之人共处一室的境况时,就会发现,承认自己无法掌控他人他事其实是一种内心的解脱。有时候,你需要做的只是放手。
戒酒的经历还教会了我感恩——虽然有时我并不自知。练习感恩好比锻炼身体,做的次数越多,就越容易,最后会成为一种大脑的自动反应。列一个清单吧,无论长短都没关系,这尽管听上去有点老套,但相信我,总有一些事和人是值得我们感谢的。在满是绝望的特殊时期,生活中简单的快乐就能让我感激不已。
这些方法可能听起来并不难,或者说是太简单了,但要想坚持下去可没那么容易。我那时常会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感到恐惧和慌乱,每天看新闻、吃饼干,或使用社交媒体似乎都比给别人打电话表示关心要容易得多。但现在的我会随时提醒自己远离让人上瘾的东西,对我而言,善待自己和他人、每日打坐冥想以及尽我所能给他人一些帮助都是无比重要的事。当然,这些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人类在面对自身需求时,总能激发起自己非凡的应变能力。从前,我可能没兴趣畅谈友情,可是现在,我为自己能拥有一群愿意倾听我心声的朋友而感到庆幸不已。在疫情隔离期间,我常会坐在电脑前,与来自佛罗里达、悉尼、纽约和伦敦的友人们聊天交谈。也许,这个世界再也无法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们的生活也会有很大的改变。但我希望,这是一场走向完美的蜕变。
[编译自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
编辑:马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