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剑鸣
天空和树木灰白的靜默中,
有着无尽的怒意。这就是为什么
扑面而来的声音如此沉闷和空洞。
而当我生疏的笔落在雪白的便笺纸上,
它就像富河冰面下的水流,
立刻赋予自己无尽的深意。
它壮阔的生命之流奔腾咆哮
和我一样终究会归入大海。
那么我是衰老了吗?没有
但我得承认,我的孤独感恒常如斯,
它就像灰白的天空和树木。
但它带着怒意的快乐,
却像是富河冰面下的水流,
奔腾,咆哮,不会死去。
置放于我的案头的并非宝剑,
更不是香囊或者环佩。
属于遥远古代的,
似乎还有踬踣不复的命运:
它存世的血脉几近干涸。
当然,我只是一只食草动物,
一滴远风送来的雨水即可滋润。
不错,我现在玩弄着的
是一枚重新制作的牛角印章。
我父亲认为我矮小的身躯,
抵挡不了原名所涵有的杀伐之气。
但父亲的善意仍掩盖不了错误:
与生俱来的必不可改变。
昨天晚上,
隔壁一个九十岁的老人对我说,
今年是太热了。
意思是去年或者前年乃至更多年以前,
对于那时尚显年轻的他来说,
炎热根本不是问题。
同样,寒冷也不是问题。
就像人类认知的幼年时期,
极端天气曾带来的巨大影响。
比如,我现在依然喜爱在正午炙热的炙烤中,
经过漫长的旅程,
所带回的细碎的盐粒。
我也依然喜爱,
在午夜纷飞的雪花中,
沐浴所带回的红色的温暖的心脏。
我想起小引到达乌云密布的拉萨机场写下
的一句话。
毕竟对于有同理心的我和邻人来说,
确实,天色阴沉就是赞美!
冬日将至,
我突然惊讶于窗外,
那株高高的白杨树:
夏日细语般的密叶不见了,
光秃,笔直,天空一样的灰白
看上去错了:灰白不应选择灰白做背景
但端坐于枝丫之上的, 那小小的心是
黑色的
我睁大眼睛,看着,在听
我想看到风起时它们的样子,
我像在比赛,我多想看
雪落了,它们挂满了冰霜
大海是无限的吗?
不,只有我们的眼睛是无限的。
太阳低下头来,
俯视这金色的广阔之域,
并摄取跳跃的浪花
大海在跳跃中呼吸,
在上升的露珠中得到明澈的
休憩;大海是静寂,是喧嚣
是生生不已的黑夜之沫
遥望鸟类也难能抵达的岛屿,
大海和我们一样,
但又在我们的胸中,
潮涌生息。
我有一双奇特的眼睛,
只在深夜的酣眠中静静醒来。
就像一把刺入心脏的利刃,
弥合的疤痕隐隐创痛;
有时却是那强烈的欢喜,
仿佛清晨的露珠滴入干渴的土地之口。
我又在行走,像往常一样平静,
我轻轻呼唤沉眠地底的姓名;
我凝神静思,在洁白的沙滩
清凉的海风使我思绪远飞,有如海鸥;
动荡的海洋在岩石上摔碎退下,
在遥远的天际,湛蓝的泡沫却在流浪。
我已经忘记,为什么你又重唱过去的歌,
而我也乐于倾听,低声伴和?
为什么在造就幸福的血泪之中,
我耸然战栗,却不能稍加忘怀?
我收敛震撼于日常生活,我放纵
这清泉般的泪水来浇灌花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