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光与地面的夹角为37.5度时,云歌刚好醒来。
今天算是一个晴天吧,虽然阳光不是很澄澈透明。但这在K市可以算是一个晴天了,还是上好的那种。
住旅店时,云歌总是会选一个可以够到阳光的房间,万一有阳光呢!云歌看着被阳光照得发亮的白纱窗帘,很兴奋。她觉得今天应该做一个很帅的女孩子,于是穿上了牛仔裤和帆布鞋。扎了一个高马尾之后,云歌盘腿坐在床角,摊开了K市的地图。那一瞬间,她仿佛觉得这张地图上有一只蓝鲸在呼吸,就像在深海几千米的深蓝中与一只庞然大物对视,庄严而肃穆。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再仔细看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鲸的影子了。这个城市的轮廓就像在宣纸上洒了一些墨汁,阻止它漫延的,是这个城市的海岸线。
云歌在靠近海岸的地方画了一个点,仔细一看——27号街。就这儿了!
扣上棒球帽之后,云歌便出发了。走在路上,當然有许多政治标语和广告牌,但K市仿佛有一点不同的浪漫,K市路边的灌木丛中有白嫩的、细细的丝绒花点缀在小草之间,这是其他城市所没有的。云歌觉得设计绿化的一定是一个有情趣的人,这让云歌对K市产生了一点好感。
云歌挺喜欢“27”这个数字,于是她迈开步子,向27号街前进。27号街的一面是一所学校,另一面是一些文具店、书店和礼品店,都精致小巧,符合想象中一座海边城市应有的样子。
云歌走进一家礼品店,店门口挂了一个陶瓷的风铃。店的装修是淡蓝色调的。店主是个女孩子,小圆脸,齐刘海儿,马尾辫上系了一小朵蓝色的丝绒花。
“就你了。”云歌走向了那个女孩子。
“你好,我是云歌。”
“你好,我是松子。”
松子对于这位不来买东西却只交朋友的来访者并不感到奇怪,仿佛自己就是在这儿等她似的。
下午,松子请云歌喝了她最喜欢的“蓝色忧郁”。
“你觉得孤独吗?”
“嗯。”松子翻动着蓝色饮料里的冰块,饮料偶尔透出冰块反射的光。
“你觉得有人真正懂你,能看清你的灵魂吗?”
“好像没有。”松子垂下眼,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敏感。“你想看星星吗?”松子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光。
云歌倒是蛮好奇松子说的在K市里能看见星星的地方是哪儿,不过她确实没想到松子会带她来一个火车站。
“这个火车站建得比较早,有点破旧了,晚上很少过火车,也很少有灯光,能看见星星……”松子看见云歌站在一面墙前,呆呆地看着。“怎么了?”
“这是谁画的?他现在在哪儿?”
“哦,据说是个行为古怪的老艺术家,非说他看见了这个,当然没有人相信。这物种根本不会在这海域出现。他非要把这画在墙上,后来人们觉得也挺好看的,就没有擦掉。至于那个艺术家,据说后来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也没人关心。”
云歌站在一面破旧的墙前呆呆地看着,那墙上,画了一只深海里庞大的蓝鲸。
算是能看见星星吧,虽然不是很清楚。
“其实,就像你说的,生活在都市的我也曾感到过迷茫和忧郁,也曾挣扎着想找到所谓的‘朋友,可是后来……”松子低下头,叹了口气,“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开一家小店,自己一个人也挺好,再也不为谁受伤。只是有时想到自己成为了麻木机械地生活在都市中的一分子,也会有些不甘。”松子坦言。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都像小小的星辰,按着轨道在自己的星系里运转。有时,勇于突破自己的星系,才有可能找到类星体。可是,我们自己并不知道这是不是无用的挣扎。”云歌顿了下,“有人说,也许我们像机器人一样被操控着,也许我们的生命轨迹是早就预定好了的,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摆脱宿命。所以这就像一场豪赌,小行星在探寻中随时可能被撞得遍体鳞伤、粉身碎骨。我想,其实有时候,我们觉得生活灰暗无比,也许是因为我们把自己困在了墙角,碰到的都是又阴冷又灰暗的坚硬墙面,处处是灰尘。所以,为何不出去探索?我走过了许多城市,就是走在探寻的路上。既然在这世上活一次,总该发现点儿什么。所以,赌它一把又何妨,我宁愿相信,角落以外的地方,该是洒满阳光。”
云歌好像做了一场演讲,觉得有点儿累。她看到,松子的眼中闪着点点的光。
不知是因为历史感或星星的缘故,云歌决定从这个火车站离开。
新款的自动售票机和略显破旧的车站有些格格不入,云歌很熟练地买了一张马上出发的火车车票。她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买票了,她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她最后一次买票,因为她不知道在下一个城市她能不能找到她想找到的东西和知己。
离开之前,云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面古旧的墙上,她真实而深刻地感受到,那头蓝鲸在深沉地呼吸。
(刘璐纯,2002年生,保定市作家协会会员。曾获“全国万校小学生魅力作文大赛”国家级特等奖、“全国新课标写作大赛”二等奖。)
编辑:安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