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重拳打击游戏“李鬼”

李忠东

山寨侵权游戏屡禁不止

线上游戏被称为目前最赚钱的行业之一，在美国甚至流传该产业正在超越“好莱坞”的说法。然而一款线上游戏火爆后，被模仿复制的山寨游戏就紧跟而来， 成为一种司空见惯的线上游戏欺诈现象。线上游戏起源于欧美，无耻的山寨行为也发源自同一市场，数十年来两者形影相随。由于具有卓越的品质，因此设计原版的网络游戏名称、角色名称和形象、装备名称、场景地图、技能名称和效果等等都具有极高的知名度，侵权人往往使用与上述游戏要素相同或相近的名称或形象去宣传自己的侵权游戏，让玩家误以为山寨游戏是原版网络游戏的衍生产品，或者是与原版网络游戏具有关联关系，从而选择这款山寨游戏。

在美国，“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称、包装、装潢”被称为“商业外观”，美国司法案例中将其定义为“商品之整体形象或总体外貌”。美国联邦法院长久以来一直将游戏的规则、机制和功能视为不受著作权保护的“基本理念”，只有代码、美术、音效等特定的“表现元素”才是受到保护的内容。在山寨游戏擅自使用原版网络游戏的各个要素开发设计自己的网页游戏或手机游戏时，足以使相关公众对山寨游戏的来源产生误认，以为它是与原版网络游戏的经营者具有许可使用、关联企业关系等特定联系，其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

在电子游戏产业，区分创新和山寨相当微妙，难以划出明确界限。一方面，开发者不应霸占整个游戏类型的垄断地位，因为一个类型的游戏可能会衍生出一个能够让第三方大展身手的平台。如果将过多的版权保护授予游戏开发者，他们就可能几十年都怀揣整个游戏类型而不再创新。另一方面，应当奖励那些进行创新的公司，创意无论大小，总比盲目跟风山寨流行游戏的做法好得多。

在美国，打算以侵犯版权罪起诉山寨游戏的开发者，30余年来往往得不到法院的支持。不过2012年，联邦法院连续两次出手制裁了线上游戏欺诈行为，出现了利于原告的判例。例如《俄罗斯方块》（Tetromino）公司告赢了休闲游戏公司Xio，再如《三重镇》（Triple Town）从市场和法律两个层面彻底征服了山寨货《雪人镇》（Yeti Town），表明游戏机制设计的相似终于被纳入了联邦法院判断山寨行为是否构成侵犯著作权的标准。尽管线上游戏与历史悠久的文学、影视、绘画作品等在法律中以明文确立自己的地位相比还有很长的距离，却空前主动地拓展了版权法的适用范围。

除法院外，另一种惩处治理线上游戏欺诈和遏制山寨劣质游戏的责任落在游戏评测机构身上。电子游戏评测原本是作为《FAMICOM通信》等与游戏相关杂志的编辑推荐板块出现的，后随着互联网的发展陆续出现了如GamePro、Game Informer、IGN、GameSpot等著名游戏媒体，他们旗下的评测排行逐渐发展为玩家普遍信服、具有市场影响力的第三方推荐指数。媒体评测机构将玩家和厂商联系起来，通过互联网玩家群体的监督和媒体的曝光，比企业间的官司和法院的判决威慑力更大，迅速成型的舆论使线上游戏欺诈行为曝光，令山寨游戏遭受灭顶之灾。

《俄罗斯方块》VS《Mino》

《俄罗斯方块》是一款简单的虚拟益智类游戏，该游戏最初由俄罗斯程序员阿列克谢·帕基特诺夫20世纪80年代中期发明，后来被引入美国并被移植到众多电子游戏平台来适应消费者的需求，其中包括苹果公司的iPhone。《俄罗斯方块》公司称，在游戏成功的同时导致大量未经授权试图模仿本作品的产品产生。

2009年5月，Xio公司设计及经营一款iPhone上的多人益智类游戏《Mino》。《俄罗斯方块》公司诉称Xio模仿《俄罗斯方块》的游戏规则及游戏界面设计，在IOS平台开发并发布了《Mino》，侵犯其享有的版权，其行为已构成不正当竞争，请求法院判决被告侵权成立并赔偿损失。被告Xio自恃《俄罗斯方块》的规则和玩法功能设置并无专利或著作权保护，整体搬抄了《俄罗斯方块》，不止抄袭了游戏规则和功能，还通过自创的素材对《俄罗斯方块》的美术和音效进行换皮，声称自己的“全盘抄袭”是完全合法的。在法庭上，Xio辩称仅借鉴了游戏的创意，而游戏的创意属于思想的一种，不能得到美国版权法的保护。

美国新泽西州地区法院发现，Xio不但将《俄罗斯方块》的游戏规则和功能设置整体搬抄过来，而且美术和音效部分也极其相似，致使哪怕对两个游戏都非常熟悉的玩家也会搞混。2012年5月，法院在仔细分析《版权法》第102条的基础上，认定被告复制的内容是受到保护的表达，且此时不适用混同原则及场景原则，判定Xio剽窃原告作品《俄罗斯方块》，侵犯了原告享有的版权。《俄罗斯方块》公司胜诉，从而禁止了一款与《俄罗斯方块》有着相似美术设计和相同玩法的游戏。

法律界人士评论道，《俄罗斯方块》的版权实际上并非由所谓的经典游戏规则或机制构成。版权所保护的内容是一些更琐碎、更直观的游戏元素，例如游戏空间的尺寸（20格高、10格宽），“垃圾行”的出现（即游戏开始时可能随机出现在画面底部的方块组合），“影子”提示（即在方块落地之前，在画面下方给予的落点提示），关于下一个即将下落的方块的提示，当方块与其他堆积物结合时，颜色会发生变化（在出现及下落过程中，方块表现为明亮的色彩，在下落后，颜色变暗），当游戏结束时，方块会自动填满游戏面板的表现。只要《Mino》稍微调整尺寸、方块形状、颜色或提示的表现方式，不那么像《俄罗斯方块》，都不会导致在这桩官司中败诉。Xio案的判决结果说明开发者仅靠投机取巧地换皮是难以逃脱著作权制裁的，有可能对游戏行业今后的侵权案产生影响。

《三重镇》VS《雪人镇》

《三重镇》和《雪人镇》都属于“合并消除”游戏，基本概念都是玩家找到三个或更多相同小物件，将其合并变成一个高级的大物件，然后这些新物件又可以通过合并变成更高级的物件，另有一些阻碍合并的物件。Spry Fox公司《三重镇》的故事发生在森林里，可合并的物件从矮树丛逐步升级为大树、房子、教堂以及更高的物件。阻挠玩家进行升级合并的是熊熊，另外游戏还设置了“机器人”供玩家破坏任何物件。在《雪人镇》中，6Waves公司应用了《三重镇》的基础创意，只是稍作变动，把森林换成了北极圈，熊熊用雪人替代，机器人也变成篝火，合并物件变成了树苗、大树、帐篷、船舱，等等。面对6Waves的侵权，Spry Fox将其告上法庭。

两个游戏通过合并来获取最高等级的物件的游戏规则和功能设置几乎一模一样，在判断两个游戏是否具有“显著雷同”时，法庭首先进行“外在测试”， 在将《三重镇》的受保护元素与《雪人镇》进行对比后，提出不支持6Waves在其产品的名称中采用“镇”这个词。即便游戏的名称严格来说并不受版权保护，但游戏名的相似是“显著雷同”的一部分。

然后又采用“内在测试”，指定博客写手作为“普通观察者”而不是“法官”去体验两款游戏的整体概念和感觉，进行主观比较。他们指出，两款游戏非常相似，《雪人镇》明显受到了《三重镇》的启发。法庭参考博客写手对《雪人镇》的意见，最终确认《三重镇》和《雪人镇》在整体概念和感觉上存在“显著雷同”。

法庭调查发现，6Waves的行为还涉嫌欺诈。在《三重镇》上架前，Spry Fox曾与6Waves签订过一份保密协议，给予对方《三重镇》的试玩权限。Spry Fox担心6Waves可能会在Facebook等社交网络上运营这款作品，就此与对方进行交涉，谈判破裂后，Spry Fox于2011年10月决定自行发布这款作品。《三重镇》上架仅两个月后，6Waves就发布了《雪人镇》，该公司否认对《三重镇》进行抄袭，并声称《雪人镇》是由第三方独立开发的作品。

为了使山寨货比原版更出色，6Waves 想方设法使《雪人镇》的画面、音效和底层代码与《三重镇》有所区别。以画面为例，与《三重镇》的2D画面不同，《雪人镇》所有匹配图案都采用3D建模。但法庭根本不考慮山寨者如何处心积虑通过为作品增加内容或是提升游戏品质来为自己辩护，最终判决Spry Fox获胜。6Wave很快采取和解，将《雪人镇》的知识产权归还给Spry Fox。这是美国法院首次超越游戏表面的美术和音效，对游戏规则和玩法进行著作权保护，这是保护欧美线上游戏著作权一个很重要的案例。

编辑：夏春晖  38675320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