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笔从戎干革命 矢志不渝勇担当——记领导上海工人第一次武装起义的中共早期军事干部奚佐尧

左大鹏

奚佐尧 (1898—1926)，江苏江阴人。1919年赴法勤工俭学。1922年参加中国共产党旅欧支部，投身革命运动。1925年赴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军事训练班学习，成为中共早期军事干部。1926年回国后任中共中央军委技术书记、中共上海区委军事委员，负责组织训练上海工人自卫团（纠察队）。同年10月参与领导上海工人第一次武装起义，任技术总指挥、工人自卫团指挥处指挥，因起义失败被捕，后被军阀孙传芳部杀害于上海龙华。

少年追求进步 立志救国救民

奚佐尧，原名奚祖耀，字冠一，化名李左人，江苏江阴人，1898年出生于江南小镇北渚。奚佐尧早年在本乡私塾接受启蒙教育，1912年考入江南公立南菁学校，该校倡导西方教育体制，中西兼济、名震一时，培养出了不少各界名流。奚佐尧在校时，国内形势错综复杂，他历经辛亥革命、二次革命、护国运动等重大历史事件，加上1913年11月江阴县驻军因不满北洋政府黑暗统治发生兵变，诸多社会现象和新文化新思潮的叠加，使他内心产生强烈震撼，开始思考人生道路。当时，校内试行军队编制，每周操练两个小时，这种军事化学习环境给他带来了新鲜体验和军事修养。

时逢乱世，每当目睹帝国主义侵略、反动军阀腐败、人民多灾多难，奚佐尧愈发坚定了自己行侠仗义、救国救民的想法。他推崇同乡著名地理学家徐霞客的爱国情怀；仰慕精忠报国的岳飞，常挥墨临摹书法，反复吟诵《满江红》等诗词。他孜孜不倦地通览历代爱国志士和近代革命家的著作言论、进步报刊，汲取新思想，力求学以致用、以身报国。他平时敢作敢当、扶贫济困，曾卖掉嗣母所赠金戒指来资助贫困同学，然后坦然接受家人指责；常送饭菜给窘迫的邻居和老人，宁愿自己忍饥挨饿。此外，辛亥革命后风行剪辫子运动，时人多采取观望态度，他则冲破阻力，成为北渚第一个剪辫子的“叛徒”。

1916年6月，奚佐尧从南菁学校毕业。为了走实业救国道路，他旋即考入天津工业学校学习工科。1917年暑假，他转入北京大学这所全国思想活跃、学术兴盛的最高学府继续深造。适值十月革命前后，北大办学“兼容并包，百家争鸣”，李大钊等革命先驱在北大传播马克思主义，《新青年》等刊物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主要阵地，为五四运动爆发奠定了思想基础，他如饥似渴接受新的思想，潜移默化吸收精神养料，后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成为一名有理想有抱负的进步青年。

青年勤工留学 迈向革命征程

1919年初，为了寻求救国救民的“新径路”，实现“知识救国”“工业救国”的理想，奚佐尧作为第一批勤工俭学的学生，漂洋过海、赴法留学。当时，巴黎和会正在召开，在法的留学生义愤填膺，开展了声势浩大的反对巴黎和会决定的签名运动，他是第二个上台的签名者。当初选择在法勤工俭学，奚佐尧原本希望掌握先进科学技术，来报效灾难深重的祖国。但抵法后，他相继结识了周恩来、陈毅等青年革命家，参加了各种爱国活动，思想上经受深刻洗礼，在斗争中抛弃了“工读主义”救国的幻想，他在重要转折关口，毫不犹豫选择信仰革命，自觉参与组织革命运动，斗志昂扬地走上革命救国道路。

1922年2月，奚佐尧参加了周恩来等领导的“为争取读书权、争取吃饭权、争取自由思想权”向中国驻巴黎大使馆的请愿活动。6月加入周恩来发起组织的“中国旅法少年共产党”，他与邓小平、聂荣臻等43位同志参加，支部每周过一次组织生活，研讨国际国内形势等。8月中国共产党旅欧支部成立，奚佐尧成为中共党员。1925年5月，上海爆发了“五卅”惨案，国内掀起爱国罢工、示威高潮，他多次参加旅欧党团组织的声援运动。值得一提的是，他参加拟定《反对帝国主义惨杀中国人民的通电》，又是第二个上台签名，随即整队开赴中国驻法使馆，面对群情激奋的青年，驻法公使被迫盖印签章，《通电》发往海内外，有力地声援了“五卅”运动。

1925 年奚佐尧赴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军事。图为莫斯科东方大学

1925年，法国当局派军警逮捕了大量中国学生和爱国华工，奚佐尧等20多名共产党员被捕，被勒令驱逐出境。在党组织的筹措下，并经苏联政府准许，他和200多名留法学生和华工分别从陆路和海路离法，假道苏联回国。经比利时到莫斯科后，根据党组织指示，他不再攻读工业专科而改学军事，作为骨干与朱德、欧阳钦等30余人分别被选送参加军事训练班学习，他在莫斯科东方大学潜心修炼，接受权威的军事教育，认真参与“地下”游击战等特殊训练，切身经历苏联红军式的军事生活，这使他很快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军事人才，成为中共早期军事干部之一。

组织武装起义 英名浩然长存

1926年5月，适逢第一次国共合作关键时期，为推动国内革命运动发展，奚佐尧奉命从苏联回国，在广州黄埔军校协助周恩来培训军事干部。当国民革命军北伐时，奚佐尧被派到上海，参加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工作，以军事委员兼中共上海区委军事委员的身份，负责上海工人自卫团（纠察队）的组织训练。他以上海法商电车公司职工的身份作掩护，出入龙华兵工厂、合兴船厂和电车公司等单位，秘密筹集武器弹药，培养训练工人武装骨干。他还负责兵运工作，常往来于沪宁等地联络，策反和瓦解军阀部队中的官兵。

10月17日，为配合北伐战争，中共上海区委准备组织上海工人第一次武装起义。区委书记罗亦农任总指挥，奚佐尧任技术总指挥、工人自卫团指挥处指挥。10月19日，中共上海区委拟定起义计划：“第一行动：制造局；第二行动：闸北；第三行动：南市；第四行动：浦东”。他负责南市区域包括制造局的组织发动和起义指挥工作，设立秘密军事指挥所（中央军委联络点），夜以继日策划部署，筹集武器和宣传品。计划先组织起义工人占领高昌庙兵工厂，夺取枪支后，再袭击军阀李宝章的防守司令部。10月23日，由于起义行动泄密，李宝章宣布当晚特别戒严，断绝交通、巡查排查。深夜，奚佐尧因在预定时刻久等信号不至，不顾个人安危，冒险携带武器率助手前往区参谋部探询情况，途中与军警潜伏哨遭遇，他为掩护同志而被捕，作为“乱党”要犯，先关押于警察厅，后转移至防守司令部军法处。军警随后对南市暴动指挥所及其住处进行搜查，并逮捕多人。

在审讯中，他“因家族关系，故更名李左人；因虑同志牵连，故称电车公司职员”，慷慨陈词揭发军阀罪恶,想方设法保护被捕同志，他对法官说：“要枪毙杀头，由我一人承担，不必牵累无辜……”当法官追问，“是乱党吗，你们有多少人时？”他理直气壮地说，“要革军阀命的国民党，革命党人有两万万！”他严刑中坚守党的秘密，抱着牺牲的决心，保护了党的领导机关、领导人。其他被捕的工人群众以及未暴露身份的同志都先后得到释放。罗亦农事后感慨道，这使“现在敌人还未知道我们的实力，所以未采取绝对压迫”。

奚佐尧被捕后，党中央、上海区委都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渠道营救，但均未成功。其间，他有位族叔闻讯也托军方关系营救，后带着反动当局的条件，探监时要求他承认叔侄关系，并讲明受人唆使即可赎人，却遭其严词拒绝。10月26日凌晨，军阀孙传芳电令将奚佐尧等以“扰害社会治安的乱党”罪名枪决。工人群众闻讯极为悲愤，自发组织前往营救。下午2时，敌人唯恐出事，派军警全程押送、戒备森严。据翌日《申报》报道，赴刑场途中，奚佐尧双手背绑，端坐于一辆人力车中，“前后护以学兵十二名，侦探八名，挟之于车之左右”，他“一语未发，亦无恐惧之色”。临刑时，他“神色不变，态度安闲”。

奚佐尧视死如归、从容就义,年仅二十九岁。

《申报》《民国日报》关于第一次武装起义的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