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书,宛如画画般自娱自乐

2020-07-30 11:48吴成业
师道(人文) 2020年7期
关键词:赵忠祥诗意河流

吴成业

出书一事,现在俨然已经泛滥,质量参差不齐的书籍不时冲击着人们的视线,也使得书籍开始贬值。书价的越来越高与质量的越来越差,击碎了人们读书的热情。教师出书,有时不见得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反而成了职称评选的现实需要和自我推荐的极佳方式。

2012年,我也成为出书教师中的一员。当然,我是非常严肃地对待出书的,只是自己没有亢奋感,只有一点淡淡的反省和久违的沧桑。在我看来,教师出书,就像一位普通的画家用他手中的笔记录下个人对生活、世界的理解,只不过一个是用钢笔,一个是用画笔。而二者对世界的理解,却殊途同归。如果真的要我说说出书的感觉,我只能说,此事后对教育的理解似乎更深了一点、更透了一点。

远看 “山”有色

现在,出书已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但是,在20年前,即使是明星出书,也是一件颇为罕见的事,或许会引发褒贬不一的评价。最为著名的要数主持人赵忠祥的著作——《岁月随想》。据称,这本书创下了100多万册的骄人业绩,令印数千余册的我自叹不如。

但是,在当时,赵忠祥听到的不是一片喝彩声,而是一片声讨和嘲讽。很多人不知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还是对葡萄不屑一顾,说赵忠祥的 《岁月随想》其实就是 “岁月瞎想”,平平淡淡的文笔也敢出书,甚至有人质疑他是不是请人捉刀。

那时,我也对赵忠祥很感兴趣,因为他出书了。在我欲说还休的求学时代里,赵忠祥无疑是明星出书的一个指标性人物,为此,我也去赵忠祥的岁月里随想了一番。现在看来,请人捉刀,我认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如要捉刀,赵忠祥肯定会找一个文笔更佳的人,而不是让尚在求学的我都觉得名不符实。只不过他讲述的事情是大实话,平淡里见真力,简单中显真情,有时也觉得值得一读。

在那个年代里,出书是作家、领袖、专家的事情。赵忠祥在名人里面也是较早吃螃蟹的人,自然眼红的也有、鄙弃的也有、恭维的也有、称赞的也有,以至于赵忠祥不得不亲自去辟谣,说自己因这本书的出版缴了很多的税收,用时下的话说,对社会也起到了一些 “正能量”的作用。

那时,我也在憧憬,将来自己能不能也出一本书呢?那时,于少年时的我而言,出书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尽管通往山顶有羊肠小径,但我却找不到路,仰望着高山,自然只有哀叹、羡慕的份。远远地望去,那是一座流光溢彩的高山,令我无比向往,却又目眩头晕,不得门径。

近听 “水”无声

十来年前,我参与了三部教育著作的编写工作,每部负责一个章节,大概2万字。于是我也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出一本自己写的书。但是,因自己工作尚未调动,文学梦让位于 “调动梦”。等到我来到了新的学校,拿起手中的笔,心中的思绪终于有了如水般倾泻的机会。每一个静谧的夜晚,键盘上不时传来打字的声音,屏幕上的字迹一点点地出现、延伸……

正如我在序里面说的一样:“决定写什么样的文章,有时也是一个痛苦的选择。”起先,我想写理论性的著作,后想到自己家里缺乏足够的参考资料,只好作罢;于是,我选择了教育散文。一则教育散文我写起来觉得顺手,二则我觉得教师不太喜欢看理论性的文章。

写文章的日子,就如一条平实无华的岁月河流,带走的是云淡风轻般的教育人生,留下的是无尽的教育感慨和深度的教育反思。

教育如水,往事如烟。

苏霍姆林斯基说: “教师进行劳动和创造的时间好比一条大河,要靠许多小的溪流来滋养它。”在姑且称之为创造的时间里,我感到自身不是一条河流,而是一条小溪。书到用时方恨少,蹩脚的笔端吐不出灵动的字眼,干巴巴的语言令自己也为之皱眉。常常在借鉴、学习后才形成自己的思路,而后慢慢地成文。这样的日子,可谓苦中有甜。

因此,我庆幸自己对第一本书定位的适当,从教育著作到教育随笔,是对自己肚子里有几滴墨水的准确估量。人,有时往往不能正确认识自己,因而或自大、自负,或自卑、自弃。

从谋篇布局到斟词酌句,从思想立意到修改锤炼,敲敲打打之间,岁月河流又不经意地带走了一年。回过头看这一年,觉得如水般的生命因为写作而充实,因为阅读而精彩。

出书,也许就像一条河流。远远地看起来水面上汹涌澎湃,但是当你一旦近距离地踏入这条河流,你会发现水流缓缓流淌,耳边响彻的是轻缓舒适的水声。不踏入写作之河,是不知道写作这条河流的深与浅、冰与暖的。试水写作,尽管使我游得略显疲惫,但是,我总算近距离地亲近了河流,感触到了无声河流那柔美的一面。

春去 “花”还在

就像书法里面一字最难写一样,书名真的是难倒了我。几番斟酌,实难定稿。起初我想到 “教育苦旅”,模仿余秋雨的 《文化苦旅》,但是上网一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只好作罢。

最后,我从书中一篇文章 《教育,需要诗意地理解》中提炼出“教育,诗意地哲思”,也上网查了一下,朱华忠写了一本书叫 《教育,诗意地栖居》,感觉有点儿相似。但仔细一想,全中国与我同名的人也有,书名的相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于是,书名就定下来了。

但是,全书三个章节的标题,却着实令我思考了很久。直到后来,我才定下为 “一隅之见、二话不说、三言两语”,为的是体现一点点的数学味,不知有没有读者留意到。

浙江大学出版社的樊晓燕编辑让我写一些自我介绍,出版新书时用。拿起笔来,才发现自己肚里空空荡荡,没什么好写。平平淡淡的人生、平平凡凡的职业,似乎乏善可陈。于是,写了一点点聊以充数。

日子就这样流水般远逝。我也将出书的事情搁在一边了。

一天,樊编给了我两个设计封面,征求我的意见。我看了以后说,第一个封面显得严谨,适合于学术类书籍;第二个封面显得随意,适合于随笔类书籍。但我也提了一点意见,说第二个封面是一座大山,感觉很压抑,能不能改成草原,看起来空旷悠然。樊编说正合她意,封面就这么定下来了。

几天后,樊编发了新的封面给我,于是,我粗粗地一看,就回复她了。然而好事多磨。封面设计上出了一个小小的问题, “地”字印成了 “的”,居然出版社、印刷厂、作者三方都没有发觉,最终还是印好了才发现,酿成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印刷事故。最终,樊编只好拍板重新印制封面,就这样,时间又被拖延了一个月。

拿到书后,一个同事说封面很唯美。两棵蒲公英矗立在草原上,似乎随风飘扬,却又摇曳多姿,给宁静的草原带来了活力、魅力。这是我看中这样设计的原因所系。尽管封面有所变化,从漫山遍野的春季,改成了树叶渐黄的秋季,但蒲公英依然在绽放。

出版社为了节约经费,去掉了作者简介、书评报道。

我人生的第一本书,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出场了。

人来 “鸟”不惊

余光中说: “世界上的书太多了,就算是智慧之书也读不完,何况愈到后代,书的累积也越大。一个人没有读过的书永远多于读过的书,浅尝之作也一定多于精读之作。不要说陌生人写的书了,就连自己朋友写的书,也没有办法看完。不是不想看完,而是根本没有时间。何况历代还有那么多的好书,早就该看而一直没看的,正带着责备的眼色等你去看。”

我也曾赠了一些书给朋友,但是我真的不敢问起人家看了这本书的感想,更不敢请人写一篇书评装点门面。因为我觉得自己的书普普通通,怎敢故弄玄虚呢?

我非常理解某些人拿到赠书后随手一扔、不予理睬的现象。在这个世事变幻的社会里,时间成了大家的奢侈品。每个人都很忙,但不知在忙什么,总是在匆匆忙忙之间,不经意地让时间溜走。也许有一天,当别人向我赠送一本力作,我也会随手一放,置之不理……

是的,连名著都在书架上蒙尘,更何况我这本不入流的教师之书呢?

迄今为止,我只看过一个人对我这本书的评价,一时惶恐不已。好像是河北省的一位教师,在他博客上为数不多的博文中写了这么一段话: “这个假期我和往常一样从图书馆里借阅了五本和教育教学有关的书籍来阅读,在阅读的过程中,《教育,诗意地哲思》让我读得很有兴趣。 《教育,诗意地哲思》的教育随笔着眼于教育大背景,而较少从教育细节、平常事入手,阐述自己对教育的理解。所以行文风格有一种清新、清晰的味道,在文字中洋溢着一种见地、见识。”

其实,这篇博文写得很随意,只是简简单单地记述自己的感受。我看了却非常激动,把它传到微信上臭美了一番。也许,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吧,恭维的话有谁不爱听呢?

余光中也曾说非名家的书他往往不认真地看,这不是故作清高,而是有选择地阅读。人生短暂,正如他所说的, “书,是绝对读不完的,如果读书不得法,则一味多读也并无意义。”对于我辈之书,能有个人翻几页,已经是非常奢侈了;倘若有人看了看,放在书架上准备以后阅读,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每个人活在世上,师、生、亲、友,无数种关系构成个人的微观环境,而无数个个人的微观环境有时甚至决定了社会的宏观环境。在这个阅读成为奢侈的社会里,当你拿着一本新出的书送给人家,有时仅仅是文化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哪怕明知对方会将你的书束之高阁,你也依旧欣然赠之,这不知是书的悲哀,还是时代的悲哀。

当一个人提起我的书时,我很想淡定地听听他的意见。毕竟,诤言利于进步。我幻想着有那么一天,三五知己,喝着几口乌牛早茶,烟雾弥漫中夹杂着几句自以为是的评价,而我,人来鸟不惊般谛听着这些 “高见”,哪怕心里不以为然、固执己见……

生活,也许就是这样。就像当年的赵忠祥一样,面对着汹涌如潮水般的恶评,他淡定地说: “我的书为很多人创造了工作岗位。”而今,回过头来,发现时下比 《岁月随想》不知差多少倍的书依然不断地在出版,甚至还摆在新华书店醒目的地方。

有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鸟,日复一日,重复着自己简单的教育生活。

斯山、斯水、斯花、斯鸟,构成了意境深远的山水画;作者、编辑、出版社、印刷厂,构成了产业红火的出书潮。时间永逝,书却在不断地出着。只是,在岁月河流中,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精品成为经典,更多的是庸品,在岁月的锤炼中逐渐淡化。

将自己在教育中的点滴收获倾注于笔端,也是对教育的一种丰富与反思。因此,哪怕文字再怎么苦涩、哪怕文章再怎么无趣,我依然向着文学之河而潜行。期待有一天,自己也能锻造出经得起考验的精品。

不经意地,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而今,我只能在追忆出书的经历中寻找如水般流逝的年华。书也一样,画也一样,都需要作者用心去感悟、用心去记录,而书、画也就成了生命旅程中一个靓丽的节点。哪怕再怎么普通的平凡人,也应给自己平凡的生活增添一些不平淡的色彩。出书、作画,有时不也是一场自娱自乐的心灵之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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