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冬
YouTube和B站在校园领域的优质“UP主”小巧,目前是一名在剑桥大学读博士的留学生,由于疫情原因,剑桥大学已全面关闭,所有课程都转到了线上。暂时回到上海的小巧也开始了自己“云读博”的上课生活。
小巧在YouTube分享了自己疫情期间的一次日常安排:
1.上午,登陆学校的网上图书馆看书,同时进入校内系统去学习一些已经录制好的博士生网课。
2.中午是午饭和休息时间。
3.下午有两场会议。一是和上海当地朋友进行的商務会议(需线下见面)。二是到下午四点,大概是英国当地时间的上午9点,小巧要连线自己的剑桥导师进行线上视频,沟通和反馈接下来一周的科研任务。
4.晚餐后,小巧开始整理当天的科研和调研数据。
小巧透露:“博士生的网课,一般是学校提前录制好的视频,学生们根据自己的时间,自由登陆学校的系统进行观看。”
小巧的“云读博”日记,并非个例。
新冠肺炎疫情对国际留学生们的课业冲击,以及对留学生市场的冲击堪称致命。到底那些已经回国,还有那些尚留在海外坚持读书的留学生们的“云上课”是什么状况?《中外管理》通过调研和海外连线,结合全球疫情趋势、教育政策、留学生学业现状等进行综合观察,以期挖掘这种“云留学”现象背后的真相和最新的产业转型方向。
对于从线下课堂改为线上视频上课这件事,留学生们的观点也是支持和吐槽的声音“两边倒”。
目前在美国奥马哈(巴菲特故乡)读博士的中国留学生王洋就是支持派。她在接受《中外管理》采访时表示:由于疫情原因,美国目前的大学几乎把所有的课程都改为了Online模式。但已经在奥马哈定居的王洋透露,其实在疫情之前的几年,进入硕士、博士学习阶段的同学们,很多就已经选择了这种线上学习模式。“主要是硕博时期的研究生们需要边学习边做研究工作,当无法兼顾时,网课就是很方便的方式。尤其对于一些文科类专业,在线教育模式很受欢迎。”
而且,选择网课的同学们,并非都活在“云上”。
以其所在的生物科技专业为例,王洋表示:如果需要去线下实验室做实验,可以灵活在线上和线下切换。疫情期间她所在大学的实验室还是开放的,需要去做实验的学生只需要提前预约,就能去校实验室进行科研。
“我相信这种线上授课,以后肯定会成为国际教育的主流,即使没有疫情的冲击,也肯定是将来的大趋势。”王洋对网课教育表示支持。
在新加坡留学的大学生Dora,也因为疫情体验了一把在寝室上网课的感觉。Dora介绍:他们学校使用的网课平台是Google Meet,是谷歌旗下的一款远程视频会议软件,类似于谷歌的“钉钉”。
上课开始前,教师会把云课堂链接发给同学们,类似于“钉钉”或腾讯会议链接,点进去会看到老师的课件和题目。根据课程内容不同,有时老师会要求“live模式”,即需要同学们打开摄像头,有时则不需要。每节课结束后老师会留作业。同学们只需要打开自己的在线班级就可以看到老师布置的作业和要求。学生们可以选择将纸质作业扫描、截屏、或者直接在网上撰写完成后上传提交,老师会在线上进行作业批阅。
Dora直言网课的整体感觉是利大于弊。
一是更灵活更自由,不用早晨赶公交去上课,也不用在每节课结束后更换教室,节约了更多时间。而有了更多的睡眠时间,上课状态会更好;
二是大部分网课是校方提前录制的,会有回放、快进、暂停。如果错过了,或者没有听清,可以进行回放,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学习掌握程度进行快进。如此一来,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解锁”课程;
三是更安全,疫情期间,比起带着口罩坐在教室一起上课,在家、在寝室上网课无疑更加安全。
目前在纽约大学读书的中国留学生Eric,因为疫情困守在美国的寝室中。从纽约大学校园转战网课的他是怎样的体会?
以每周课程最多的周三来说,这天Eric一共有3节课,从下午12:26开始进入Zoom(视频办公软件)的网课系统,一直要坚持到晚上18:00第三节课下课。Eric列举了网课的“三宗罪”:第一,“网课最大的问题是容易分心,需要很强的自控力。”第二,是对于一些直接线上直播的教授来说(非提前录制好的课程),如果教授家里网络不好,课程中会经常卡顿。第三,比较尴尬的问题是有时教授在线提问,大家若都不想去回答,就会一片寂静。
而且虽然是线上上课,但小组的分组讨论、课程项目依然会有序进行。负担并没有因网课而减少,但授课质量多少会有影响。Eric打趣道:“也许上网课的好处,就剩下可以对着视频里的老师,边吃晚饭,边听课了。”
在德国柏林留学的中国台湾学生陈廷正表示:早在3月17日学校就发布信息,一直到4月19日,这期间的笔试考试都取消,学生无需去学校考试。原定4月入学的学生,也被校方发函“暂停注册”,也没有保证2020年夏季班会如期进行注册,学生的录取则自动推移到了2020年冬季班。在他看来,网课的效果肯定不如真正在课堂内和校园里的体验更好。
作为留学生大国——澳洲的留学生也由于疫情从线下转为线上上课,一位正在澳洲麦考瑞大学读会计硕士的中国留学生林某,在YouTube上分享自己的网课感受:学校封闭后,同学们开始在Zoom上课。为此,学校在硬件方面还提供了一些现金补助,来保证没有条件登录Zoom的学生拥有一个硬件设备去上网,“比如说你没有网,学校会想办法给你解决网络问题,你没有设备,学校会提供手机或电脑。但这个校方补助金的申请流程很复杂,很多同学选择了放弃。”
而课程体验如何达到最佳效果,也成了最大的问题。
林某表示:由于大部分的澳洲老师和学生都是第一次参与云授课方式,整个流程和效果不太理想,学校出资花钱筹备网课,花这个钱并没有实现预期。学习的地方比如图书馆都关闭了,上网课期间同学们的沟通和互动大打折扣,特别是小组讨论环节,由于卡顿、闭麦和关视频,线上配合和交流成了问题。
除此,林某也反馈了线上教学的“通病”——注意力不易集中。而一名悉尼科技大学学生的抱怨也很有代表性:“悉尼校方虽然提供在线教学,但很多留学生回国后无法在中国访问Google,无法打开国外网站,在线教学的质量非常不稳定。”
虽然目前澳洲政府已经在努力让国际留学生绕开旅行禁令的限制,回到澳洲上学。麦考瑞大学也专门给留学生发了邮件,希望学生在第一个学期先保持线上的状态,而从下一个学期开始,把一些线下课程和实验课开放给学生,以小规模的形式进行线下授课。但从目前的形势看,高度依赖国际学生的澳洲处境依然艰难。总体来说,是以试点的形式慢慢恢复上课,并不是全部实现线下复课。
留学生的云上课,依然处于尴尬境遇。
对留学生而言,网课虽然尴尬,却也成为留学生群体化解疫情难题的唯一手段。
而且,在线国际教育并非没有市场土壤。
《中外管理》了解到德国正在使用“MEBIS”教育门户提供多媒体资源、考试材料、在线学习工具等方面的信息。英国大中小学生通过Zoom等平台开展在线学习,并建立了一个类似美国“Learning Keeps Going”的网站。沙特在线学习平台Noon Academy近日获1300万美元融资,全球扩张指日可待。有行业数据显示:2020年,在中国将有3亿人使用在线教育产品,在线教育的市场规模将超过4300亿元人民币。
近日,中国《教育部等八部门关于加快和扩大新时代教育对外开放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正式印发。《意见》中提及:将鼓励开展中外学分互认、学位互授联授,扩大在线教育的国际辐射力。同时,通过“互联网+”“智能+”等方式,丰富中西部地区薄弱学校的国外优质教育资源供给。
这是否意味着,留学生在线教育的发展契机真的来了?
记者调研了解到,为了丰富海外中国留学生疫情期间的学习生活,帮助海外留学人员度过有意义的假期,中国教育部已经率先发力,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开发的“爱课堂”,以及清华大学等联合开发的“学堂在线”等一些学习平台已经上线,有中英文双语版供广大中国留学生使用。
美国克利夫兰州立大学客座教授Jim Schnell对外公开表示: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暴发,迫使教育界改变传统教学模式,将课堂从教室搬到网上。国际教育从线下全面走向线上,将带来多重效益。
“在线教育与面对面教育确有不同,但也确是一个现实的选择。这一现实为大规模在线教育提供了全新的机会,尤其是在国际教育方面。”Jim Schnell透露,本学年约有36万名中国学生在美国高校学习,疫情后人们很快发现,学生们并不需要身在美国,就可以通过在线渠道继续他们的课程。
与Jim Schnell持相同观点的并不在少数。这部分群体的观点是:跨国学习费时费力,国际教育走向线上是迟早的事,这次新冠肺炎疫情只是将这一趋势加快了几年而已。
美国达拉斯的Jeremy是中学部老师,他向《中外管理》表示:其实大部分美国人还是接受通过在线课程和在线教育完成学历教育的。而事实上,他的硕士和博士学位也是通过在线教育获得。“因为硕士和博士需要做很多调研,更注重课外的实践、实验,而非与线下课堂绑定。”
但因为学科的不同,有些课程和专业并不能完全通过网络学习实现课程目标、获得 学位。而针对 这 样 的 情况,J i m Schnell提到也有一些美国教育机构通过在中国设立小型学习中心,派遣美国教师来中国提供辅助教学。这样一来,中国学生即可获得完全相同的教学指导,只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
但曾主导投资VIPKID的顺为资本合伙人赖晓凌则认为:“最好的教育公司一定是线下的教育,比如:新东方、好未来。在线教育虽然是吃到了快速增长的红利,但可能会稀释掉面对面的沟通。将来线上和线下不会分割。”
留学大国澳大利亚也有一条规定:留学生在澳大利亚申请工作签证时,必须要满足的条件之一就是:网课占比不能超过25%。
各国政策,都让留学生的在线国际教育变得复杂。
而对于想入局“云留学”的资本方来说,线上留学教育市场的格局还很模糊,一方面“云留学”是谁都有机会的历史時期;另一方面,品质竞争者也在越来越多,面临的挑战也相当复杂多变。
但这不正是一个新兴产业在初期野蛮生长的状态吗?
责任编辑: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