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对法律服务行业的影响研究

高岩 马骥 张静

[摘 要]新型冠状病毒在全球肆虐，对世界经济和社会影响巨大。在此背景下，法律服务行业中的典型代表律师事务所面临客户流失、传统服务模式受限、固定成本压力加大、司法链条受到冲击等挑战，但同时短时期内出现了部分案件需求增长、案源拓展模式创新、政策环境和缓等机遇;法律服务行业中新兴业态法律科技公司同样面临变革的机遇。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新的变化，从业者们应及时提升认知，创新行业获客模式，推动业务转型，深入挖掘社会治理法律业务。

[关键词]新冠肺炎疫情;法律服务行业;影响;应对措施

[中图分类号]D90-0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372（2020）02-0081-04

Abstract：The impact of the COVID-19 epidemic on the world economy and society is enormous.In this context， the legal service industry is faced with the challenges， such as customers losing， traditional service model limited， fixed costs increasing， judicial chain being shaken， etc. But at the same time， there appear opportunities for the growth of demand for some cases， innovation of case source expansion mode， and gentle policy environment in the short term，as well as opportunities for new forms of legal service industry to face reform. In the face of the challenges and opportunities brought by the COVIN-19 epidemic， practitioners should raise their awareness in a timely manner， bring forth new ideas to the customer model of the industry， innovate the service methods and products， promote business transformation， and deeply explore the legal business of social governance.

Key words：COVIN-19; legal service industry; influence; response measure

一、導言

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2020年世界经济预计萎缩3.2%，这标志着各国将面对自20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以来最强烈的经济收缩。而中国正处于经济转型期，供给侧改革、内涵性增长仍在爬坡路上，固定投资与房地产行业受限，泛金融领域整体“暴雷”，不良资产、企业破产剧增。疫情期间，以隔离为主要手段的疫情防控措施直接影响了与人们日常生活紧密联系的服务业。居家隔离、交通限制、工厂关闭等造成了服务业部门，尤其是住宿餐饮、休闲娱乐、文化旅游等非刚需、可选择性消费的传统服务行业业务活动急剧萎缩。如果按照疫情影响3个月时间粗略估计，泛娱乐行业、旅游业和餐饮业全年损失将分别达到900亿元、15000亿元和7000亿元左右。新冠疫情造成了继近两年国内经济下行趋势后的“谷底”叠加。经济学家预测我国一季度GDP增速将跌至4%，全年GDP增速则将由2019年的6.1%降至5.4%[1]。法律是为经济社会服务的，作为现代服务业晴雨表的法律服务行业需要科学预估风险，并进行合理规避，在危机中减少损失、寻求机遇。

二、新冠肺炎疫情对法律服务行业的影响分析

通俗地讲，法律服务行业是指律师、非律师法律工作者、法律专业人士（包括法人内部在职人员、退离休政法人员等）或相关机构（统称法律人）以其法律知识和技能为法人或自然人实现其正当权益、提高经济效益、排除不法侵害、防范法律风险、维护自身合法权益而提供专业活动的行业，包括法律人为普通人服务，法律人为法律人服务。前者最典型的代表为律师事务所，后者一般表现为法律科技公司，比如iCourt公司、无讼网络科技公司等。本文以二者为代表分析新冠肺炎疫情对法律服务行业的具体影响。

（一）对律师事务所的影响

2020年4月1日，广东率先成为我国首个律师数量突破5万的省份，律师人数占全国总数的11%。各省市2019年律师行业数据报告显示，中国律师数量将在2020年进入“50万时代”，而1979年中国律师人数仅212人。2009年中国律师人数16.67万人，2019年底达46万人，短短10年，行业人数暴涨20万，增幅达到120%，增速也越来越快。司法部预计2022年律师人数将达到62万人[2]。因此，法律服务行业应对目前疫情的大局有清醒的认识，准确分析、把握其中蕴含的机遇和挑战，充分利用人才，打好疫情保卫战。

1.疫情中律师事务所面临的挑战

（1）传统服务模式受限

以往律师事务所的主要业务来源于当事人的上门救助或者个人的人脉圈子。防疫状态下的隔离限制措施大幅度减少了当事人的到访，同时也逐渐形成了通过网络或线上联系解决问题的社会整体氛围。传统“面对面”服务模式受到很大冲击，“互联网+”的新模式正在普及。且传统类型的案件，也受到疫情的影响，出现了较大的变动。以刑事案件为例，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2020年1月至3月全国检察机关主要办案数据显示，2020年前3个月，刑事犯罪案件数量大幅下降（见表1）。

（2）当事人支付的意愿与能力下降

绝大多数的律师事务所面向普通客户提供服务。受疫情影响，企业破产倒闭或无法及时复工，相当多的人群收入明显下降，当事人出于对未来预期不明朗、自身需求安全受影响等因素的考量，会出现更多的不愿再付费或者无法委托律师，甚至放弃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情况。从图1可看出，2020年2月律师事务所的业务出现了断崖式的下降，多个律师事务所的承接案件数直接为0。

（3）司法服务供应链条受到冲击

调解、公证、仲裁、公检法等部门在疫情得到控制后工作基本步入正轨，但是出于避免人群聚集、人群密切接触的考虑，均采取了一定的措施来降低传播风险，譬如暂缓提交材料，限号进入立案大厅，无必要不予律师会见，限号阅卷等。很多司法机构开启了网上立案、调解与执行工作，线下的司法活动基本暂停。以北京为例，2020年2月3日至5月7日，全市法院网上庭审55756次，日均开庭844次，日均开庭案件数1006件;单日开庭最高达1907次，最高开庭案件量达2430件[4]。律师活动的主战场受限，导致律师事务所办案困难、办案周期变长，降低了办案效率。另外经过春节假期，原有的积案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新进案件又限号排队处理，法院检察院開庭延后，律师无法对案情的处理期限进行准确预判，从而引发很多当事人退款、满意度投诉等情况。

（4）固定成本压力加大

法律服务作为轻资产、智识性行业，成本支出主要是房租和人员工资。律师事务所多分布在交通便利、商业聚集的热门地段，房租成本较高。尤其是以公司制经营的律师事务所，其薪酬结构以年薪制为主，律师团队中相当一部分是类似于咨询服务型公司的高薪律师，人工成本非常高。在业务与收入大幅减少时，固定成本的压力相对不断加大。

2.疫情中律师事务所蝶变的机遇

（1）发掘案源

形势的变化和新情况的发生通常伴随着新问题、新机遇的出现，或者不同性质问题的增减变化。这就意味着在新冠疫情影响下，新的服务需求出现，或者在某些需求减少的同时另外一些需求的增加。法律服务者应该准确把握市场变化，充分分析经济社会的发展趋势，发现案源，挖掘潜在客户。譬如疫情期间网络数据显示，现阶段以下几类案子的服务需求正在持续上升：婚姻家庭案件显著增多，有关家暴的报道比以往同期增加;合同纠纷，包括房屋租赁合同、委托经营合同、房屋买卖合同、购销合同等均受到疫情的影响而造成合同履行困难或履行不能;企业纠纷，在成本加大与收入锐减的双重压力下，企业与劳动者的纠纷、租赁者的纠纷、供货商的纠纷、客户的纠纷均有增多的趋势。因此律师事务所应该着重关注类似的案件，详见图2。

（2）准确把握相关政策

新冠肺炎疫情下，党中央和国务院相继推出了多项政策措施帮助各行各业最大限度地降低疫情带来的危害和损失。法律服务业要快速、准确地了解和把握政策内容与走向，以使客户和自身充分享受政策利好。譬如人力资源社会部联合教育部、司法部等七部委发布的《关于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实施部分职业资格“先上岗、再考证”阶段性措施的通知》（人社部发[2020]24号）第3条规定：“尚未取得法律职业资格证书的高校毕业生，符合国家统一法律职业资格考试报名条件和申请律师执业实习其他条件的，可先申请实习登记，在律师事务所实习;实习期满经律师协会考核合格并取得法律职业资格证书的，或者自收到考核合格通知之日起一年内取得法律职业资格证书的，可以按规定申请律师执业。”[5]这对于律师事务所招揽人才、快速优化队伍非常有利。

（二）对法律科技公司的影响

第一，法律科技公司的核心消费群体或主要目标客户是大中型律师事务所。对于大中型律师事务所而言，其实力雄厚，基础案源稳定，受疫情影响相对较小。第二，由于目前律师事务所的客户越来越重视提升效率、把握过程、追求效果，迫使有实力的律师事务所不断创新，采购科技软件，运用新技术提升内部管理以及案件和客户管理的效率，有效加快交易进程，强化过程管控和保证最终结果。第三，疫情防控中居家办公和互联网时代线上办公的现实需求，使得律师事务所不得不采购、应用一款能线上办案研讨、线上案件管控、线上律师管理的软件，解决疫情困境，满足客户需求。譬如疫情期间企业的远程移动办公需求激增，合同签署过程麻烦、文件难以统一回收管理等问题大量涌现。为帮助企业实现远程合作，很多法律科技公司创新了服务产品，将电子合同业务与区块链技术相结合，实现合同签约过程中的身份核验、内容防止被篡改、签署时间及方式的证据固定、合同文本留证存档等，打破了传统的印章使用、内部审批、当面签署等环节的局限。同时，由于防疫需要涌现出的各种线上法律培训软件、线上案件研讨系统，也在几个月内让律师事务所用户们领略了互联网科技的魅力，并形成一定的客户习惯，给公司未来的产品用户积累、产品升级发展打下了很好的基础。第四，面对严峻的竞争形势下客户不断流失、增收困难带来的压力，律师事务所自身也需要通过不断创新来降低经营成本。替代性法律服务提供商（ALSP）在2008年全球金融经济危机中迅速发展起来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基于以上因素分析，不论是长期或短期，大中型律师事务所均不会大幅度削减其技术预算，甚至有可能会增加与技术相关的采购和应用。因此对于法律科技公司而言，疫情期间蕴藏着大量新的机遇点，远大于其带来的挑战。

三、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形势下法律服务行业的应对措施

从目前来看，我国基本控制住新型冠状肺炎病毒的传播，但是隐患仍然未根除，国际抗疫形势依然严峻，疫情的防控将呈常态化，因此法律服务行业必须采取措施以顺应当前形势的变化。

（一）提升内部凝聚力，稳定军心，关心团队

在长时间的空闲或线上无监督状态下，多数人难以保证正常的工作效率和效果，因此法律服务行业需要通过多种途径和运用多种方式来提高核心团队对危机的认知，对工作目标形成清晰、准确的定位。基于上述对疫情形势的分析和判断，2020年法律服务行业的发展目标应做出适度调整，不应再以业绩的增长作为第一目标，同时要严格控制成本支出，进行财务压力测试，留足“过冬粮草”。

（二）加快推动信息化管理转型

当前线下业务相对萎缩、线上业务迅速增长已成定局，法律服务行业要适应新的业务需求，创新性地运用在线办公和协同工具与传统业务模式相融合，推动行业的信息化、数字化转型，形成适合自己的“互联网+”管理模式。譬如瀛和律师机构在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第一时间与腾讯企业微信合作开启线上办公与服务模式，为后行者提供了参考或示范模板。

（三）创新服务方式，陪伴留存客户应对挑战

目前持续付费的客户是法律人的生命线，要注重做好客户线上沟通与服务，提升体验度，推出优质客户的“陪伴”计划。全国有网络布局的大型律师事务所，可以延长服务链条进一步深入介入客户流程，利用自己的资源，为上下游企业创造交易机会，提供业务线索，提升法律服务的价值。

（四）创新服务产品，推动服务产品的标准化、流程化、在线化、套装化

新冠肺炎疫情致使线下业务削减，这正是法律服务行业静心研发企业服务产品的好时机。首先，针对新的业务需求和业务形式不断创新服务产品，提升专业能力，熟稔程序，有效运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手段。其次，帮助客户做好增值服务。主动作为，针对每个客户面临的问题和困难推出个性化的成套服务，帮助其解决问题、渡过难关。譬如西贝餐饮的法律顾问帮助企业设计了阿米巴模式，在减员降成本的同时，将离职员工发展成为合作伙伴，颗粒化考核方式，离职不离岗，成功使成本外部化。

（五）做好公益服务，创新履行社会责任的模式，挖掘社会治理法律业务

在抗疫期间，众多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和个人都捐款捐物支援疫区，奉献爱心。除了一般性的公益服务外，作为有专业技能的法律服务行业还应认真研究国家对疫情的整体战略，学习危机应对经验，分析此次疫情治理的得与失，深度介入社会治理。譬如此次武汉红十字会的信任危机事件处理，蕴含着国家对官办公益机构、NGO组织或民间组织新的管理策略。在今后推动公益组织透明化、专业化、公信力建设的过程中，法律服务行业有义务也有责任全程介入。

四、结语

2008年金融危机引发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大萧条，法律服务行业面临巨大挑战，并由此发生重大变化：可替代性法务联盟崛起，法律科技、創新驱动促成律师事务所加速整合，中国律师事务所迅速崛起……以史为鉴，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机遇与挑战，法律服务行业需要全面衡量，长远规划，理性分析，科学应对。

[参考文献]

黄剑辉，等.疫情对我国区域经济的影响及政策建议[N].证券日报，2020-02-08（2）.

冼莉，叶婷娉.广东律师靠前服务为依法防控疫情提供法律支撑[EB/OL].（2020-05-12）[2020-05-14].http：//www.epaper.legaldaily.com.cn/fzrb/content/20200512/Articel2002GN.htm.

2020年1—3月全国监察机关主要办案数据[DB/OL].（2020-04-15）[2020-04-20].http：//www.spp.gov.cn/spp/wxfbh/wsfbt/202004/20200415_458851.shrml.

疫情期间北京法院网上庭审案件逾6万件居全国第一[EB/OL].（2020-05-11）[2020-05-15].http：//www.chinanews.com/sh/2020/05-11/9181283.shrml.

专业技术人员管理司.关于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实施部分职业资格“先上岗、再考证”阶段性措施的通知[EB/OL].（2020-04-23）[2020-05-05].http：//www.mohrss.gov.cn/gkml/index.html？channelid=3044.

[责任编辑     王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