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华 肖功为
[摘 要]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改革激发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增加了农民收入,农民的生活观念也随之发生变化。改革开放的深化加快了农村劳动力转移,城镇化进程逐步加快,城乡收入比有所扩大。城镇化和城乡收入差距的变化影响消费结构的演变。城镇化率的提高导致消费结构升级,在一定范围内城乡差距也会引导消费结构的演变。城乡融合发展在促进消费结构优化升级的同时激发农村的消费潜能,扩大内需,实现中国经济持续均衡增长,让农民分享改革开放成果,扩展农民的发展空间,真正实现人的发展。
[关键词]城乡融合;城镇化;城乡差距;消费结构
[中图分类号]F1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372(2020)02-0021-08
Abstract:The reform of the rural contract responsibility system has stimulated the farmersenthusiasm for production, increased their income, and changed their concept of life accordingly. The deepening of reform and opening up has accelerated the transfer of rural labor force, the process of urbanization has been accelerated, and the ratio of urban-rural income has expanded. Changes in urbanization and urban-rural income gap affect the evolution of consumption structure. The increase of urbanization rate leads to the upgrading of consumption structure, and th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reas will also guide the evolution of consumption structure to a certain extent. The integrated development of urban and rural areas not only promotes the optimization and upgrading of the consumption structure, but also stimulates the consumption potential in rural areas, expands domestic demand, and achieves sustained and balanced growth of Chinese economy, enables farmers to share in the fruits of reform and opening up, expands their development space, and truly realizes human development.
Key words:urban-rural integration; urbanization; urban-rural gap; consumption structure
一、引言
当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当中城乡发展的不平衡、农业农村发展的不充分问题表现得尤为突出。政府为城乡协调发展、和谐社会构建、提高人民生活质量实施了一系列政策,取得了卓越成就。21世纪初党中央就基于城乡发展现实对城乡关系做出重大调整。2002年,十六大提出统筹城乡发展;2007年,十七大提出城乡一体化;2012年,十八大以后城乡发展一体化成为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2017年,十九大明确提出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的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党中央对于城乡发展失衡问题的重视程度不断提高,构建新型城乡关系的思路不断升华,为城乡融合发展提供了强大的政策支持和良好的发展环境。
自联产承包责任制改革以来,农村经济快速发展,农民收入不断提高,农民的生活質量逐步改善。随着农民收入来源的多元化,农民的收入结构发生了相应变化。随着农民收入结构的变化和受城市文化潜移默化的影响,农民的消费观念在新时代也不断变迁,农村消费结构逐步升级。农村消费结构的演化受多种因素的影响,个体的消费观念、收入水平以及政府政策引导消费结构的演化,城乡融合发展为消费结构演化进而为增加内需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提供动能。因而,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在城乡融合发展进程中,城乡发展差距、城镇化水平必然影响消费结构优化。
消费结构优化研究产生了诸多成果。陈建宝、李坤明通过分析人口结构和收入分配对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得到理论假说:若高收入群体对某商品的偏好强于低收入群体,则收入差距的扩大正向影响该商品的消费支出比例,反之则存在负向影响[1]。王辉龙、高波通过研究住房消费与消费结构升级的关系,发现总资产收益率决定了住房消费对消费升级的影响。当资产总收益为正时,居民家庭持有适量的房产有利于消费升级[2]。乐菡、刘社建研究发现我国的消费结构与人口结构匹配失衡,居住支出占比的大幅提升不利于消费结构的优化升级[3]。温涛孟、兆亮研究指出,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升级相对缓慢,消费结构需要进一步升级优化[4]。孙皓、胡鞍钢对城乡居民消费结构进行比较研究发现,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升级速度加快,开始了新一轮的“追赶”[5]。李江一、李涵认为城乡收入差距扩大激励了农村家庭不断追赶城镇家庭,当城乡收入差距逐步缩小时又激励了城镇家庭进一步提升与农村家庭之间的差距[6]。王业雯实证研究发现,广东省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和产业结构存在双向因果关系[7]。蒋勇、杨巧利用我国1980—2012年的相关数据进行实证研究,研究结果表明产业结构、城镇化水平与消费结构之间存在着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8]。李红平研究表明,较高的城镇化水平有利于促进城乡居民消费结构升级,对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更为显著[9]。陈冲、吴炜聪的研究结果表明,从整体来看,消费结构升级对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作用[10]。
引导消费结构演变的力量主要来自消费者偏好和消费者的收入约束。影响消费者偏好的因素则有人口结构、年龄结构、地区差异、文化差异等;随着人们收入水平的提高,预算区域不断扩大,则提高人们的选择空间和发展能力,高档消费品需求意愿必然逐步提高,进而影响消费者偏好,推動消费结构演变,且高收入群体引导社会的消费方向,主导社会的消费时尚。因而研究城乡发展差距变化、城镇化发展对消费结构优化的影响具有一定现实意义。
生存型消费支出占比随城镇化率的提高而降低,生存型消费支出占比随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而降低;发展型消费支出占比随城镇化率的提高而增加,发展型消费支出占比随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而提高。
(二)城镇化率、城乡收入差距以及消费结构的演变趋势
1.城乡人口、城镇化的变化趋势
改革开放以来,城乡人口结构不断优化,城镇化率逐步上升。1970—1978年城镇化率从17.38%缓慢上升至17.92%。至1981年,城镇人口为20171万人,农村人口为79901万人,城镇化率为20.16%,即人们常说的十亿人口八亿农民。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化,农村劳动力转移规模逐步扩大,农民群体逐步分化,衍生为新农村的新型职业农民和新型城镇化的市民,城镇化率稳步提升。至1991年,城镇人口为31203万人,农村人口为84620万人,城镇化率为26.94%。尔后城镇化率快速提升,至2001年,城镇人口为48064万人,农村人口为79563万人,城镇化率达37.66%。随着户籍制度改革、城镇基础设施的完善,农民市民化进程加快,城乡人口结构不断优化,至2011年,城镇人口为69079万人,农村人口为65656万人,城镇化率达51.27%。到了2018年,城镇人口为83137万人,农村人口为56401万人,城镇化率达59.58%(见图1)。在经济发展和政府政策支持下,城镇化水平快速上升,为城乡融合发展提供了现实基础。
2.城乡人均收入、城乡收入比的变化趋势
改革开放以来,城乡收入不断增加,随着市场配置资源功能的释放,生产要素自由流动,生产效率不断提高,但城乡收入差距出现了扩大趋势。1978年,农村人均收入为133.6元,城镇人均收入为343.4元,城乡收入比为2.57;至1985年,农村人均收入为397.6元,城镇人均收入为739.1元,城乡收入比回落至1.859。至1994年,农村人均收入为1221.0元,城镇人均收入为3496.2元,城乡收入差距不断扩大,城乡收入比上升至2.863。至1997年,农村人均收入为2090.1元,城镇人均收入为5160.3元,城乡收入比回落至2.469。但随后在城乡收入快速增加的同时,城乡收入差距又是一波快速扩大。至2009年,农村人均收入为5153.2元,城镇人均收入为17174.3元,城乡收入比扩大至3.333。2010年以后城乡收入差距出现逐步缩小的趋势,至2018年,农村人均收入为14617.0元,城镇人均收入为39250.8元,城乡收入比则缩小至2.685(见图2)。近年来随着改革进程的加快和深化,生产要素尤其是劳动力在城乡之间的优化配置,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在经济快速发展的进程中,政府逐步对农村实施政策偏向并不断加大对三农的支持,城乡收入差距稳步缩小,为城乡融合发展提供强大的动力支持。
3.生存型消费支出以及生存型消费支出占总支出比重的变化趋势
生存型消费支出为食品、衣着、居住(包括家庭设备及用品)支出,居住支出包含水电、天然气等的支出。生存型消费支出是对城乡人口的生存型消费支出的加总,可以反映社会的消费结构。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收入水平不断提高,因而消费结构也逐步升级。1981年,农村居民人均生存型消费支出为186.17元,总消费支出为190.81元,城镇居民人均生存型消费支出为389.76元,总消费支出为456.84元,城乡社会生存型消费支出为575.93元,占总消费支出的88.93%,剔除居住部分,支出比例依然达84.38%,即人们消费支出中的84.38%用于衣食的支出。1983年,农村居民人均生存型消费支出为242.81元,总消费支出为248.29元,城镇居民人均生存型消费支出为441元,总消费支出为505.92元,城乡社会生存型消费支出为683.81元,占总消费支出的90.67%,剔除居住部分,支出比例依然达85.23%,即人们消费支出中的85.23%用于衣食的支出。但随后消费结构逐步优化升级,生存型消费支出比重逐步下降。至2006年,农村居民人均生存型消费支出为1980.55元,总消费支出为2829.02元,城镇居民人均生存型消费支出为5416.37元,总消费支出为8696.55元,城乡社会生存型消费支出为7396.92元,占总消费支出的64.18%,剔除居住部分,支出比例为52.26%,即人们消费支出中的52.26%用于衣食的支出。但因居房价格上升影响人们的消费支出结构,生存型消费支出比重在65%附近波动。至2018年,农村居民人均生存型消费支出为7674.4元,其中居住性消费支出2660.6元,总消费支出为12124.3元;城镇居民人均生存型消费支出为16931.6元,其中居住性消费支出6255.0元,总消费支出为26112.3元,城乡社会生存型消费支出为24606.0元,占总消费支出的64.35%,剔除居住部分,支出比例为41.04%,即人们消费支出中的41.04%用于衣食的支出。随着经济快速发展,人们的消费结构逐步优化(见图3、图4)。
三、消费结构演变的实证研究
(一)数据来源与变量选择
理论界一般以恩格尔系数的大小来衡量消费结构的优劣,但食品消费占比的下降并不一定能反映居民消费水平的提升。吴薇等学者根据马克思的消费理论,从消费者满足需求的不同层次出发将消费分成生存型消费、享受型消费和发展型消费,其中居民的享受型消费特别是发展型消费所占比例越大,就说明其消费结构越合理[11]。《中国统计年鉴》将居民消费支出分成八项。为研究消费结构演化,将消费支出分为生存型消费支出和发展型消费支出,生存型消费支出为衣食居的支出,其他支出则归为发展型消费支出。
随着城镇化水平的提高,生存型消费支出(衣食居)占总消费支出的比重呈现降低趋势,在城镇化率达到40%时,消费结构趋于稳定,稳定在65%附近。改革开放之初,城镇化率在20%附近时,生存型消费支出占比最高达90.67%。若剔除消费支出中的居住部分,生存型消费支出(衣食)占總消费支出的比重一直呈现降低趋势,只是在城镇化率在40%~50%时,消费结构的演变速度有所缓慢,在超过50%以后,又出现加速趋势(见图5、图6)。消费结构(衣食)在城镇化发展的过程不断优化升级,但房价的提高在一定时期抑制消费结构(衣食居)升级。
随着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社会消费结构不断演化。从图7、图8的散点图拟合情况看,在城乡收入比提高的过程中,生存型消费支出总体呈现下降趋势,在城乡收入比达到2.9附近时,生存型消费支出占总消费支出的比重有所反弹,尔后又逐步下降。在城乡收入比达到3.1以上时,生存型消费支出占总消费支出的比重又缓慢上升,即城乡收入差距超过临界点,将会抑制消费结构的优化升级,进而影响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和经济的稳定均衡增长和可持续发展。
(二)计量模型构建
选取城镇化率和城乡收入比为解释变量,居民消费结构为被解释变量。JG1(衣食居)、JG11(衣食)表示消费结构,CZH、SRB分别表示城镇化率和城乡收入比。为了消除变量之间的共同趋势影响,分别对变量取自然对数,lnJG1、lnJG11、lnCZH、lnSRB分别表示JG1、JG11、CZH、SRB的自然对数。以消费结构为被解释变量构建模型,并利用Eviews9.0估计模型参数(见表1)。
从回归结果看,R2、调整后的R2和F值都较高,模型拟合较好,方程在1%的水平下显著成立。模型I显示,城镇化率和城乡收入比对消费结构优化存在正向的影响,即城镇化率提高和收入差距在一定范围内提高,则降低生存型消费支出在居民消费总支出中的比重。若生存型消费支出包含衣食居,城镇化水平每提高1%,生存型消费支出在居民消费总支出中的比重降低0.4850%,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城乡收入比每提高一个单位,则生存型消费支出在居民消费总支出中的比重降低9.2664%,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若生存型消费支出只包含衣食,城镇化率每提高1%,生存型消费支出在居民消费总支出中的比重降低0.9448%,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城乡收入比每提高一个单位,则生存型消费支出在居民消费总支出中的比重降低6.2728%,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双对数模型II显示,弹性系数为负,城镇化率和城乡收入比对消费结构优化存在正向的影响。若生存型消费支出包含衣食居,城镇化率与消费结构之间的弹性系数为-0.2920,即城镇化率的相对提高引起消费结构的相对降低,城镇化率在原城镇水平上的相对变化每提高1%,消费结构的相对变化降低0.2785%,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城乡收入比每提高1%,则消费结构的相对变化降低0.2264%,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若生存型消费支出只包含衣食,城镇化率与消费结构之间的弹性系数为-0.6708,城镇化的相对变化每提高1%,生存型消费支出在居民消费总支出中比重的相对变化率降低0.6708%,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城乡收入比每提高1%,则生存型消费支出在居民消费总支出中比重的相对变化率提高0.0123%,但不显著。
四、结论
我国经济进入新时代,为城乡经济融合发展提供了契机。随着城镇化水平的提高,城乡居民消费结构逐步优化升级,但现阶段,考虑住房价格变化对消费支出的影响,在城镇化率达到40%时,消费结构优化升级的速度趋缓。房价上涨在一定程度上制约消费结构优化升级,成为城乡消费结构优化的瓶颈。一定范围内的城乡收入差距可以促进消费结构升级,因高收入群体引导前沿消费需求和主导社会的消费时尚,高收入群体的消费偏好引导社会的需求,进而推动企业技术创新,满足更大群体的消费需求,刺激生产和消费的良性互动,促进消费结构升级。但城乡差距过大,则会制约低收入群体的消费,影响内需,制约人的发展。
农村发展不充分、城乡发展不平衡是制约消费结构升级的短板,因而,优化消费结构需提高农民收入。农民收入的提高则需依靠减少农村人口,加快农民市民化进程,为实现农业规模化经营创造条件,发展现代农业,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农民收入的提高还需要依靠农村人口素质的提高,应加大农村人力资源开发力度和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力度,为农民收入来源的多元化创造条件,为乡村振兴提供契机。加快农村文化建设,鼓励文化下乡,变革农民的生活观念,激发农民对高生活质量的追求,激活广大农民发展农村经济实现乡村振兴的动力源,推动农村消费结构的升级优化,扩大内需,促进经济发展和农村人口发展,为实现城乡融合发展和构建和谐社会开拓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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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张桂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