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研究综述

2020-07-28 09:00张玺
价值工程 2020年20期
关键词:全球价值链制造业

张玺

摘要:价值链分工地位体现了参与国获取贸易增加值的高低。中国制造业仍处于全球价值链低端位置,如何提升制造业价值链分工地位是一大难题。文章首先回顾了三种现阶段主要测算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方法,接着总结了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及原因,进而综述了现阶段提升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方法,并指出相关研究的不足。最后,本文对未来的研究提供可参考的建议。

Abstract: The status of division of labor in the value chain reflects the level of value added by the participating countries in obtaining trade. China's manufacturing industry is still at the low end of the global value chain. How to improve the division of labor in the manufacturing value chain is a big problem. The article first reviews the three main methods of measuring the value chain division of labor status at this stage, then summarizes the position and reasons of China's manufacturing industry i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and then summarizes the current methods of improving the value chain division of labor status, and points out related research deficiencies. Finally, this article provides reference suggestions for future research.

关键词: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价值链分工地位

Key words: manufacturing industry;global value chain;value chain division of labor

中图分类号:F4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4311(2020)20-0133-03

0  引言

近年来,对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研究是学术界的一大热点。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体现出参与价值链分工各国不同的要素禀赋和比较优势,不同的分工地位也体现了各国参与分工过程中获取贸易增加值的高低(李慧茹等,2018)。发展中国家在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过程中,往往依靠其劳动力成本较低的优势,主要从事着一般零部件的生产及加工等低利润的贸易模式,故而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环节。同时,发达国家的跨国企业凭借着先进的技术水平及创新能力,主导着全球价值链分工,发展中国家存在着“低端锁定”的风险。与多数的发展中国家相似,中国制造业企业在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过程中,主要从事加工贸易,虽然参与分工的程度逐步上升,但仍处于全球价值链低端的位置(卢仁祥,2017;苏杭等,2017;尹伟华,2016)。然而,中国的生产要素禀赋结构已经有所变化。首先,多年来的资本积累和劳动力技能水平的提升使中国有能力参与到全球价值链的中高端生产环节;其次,劳动力成本的提高也使中国与一些东南亚国家在竞争劳动密集型产业丧失了过去的巨大优势。一方面,中国制造业仍在持续面临着低端锁定的问题;另一方面是产业转移的问题。

基于上述背景,本文拟通过梳理以下问题的相关研究,做出系统的总结,并探索进一步研究的方向。第一,是什么因素导致了中国制造业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位置;第二,中国制造业如何跃进至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的位置。基于此,本文首先回顾了全球价值链分工位置测度的研究,接着梳理了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位置的相关研究,做出总结,并对以后的研究方向提出建议。

1  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位置的测度

现阶段,测度一国及其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主要方法有以下三种:

一为Koopman等(2010)提出的GVC地位指数,用来衡量r国i部门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计算公式为:

上式中,Eir表示r国i部门的总出口,IVir为r国i部门出口至他国后,被用作中间品以再出口至其他国家中的增加值部分,FVir指的是r国i部门出口中的国外增加值部分。当■时,即在r国i部门全部的出口值中,本国国内增加值部分大于国外增加值部分,这说明r国的i部门在全球价值链中更为接近上游位置,反之则更接近下游位置。但該指标只能反映出r国i部门在全球价值链中更偏向上游或者下游,并不能有效反映出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

二是Antràs等(2012)提出的上游度测算,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式(2)中,U■■表示r国i部门的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上游度,Y■■表示r国i部门的总出口,F■■表示r国i部门总出口中的最终产品部分。过去用F/Y测度价值链位置的方法过于简单,且不能体现出各部门和阶段表现出来的差异,Antràs等(2012)设计的上游度指标相比F/Y的测度,更能反应出从经济学直观意义上表现出的上游和下游,即某国某部门距离最终消费者的距离,从式(2)中可以直观看出,U■■的值越大,则r国i部门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越为偏向上游。

最后,是Wang等(2017)定义的位置指数,计算公式为:

式(3)中,PLc_GVCir指的是基于前向联系的r国i部门的生产长度,PLy_GVCir表示基于后向联系的r国i部门的生产长度。这里的前向联系指的是离最终需求的距离,即上游度;后向联系指的是产品投入的增加值离产品的距离,即下游度。相较于Antras等(2012)提出的上游度测度,Wang等(2017)定义的位置指数将上游度和下游度结合起来,用这一比值作为一国某部门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可以更好地体现一国在全球价值链中参与状况。

2  中国制造业参与价值链分工现状及原因

现有的研究普遍认为,中国制造业参与价值链分工中仍处于较为低端的位置(戴翔等,2017;王岚等,2015;苏杭,2017;范子杰等,2016;卢仁祥,2017)。具体到其原因,学者们意见不同。

首先从宏观层面来分析。全球价值链指的是一个商品从设计到生产、组装、营销至售后一系列环节,并涉及多个国家(Gereffi,2001)。也就是说一个商品从设计开始到最终成品销售会经历多次跨境运输,较高的贸易壁垒势必会影响商品的流动生产过程,阻碍发展中国家嵌入到更高的GVC分工位置(王孝松等,2017)。Antràs等(2018)将“Head-Reis”指数拓展至行业层面,并利用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WIOD数据库)测算多国的平均贸易成本,发现贸易成本在1995年至2001年有显著下降,但随后并未有明显降低,且在2007年后有较小的涨幅,其中,中间品的贸易成本相对最终品较低。与贸易壁垒类似的还有技术壁垒,吕越等(2018)认为,中国制造业企业嵌入全球价值链并未升级其创新能力,部分原因是制造业企业在嵌入全球价值链时,距离前沿技术较近,故而更容易受到来自发达国家的技术“俘获”,导致企业的研发创新能力降低,难以摆脱“低端锁定”。

下面从微观层面来分析。王岚等(2015)认为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由于贸易自由化程度的提高以及中国对加工贸易的政策支持,制造业企业会选择以加工贸易的方式加入到全球价值链的生产中,这样一来是离最终消费的距离较近,二来企业获得的增加值较少,所以中国制造业企业往往处于全球价值链中的下游位置。而到了后来,由于劳动密集型的制造业企业往往有较为严重的发展路径依赖现象,通过模仿领头创新企业的发展生产模式便可获取高额的利润,这就导致企业不愿意去创新(吕越等,2018),同时,相当部分企业家承担风险的能力也较弱,没有企业家创新精神,相比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资本的创新活动,还不如做来钱快的加工贸易(胡大立,2013)。但从长期来看,近些年来中国劳动力成本不断增加,且制造业企业往往被跨国公司俘获在加工环节,进而导致企业获取利润的降低,更加难以进行创新活动(卢仁祥,2017;范子杰等,2016)。通过对本段上述文献的梳理,可以发现,中国制造业企业在嵌入全球价值链的早期阶段,由于加工贸易方式带来的利润丰厚并且企业自身的技术水平不足,所以企业并不愿意主动寻求创新,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的劳动力工资水平上升,这在一定程度上逼迫着企业进行创新,但企业面临的问题是用来创新的资金不足。融资约束是第一次出口企业面临的很大的一个问题,因为出口需要垫付大量的资金用于开发、调研及设备投资等(吕越等,2015)。同时,融资能力差的企业也没有充足的资金用于投资开发创新活动(Manova等,2014),严厉的金融管制扼制了中小企业的融资,阻碍了企业的创新(吕越等,2015)。自主创新能力水平较弱制约了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的攀升(苏杭等,2017)。

综上所述,学者们认为早期中国制造业嵌入到全球价值链的低端水平是因为主要嵌入方式为加工贸易,而后,制造业企业由于缺乏创新难以向价值链中高端攀升,但少有文献对制造业价值链分工位置的影响因素系统的总结,而往往从个别因素去分析,这样的分析结果未必准确。其次,现有关于制造业分工位置的研究多数使用的是WIOD数据库,而最新的数据库WIOD2016中的数据更新到2014年,更多的研究使用的是WIOD2013,数据更新到2011年,使用这样的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得出的结论不能完全适用于当前。

3  中国制造业价值链攀升政策建议

由前文的分析可知,通过政策支持中国制造业价值链攀升,大抵有以下三种方式:

一是降低企业的贸易成本。诸如关税和其他贸易壁垒的降低,有助于中国制造业向价值链上游移动(徐海波等,2018),贸易自由化程度的提高有助于高技术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攀升(屠年松等,2019),且能提高企业全要素生产率(Brandt等,2017),促进整个行业的创新(Liu等,2019)。此外,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缓解中小企业的融资压力,放开金融管制(王玉燕等,2015),促进中小企业的融资(黄先海等,2016),进而能够提升企业参与价值链的程度(吕越等,2015)。

二是促进企业创新。对外直接投资有逆向溢出效应,推动企业向发达国家的投资有助于促进制造业价值链地位的提升(杨连星等,2017),与上述结论略有不同的观点是,李超等(2017)认为,相较于对发达国家的投资,对中等收入国家的投资更能促进制造业价值链攀升,究其原因,可能是两篇文章选取的被解释变量不同。从企业内生创新的角度考虑,政府应提供相应税收政策优惠来支持企业的创新活动,激发企业的创新活力(王岚,2015),同時,从法律层面加强对知识产权的保护也有助于企业进行创新(查日升,2015)。

三是优化产业结构。新结构经济学认为,一国的要素禀赋结构是随着时间变化的,制定产业政策需遵循当前的产业发展情况及该国的比较优势,如此能保证一国某行业参与全球化生产中时有足够的竞争力(林毅夫,2017)。戴翔等(2017)认为中国制造业规模虽大,但未充分发挥其潜力,在整改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同时加大力度发展知识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产业(岑丽君,2015),重点发展先进制造业和高端制造业(卢仁祥,2017)。从微观层面来看,毛蕴诗等(2016)认为企业有多种路径可重构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但应按照符合企业本身发展状况发展,不应盲目追求其他品牌。

综上,学者们关于如何提升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研究最终指向一个答案,即创新。创新依靠激励机制,政府能做到的是以法律提供产权保护、以政策引导企业发展,以完善法规、提高政府部门办事效率降低企业的经营及贸易成本。吴小节等(2018)指出,当前的研究主要是静态的,没法做到研究政策实施的动态效果,将静态与动态研究结合是日后可以的研究方向。

4  结论与展望

有关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研究十分丰富,但仍还有一些问题待解决。

第一,从模型建立和测度指标选取上,少有学者用较新的Wang等(2017)的测度方法,该测度难度相比的测度方法之前更大,但更能反映出一国某行业在价值链中所处的位置;从数据库的选择上,较多学者用的是WIOD数据库,但WIOD数据库最新的数据只更新到2014年,中国于2013年提出“一带一路”倡议,2015年提出供给侧改革,相较过去,目前的制造业分工位置应会改变,UIBE GVC数据库中的ADBMRIO表更新到2017年的数据,遗憾的是,使用该数据库的研究较少,未来的研究可使用该数据库进行。

第二,一国某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位置的主体是企业,但从微观层面的实证分析较少,比如,对企业来说,贸易成本如运输成本、关税等的降低和政府对企业的资金支持是否不同?这二者不同之处在于,降低成本是减少了企业的支出,政府的政策支持是增加了企业的额外收入,对一个个体来说二者的差异很大,而企业本身的决策也是由企业家做出,所以,是降低企业的贸易成本更能促进企业创新,或是政府的资金支持?对此类企业所表现出的异质性行为的研究,将会有助于政府设计政策。同时,政府推出支持新型产业的政策,应如何评估该项政策能够引领企业做出正确的选择?比如支持新能源汽车的政策的提出后,闹出了水氢汽车的笑话,如何设计政策防止企业“骗取”政府资金,让新生行业良好的发展以提升价值链分工地位是未来的研究方向之一。

参考文献:

[1]李惠茹,陈兆伟.“一带一路”倡议对高端产业区域价值链构建的影响[J].河北经贸大学学报,2018,39(04):36-44,65.

[2]卢仁祥.中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低端锁定问题研究——基于增加值贸易数据的分析[J].华东经济管理,2017,31(06):72-78.

[3]苏杭,郑磊,牟逸飞.要素禀赋与中国制造业产业升级——基于 WIOD 和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的分析[J].管理世界,2017(4):70-79.

[4]尹伟华.中国制造业产品全球价值链的分解分析——基于世界投入产出表视角[J].世界经济研究,2016,32(1):66-75.

[5]Koopman, R., Powers, W., Wang, Z., & Wei, S. J. Give credit where credit is due: Tracing value added in global production chains[Z].NBER Working Paper, 2010.

[6]Antràs, P., Chor, D., Fally, T., & Hillberry, R. Measuring the upstreamness of production and trade flows.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2012,102(3).

[7]Wang, Z., Wei, S. J., Yu, X., & Zhu, K. Characterizing global value chains: Production length and upstreamness[Z]. NBER Working Paper, 2017.

[8]Gereffi G,Kaplinsky R.The Value of Value Chains: Spreading the Gains from Globalisation[C]. IDS Bulletin. 2001.

[9]戴翔,刘梦,张为付.本土市场规模扩张如何引领价值链攀升[J].世界经济,2017,40(09):27-50.

[10]王岚,李宏艳.中国制造业融入全球价值链路径研究——嵌入位置和增值能力的视角[J].中国工业经济,2015(02):76-88.

[11]范子杰,张亚斌,彭学之.基于上游延伸的中国制造业GVCs地域特征及变化机制[J].世界经济,2016,39(08):118-142.

[12]王孝松,吕越,赵春明.贸易壁垒与全球价值链嵌入——以中国遭遇反倾销为例[J].中国社会科学,2017(01):108-124,206-207.

[13]Antràs, P., Chor, D. On the measurement of upstreamness and downstreamness in global value chains.[Z]. NBER Working Paper, 2018.

[14]吕越,陈帅,盛斌.嵌入全球价值链会导致中国制造的“低端锁定”吗?[J].管理世界,2018,34(08):11-29.

[15]胡大立.我國产业集群全球价值链“低端锁定”的诱因及其突围[J].现代经济探讨,2013(02):23-26,36.

[16]吕越,罗伟,刘斌.异质性企业与全球价值链嵌入:基于效率和融资的视角[J].世界经济,2015,38(08):29-55.

[17]Manova K,YU Z. Firms and Credit Constraints along the Global Value Chain: Processing Trade in China[J].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2014,100:120-137.

[18]徐海波,张建民.贸易成本对入世后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位置的影响[J].现代经济探讨,2018(05):62-69.

[19]屠年松,薛丹青.贸易自由化与中国制造业的全球价值链攀升——基于中国30个省份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J].经济经纬,2019,36(06):70-77.

[20]Liu, Q., Qiu, L. D., & Zhan, C. Trade liberalization and domestic vertical integration: Evidence from China.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2019, 121, 103250.

[21]Brandt, L., Van Biesebroeck, J., Wang, L., & Zhang, Y. (2017). WTO accession and performance of Chinese manufacturing firms.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07(9): 2784-2820.

[22]王玉燕,林漢川.全球价值链嵌入能提升工业转型升级效果吗——基于中国工业面板数据的实证检验[J].国际贸易问题,2015(11):51-61.

[23]黄先海,诸竹君,宋学印.中国中间品进口企业“低加成率之谜”[J].管理世界,2016(07):23-35.

[24]杨连星,罗玉辉.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与全球价值链升级[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7,34(06):54-70.

[25]李超,张诚.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与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升级[J].经济问题探索,2017(11):114-126.

[26]查日升.中国参与全球经济治理模式研究——基于全球价值链治理视角[J].宏观经济研究,2015(5):9-17.

[27]林毅夫.新结构经济学的理论基础和发展方向[J].经济评论,2017(03):4-16.

[28]岑丽君.中国在全球生产网络中的分工与贸易地位——基于TiVA数据与GVC指数的研究[J].国际贸易问题,2015(01):3-13,131.

[29]毛蕴诗,郑奇志.论国际分工市场失效与重构全球价值链——新兴经济体的企业升级理论构建[J].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56(02):175-187.

[30]吴小节,陈小梅,汪秀琼,蓝海林.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研究的知识结构与未来展望[J].国际贸易问题,2018(12):149-167.

猜你喜欢
全球价值链制造业
冰雪制造业的鲁企担当
喜看新中国七十年突飞猛进的制造业
大数据对制造业来说意味着什么?
2014上海民营制造业50强
2014上海制造业50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