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环境下中小企业社会责任重构研究

2020-07-26 14:18杜晶晶胡登峰张琪
宏观质量研究 2020年4期
关键词:企业社会责任中小企业

杜晶晶 胡登峰 张琪

摘要:企业社会责任是一个不断演进的概念体系。随着经济的发展,企业需要主动响应和解决社会问题已成为理论界和实践界的共识。中小企业由于基础差、底子薄,面临重大突发事件的冲击,抗风险能力不足,在社会责任承担问题上一直备受争论。数字技术影响下,企业间的强连接性、共生长性,使得数字化环境与企业社会责任具有内在一致性与高度匹配性。数字化环境下的企业社会责任呈現出目标内生性、利益相关者绑定性、技术前瞻性、战略能动性等新特点。本文结合这一变化趋势,从数字化赋能理论出发,以重大突发事件为研究情境,论述了数字化赋能、主动性企业社会责任与中小企业“反脆弱性”成长之间的关系。在此基础上,文章从理念更新和实施路径两方面提出了中小企业社会责任重构的展望。并从战略重构、机制重构、结构重构以及能力重构方面提出加速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以及以“命运共同体”视角搭建中小企业风险防范机制的必要性。研究结论在丰富数字化环境下社会责任理论研究的同时,也为中小企业实现商业和社会的双重价值创造,促进企业与社会可持续发展提供借鉴。

关键词:数字化赋能;中小企业;企业社会责任;反脆弱性;重大突发事件

一、引言

面临经济周期变化、经济全球化危机和技术变革叠加的“VUCA”时代,如何在不确定环境下克服发展瓶颈,寻找增长新动能,已成为企业成长过程中亟需解决的问题。伴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深入,商业生态系统和企业“命运共同体”的形成,任何突发事件的局部影响带来的系统性破坏,对于成长中的中小企业更会带来毁灭性影响。重大突发事件是指突然发生,造成或者可能造成严重社会危害,需要采取应急处置措施予以应对的自然灾害、事故灾难、公共卫生事件和社会安全事件。2008年我国南方的雪灾,温州市30多万家中小企业20%处于停工或半停工状态,也意味着6万多家企业濒临倒闭边缘。企业社会责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后文简称CSR)这一议题在此时提出显得意味深长。活下去都成问题,还需要谈企业社会责任吗?不难发现,不少中小企业恰恰在非常时期通过主动求变,凝聚人心,通过投入社会项目不仅宣传了产品,而且拓展了全新的业务空间,实现了“赚钱与为善两不误”的效果。中小企业社会责任问题一直是理论界和实践界关注的话题。由于中小企业规模小、数量多、企业组织形式和治理机制不规范,外部约束机制也无法给出一整套度量中小企业社会责任绩效的标准(郭毅,2011),因此,中小企业的社会责任问题,大多被归因于经营者的道德水平或“良心”问题。以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移动互联网和云计算等为代表的新一代数字技术,在驱动商业创新和社会创新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与依靠社会声誉激励中小企业承担社会责任的外部动机相比(Hediger,2010),数字化环境与企业社会责任具有内在一致性与高度匹配性。重大突发事件影响下,不少平台企业(产业链核心企业)与政府紧密合作,与平台内(链上)中小企业抱团取暖,打开企业间互利共生的新局面。“VUCA”时代的中小企业需要重新思考:在以数字生态为基础的竞争环境中,如何处理企业内部、企业之间、企业与社会的关系?在不确定性成为“新常态”的未来,如何摆正企业公民的身份,通过共创逻辑抗击风险,获得成长?基于此,本文从数字化赋能理论出发,搭建了数字化赋能、主动性企业社会责任与中小企业“反脆弱性”成长之间的关系,丰富了主动性社会责任理论研究;其次,将数字化环境与中小企业社会责任相关联,以重大突发事件为背景探索其内在机制,拓宽了社会责任履行的情境效应分析;最后,从理念更新和路径重构两方面勾勒出中小企业社会责任重构要求,为中小企业加快数字化转型,落地社会责任的同时促进企业与社会可持续发展提供借鉴。

二、理论基础

(一)主动性企业社会责任及其观点演进

关于CSR的讨论由来已久,理论界却很难就此达成一致。CSR需要回答“企业对谁负责、应该负什么责”的问题(Wood,2010),比较有代表性的理论有“同心圆”模型、“金字塔”模型、“三重底线”模型等。传统CSR观点认为,社会责任是从公司的盈利中分出一部分回馈社会,投入保环、慈善等项目,即把CSR看成是企业的一种“负担”,将企业的经济功能与社会功能相对立。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和社会文明的进步,负责任的经营方式已成为企业长期发展的必备条件。CSR的争论已由企业应不应该承担社会责任,转向应该怎样承担社会责任,尤其是主动承担社会责任。战略性企业社会责任(Strategic CSR,后文简称SCSR)的提出,打破了传统CSR对企业经济目标和社会目标此消彼长的假设,成为CSR领域新的研究热点。SCSR的核心观点是企业可以在追求经济效益最大化的同时提升社会效益,促进多元目标的达成,本质上是一种把社会问题纳入企业核心价值的内在、主动战略。后来的学者从SCSR特征出发,围绕SCSR与企业竞争优势的作用关系展开了具体研究。如CSR在什么情境下是一种最优的战略选择,能为企业带来相对竞争优势或比较优势(Sirsly and Lamertz,2008);企业根据环境的变化,结合自身的资源和能力、结构等选择不同的CSR应变战略(Bhattacharyya,2010);SCSR的本质特征如何对企业竞争优势产生影响等(彭雪蓉、刘洋,2015)。随着社会问题的加剧,政府等公共机构提供的公共资源不足以充分满足社会需求,用市场化的方式缓解或解决社会问题成为企业的一种商业模式选择。社会创业(Social Entrepreneurship)意味着采用商业化方式为社会问题提供创新的解决方案,其发展过程兼顾经济利益与社会价值创造(Dacin et al.,2010),也将社会责任的研究推向了新高度。由此可见,社会需要企业承担更多社会责任,企业需要主动响应和解决社会问题已成为理论界和实践界的共识(郭洪涛,2013;周勇,2016)。

(二)数字化赋能与企业社会责任

“赋能”(Empowerment)顾名思义,就是赋予某一主体某种能力和能量,使之对客观环境拥有更强的控制能力。这一概念源自社会学,最早出现在“社会行动”(Social Action)及“自我救助”(Self-Help)领域,随后被广泛应用于描述社会弱势群体平权以及增强自我控制的行为(Peterson et al.,2005)。新一轮数字技术以云计算、大数据、移动互联网、物联网、人工智能等为代表,在驱动商业创新和社会创新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从外部环境来看,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给企业社会责任带来现实挑战,需要对企业社会责任理论进行补充,如应从数据、算法和社会治理三个维度入手进行理论拓补(王怀勇、刘帆,2018)。从企业自身来看,数字化赋能指的是数字驱动创新和企业各种能力的耦合关系,这种关系既有相生的部分,也有相克的部分(李雯、孙黎,2019)。也就是说,一方面,数字化环境对企业社会责任提出了新的课题与挑战;另一方面,也为企业进行主动性社会责任战略选择,加速数字化转型提供了契机。对于大部分中小企业而言,数字化赋能为企业提高市场竞争力提供了可能性,但还需要结合企业自身的能力进行转化和输出。因此,数字化赋能也为中小企业重新梳理企业内外部关系,更新社会责任观念与社会责任战略提供了新的起点。

三、数字化环境下企业社会责任的变化

数字技术的应用已日益成为连接商业、公益和社会的桥梁,为许多企业践行社会创新和社会责任提供了数字化赋能的新途径(尹珏林,2020)。数字化环境与企业社会责任具有内在一致性与高度匹配性,具体体现在:

(一)目标内生性

互联网带来的强连接性,使数字生态系统成为全新的竞争单元影响单个企业的生产运行。数字生态系统是指由异质性的数字实体及其相互作用关系所组成的自组织、自成长、可持续的系统,通过成员之间的互动来增加系统效用,促进信息流通,增强内外部合作及系统创新(Li et al.,2012)。从形成路径上看,有沿产业链进化的产品生态系统和沿需求侧衍生的消费生态系统两种方向(Subramaniam et al.,2019)。数字环境下,以生态系统为基础的竞争取代了以个体企业为基础的竞争。企业竞争行为的重点,由过去只聚焦于自己的竞争优势,转向如何在生态系统中,通过提供互补性的产品和服务为消费者创造价值。在这一背景下,减员、降本等关注价值获取的行动,被创新、跨界等价值创造行动所取代。共栖、共生与合作竞争一样,将成为处理组织间关系的重要准则。因此,企业社会责任与经济利益的关系不再相互排斥,而是内生于企业成长目标当中,通过战略设计与业务开展体现出来。

(二)利益相关者绑定性

位于生态系统内的企业与生态系统其他要素的连接更加频繁。与传统企业面临的相对简单、联系松散的利益相关者相比,企业今天除了要跟供应链上下游、用户与竞争对手打交道,还需要面对个性化用户组成的在线社群(Online Community)、生态系统内外部竞争或互补的企业,以及促进生态系统运行的其他要素。基于数字生态系统的竞争环境,让企业与生态系统内利益相关者紧密绑定在一起。企业通过与利益相关群体相互沟通,构建诚信关系网络,促进社会资本的累积(陈汉辉,2016)。企业之间通过价值共创机制形成资源互补、深度协同的企业履责生态圈(尹珏林,2020)。数字化环境下,有效回应和满足利益相关者需求、平衡与管理不同利益相关者需求的能力甚至成为企业在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的法宝。因此,数字环境下的企业需要花费更大的投入去经营利益相关者关系,并以此为契机,建立自己的竞争优势。

(三)技术前瞻性

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发展,数字技术用于解决社会问题,开展社会创业活动也屡见不鲜(刘志阳等,2020)。例如,无论是在网络安全、金融安全、社会公益领域,阿里巴巴一直致力于用技术手段来解决社会问题。如成立数据安全研究院,联合全社会力量,去探索适应新时代的网络安全全新实践;以阿里安全为技术支持的“团圆打拐系统”,上线几年以来发布几千条儿童失踪信息,截至2019年底已帮助4000名孩子回家;而由阿里安全提供技术支持的公安部刑侦局钱盾反诈预警系统,在10个月的时间里就帮消费者挽回损失近10亿元。同时,一些新创企业利用数字技术开展数字社会创业,如水滴筹、轻松筹等被广泛应用于医疗、儿童救助和贫困问题的精准解决等。数字技术赋能CSR的意义主要体现在规模增长指数化、需求对接精准化、问题响应实时化、参与过程可量化四个方面。随着数字化、智慧化、平台化、共享化趋势的蓬勃发展,企业社会责任也可能迎来新业态和新模式的质变(尹珏林,2020)。

(四)战略能动性

数字经济背景下,社会责任作为企业的一种主动战略选择,具有更强的可操作性和实践动机。尤其对于互联网平台企业来说,利用数字化赋能手段在创造商业价值的同时产生更广泛的社会效益,不仅被看作是“技术向善”的持续追求,也符合生态系统价值共创的内生机制。正如阿里巴巴一直提出:“公益的心态、商业的手法是创造社会价值的最好方法。”对于大部分中小企业来说,数字技术的颠覆性与数字生态系统的强关联性,也为其更新社会责任观念与社会责任战略提供了有利环境与新的起点。数字化环境下,企业应该关注如何利用数字技术的可供性(Affordance)与数字生态系统的生态位优势,进行战略设计,获得有利的结果。企业社会责任战略由过去被动的反应型责任战略向前瞻性社会战略转变,具有更大的战略能动性。

四、数字化赋能、主动性社会责任与中小企业“反脆弱性”

重大突發事件面前,基于人类共有的同理心,我们对企业社会责任期待更高;企业面临的社会责任选择与产生的效果也存在不同。塔勒布(2014)认为:个人或组织在面临压力和危机的时候,一般会出现三种不同反应:不堪一击的称为脆弱;顶住压力坚持的称为坚韧;能从冲击中受益的称为“反脆弱性(Antifragile)”。即暴露在波动性、随机性、混乱和压力、风险和不确定性下时,反而能够茁壮成长。重大突发事件在对中小企业产生影响的同时,也为另一些企业迎难而上、化危险为机遇提供了契机。

从CSR表现来看,中小企业由于基础差、底子薄,面临重大突发事件的冲击,社会责任压力显著增大,企业抗风险能力不足。另一方面,由于机制灵活、反应快速,中小企业对于主动性CSR实施,又具有天然的优势。从长远来看,新技术推动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正在不断走向深入,也将成为激发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与产业数字化提速的关键节点。中小企业可以借助这一机会,协调内外部关系,搭建抗风险体系,主动履行企业社会责任的同时实现自身“反脆弱性”成长。中小企业数字化赋能系统构建可以从以下方面体现出来:

(一)结构赋能

结构赋能聚焦于通过提升客观外部条件(如组织、制度、社会、经济、政治及文化条件)为行动赋予力量。数字化技术支持的三种可供性——脱耦、去中介化与通用性,使得企业可以改变已有的组织结构、政策、渠道,增加柔性与反应速度去迎接市场竞争。如直接建立与顾客的连接,打通数字生态系统内其他单元的连接,甚至重构企业内部信息沟通渠道等。在数字化浪潮的冲击下,国家先后出台多项文件,鼓励传统企业与互联网平台企业、行业性平台企业、金融机构等开展联合创新,支持打造“研发+生产+供应链”的数字化产业链,帮助中小企业实现数字化转型。为了应对不确定环境的冲击,一些中小企业开始积极布局产业链合作,甚至通过轻资产运作以降低风险应对不确定性,数字环境为这些结构性变革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二)资源赋能

资源赋能主要体现为被赋人实际获得的资源与能力,尤其体现在资源的整合过程。数字化技术的应用使中小企业获取各种资源的便利性大大加速。尤其位于数字生态系统内部的中小企业,基于目标的一致性,会获得生态系统其他企业,尤其是龙头企业更多的资源支持。面临经济下行的冲击,一些有实力的核心企业作为供应链议价强势的一方,还通过“放低身价”,灵活使用各种财务工具,如缩短资金付款期限、提前给付资金等,为中小企业兑付现金流来支持企业运转。数字环境下的创业生态系统,如本地化的人力资源、融资平台和双创服务平台,也通过各种政策、渠道为中小企业提供更加稳定的资源保障。比起数字环境提供的支持性背景,更多中小企业则是结合自己的战略主动整合资源,快速应变,及时调整和布局新业务,获得了新的发展空间。

(三)员工赋能

员工赋能体现在利用数字化技术促进员工间的直接沟通和信息的自由获取,有助于跨职能、跨部门的决策制定。数字环境下,扁平化的沟通渠道一方面让员工分享信息和资源决策权力,另一方面有助于员工提高自身技能与管理能力,进而增强员工的自我效能感,激发其工作潜力(李雯、孙黎,2019)。也就是说,结构赋能与资源赋能为员工赋能提供了基础,企业能否转化和利用数字技术带来的优势,还取决于员工利用结构赋能进行武装和唤醒的程度。这一点在重大突发事件背景下体现得尤为明显。危机来临之时企业需要快速反应,主要依靠的就是员工,能利用数字技术与扁平化沟通渠道,积极进行产品和业务的拓展。外部环境突变逼迫许多企业主动转型,重新调整产品逻辑和工作流程。这也是一次很好的团队练兵,能有效应对这一挑战,体现出企业在非常时期的动员能力,从根本上说,体现出团队的领导力。不少中小企业正是通过与团队员工坦诚交流和互动,提高了团队的凝聚力,体现了面临压力之时的组织韧性。因此,员工赋能的优势在数字化环境下将被放大,而组织的目标感、参与度和利他氛围则是员工赋能产生强大战斗力的深层次原因。

(四)产品(服务)赋能

产品(服务)赋能,指的是通过智能化生产线大幅提高生产效率,或以数字化形式对产品进行改造。数字产品包含数字原件、应用、媒体内容等产品构成,为终端用户提供具体功能或价值的新产品(服务)。数字组件的可再编程性(Reprogrammability)和可重构性(Recombinability),赋予了中小企业开拓新机会、开辟新市场的可能。传统企业通过向市场提供“产品→产品—服务包”的形式参与市场竞争,这一供给在数字环境下可进化为“产品—服务包→数据—服务—产品包”(陈剑等,2020)。与仓促迎战、被迫转移线下业务的中小企业相比,那些提前储备、反应灵活的企业却能从中另觅发展良机。产品(服务)赋能作为员工赋能的结果,体现出组织系统作为整体与数字化结合产生的变革效果。未来的商业会全面智能化,智能化的实现路径即数据智能(曾鸣,2018)。力图利用数字技术武装获得更好发展的中小企业,在业务在线化之后,还面临数据化、算法化和产品化的挑战,这一切将取决于组织系统的响应速度与转化能力。

(五)文化赋能

文化赋能强调把企业文化和价值观赋能到企业创造价值的活动过程中,促进数字驱动创新和与企业各种能力的耦合,如与员工共享文化,与顾客互动文化(周文辉等,2018)。基于多数成员共同遵循的价值标准、基本信念和行为规范决定了企业关键时刻的组织能力和动员能力。可以说,文化赋能是其他各种数字化赋能工具的根基,是使其他赋能工具产生合力的原因。面临突发事件时,能够快速行动,把握市场机会的企业背后往往拥有一支具有强大凝聚力和战斗力的团队。与企业内部互相猜忌、制造恐慌相比,核心管理层第一时间与员工沟通,建立信任,共渡难关,是抵御外部环境不确定性和任何重大突发事件冲击的有力武器。危机之下,许多中小企业开始居安思危,反思自身商业模式的脆弱。这意味着,企业不仅需要利用数字化带来的结构赋能与产品赋能分散生产、经营风险,更需要通过合伙制、雇佣关系转型来抵御未来的不确定性,与员工共担风险,与顾客共创价值。只有在这种文化的指引下,才能真正发挥数字创新驱动给企业带来的优势,让企业拥有真正抵御风险的韧性。

综上所述,中小企业数字化赋能是一个系统工程,涉及企业的多个模块,如战略导向、组织结构、员工管理、业务流程等。从根本上来说,取决于“人”与“技术”的磨合与匹配。在面临“黑天鹅”事件时,具有开放、透明、分享价值观的企业,能充分调动员工积极性,提升员工的管理效能,利用数字化技术赋予的结构、资源便利,快速行动,主动创新,有效化解和抵御风险。从长遠来看,基于产品设计、业务布局、人员关系、企业文化等形成的一整套风险防控体系才是应对不确定性的法宝。拥有这些特性的组织,如同塔勒布(2014)指出的“反脆弱性”,能够转危为机,实现可持续成长。因此,从社会责任视角来重新审视中小企业数字化赋能,意味着在中小企业实现数字化转型的基础上,搭建一套基于“命运共同体”的风险防范机制,让主动性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数字化赋能体系相互交融,内化为企业不可复制的竞争优势,实现“反脆弱”成长。重大突发事件影响下,数字化赋能、主动性社会责任与中小企业“反脆弱性”之间的关系如图1所示。

(一)理念重构

综上所述,数字化赋能不仅是中小企业可持续成长的内生需求,也为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提供了保障。数字化环境与企业社会责任具有内在一致性与高度匹配性,也为中小企业重新梳理企业内外部关系,更新社会责任观念与社会责任战略提供了新的起点。与将社会责任作为成本负担,被动履行或逃避社会责任的行为相比,结合自身的资源与专长,将社会利益纳入企业核心价值主张,将社会责任主动纳入企业经营过程是未来中小企业适应数字化竞争环境的有效选择。

将社会使命融入企业价值观,意味着中小企业自觉参加社会活动,主动响应并抓住社会议题当中蕴含的商业机会。这一战略导向在企业数字化赋能系统支持下,会产生更加显著的效果。企业数字化赋能系统中,文化与价值观是根基,通过文化传导至人力资本与企业资源产生合力,通过产品与服务最终呈现。在开放共享的文化下,中小企业不仅能快速识别具有社会价值的商业机会,并能够创造性整合资源去开发和利用这一机会。员工在这一过程中不仅增加了对企业的认同感,更被赋予创造性开展工作的动力与平台,进而提升战略执行效果与企业创新潜能,也进一步提升从社会项目中获取经济收益的能力。这一结果在数字化沟通背景下产生了更好的传播效果,在增加社会责任可见性的同时,也进一步强化利益相关者对于企业的认同,并通过增加利益相关者投入形成良性循环机制,成为企业不可复制的竞争优势。

因此,数字化环境不仅为CSR有效实践提供了坚实的保障,也为市场参与主体创新商业模式,寻找新的业务增长点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对于大部分中小企业来说,转变社会责任观念与行为,探索新的社会责任模式与方式,不仅符合社会福祉需要,也必将成为企业自身发展、抵抗不确定性的持久动力。

(二)路徑重构

“VUCA”时代,不确定性与压力将成为企业面临的“新常态”,这个压力也与数字化进程的加速息息相关。企业在利用数字化赋能系统提高中小企业抗风险能力的同时,将社会责任活动与企业经营活动有机结合,实现个体、组织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数字化环境下,中小企业社会责任重构的路径可以从以下方面体现出来:

1.战略重构

在数字生态构筑的商业环境中,每个企业都需要成为“社会企业”,主动将社会议题融入企业价值观。所谓社会企业,意味着跳出本位观的局限,将生态观倡导的开放协作,转化形成更加主动的能力和机制,更高效、敏捷地响应和解决层出不穷的新问题。在社会问题响应与解决中,阿里巴巴、京东、小米、字节跳动、快手等公司的表现已说明了这一点。对于中小企业来说,也具有借鉴和参考价值。这种响应和速度与公司规模无关,而与主动响应的意识与社会协作的生态位有关。在数字化赋能体系的支持下,中小企业可以构建应急管理体系,对社会问题进行及时响应;或进行前瞻性战略设计,结合企业自身定位有针对性地确定企业社会活动议题;另有一些中小企业更以数字化手段主动进行混合价值创造,开展数字社会创业(Digital Social Entrepreneurship)。数字社会创业具有社会问题对接智能化、社会问题响应及时化、社会价值可视化、社会创业增长指数化的特点(刘志阳等,2020),在社会问题层出不穷的现实下,已成为许多中小企业创业独特的商业模式选择。

2.机制重构

主动将社会议题融入企业价值观不仅意味着基于内生动机开展社会价值创造,同时意味着企业要以社会价值导向重新梳理与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关系,搭建一整套中小企业应急管理体系,即企业自身风险防范体系,确保社会使命价值观有效落地。中小企业需要本着开放、分享、协作的原则吸引和留住能共同创造价值的利益相关者。调整与生态圈中企业的合作关系,将合作伙伴从零和博弈变为共生关系;调整与员工的利益分享机制,发挥每一个个体的创造性或将员工从雇佣制向合作制转型。让用户成为企业的共创者,广泛参与企业设计与营销的全过程。数字化环境下,赋能比控制重要,信任比决心可靠。危机来临之时,能坚持从人的需求去思考:对于员工,如何稳定与激活;对于顾客,如何唤醒与重启;对于合作伙伴,如何信任与互助。危机结束之后,能坚持共栖、共生逻辑,建立与员工、顾客、合作伙伴的风险承担机制与价值共创模式。这才是中小企业真正落地企业社会责任的重要方向和行动指南。

3.结构重构

前瞻性社会责任战略要求企业在履行责任的同时,抓住社会议题中蕴含的商业机会。数字驱动的创新无疑为中小企业积极响应社会议题提供了可能。中小企业因为机制灵活、结构简单天然具有快速行动的优势。在数字化结构赋能与资源赋能下,中小企业可以打开组织边界,积极巩固上下游合作关系进行资源整合,也可以深耕顾客需求进行跨界合作,在社会价值导向下进行“破坏性创造”(Disruptive Creation)。更为重要的是,在员工赋能与授权的基础上,中小企业可以充分利用员工的主动性与创造性进行业务的拓展与更新,在捕捉社会议题中蕴含的商业机会时做到快速行动。个体价值的崛起是数字化环境下管理者需要面对的新情境、新挑战。数字化赋能的组织系统为发挥这一优势提供了平台。这一切,仍需建立在开放、分享、协作的价值观指导下,通过组织结构与激励机制的引导,将社会责任战略导向转化为企业的行动力,将社会责任战略优势真正转化为企业的竞争优势。

4.能力重构

企业在进行社会责任战略设计时,结合自身的资源优势,提升企业从社会项目中获取经济收益的能力。融入社会责任元素的产品差异化策略就反映了企业社会责任专用性特征(尹珏林、杨俊,2009)。基于数字技术的特殊性,拓展了产品与服务的功能与边界,为产品差异化提供了有利的条件。目前,越来越多的中小企业开始意识到数字化的重要性,却面临“转型是找死、不转是等死”的转型困境。中小企业需要加快数字化建设,提升社会价值导向的资产专用性,为成功实现数字化转型,也为打造企业可持续竞争优势布局。数字化不仅仅是一个结果更是一个过程。为了使数字化赋能各模块与企业能力有机结合,首先需要加强中小企业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实现业务“在线化”“网络化”与“智能化”。所谓在线化,是让企业能够活在线上,不仅包括业务在线化,也包括管理在线化;所谓“网络化”,指企业通过嵌入生态系统,连接更多的合作者,形成一张庞大的共生网络;所谓“智能化”,是指利用数字信封(Digital Envelope)与及时产品信息(Product-In-Use Information)迭代产品,发现更多的市场机会。只有当数字化赋能与中小企业自身能力有机结合,战略性企业社会责任才能内化为企业竞争优势,产生经济利益与社会效益双赢的结果。

数字化环境下,中小企业可持续成长不仅是企业追求的目标,也是社会系统健康运行的重要保障。基于数字生态背景产生的连接性、强互动性和共生长性,中小企业可持续成长、数字生态系统健康运转与社会可持续发展互相融合,最终形成三者和谐统一的发展态势。数字化环境下中小企业社会责任重构路径如图2。

六、结语

我国大部分中小企业受资金、技术、人才等因素所限,数字化转型步伐缓慢,网络化、智能化的基础薄弱,面对不确定性与压力的应变能力较差。数字化环境下,当共栖、共生成为构筑商业生态的底层逻辑时,也将成为每个企业共同遵守的价值准则。数字化环境下的企业社会责任呈现出目标内生性、利益相关者绑定性、技术前瞻性、战略能动性等新特点。中小企业需要以更加系统、全面的观点来看待内外部利益相关者,将“共创”逻辑纳入企业运营体系中。社会责任观念应由过去的成本约束、外部监管要求转变为主动响应,实现价值创造。企业数字化赋能系统为中小企业解决经济利益和社会价值的“两难”问题提供了保障。企业数字化赋能系统中,文化与价值观是根基,通过文化传导至人力资本与企业资源产生合力,通过产品与服务最终呈现。从社会责任视角来重新审视中小企业数字化赋能,意味着在中小企业实现数字化转型的基础上,搭建一套基于“命运共同体”的风险防范机制,以“社会企业”的使命感开发和利用有潜力的商业机会,并将社会问题响应能力、利益相关者动员能力与企业运营过程相结合,转化为企业不可复制的竞争优势,以此构建抵御不确定环境的“反脆弱性”,实现企业可持续成长、数字生态系统健康运转、社会可持续发展的良性循环,推动数字化环境下企业社会責任新业态与新模式向前发展。

参考文献:

[1]陈汉辉,2016:《企业社会责任实践与社会资本关系研究——政治关联的中介效应检验》,《财贸研究》第2期。[Chen Hanhui,2016,Relationship between Social Responsibility Practices and Social Capital: Intermediary Effect Test of Political Connections,Finance and Trade Research,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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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塔勒布·纳西姆·尼古拉斯, 2014:《反脆弱:从不确定性中受益》,中译本,中信出版社。[Nassim Nicholas Taleb, 2014, Antifragile: Things That Gain from Disorder, CITIC Publishing 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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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is an evolving concept system.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economy, the need for enterprises to actively respond to social problems has become the consensus among circles of both theoretical studies and practical operations. Due to their poor and weak foundation,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are often more vulnerable to various risks in face of major emergencies, which evokes disputes on the issue of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The strong connectivity and co-growth among enterprises promoted by digital technology make digital environment and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internally consistent and highly matching with each other. New features arise in the practice of CSR, such as the changing initiative, binding of stakeholders, high performance of technology, and strategic motility. In connection with the new trends,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relationship among digital empowerment system, proactive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and anti-fragile growth of SMEs, based on the theory of digital empowerment. Set in the context of major emergencies, reconstruction of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of SMEs is proposed in consideration of both the philosophy updating and the implementation method. An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trategy reconstruction, mechanism reconstruction, structure reconstruction and capability reconstruction, it is necessary to accelerate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SMEs, and to build a risk prevention mechanism for SMEs in view of 'the community of a shared future'. The conclusion of the study enriches the theoretical research into the social responsibility in the digital environment, and provides reference for SMEs in their efforts to perform the business-society dual value creation tasks for the promotion of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both the enterprises and the society.

Key Words:Digital Empowerment; SMEs;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Anti-fragile; Major Emergency

責任编辑 邓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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