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包容性经济增长：现状、问题及政策启示

孙晓华

（吉林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吉林 长春 130117）

一、引 言

“涓滴理论”认为，经济发展过程中，不需要给予贫困地区或人口以特殊优待，经济增长的收益会自动地扩散到贫困阶层和地区，从而减少贫困人口。然而目前来看，单靠增长并不能保证所有人的生活条件得到改善和获得平等机会，在许多情况下，增长绕过了边缘化人口和贫穷地区，加剧了不平等程度。正如《2018年全球不平等报告》中指出的那样，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尽管新兴国家实现了经济的高速增长，但全球不平等现象却在加剧。世界上收入最高的1%群体的收入增长是收入最低的50%群体的两倍。这一报告是学者们第一次从经济不平等的角度对全球化的影响进行系统评价的结果。收入不平等的加剧，不仅对经济增长造成负面影响，降低经济增长率，使增长不可持续，而且对一国政治稳定也构成了威胁。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以机会均等、利益共享为目标的包容性增长概念越来越受到不同组织和学者的重视和广泛研究，并逐渐被纳入发展经济学文献和政府决策之中。其中将“包容性增长”理念最先应用于实践的国家当属印度，印度在2007年颁布的“第十一个五年计划”中，遵循“更快、可持续、更具包容性增长”的理念，明确提出实施包容性增长战略，旨在减少贫穷、消除贫困，实现联合国的千年发展目标（王志章等，2011）。提到印度，人们会想到这样的词汇：众星捧月、红利、矛盾、分裂、困惑。①天风商社刘章明团队.印度：矛盾、分裂、红利——存在即真实的国家[EB/OL].搜狐网，2017-7-30.众星捧月、红利是指印度常常被描述为一个新兴的超级大国，因为印度有着巨大的人口红利、高素质的工程和管理人才、强大的印度侨民和新兴的印度跨国公司；矛盾、分裂、困惑是因为印度又是世界上贫穷人口、文盲和失业人数最多的国家。婴儿死亡率高，发病率高，妇女和儿童普遍贫血。印度存在着巨大的经济和社会差距，这也是印度提出包容性增长战略的大背景。然而通过阅读印度的宪法和各界政党的执政纲领，印度给我们的印象是非常重视公平的一个国家，照顾穷人和低种姓者（詹得雄，2013）。在过去20年中，印度的确获得了一个像样的增长率，并朝着新的增长轨道迈进，但印度经济在形成更具包容性的增长模式方面遇到了挑战，虽然印度实施了包容性增长战略，但收入差距扩大、劳动市场中存在严重的性别歧视、城市中大量贫民窟的存在等等，都表明印度经济增长欠包容，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印度政府连续实施了“十一五”、“十二五”计划以增进经济增长的包容性，那么最终的实施效果如何？目前还存在哪些问题？对我国有什么启示？

二、文献综述

（一）包容性增长的内涵

“包容性增长”概念，首次被提出是在2007年8月亚洲开发银行（以下简称亚行）的一次研讨会上，它是20世纪中期以来亚行对全球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方式和减贫路径进行积极探索的理论成果。按照亚行的解释，所谓“包容性增长”(inclusive growth)，指的是社会和经济协调发展、可持续发展。它与单纯追求经济增长不同，首先倡导机会平等，即包容性，其次追求经济增长，其最基本的含义是人民能够公平合理地分享经济增长带来的繁荣（安宇宏，2010）。这个定义是把机会平等作为包容性增长的核心（Ali，2007；张建华，2010）。而Balakrishna（2013）则认为，包容性增长是指不会扩大收入不平等的增长。这种观点更重视增长对收入差距的影响。Klasen（2008）认为包容性增长必须降低不平等，这里的不平等比Balakrishnan（2013）所说的不平等更宽泛，既包括收入的不平等，也包括非收入的不平等，涉及教育、健康和性别等方面（Ali，2007）。尽管不同的学者和国际组织对包容性增长所下的定义不尽相同，但人们一致认为，包容性增长理论是讨论如何改善发展中国家或地区生活条件的理论基础和出发点。

综合学界关于包容性增长内涵的不同理解，本研究认为包容性增长的内涵至少应包括以下三个方面的内容。首先是经济增长，但这里的重点不是经济增长本身，而是一种包容性的增长过程，这种增长的驱动力具有包容性、增长的产生具有包容性、增长成果的分配也具有包容性；其次，包容性增长强调机会均等，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都有机会参与生产性劳动，为经济增长做出贡献，才有机会分享增长的好处；最后，社会福利的公平分享，包括健康、卫生、教育等社会服务能够被广大人口公平地分享。

（二）包容性增长的测度

关于包容性增长的测度，一些组织和学者进行了一定的研究，但数量不多。代表性的研究有Ali（2007）等，他们使用类似于社会福利函数的社会机会函数来进行衡量，即利用社会机会的平均水平和分布来确定增长的包容性。他们用的是非货币因素如公民获得社区服务（如卫生和教育）的机会并绘制机会曲线来衡量经济的包容性（于敏等，2012）。D.F.Meyer 和N.Meyer（2019）开发了 “替代包容性增长指数”（Alternative Inclusive Growth Index-AIGI），包括八个根据重要性和意义加权的指标，这些指标是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就业与人口比、贫困、收入平等、基础设施、教育、卫生和抚养比（F.Meyer，2019）。

研究包容性增长指数的组织有亚洲开发银行（ADB），该组织将就业、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贫穷、不平等、基础设施、卫生、教育服务和社会保护等指标以相同权重进行加总，得到国家一级的包容性增长标准和指标；包容性增长国际政策中心（IPCIG），该组织制定了“包容性增长图”指数，该指数以利益共享为基础，它包括43个国家，包括基尼系数、生产者责任指数和贫困人口比率等指标；国际货币基金（IMF），该组织使用时间序列回归的综合指数度量发展中国家的增长包容性，并将经济增长和收入分配作为其指标；经合组织（OECD），该组织制定了“多维生活水平”（mdls）指数，提供了一种福利的简要衡量方法，用货币表示；世界经济论坛（WEF），该组织编制了“包容性发展指数”（IDI），纳入该指数的指标包括就业、生产率、收入、储蓄、抚养比、健康、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贫困、不平等和碳强度（D.F.Meyer，2019）。

就以上对包容性增长的度量方法而言，各有其遵循的定义、研究背景的差异，也有其对数据来源难易度的考量，各有利弊。有些度量方法适合用于评价单项指标的包容性状况，如教育、就业等，但不适合评价一个国家或地区总体的包容性增长，如Ali 和Son（2007）的机会曲线法（于敏等，2012）；如果测量包容性程度的指标难以量化，这种方法也不可取，此外测量范围尽量包容，否则容易以偏概全，不能真实反映包容性程度。

综合考虑上述度量方法的利弊，本文认为D.F.Meyer 和N.Meyer（2019）的“替代包容性增长指数”（AIGI）比较适合用来测度印度经济增长的包容性，因为其使用的指标（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就业与人口比、贫困、收入差距、基础设施、教育、卫生和抚养比）是印度经济增长过程中的瓶颈，而且相对容易量化。但是根据指标数据可获得性及印度国情，有些指标需要微调或细分，如本文中要将就业与人口比细分为15 岁及以上男性就业人口百分比、15 岁及以上女性就业人口百分比，因为就业中的性别差异过大，经济增长的包容性程度将降低，这也是印度目前面临的增长障碍；贫困指标用农村贫困人口比例表示；将收入差距指标分为基尼系数和收入前10%人口的收入份额，贫困人口比例增加或贫困差距扩大也意味着经济增长的包容性程度低；基础设施指标用工业增加值占GDP 比重表示，工业化增加值对就业影响较大，也能反映经济增长的包容性程度；教育指标引入中学生生均教育支出占GDP 百分比、女性识字率，反映教育中的性别差异；卫生指标细分为营养不良发生率（占5 岁以下儿童百分比）和医院床位；最后社会保障指标用公共医疗保健支出占GDP 比重表示，本文认为社会保障的覆盖程度比抚养比更能说明包容性特征。总之本文中使用的12 个指标得分高低与机会平等有密切关系，能够反映经济的包容性程度。

三、印度经济增长包容性现状测度

（一）选取指标、确定权重

如前所述，按照前述“替代包容性增长指数”（AIGI），再结合印度国情，这里一共选择12 个指标，分别是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15 岁及以上男性就业人口百分比、15 岁及以上女性就业人口百分比、农村贫困人口比例、基尼系数、收入前10%人口的收入份额、工业增加值占GDP 比重、中学生生均教育支出占GDP 百分比、女性识字率（15 岁以上）、营养不良发生率——基于年龄身高（占5 岁以下儿童百分比）、医院床位、公共医疗保健支出占GDP 比重，见表1。之所以补充性别差异方面的指标和工业增加值占比指标，是因为印度由于种姓和宗教的存在，性别歧视现象严重，性别歧视意味着经济欠包容；另一方面，印度产业结构中制造业比重低，不利于就业，也意味着欠包容的存在。

每个指标的权重如何确定是测度包容性指数中的难点，在经合组织（2008年）框架中，纳入包容性指数中的每一个指标的权重，是通过德尔菲法设置的，即征求30 名区域和地方经济发展领域的当地和国际专家的意见，每个专家都被要求确认指标的完整性，并在1 分（有限重要性）到4 分（非常重要）的权重范围内对指标进行排序打分，也就是每个指标最小的分为1，最大得分为4。专家打分之后，计算平均权重，并被标准化为介于0 和1 之间的比率，具体方法是将每个指标的实际得分除以全部指标的最高得分。国内学者于敏（2012）就是采用此种方法确定所选取指标的权重。本文认为德尔菲法设置权重具有一定的主观性，不能客观反映真实情况；此外，根据D.F.Meyer 和N.Meyer（2018）使用德尔菲法和等权重法分别计算包容性增长指数后，指数变化趋势趋于一致。因此，就一国自身纵向比较而言，等权重法计算的包容性增长指数也能说明该国经济增长包容性状况是改善还是恶化，而且本文认为等权重法更能不偏不倚地说明经济增长对所考察指标的均衡影响，而不会受到权重大小的影响，因此本文采用等权重法计算包容性增长指数。

表1 测度印度包容性增长所选取的指标

（二）各项指标赋值依据

1.方法

上述选取指标既有正向指标，即分值越高，包容性指数越大，也有负向指标，即分值越大，包容性指数越小。为了便于计算，这里将负向指标进行反转，反转后的指标与包容性的关系与正向指标的作用相同。赋值方法参考于敏（2012），即为每个指标选定一个目标值，正向指标的赋值用实际值与目标值的比计算，负向指标的赋值用该指标的最高值与实际值做差，用这个差除以最高值与目标值的差，如公式（1）（2）所示（于敏等，2012）。

正向指标赋值：

负向指标赋值:

式中Vi是指标赋值，Ai为指标实际值，Oi为目标值，Mi为该指标能达到的最大值。

2.所选单项指标赋值依据

考虑印度国情，如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经济高速增长势头、印度的种姓制度废而不止、服务业占GDP 比重高、劳动力中非正式部门就业比重高因而社会保障不健全的特点（唐丽霞等，2018），再结合指标可监测性特点，本文选取如下12 个指标。

指标1：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率y。经济增长要想实现包容性，其必要条件就是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因此该指标属于正向指标。根据近年来印度经济增长的实际情况，以中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率为目标值计算印度这一指标的得分（于敏等，2012）。

指标2、3：15 岁及以上男性就业人口百分比（ME）、15 岁及以上女性就业人口百分比（FE），这两个指标反映了男性和女性就业机会差异，占比越高，包容性指数越大，是正向指标。因为中国与印度人口规模相当，GDP总量排名又在印度之上，因此，这里以中国这两项指标的数值为目标值，2018年15 岁及以上男性就业人口百分比为71.74%，2018年中国15 岁及以上女性就业人口百分比为58.917%（世界银行，2019）。

指标4：农村贫困人口比例（RPP），这个指标为负向指标，因此首先要对该指标进行反转；因为消除贫困是世界各国共同目标，因此这里以消除绝对贫困为目标值，即贫困发生率为0 作为目标值，达到目标值得100 分（于敏等，2012）。

指标5：基尼系数（GINI），该指标是负向指标，反向打分直接反转。国际惯例把基尼系数介于0.2-0.3 之间视为收入分配比较平等，得分80-100；0.3-0.4 视为收入分配相对合理，得分60-80；0.4-0.5 视为收入分配差距较大，得分40-60；0.5 以上时，得分0-40。

指标6：收入前10%人口的收入份额（PI），该指标为负向指标。据世界不平等研究机构发布的《世界不平等报告》，收入分配最平均的地区是欧洲。因此，本文以欧洲国家之一、曾经是印度的殖民国——英国的数据为目标值，据此计算印度在这一指标上的分值。

指标7：工业增加值占GDP 比重（IN）。由于规模经济，我国工业增加值占GDP 比重一直处于较高水平，而在印度，由于基础设施落后和投入不足，印度选择了一条绕过制造业，依靠服务业发展经济的模式。鉴于中印同属人口大国，这里以中国工业增加值占GDP 比重为目标值，计算印度这一指标的分值。

指标8：中学生生均教育支出占人均GDP 百分比（SE）。该指标是中学生人均教育经费与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之比，用来衡量教育经费多少的相对量指标。英国曾经作为印度的殖民国，印度近代以来的教育模式受英国影响甚大。因此这里以英国该指标数据作为目标值来计算印度这一指标的分值。

指标9：女性识字率（15 岁以上）（FI）。达到百分之百识字率得100 分，最小得0 分。

指标10：营养不良发生率（MA），基于年龄身高（占5 岁以下儿童百分比）。该指标是负向指标，营养不良发生率为0 是最好的结果，该指标得100 分，百分之百则得0 分。

指标11：医院床位（HB）。这一指标是每千人床位数，属于正向指标，由于中印人口规模相当，因此，以中国每千人医院床位数为短期目标，依据印度实际数计算该指标分值即可。

指标12：公共医疗保健支出占GDP 比重（PC）。在印度，不足10%的正规就业人员享受了非常完备的工作保护体系（范璐璐，2019），这代表印度的社会保障系统极不完善，这一指标的改善能促进经济增长包容性的极大提升。本文以全球社会保障做得最好的国家——瑞典的这个指标值为目标值，计算印度这一指标的分值。

（三）选取数据年份并搜集数据

印度在自由化改革之前的1988年，人均GDP 增长率达到历史高点，达到7.299%（世界银行，2019）。1991年，印度遭遇外汇支付危机，人均GDP 增长率为-0.984%，因此被迫以67 吨黄金作抵押，向IMF 贷款。而根据IMF 的条件，印度必须进行经济改革。改革内容涉及取消许可证制度、降低关税和利率、减少公共部门垄断、对外资开放本国市场和产业等。随着改革的推进，印度的经济、金融自有化程度提高，印度逐渐向自由市场经济靠近。据世界银行数据显示，印度在改革之后的1999年，人均增长率又达到一个高位，即6.898%。莫迪上台执政之后，印度人均GDP 增长率分别在2006、2010、2016年又达到高水平增长。本文从这些年份中选取1988年、1991年、1999年、2008年、2018年五个年份，考察在不同的人均GDP 增长率下，印度经济的包容性状况，有些年份的数据获取不到，则用就近年份数据替代。此外，之所以选择这几个年份，也是要对印度在2007年之前未实施包容性政策的经济增长包容性程度和2007年之后实施包容性政策后的增长包容性程度进行对比，以此考察包容性政策效果。指标数据见表2，包括指标的实际值和目标值。

表2 十二个指标数据

（四）计算包容性增长指数

根据表2及公式（1）、（2），计算每个指标的标准值，然后用等权重法计算每个指标的得分，最后计算等权重方法下的包容性增长指数，见表3。

四、数据结果分析及包容性政策问题

（一）数据结果分析

从表3的数据结果来看，在选定的五个年份中，印度包容性增长指数的总体趋势是波动的，其中1991年的包容性指数最低，主要是因为这一年的人均GDP 为负值，对包容性指数有负面影响；1999年的包容性增长指数最高，而且这一年的人均GDP 增长率也处于较高水平；1988年人均GDP 增长率是所选定年份中最高的一年，但其包容性指数并不是最高的，说明人均GDP 增长率高对包容性的影响并不是最主要的，还需要考虑其他因素。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包容性增长指数大幅度下降，人均GDP 也处于低水平。分阶段来看，1988年到1991年、1999年到2008年，包容性增长指数均呈下降趋势，而且下降速度都比较快，1991年到1999年、2008年到2018年包容性增长指数均呈上升趋势，上升速度也都比较快。

表3 各项指标权重、得分及包容性增长指数

1988年、1999年包容性增长指数之所以较高，除了人均GDP 增长率较高外，其他因素贡献也不小，这一年印度15 岁及以上女性就业人口百分比（FE）高于其他年份，性别差异的改善提高了包容性增长指数；这一年印度的基尼系数（GINI）较其他年份都低，收入差距相对平等，也提高了包容性增长指数。

1991年和2008年包容性增长指数之所以较低，除人均GDP 增长率较低外，还有其他因素带来的负向影响。15 岁及以上女性就业人口百分比（FE）低，性别差距大不利于增长的包容性；基尼系数（GINI）高，收入差距大不利于增长的包容性；2008年中学生生均教育支出占GDP 百分比在选取的五个年份中也是最低的，也不利于增长的包容性。

总体来看，印度经济增长的包容性不够强，覆盖面不够广，就业中性别不平等依然存在且差距悬殊。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人口比例有所下降，但贫富差距呈逐步扩大的趋势。

（二）包容性政策问题

印度的发展战略一直注重包容性，通过促进自力更生、社会公正和减轻贫困的经济增长实现包容性是印度政府的一贯措施。正式将包容性观点纳入五年计划则是在2007年，在第十一个五年计划（2007-2012年）中，印度政府将“更快、更具包容性的增长”作为未来政策的中心主题，紧接着在第十二个五年计划（2012-2017年）中，包容性增长的范式发生了转变，注重更快、可持续和更具包容性的增长。

1.印度第十一、十二个五年计划中有关包容性增长的政策梳理

第十一个五年计划和政策要点如下：第一，为创造一个有活力和竞争力的私营部门，继续进行经济改革，使其在全球竞争与合作中获益； 第二，促进农业增长，这是影响农村繁荣的最重要的单一因素，农业增长目标4%；第三，改善和提供人们特别是穷人获得保健和教育（包括技能发展）基本服务的机会，到2011-2012年增加18-23 岁年龄段的高等教育入学率，侧重远程教育，融合正规、非正规、远程和IT 教育机构，这对于确保包容性、支持快速增长及减贫至关重要；第四，重视基础设施的发展，这是加速增长的关键领域；第五，环境可持续性日益重要；第六，特别关注弱势群体的需求；第七，加强中央、州和地方各级的善政。①印度第十一五计划[R].2008.第1 卷：1-24.

第十二个五年计划和政策要点如下：第一，加快GDP 增长目标的同时，更要加快农业GDP 增长，因为任何忽视农业的增长过程都会错失提高大部分人口收入的机会，特别是在像印度这样农业人口占比极高的国家尤其如此；第二，力求实现制造业的更快增长，特别强调中、小和微型企业，它们为吸收目前在低生产力职业中就业的劳动力提供了最佳的空间，特别是为从农业中转移出来的想在非农职业中求职的人口提供更多就业有机会；第三，为保证经济可持续发展，政府的作用很关键，需要在获得教育、保健、卫生和清洁饮用水方面为生产性劳动力提供获得这些服务的机会；第四，注重弥合社会“鸿沟”，确保特定群体，如SCs/STs/OBC、少数群体和遭受历史排斥的其他边缘化群体参与生产性就业机会的提升；第五，十二五计划注重缩小性别差距，这是较之前十一五计划的一个进步；第六，确保所有地区的均衡发展；第七，确保增长战略与可持续性发展相一致。②印度第十二五计划[R].2013.第1 卷：1-36.

2.政策评价

（1）包容性政策欠包容

从表3可以看出，在未将包容性观点纳入五年计划之前，包容性指数在1999年达到较高水平，在十一五计划制定相应包容政策之后，包容性指数反而有下降趋势，通过数据不能说明政策带来负效果，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包容性政策效果不显著。首先，GDP 增长率未达到预期效果。虽然高的GDP 增长未必带来包容性发展，但没有GDP 的增长，包容性发展更无从谈起，从上面分析可知，在人均GDP 增长率较低的年份，包容指数也较低，因此，政府应重视经济增长，但要特别注意增长的结构构成，例如，以农业增长或制造业增长为驱动的经济增长要比以石油出口为驱动的增长更具有包容性。其次，15 岁以上女性就业人口比例逐步降低对包容性指数有较大的负面影响，这是十一五计划中欠缺的内容；十二五计划中虽有消除性别差异的目标，但重点是放在就业上的性别差异。再次，基尼系数有增无减，意味着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十一五计划中很重视减贫，但贫困人数的绝对减少，贫富差距未必就缩小，这也是十一五计划中没有重视的一项内容。最后，中学生生均教育支出占GDP 百分比也呈下降趋势，这也是十一五、十二五计划没有重视的问题。

（2）有些政策取得了一定成效

进一步观察表3中12 个指标的数据。首先，农村贫困人口比例得分越来越高，说明十一五、十二五计划和政策要点中，促进农业增长的政策效果显著；其次，营养不良发生率（MA）、公共医疗保健支出占GDP 比重（PC）得分越来越高，说明政府在十二五规划中，对健康、卫生提供的服务效果显著。

五、政策启示

中印两国作为发展中人口大国，除了人口规模大这个相似点外，其他方面包括文明体系、社会结构、政治体制、经济体制方面有着很明显的差异（李晓，2006）。但是实现包容性增长的道路上，目标都是一个，即提高全部人口的基本生活水平。只要有利于包容增长的政策，我们都可以研究、学习和借鉴，从而有助于选择适合我国实现包容性增长的政策路径。

通过对印度包容性增长现状的研究，发现印度包容性增长政策整体效果欠佳，但一些政策效果较好，如农业扶持政策、政府在健康、卫生方面的服务政策；另一些政策则重点不明确，如对就业中的性别差异、贫富差距、初中生教育支出缺乏关注。具体来看：

第一，印度政府重视经济增长中的短板。如印度经济增长中的短板在农业部门，而且印度贫困也主要发生在农村。因此，印度政府在十一五、十二五计划中都就农业发展提出相应政策，如加强农村贫困地区基础设施投入，包括道路、能源基础设施、网络覆盖面、农村水利工程等（王志章，2015）。因此，在促进农村发展的政策推动下，印度农村贫困比例有明显下降趋势，使经济增长更具包容性。

我国虽然城镇化水平快速提升，但农业农村仍是我国的发展短板。这也是近几年来中央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的考虑所在，让更多的社会资源向农业、农村集聚。农村发展能够启动农村消费市场，对扩大内需功不可没，同时也是实现经济增长包容性的途径。

第二，在提供健康、医疗、卫生等基本公共服务方面，印度政府建立全国性的服务系统，尽管这些服务水平低，但普及率却较高，对于提高劳动者素质，使他们有机会参与经济增长过程、分享经济增长成果有一定效果（王志章等，2011）。

中国脱离“东亚病夫”这一称号要归功于改革开放，我国总体医疗卫生服务水平远高于印度，但在公平性上低于印度（程宏建，2014）。这就需要采取相关措施，使人们有权利获得公平的医疗卫生服务。

第三，由于印度政府在初中生教育上的投入支出占GDP 比重得分越来越低，其包容性指数受到负面影响。教育程度的不平等阻碍了穷人平等参与经济增长过程，降低了穷人自我造血能力，经济增长包容性无从体现。

就我国而言，1998年以来，高等教育规模开始扩张，在政府资金有限的条件下，产生了教育经费投入不足的问题，必然导致教育不公平、教育质量偏低、学生综合素质不高等结果（程宏建，2014）。因此，让适龄人口有获得教育的平等机会、提高教育质量及学生综合素质是政府政策的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