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纠缠危险
“荒野文学”起源于美国,至此影响了整个西方文学,荒野的意象也从艺术元素延伸至每个人对于乌托邦的情感投射,当我们试图逃离现有环境去追寻荒野的时候,我们看到了荒野的自由与危险并存,这种二元性的相互纠缠,或许我们能得到些什么,这很重要。
你无需逃离此时,也不必归属彼地,访问荒野,是回到不存在的地方。当你意识到要再次回到荒野时,也许就是荒野消失殆尽之时,很有可能,连你虚构的荒野也不复存在。
“荒野”既象征着自由和解放,同时又意味着罪恶与凶险,这种意向的二元论使得在此基础上的文学创作拥有了其他文学手法所无可比拟的开放性和多样性。
“荒野文学”
写在叫做泥土的地书上
人对场所的初识是荒野,这种初识是历久弥新的。
美国的国家公园和许多荒无人烟的森林和大山广川都受到严格的法律保护,那里的土地和生态体系不受人类活动的破坏,人们只能作为访客,与自然交谈,但不能给那里留下人为的痕迹。这些地区叫做“荒野”保护它们的法律是‘荒野法”。据说还有人为了保护荒野提出“荒野税”、“森林税”和“空气税”。如果追溯这部“荒野法”的诞生背景,或许能够对美国人灵魂深处的“荒野文化”窥之二。
“荒里野”一詞来源于盎格鲁撒克逊语,是美国现代史中的一个重要概念,美国被公认为是以“荒野”概念为中心的生态环境思想的发源地。““荒野”是西方文学传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意象,工业革命以来,尤其如此。随着西方传统价值的崩溃,逃遁到荒野,以示对文明世界的厌倦和疏离,对传统价值的排斥和抗拒,成为西方知识分子的精神主流。写出《大自然的权利:环境伦理学史》的著名环境史学者罗德里克纳什提出荒野是一种“思想状态”,即人类看待自然的态度;美国生态伦理学家奥尔多利奥波德指出荒野是“人类从中锤炼出所谓文明的原材料”;美国自然主义思想家亨利梭罗提出荒野是“世俗世界的保留地”。荒野是一个与文明相对的概念。在西方,荒野代表着无尽的启程,却永无抵达,人们对荒野的认识和态度随时代的不断变化转化和更迭。
荒野在整个西方文学和生态学研究中是个极为重要的概念,是世界文学中不可忽视的派别。它是指原生自然和原野,是受人类干预最小或未经开发的地域和生态系统。对荒野的理解是美国文学的精髓所在,“荒野”也是自然文学中的一个关键词。“荒野”意象作为美国的一种文学传统,有着其根深蒂固的意义和地位,在当代的美国文学作品中,都能或多或少的看见它的痕迹,它以其独特的形式,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文学冲击力。它所代表的人与自然的伦理关弛在世界文学中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等着更多的人去探索其新的维度。
“荒野”意象,历来就是文学实践中的天际般的意义,在欧美文学的发展历程中有着颇为广泛的影响力,尤其在美国文学史上,更是以其独到之处而异彩纷呈。在美国文学中,“荒野”既象征着自由和解放,同时又意味着罪恶与凶险,这种意向的二元论使得在此基础上的文学创作拥有了其他文学手法所可比拟的开放性和多样性。
早期殖民地时期美国文学中的荒野描写与当今的生态诠述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它以人的理解和利益为中心,而不是以生态本身存在之价值为出发点。早期荒野描写大都出自新教徒之手,清教思想与自然结合,建构出美国新大陆这一空间的独特性,形成地域归属感。浪漫主义赋予荒野以多重新义,爱默生和梭罗关于荒野的论述表达了明显的环保意识和生态哲学。20世纪的荒野描写则表达了现代人对文明与荒野关系的思索,不仅有对文学中美学意识的追寻对土地、对自然界的伦理观的探讨,还有对科技至,上主义的批判。
美国文学中“荒野”一般就是森林的代词,森林是绿色的湖泊,从文学的角度来说就是隐喻个人与自由,有时也是表示危险和罪恶。在美国文学中,“荒野”现象就是以殖民地的早期生活作为真实历史来进行记载的,作家们对“荒野”有着亲身感受,他们依据自己的亲身经历进行客观的描述,如无尽的冒险故事,就成为后来的作家们遵循的隐喻。由此“荒野”现象形成了美国文学传统的意象风格。
荒野文学作为一段真实的历史记载,早期作家对殖民地初期个人与自由、危险与罪恶的二元性的荒野意象有着深切的感受,而这个时期作家切身经历的客观描述则发展成为后来作家隐喻所遵循的原则之一。在荒野当中往往能够,上作家获得写作的契机,通过理想化荒野,将其勾勒成为脱离社会限制的理想社会。在整个美国文学发展历史当中,荒野意象属于核心的主题之一,并且与美国的其他文化共同形成美国的传统文学体系。
作为许多文学作品中的一个反复出现的核心主题,“荒野”曾被不同时代的众多美国作家描述,并被赋予了不同的含义。荒野是人类尚末探索开发的原始自然界,是真实的自然,即原生态的系统。美国人民是一个在荒野中缔造社会的民族。与欧洲相比,北美那片广阔而未开垦的土地、一望无际的荒野,被认为是真确的美国特色。《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是美国作家马克·吐温的代表作,这部典型美国小说作品中的“荒野”意象具有生态理论的多重视角:自然荒野、生态荒野和精神荒野。小说中对美国西部自然荒野的描绘,也是超越地理意义上的荒野。其探讨人类精神层面的荒野,主要表现在哈克对自由的不懈追求和在追求自由中遇到的迷惑以及与来自文明社会的威胁的抗争。生态意义上的荒野着重强调小说中对人类与自然之间互促关系的展现和危情暗示。
《野性的呼唤》是美国作家杰克·伦敦最具代表性的中篇小说。作品讲述一条名叫巴克的大型杂交犬经历荒野和文明的教化,最终回归荒野的情节以表达作者对文明社会的失望和对荒野的憧憬,写的是狗,却也反映了人的世界。《野性的呼唤》就是象征手法最形象的体现,他通过对象征手法的运用将自己的思想转化成生活的杯盏。《野性的呼唤》中的象征意义是在不断挣扎求存的过程中获得的。卡尔桑德堡说:“《野性的呼唤》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狗的故事,同时也是对人类灵魂最深处那奇异而又捉摸不定的动机的探讨。我们越是变得文明,就越是感到恐惧”。杰克·伦敦前承马克·吐温,后启海明威,他在美国文学的历史长河中是一个绝不容被忽视的名字,所创作的众多文学形象,比如那最终返回荒野的巴克;比如投海自尽的马于伊登;还有那块令人心酸不已的“牛排”(《一块牛排》)。
“荒野文学”的概念因马克·吐温、海明威、杰克·伦敦、雷蒙德卡佛等作家的發展而异常清晰起来。“荒野文学”写在叫做泥土的地书上,但荒野文学的意义却在天际。
荒野领“她”回归自身
荒野,是人类本来的面目。每个人都出生和开始于语言的荒野中。
“好的东西埋没在一片荒草中,当野草蔓生以后,就盖过了他们不被重视的成长。”这是《呼啸山庄》中的一句话。在此书的作者艾米莉·勃朗特这位伟大的女性笔下,荒野这一意象具有非凡的意义,它不但是故事发生的背景、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更养育了作品的主,人公,赋予他们粗犷奔放疯狂热烈的气质。可以说,荒野是自由、生命和爱情的象征,是撄犯者的场域。“黑夜已提前降临,天空和群山混成一片,淹没在暴风雪卷起的可怕旋涡中”,阴郁、孤独和扭曲的基调对环境塑造提出了相应的要求。荒野呼啸着的严雪、狂风、残旧的呼啸山庄,画面的重现,有笔调之远。这种画面营造的呈现为阅读作“了十分充足的心理铺垫:“我爱他脚下的土地,头顶上的空气,他触摸过的每一件东西,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我爱他所有的神情,每一个动作,还有他整个人,他的全部。”荒野成为“他”第二个身躯。
《呼啸山庄》典型地体现与阐释了艾米莉·勃朗特的荒原情结,全书散发着浓郁的荒凉与粗犷气息。书中的男女主人公生活在荒原上,他们活泼好动、性格粗犷,灵魂似乎不愿意在他们的体内落户,从小就放浪形骸,喜欢自由自在地在荒原上嬉戏。荒原成了他们逃避世间压迫与纷扰的乐土,使他们沉浸其中、流连忘返。在荒原上,没有不公平的对待、没有名利场的魔爪、没有社会习俗的阴影、没有对人的尊严的蹂躏,人们可以呼吸到自然清新的空气,可以过自由、野性和快乐的生活。勃朗特在荒原上寄托了自己的理想,在作品中反复出现的荒原意象固然狂放而粗糙,但它却与自由、爱情、生命紧密相连,如书中的对话:‘我对埃德加的爱像树林中的叶子,当冬季改变树木的时候,随之就会改变叶子。我对希斯克利夫的爱却像地下永久不变的岩石……我爱的就是希斯克利夫!他无时无刻不在我心中,并不是作为一种乐趣,而是作为我的一部分。”荒野的森林成为了他们的体内风景。
“我也说不准究竟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看见了你什么样的风姿,听到了你什么样的谈吐,使得我开始爱,上了你。那是在好久以前的事,等我发觉我自己开始爱上你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一半路了”,这是《傲慢与偏见》里的一句话,暗喻了情感的荒野广阔的时空与尺度。《傲慢与偏见》具有丈量荒野的忧伤,克制了倾向而接近于现代的生活方式,主人公从恋爱到结婚的过程中自我发现了心理。上的荒野。“傲慢让人无法爱我,偏见让我无法爱人。”基于偏见,我们会选择,然而我们每一次选择,尽管从某一方面,这或许带来了人类文明的进步;然而,从另一方面也带来了无尽的灾难。将帅的功成是靠很多人的生命换来的,人类在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改变世界的同时,也会留下无数的骸骨葬身荒野。
荒野是傲慢的,人们也都心存偏见。傲慢与偏见是消除不掉的,因为,这是我们的本性。没有偏见,怎么会有“我”的存在?但是,人们总是试图弱化这种属性。偏见是双刃,它可能领你步入光明,也能造成沉重的伤害。人们只顾及追求而忽视由此引发的负面影响是不道德的。或许我们的步伐慢一点,思量得快一点,会让偏见的双刃对彼此的伤害减弱,甚至成为你的第三只眼睛。
简·奥斯丁和艾米莉·勃朗特是九世纪女姓的代言人。她们呼吁荒野般平等自由的爱情和婚姻,提出女性选择婚姻的权利。她们通过自己的小说对女性不公的待遇发出了高亢的生意,她们挑战传统的女性观点。她们作品中的女主角都是通过不同的“荒野”来获得女性的平等和自由的。《傲慢与偏见》和《呼啸山庄》两部“能行动”的典型女性争取爱情和婚姻的作品,都是描写维多利亚时期女性的爱情与婚姻,作家在这两部作品中都认为婚姻不能只由男性来决定,女性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双方的真爱才是婚姻的基石。但是她们又有不同的观点,简·奥斯汀认为爱情和经济在决定一段婚姻上都很重要,缺一不可。而艾米莉·勃朗特认为,男女恋爱的双方关系中地位是平等的,不能以经济和社会地位来衡量他们之间的关系,心灵的契合才是婚姻的灵魂,但是在现实的婚姻中权存在着矛盾,也就是爱情和家世的差距。在美国人看来,“荒野”说出了他们的本性与自由,强调了他们追求公平自由的竞争。这种荒野精神影响了无数的美国作家,在他们的作品中,也蕴含了这种精神,形成了独有的美国文学的荒野意象。美国文学中的'荒野”意象,它从多层次的向度传达着人与自然,人与生命的关系。以荒野的广阔写很少的事物,节奏缓慢但感情剧烈。裙褶出荒野,女性能从荒野中读到自己,而荒野唤醒女性,回归自己。
学界对荒野意象的研究大都集中在男性视角的观照之上,女性在这场自我主体边缘化的大潮中,多被强制解读成一种不在场的状态。事实上,荒野是爱的方式,大批的女作家都对女性和荒野的关系做过隐喻性的文学探索,荒野愈缺席愈在场。
在她们特别的“成长过程”中,荒野作为显性的意象存在和隐性的语言,在与女性独立人格的追寻和呼唤之间有着极深的精神契合。西方文学作品中男女两性对“荒野”有各异的态度与共处模式,指出女性的“荒野话语”有着自己独特的说服力与内蕴:荒野对男性来说是备好老鹰的探险地,对女性来说则是放出兔子的家园。荒野之于他们,既远又近。荒野和女性的精神同构,以及女性在荒野中自我身份的确立,既近又远。
尽管自然神论和壮美在很大程度上是从启蒙运动中涌现出来的,它们仍然有助于一个极为不同的自然概念的形成。浪漫主义抵制定义,却焕发出深切和悠长的内蕴,它暗含着一种对神秘、隔绝、遥远、陌生和诡秘的事物的热情,思辨运动在语码中映现。因此,在对自然的态度上,浪漫主义者更青睐荒野。浪漫主义者反感那些无比吸引启蒙运动者的如分级对称并有统一的主轴的凡尔赛宫花园,而转向了粗犷的森林。荒野吸引着那些厌倦或者嫌恶人及其作品的人。它不仅提供了一个逃避社会的场所,同时它还成为一个理想国,让那些浪漫主义者得以实践他们对个性与自由的膜拜,以荒野的与世隔绝及完全的自由为嘉年华,也为忧思,但不是一个完美的所在,而是握着自由的手走进现实。“荒野”进而成为一个普遍的文学原型。当巨杉疯狂地在暴风雨中屹立不动或挥舞着遒劲的枝干;当白茫茫的原野广漠无垠,阒无人迹,狂风怒吼,雪花飞扬,古老浪漫主义的根源从而得到揭示和显现。
原始主义是浪漫主义的情感中较为重要的思想之一。原始主义者認为,人的幸福和安宁按照其文明程度成正比递减。他们理想化了那些接近野蛮的当代文化,或者是那个他们相信所有的人都过得更简单和美好的过去。文明的城市生活往往意味着奢侈与堕落,“一种茫茫荒野身心俱疲后无着无落的绝望,唯有淳朴的乡野保存着人类另一种行为方式”。
人只是地球的访客,荒野才是久居的主人。但女人的来访,荒野才更有意义了。
安抚危险便自由
危险与自由是深深扎入荒野土壤的根须。
在美国,很多朋友的住宅建在荒野上,以一面向上力量的墙体,和一片开阔舒展的荒野,连接荒野与日常生活场所、未知与自由的奇遇,未知有时就代表了危险。在欧美疫情期间,有些国家处于隔离状态,住在瑞典荒野之中的大诗人本特·伯格(Bengt Berg)来信说:对于住在荒野的我来说,方圆几公里才住着我一两户人家,森林与湖泊都是我们的室内。我们似乎室内无墙,没有室内室外之分,荒野就是我们的室内。隔离期间的荒野显得更奢侈了。
如果我们承认人类的生活可以由理由来控制,那将摧毁生命的很多可能性。“荒野”意象存在着二元的显著特征,并且在早期的美国文学的著作和作品之中,对于此类现象也是有所揭示的,具有较为深远的影响和现实意义。实践证明,美国文学作品中的“荒野”意已经成为美国文学历史发展进程中重要的特征和主题,在很多美国文学经典作品中,“荒野”意象都在不同程度和不同层面被进一步加以深入揭示。由于“荒野”意急是隸属于森林的“名词”,因此在众多美国文学作品之中,也将其隐喻成为“森林”,使其具有了双重的意象象份,一方面,可以理解为人类的自由,另一方面可以理解为危险和罪恶。表面看来,人类的自由与危险和罪恶是冲突的,甚至是毫不相关的名词范畴,但是,对于美国文学历史背景时期进行深入发掘就可以发现,恐惧伴随着希望,危情与机遇同伍,人类的自由与危险和罪恶并不冲突,它们存在着有机的联系,互为图底,对危险的认识愈是增多,对自由的眷恋越发加深。当美国仍然处于一种相对荒芜的发展时期,人类需要更加积极的应付来自大自然的无数危险和挑战,需要为了自身生存而聚集在一起共同生活。在这样一种社会关系的范围之内,任何有害于群体的因素或者东西,甚至单纯张扬个人自由的行为都被认为是对于群体健康发展的威胁。对于早期的殖民地的人们来说,“荒野”的实际情况也为他们提供了了很多开荒的发展机遇和幻想,但是潜伏的风险和危险在描述他们热切的生命。也因此“荒野”能在美国文学作品中被作为一种更加真实的历史发展进程进行记载。事实表明,受到威胁的不仅是自然界,还有我们人类本身。
荒野是自然的一种客观存在,但是它的观念却是一个历史的范畴,是随着农耕生活的出现而产生的一种认识,是与文明相对的一种观念,它更是贯穿着美国整个历史,定义永远在变化之中活动。“荒野”从被否定到肯定,指着非人工的自然环境,生态起着主导作用。在美国作家罗德里克弗雷泽.纳什的《荒野与美国思想》一书中写道,荒野,从被对立到被赞颂,自旧大陆到新大陆不断变化的命运,从被征服到被保护的整个过程。实际上,这就是美国思想的变化过程。
在《野性的呼唤》中描述的阿拉斯加常年被冰雪覆盖,荒野广袤而寂静,书中那些冰冷的语句有着难以置信的调动人心的原动力,杰克·伦敦更是让它们有了极其深刻的象征意义。杰克·伦敦笔下的荒野充满着神圣和威严,象征着公正和道德感化的力量。它给予了我们极大的想象空间:荒野,充满着金色的致命诱惑力和磁场般的吸引力;同时出现白色的树林、大地、月光和喋血浴血的恶战……这些对于自然的描述,让我们不得不承认,荒野意象,让美国文学具有了一种勃发的生命力,一种对自然和生命虔诚的热爱,在隐喻中厚积薄发。
裸露的荒野——安抚危险的自由。
在幻觉交集中接近自由意识
文学编辑Alain来信说:“众多实验,都产生了一个结果,当我们在做行为选择之前,其实大脑内的无意识已经早就做好了选择,所谓自由意志,从科学层面来说可能是一种幻觉。如果,这种幻觉是一种事实,我们怎么看待自己所追求的自由意志?”
有读者曾经问博尔赫斯:“请谈谈你怎么看必然的偶然(Seguroazar),以及它与狄德罗对宿命论的看法的关系。”博尔赫斯回答:“我不知我能否回答这个相当复杂的问题。据我个人的看法,自由意志是一种幻觉,但却是一种必需的幻觉。比如,如果有人告诉我,我的过去皆为天赐,我便接受这个说法。而如果有人告诉我,我现在并非自由人,我便不能相信。所以说自由意志是一种必需的幻觉。当斯宾诺莎说到一块落下的石头可以想‘我想要落地时,他当然明白这一切。我觉得如果我想继续写作,那么不是上帝,而是那长长的、通向无限的因果之链使我作如是想。”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并且都是绝对自由的。当我们记起“荒野文学”中的代表作《老人与海》中的名言:“人可以被摧毁,但不可以被打败。”这说明肉体是可以摧毁的,但休想摧毁我的意志。海明威所追寻的,无疑就是意志的不可逆性。意志的绝对自由,这似乎是人性“毒酒”结构精良的部位。在萨特那里,这一主题以最为复杂有力的方式呈现了。萨特认为:我们总是可以选择,也不能不选择……这就是说,意志自由乃是人之命定,无法摆脱。他怕人们被这一命定覆盖,遂而又说:存在先于本质。他提醒我们,自由意志还是很可人的,因为正是它全权塑造了我们的生活。由此可知,自由意志一种必需的幻觉,是幻觉中降临自自身的荒野。这个幻觉有着命运的担当,而不是各种虚无意义的幻觉。
人并不可能直接地把握事实,人只有在幻觉与幻觉的交集中接近事实。幻觉也是一种事实,偏执于幻觉的疯狂就是你所追求的自由意志。这跟超写实画家重现荒野一样,你看到的是相片般逼真的荒野,实际上是艺术家以自由意志提供给观者的幻觉,当你放大画面上这些幻觉的局部,你往往会发现自由的笔触。
荒野模仿人
“哪怕只有一次,也要在最原生态中发现自我。”人们从荒野中寻到的简朴的愉悦和对远景的期望,人要真正成为自己,就是从外部的荒野开始。
在《斯奈德:野情便景观》中关于荒野的阐释有这样一段话。“他(斯奈德)在《野性的实践》中阐明了荒野的价值,并详尽地解释了狂野(wild)、‘野性(wildness)、‘荒野(wilderness)的定义。他认为,‘狂野及自由是美国梦幻般的自由之影像,或者说,狂野是内心自由奔放的代名词。‘野性不是客观上的一处地方,而是心灵无拘无束、内心充满活力的一种健康的心理状态。斯奈德对‘荒野的定义是‘荒野是一个地域,在那里野性的潜能得以充分地显示,有生命的无生命的万物可以自行其道,蓬勃发展。他继而说明:‘我们所说的荒野实际上是整体的自然界。人类是那个整体的一部分。”实际上,“荒野”在今天已经不仅一个空间概念和实体的自然,也是自然的心理空间,在离心灵不远处出出入入的自然和低吟的荒野密不可分的是由失而复得的生活方式。
西方人对荒野的认知,将其视为人类
被上帝遗弃的命运写照,被逐出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面临的就是一片荒野。未经开垦的荒野是恐怖与邪恶的渊薮,是一种令人恐惧的外部环境,是文明的对立面,但面向荒野,表征的是人的灵魂的开放,它是文学重新发出直白的心声、重新面对现实发言的精神契机。荒野的与世隔绝带着生长和变化的重复发现别处,而不是事物本身的重复。过去,人们在描摹荒野;未来也许是荒野开始模仿人。
回到不存在之所
“荒野”文化随着文学作品的蔓延,我们似乎找到了一种个体精神上的呼应,逃离成为了达到荒野的精神归地。
既然我们选择了作为“人”,那我们无需逃离此时,也不必归属彼地。回到荒野,就是回到不存在的地方。我们一直在寻找不存在的路。
你去一个地方,你想看到一个荒野的景致。但是,你走到那,你才知道你看不见这个荒野。当你离开荒野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归属感,而归来却让你发现,你永远不可能离荒野很远。
寻归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走向荒野和回到原始自然的状态,而是去寻求自然的造化,让心灵归属于一种像荒野那般的状态。人们很容易把一个人的成与不成归咎于环境。其实,撇开环境这个因素,一个人对自己的了解,发现自身的荒野才是最重要的。你的内心或者精神构成的空间施展度;当你退着走的时候没有成效,还会与进一步保持距离。这不仅是勇气,更是了解自身之后产生的一种荒野般的魄力,荒野是你给自己创造的一种可能性。把人放逐在地理存在的荒野,让人在荒与野之间思考与行动,不是即便知道前面可能没有路,而是即使不存在路,也一个存在的勘探者的姿态,这就是人与荒野构成的核心意象:时间的恒久及对远景的期望。
毫无疑问,荒野是自然的一种客观存在,但是荒野的概念却是一个历史的范畴,是随着农耕生活的出现而产生的一种认识,是与文明相对的一种概念。因此,在不同的文化传统中,对荒野的认识也不同;而且,随着历史的变迁,这种认识也在发生变化。在人的思想中,荒野有时是幽暗的,有时是灿烂的;在某些人的眼中可能是恐怖的,在另一些人看来则可能是壮美。此时彼地,不尽相同。
令人纳罕的是,当人们认识到荒野必须得到保护之时,或当你意识到要再次回到荒野时,也就是荒野消失殆尽之时,很有可能,连你虚构的荒野也不复存在,如登上突然坍塌的冰块。然而在荒野几乎消失殆尽的今天,荒野文学需要从更多的界面进入。
荒,即面向与日俱增的未知
“现实”是经由主观美化的现实,其实质是对荒野的理想化。荒野属于一种不可预测又不可抗拒的无边际式体验,因为远离人群,使置身其中的人社会性大为减弱,而在复杂的社会性关系被清除之后,人的问题便空前地凸显出来。此时荒野承载起人的精神寄托,并作为一个引领者对人进行崭新的塑造。荒野,即面向与日俱增的未知。
人在语言的坐标轴之中观景辨景,“荒野”瓦解了既定的秩序,挑战了已有的认识架构。这种陌异的经验进,入体内,其中没有一处是虚设的,还原给人留下了足够的留白和画外音。人在荒野之中,才会感到自己正在被还原。所谓历史的进程,文明的反思和时空的演变,那些人类精心准备的外衣,正开始变得透明,一览无遗。荒野有恒定的语言体系,但去除了固有的結构和预设的观念。不在过于缜密的体系和语言结构里走上自主性轨道,更不会朝着内卷化发展,而是把荒野的理念置于多尺度的“景观”中,对实世界做出了独特而深层的理解和认识,析出高远的思想辨识度和认知复杂度,在抽象与具现之间保持了平衡,产生了现实的说服力。荒野向那些有着邻避情结的人们传达个信息:与其歇斯底里,还不如走进荒野,聆听大自然超凡的语言。出色的自然文学能够引导读者“萌生新的行为形式、新的道德意识,以及对于自然世界更为强烈的关切”,进入联系无间的荒野文学与荒野现实之间。
自开始有思想,人就相信自然事物及过程都有精神上的意义。
荒野体现了一种精神上的汇集,敞开了人自己存在的某个深处,既深又浅出。
精神上的真实性在荒无人烟的景观中得到最强有力的表达,而在城市或者乡村,人为的东西则被叠加于上帝的成果之上。
但人们的身心回归美国生态文学作家西格德奥尔森笔下那片“低吟的荒野”:“湖畔潜鸟的呼唤,夜幕中的北极光,以及夜空下那广袤沉静的大地……”世界的启示录会在荒野中及时展开,即使危情处处。
荒野无处不在,又难以察觉
人在不断调整对荒野认识的同时,也在调整着和自然的关系。荒野无处不在,又难以察觉;人可以不依靠荒野的意义,但又难以脱离;似曾相识的前提带来无可名状的荒野,荒野与孤独一道成为了我们的命运。
荒野在这个世界上是神奇的真理,热切而无常,而人始终在时间和空间的荒野上。
海明威是“荒野文学”版图中的雷蒙德卡佛成名后对比最多的一个作家,他的极简主义与海明威的冰山写作理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简洁的风格,精炼的语言模式,引人遐想的留白,这些都是卡佛从海明威处学到的东西,所以60年代海明威的自杀,对他打击很大。在卡佛的传记中,你能看到“荒野”贯穿其一生:亚基马谷、狂怒的季节、中西部的雅典、真跑了这么多英里?在特拉维夫读马克·吐温、幻想的自由、成名与无家可归、《通往瀑布的新路》……他的小说隐忍但不自怜,几乎是海明威所说的“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的生活版本,在他自由的一生中,险情处处。
在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的日记中,你也能找到荒野的所在——《我向生活索求很少》有一段:“我向生活索求很少,但这很少的一点也拒绝了我。一片邻近的牧场,一束太阳光,一小块面包带来的些许平静,不为我的存在而觉得压迫,不向他人要求任何,不让他人向我要求任何——它们拒绝了我,就像我们可能拒绝给一个乞丐零钱,不是因为冷漠的心,只是不想解开外套。”当佩索阿“重返里斯本”,他有写道:“伟大的夜间荣耀并不存在!显赫的沉郁威严无人知晓……我突然体验到一位荒野修道士的崇高感,或一位隐士在他的寓所中,洞悉基督的实质在沙漠里,在退出世界的洞穴里。在我荒谬的房间,这张桌子前,我,一个可怜的、默默无闻的办公室职员,写下一些单词,仿佛它们是灵魂的救赎,用远方广袤高山上不真实的日落为自己镀金,用我收到的塑像交换生命的愉悦,还有我新教徒手指上被抛弃的戒指,我疯狂蔑视的污秽宝石。”他一生生活在里斯本的几条街,但他的自由书写版图上有一种迫切性的险情。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是从荒野中长大的,她出生于安大略省渥太华,童年居住在魁北克北部的荒野之上。她的父亲,卡尔埃德蒙阿特伍德,一位昆虫学家,长年受政府雇佣运营一个森林昆虫研究站。为了这项工作,阿特伍德全家每年有大半的时间不得不待在加拿大安大略和魁北克北部的荒野中,以至于年幼的阿特伍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居然没条件接受正式的全日制教育。就这样,加拿大北部荒凉的原野永久进驻了阿特伍德的心灵,并在日后对加拿大文学产生了远远超出人们料想的影响。也是在这片荒野之中,像所有早慧的孩子一样,5岁的阿特伍德开始了自己的写作生涯。从矛盾的童年时代到困惑的少年岁月,对阿特伍德来说,从未改变过的,是她对文字和阅读的渴望,她吞噬一切能搞到手的带字的东西,其中很多就是荒野文学的作品:马克·吐温、海明威、杰克·伦敦……
杰克·伦敦1876年-1916年
美国荒野文学代表作家
2020年改编自杰克·伦敦小说的同名电影《野性的呼唤》剧照
图为主人公约翰.桑顿与杂交犬巴克
艾米莉·勃朗特
19世纪英国作家与诗人
1818年-1848年
著名的勃朗特三姐妹之二姐
2011年改编自艾米莉·勃朗特的
同名电影《呼啸山庄》剧照
该小说是艾米莉·勃朗特的代表作
也是她唯一一部作品
简·奥斯汀
19世纪英国作家1775年-1817年生
未婚却写出了多部
伟大的爱情小说
2005年改编自简·奥斯汀的同名电影《傲慢与偏见》剧照
图为男女主人公伊丽莎白与达西
美国黄石是美国第一个国家公园
也是世界上的第一个主要位于怀俄明州
部分位于蒙大拿州和爱达荷州黄石公园乃美国荒野文化之地
欧内斯特·米勒·海明威
1899年-1961年
美国20世纪最重要的作家
“迷失的一代”代表人物1954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他一生为人热烈晚年在家中自杀
海明威代表作《老人与海》
该书是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文学作品
《荒野猎人》2015年
导演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
该片第88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摄影
《末路狂花》1991年导演雷德利·斯科特
该片获第64届奥斯卡金像奖
最佳原创剧本
《燃情岁月》1994年
导演爱德华·兹威克
该片获第6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摄影
《断背山》2005年,导演李安
該片获第78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
第62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第63届金球奖电影类最佳剧情片、最佳导演
马克·吐温
美国荒野文学奠基人
1835年-1910年
他被誉为美国文学界的林肯
林江泉
Lam Kongchuen
电影导演、建筑师、作家、艺术家兼诗人,与曾东平合导的瑞典语故事长片《周日在越橘林》得到戛纳电影节评审卡普拉的助推。自2016年起,担任奥斯卡评委Jet Lee故事片《成人祭》的编剧。出版文学和设计著作多部,在欧美诸国举办个展超过20场,近期建筑设计项目有艾尔玛美术馆分馆、卡琳.布鲁斯美术馆,他的实践得到欧洲报刊电台与电视台的广泛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