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德里科埃斯托尔：擦鞋工与闪耀的英雄

维罗妮卡·桑奇斯·本科莫　子皿

费德里科·埃斯托尔（Federico Estol）

在玻利维亚，大约有3000多名擦鞋工游走于拉巴斯和阿尔托的街道。他们来自不同的年龄层，已经成为近年来玻利维亚首都的一种社会现象。几年前，乌拉圭摄影师费德里科·埃斯托尔（Federico Estol）开始拍摄这个群体。如今，这也是他最受认可的系列作品之一，曾多次获得国际性奖项。

埃斯托尔毕业于巴塞罗那加泰罗尼亚理工大学，目前在当地媒体担任特约摄影记者。他的作品曾在乌拉圭、阿根廷、西班牙、德国、芬兰、拉脱维亚、巴西、荷兰和美国等地展出，并出版了三本摄影书籍——《金银岛》（The Treasure Island）、《乌拉圭狂欢节》（Fiestas del Uruguay）和《你好，蒙得维的亚》（Hello Montevideo）。同时，他还曾获多个奖项与奖学金：2012年获得由玛格南摄影师雷内·布里（Rene Burri）颁发的拉丁美洲摄影奖：2013年获蒙得维的亚CDF（CDF of Montevideo）颁发的摄影书奖;2015年获拉丁美洲摄影师奖：2019年，他在葡萄牙（da Imagem Portugal）被授予国际摄影奖，并获得皮克泰（the Prix Pictet）世界环境摄影奖和巴黎摄影节一光圈摄影书奖（Aperture Foundation-Paris Photobook Award）。

对话费德里科·埃斯托尔

作为一名乌拉圭摄影师，你为何选择在玻利维亚拍摄《闪耀的英雄》（Los Heroes del Brillo）系列作品？

埃斯托尔：目前，我居住在蒙得维的亚（乌拉圭首都——编者注），专注于拍摄能够呈现美洲大陆不同身份特征的视觉故事。在一次晚餐中，我的家人向我讲述了玻利维亚首都拉巴斯和第二大城市阿尔托的擦鞋工的情况，这启发了我开始拍摄《闪耀的英雄》。我对这个群体进行了许多调查，并發现一份在当地发行了16年的报纸《钢筋混凝土》（Reinforced Concrete），贩卖报纸也成为这些擦鞋工的主要经济来源。从一开始，我便认为这是个有趣的故事，我可以创作出一本有意思的摄影书。当我走近这个几乎被边缘化的群体，我发现自己的很多观点与曾经接触过这些擦鞋工的媒体不尽相同，他们的态度似乎更加消极。

当我开始围绕这个群体进行创作时，我们之间便确立了更加广泛的合作，并伴随着新想法的产生不断延展。

你如何看待这些擦鞋工家庭在社会及经济中的重要性？

埃斯托尔：他们日复一日的生活，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计划。这个群体中的许多人一出生就成了孤儿，就像我前面提到的，他们依靠卖报纸和擦鞋来维持生计。我和他们一起走在埃尔阿尔托和拉巴斯的大街上，来到他们的街区，进入他们的家庭，并拍摄了许多照片。他们和许多人一样为家庭而战。我看到他们为克服经济困境所做的巨大努力，我的照片也试图展示这一点。

你如何看待这些擦鞋工的群体力量？能解释一下他们之间的联系吗？

埃斯托尔：他们必须隐藏自己的擦鞋工身份，不让认识他们的人发现。玻利维亚的擦鞋业兴起于20年前，它的出现与犯罪和毒品有一定关联。因此，直到今天，这个职业依旧受到社会的歧视。

于是，他们开始使用面具，这不仅掩盖了他们的身份，也揭示出社会对这个群体的态度。

这个系列作品已经被编撰成书，并且获得了成功。请介绍一下这本摄影书。

埃斯托尔：这个系列作品已经在全球多个摄影节展出，并获得了许多重要奖项，特别是我与60名擦鞋工合作创作的摄影书，被带到了拉巴斯的大街小巷。

我花了三年时间拍摄这个群体，并将这些照片送给他们。之后，我们共同创作了一个故事脚本，来讲述几个超级英雄的生活，并由他们扮演这些英雄。我们希望能够展现这些人物的英雄气质，因此我们选择在阿尔托附近拍摄，那里著名的安第斯建筑就是为了创造梦幻般的城市而建。

这些擦鞋工既是画面中的演员，也是导演，我与他们共同完成了这个作品，使它最终变成一部关于一座名为布里洛兰迪亚（Shinningland）的城市的影像小说。我们玩儿得很开心。

后来，这本书在乌拉圭出版商El Ministerio Ediciones的支持下于拉巴斯出版，并印制了6000份，60名擦鞋工通过街头售卖的方式向大家讲述这些故事。一份印刷品的价格相当于擦五双鞋的工钱，这让他们获得了更多收入。这个作品的有趣之处在于，它已经成为在当代摄影领域运作得不错的街头宣传小册子。

在你看来，这是一个区域合作的项目吗？

埃斯托尔：如今，人们通过互联网被紧密联系在一起。参与这个项目的不同年龄阶段的人们也建立了强有力的联系。他们将这些照片制作成明信片，并以高于普通明信片的价格向来到拉巴斯的游客出售。现在，他们卖掉的明信片比报纸还多，已经成为这个群体的固定收入来源。我计划每年都去拉巴斯拍摄一些照片，来更新明信片的版本。

因此，我认为这个项目对当地社会产生了直接影响，增加了擦鞋工群体的收入来源，减少社会对他们的歧视。艺术作品本身的叙事性和它的设计制作过程是一个整体。我们分享并售卖这些作品，以获得更多的社會关注。这个项目需要高度协作，从制作到推出，让参与的相关人员直接受益。

人们对拉丁美洲的印象往往与贫穷相关，但是我很欣赏你的作品所展现出来的更加积极的态度，你如何想到要以这样的方式进行拍摄？

埃斯托尔：在拉丁美洲，仍旧有大量故事和传说等待着视觉艺术家去发现。我们很少受到欧洲或者亚洲社会所建立的拉丁美洲形象的影响，这给予我们的艺术家很多自由创作的空间。外界似乎对拉丁美洲人民有一种刻板印象，媒体上所展示的大多是贫穷与危险，我认为我们本土的视觉创作必须与这股浪潮作斗争。

我从传统纪实摄影的角度进行拍摄，但隐藏了拍摄对象的面孔，以强调他们所受到的社会歧视。但同时，我以小说的方式进行叙事，将这个被边缘化的群体描述成为英雄，并启发人们对图像中的各种元素进行思考。在这个时代，我认为这样的创作方式比纪实摄影更加拥有改变现实的力量。摄影和艺术在社会发展方面的价值，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