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逸飘
(大理大学经济研究所,云南大理 671003)
城镇化不但是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还是实现现代化的必由之路。改革开放以来,城镇化的快速推进,带动了劳动力、土地和资本等生产要素向城市不断聚集,成为了经济快速发展的重要助推力。在此期间,我国城镇化率从1978年的17.82%提升到了2019年的60.60%,首次突破60%,人均GDP也从385元增长到了70 892元。目前,在我国四大经济区当中,城镇化水平最低的是西部地区,2018年的平均城镇化率为52.27%。而东部地区的城镇化率为67.78%,东北地区为62.68%,中部地区为55.60%。不难发现,若要进一步提升我国城镇化水平,则要着力推动中西部地区的城镇化发展。但中西部多为民族地区,由于特殊的内外部环境和多民族、多宗教、多文化、多生态等人文地理区域,使得民族地区的城镇化道路相对更加复杂,也更具特殊性〔1〕。当前,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进入了新的阶段,民族地区的城镇化进程也出现了新的变化,因而重新审视城镇化的驱动因素,对进一步提升民族地区的城镇化水平有着重要意义。
民族地区的城镇化进程不仅相对滞后,其发展趋势还表现出了明显的地区差异和空间关联性〔2〕。究其原因,一是自然资源与地理区位的约束,严重阻碍了民族地区的城镇化步伐〔3〕。二是土地征用的低成本、公共服务的缺项、人力资源的乏力、农民转变身份后的劳动职业不适等都成为“实质”城镇化建设的最大机制体制障碍〔4〕。三是民族地区大多数居民思想观念较为落后、文化素质相对较低,农业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大,贫困人口分布较广,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城镇化的效率〔5〕。这些因素造成了民族地区资源充裕与生态脆弱的矛盾,基础设施建设不足与投入匮乏的矛盾,人才流失与就业困难的矛盾,以及制度障碍与公众利益诉求的矛盾〔6〕。上述问题的特殊性与复杂性致使民族地区的城镇化需要从政府、金融市场、产业发展与民族特色资源利用等多方面着手,充分解决发展动力不足的问题。其中,孔祥利认为地方政府应当作为城镇化建设的政策主体与投资主体〔7〕。周宇騉认为西南民族地区城镇化发展必须要提高金融市场对城镇化建设效率与质量的支持力度〔8〕。陆艺和姚莉认为城镇化需要立足地方实际,抓住产业转型机遇,发展以工业为主导的非农产业,增加城镇体系的经济辐射带动〔9〕。王平则认为西南民族地区丰富的民族文化资源可以带动经济、政治、社会、生态等多方面建设,有利于建设具有少数民族特色的新型城镇〔10〕。总体而言,西南民族地区城镇化发展具有国家民族政策、“一带一路”、新一轮西部大开发政策等特定背景,因此城镇化发展路径除了考虑政策背景外,还需结合地方实际推进新型城镇化〔11〕。
大理州位于云南省西部,辖区总面积为29 459平方千米,其中山区面积占比达到了93.4%,坝区面积占比为6.6%,全州有着13个世居民族,是典型的以山区为主的少数民族地区。2018年末,大理州的人口规模总量为363.52万人,其中少数民族人口为190.12万人,占比达到了52.3%,白族人口124.1万人,占比为34.14%,人口自然增长率为5.19%。2018年,大理州的GDP达到了1 122.44亿元,是全省6个GDP超千亿的城市之一,除昆明、曲靖、红河和玉溪之外,位列全省第五,在滇西地区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随着城市经济发展,大理州的城镇化率也由2008年的29.14%提升到了2018年的46.79%(如图1所示),累计提升17.65个百分点,年均提升1.765个百分点。整体来看,大理州的城镇化发展虽与全国相比还有较大差距,但与云南省的差距却相对较小,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者的差距有着逐渐减小的趋势。具体而言,全国的城镇化率在2008—2018年间累计提升了12.59个百分点,年均提升1.259个百分点。云南省的城镇化率则从33%提升到了47.81%,累计提升14.81个百分点。可以看出,大理州人口城镇化发展正处于稳步上升的阶段,并且发展速度超过了云南省和全国水平。但是从大理州人口城镇化发展的自身情况来看(如图2所示),2008—2018年间城镇化率的提升值存在一定的波动性,并且在近几年有着逐步放缓的趋势。2008—2013年,城镇化率的提升值有着剧烈的震荡,最高提升值为3.52%,最低为0.86%。2013年之后大理州城镇化率的提升值呈先增后降的“倒U”型分布特征。
图1 2008—2018年大理州人口城镇化进程
图2 2008—2018年大理州人口城镇化率及其变化情况
表1展示了2017年大理州12个县市的户籍城镇化情况,从不同的县市来看,大理州的城镇化发展极不均衡,存在较大的内部差距,并且还有着明显的层次差异。由表1可知,12个县市中,大理市的户籍城镇化率最高,达到了50.15%。其次是永平、祥云和宾川,户籍城镇化率分别为35.49%、34.18%和31.20%,属于第二层次。而其余县市的户籍城镇化率均未超过30%,属于第三层次。其中,南涧的户籍城镇化率最低,只有13.70%,与大理市相比有着巨大的差距。漾濞、剑川、鹤庆和弥渡的户籍城镇化率也同样较低,均未超过20%。值得注意的是,大理州各县市的城镇化发展呈明显的金字塔型,并且属于金字塔底部的县市多达8个。一、二层次之间的发展差距也较大,从户籍城镇化率来看,整体相差15个百分点左右。上述情况表明,大理州的城镇化发展还任重道远。
表1 2017年大理州各县市城镇化率
城镇化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在不同的阶段其内涵也有所不同,因而各驱动因素的作用也会有所变化。LMDI(迪氏指数分解法)由于能够给出较为合理的因素分解,具有全分解、无残差、易使用等特点,常被用于分析目标因素影响效应的阶段性特征〔12〕。本文为分析大理州城镇化进程的驱动因素变化,现构建如下LMDI分析模型:
式(1)中,UP表示城镇人口;TP表示总人口;UA表示城市建成区面积;NAG表示非农产业生产总值;GDP表示国内生产总值;表示人口城镇化;表示城市人口密度;表示城市土地利用效应;表示产业结构调整;表示经济发展水平。
在式(2)的基础上对人口城镇化指标进行分解,分析各因素对城镇化的影响程度,进而解释城镇化进程的变动原因。因此,可将式(2)分解为:
式(3)中,t和0分别表示分解城镇化驱动因素的观测期与基期;示从0到t期的人口密度水平、土地利用效应、产业结构调整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变化。根据LMDI的权重确定方法,可以利用如下公式获得每个驱动因素的贡献值:
每个因素的贡献值与城镇化率变化的比值,即为各因素的贡献率:
本文采用大理州2008—2018年的相关数据进行分析。所涉及的总人口规模、城镇人口规模、城市建成区面积、非农产业生产总值、国内生产总值等相关指标数据均来源于历年的《云南省统计年鉴》。
表2展示了大理州2008—2018年城镇化率变化的驱动因素分解情况。由表2可知,大理州城镇化率快速提升的主要原因在于经济增长、产业结构调整与城市空间优化。其中,经济增长对城镇化的累计贡献值达到了0.397 7,是大理州城镇化进程最为主要的驱动因素。经济增长往往被看作是城市发展的源泉,带动了就业机会的增加,不仅能够吸纳农村转移人口,同时还能够提升城市公共服务质量,推动城镇化包容性发展。人口密度与产业调整对城镇化也有着重要的推动作用,累计贡献值分别为0.085 0和0.027 5。城镇资源环境与公共设施承载能力决定了城镇可承载的人口规模,接近或突破人口规模极限将会对生态环境与公共设施的使用产生巨大压力和破坏,进而降低城镇的宜居性和居民的福利水平〔13〕。但大理州作为民族旅游地区,人口规模相对而言增长较为缓慢,城市综合承载能力与城镇人口规模的协调性较好,因而对城镇化进程起到了积极作用。产业结构优化带来产业各层次结构以及要素结构、就业结构、空间结构乃至收入结构、消费结构等的转型,使得产业技术含量、加工层次、附加值等方面逐步提高,并推动产业结构向合理化和高级化方向演进,从而促进城镇化质量的不断提升〔14〕。大理州依托特殊的自然、生态、环境、民俗等资源,大力发展特色农业与旅游产业,对城镇化起到了良好的推动作用。而土地利用因素对城镇化的影响效应为负,累计贡献值为-0.333 7。说明在快速推进城镇化过程中,大理州对于土地资源的粗放利用抑制了城镇化的发展。土地资源作为城镇化进程的物质支撑和空间保障,约束着城镇化的发展速度,并且当土地资源短缺,出现环境恶化时将会导致城镇化质量下降〔15〕。
从各因素贡献率的阶段性变化来看(如图3所示),经济增长虽对大理州的城镇化进程有着显著的促进作用,但在不同时期的驱动效应却有着明显的波动。并且从图3可以看出,土地利用的抑制效应与经济增长的驱动效应有着正好相反的变化轨迹。意味着当经济增长的驱动效应越强时,土地利用对城镇化的抑制效应也会越强,两者表现出了此消彼长的变化关系。土地除具有基本的承载、养育功能,能为人类提供粮食的生产外,还具备生态和生活功能,涉及人类生存、社会生产、水土生态环境利用与保护之间如何动态平衡与协调的问题〔16〕。同时,土地作为城镇化发展的核心要素,对地方经济发展也有着重要推动作用。土地财政的出现对我国的经济发展更是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但土地财政的管理不当也使得某些地区的地方政府产生过度依赖的倾向〔17〕。以土地要素驱动经济发展的模式将会打破“人”与“地”之间的平衡,进而加剧人地矛盾,不利于城镇化的发展。人口密度虽对大理州城镇化进程的总体影响为正,但是在2010年和2011年连续两年出现了负向影响的情况。同样,产业调整在2014年和2015年对大理州城镇化进程的影响也出现了由正转负的情况。这表明两个因素对城镇化的影响并非始终为正,当出现城镇承载能力与人口增长规模失衡,以及产业结构调整不合理时,会对城镇化进程产生不利影响。
表2 2008~2018年大理州城镇化率变化的驱动因素分解结果
图3 2008—2018年大理州城镇化驱动因素的阶段性变化情况
本文利用2008—2018年大理州的相关统计数据,并运用LMDI分解模型对城镇化进程的驱动因素变化情况进行了分析。研究表明:观测期内大理州人口城镇化水平正处于稳步上升阶段,虽与全国相比仍有较大差距,但与云南省的差距有着逐步减小的趋势;经济增长、人口密度与产业调整是推动大理州城镇化进程的主要驱动因素,土地利用对城镇化进程表现出了显著的抑制作用;从各因素影响效应的阶段性变化来看,当经济增长对城镇化的驱动效应越强时,土地利用的抑制效应也会越强,两者表现出了此消彼长的变化关系。人口密度与产业调整对城镇化的影响并非始终为正,当城镇承载能力与人口增长规模失衡,以及产业结构调整不合理时,会对城镇化进程产生不利影响。
根据上述研究结论,再结合大理州城镇化发展的具体情况,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首先,依托特色优势资源,优化产业布局,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利用好大理州特有的自然、生态、环境资源,一方面加快高原特色农业和食品加工业的发展,以技术支撑提高农业全要素生产率;另一方面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以大数据为依托,打造健康生活目的地,推动旅游产业转型升级,以此加快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
其次,合理规划城市发展空间,提升城市综合承载能力,推动大理州城镇化包容性发展。一是改变以往“摊大饼”式的发展模式,以集约、高效为目的合理规划城市发展布局。二是要进一步完善城市教育、医疗、交通等公共服务,加强城市综合治理能力,提升城市发展品质。三是要加快特色小镇建设,强化小城镇的基础设施支撑,提升小城镇的吸引力。
最后,以创新驱动绿色发展,提高土地利用效率,缓解资源利用矛盾。一方面要加强智力支撑,积极吸引高层次人才与高科技企业入住,以创新驱动替代要素驱动的发展模式,缓解资源环境的压力。另一方面要充分认识土地财政的惯性问题,结合大理州的优势资源,适当开展土地财政活动,提高土地利用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