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师范大学经济学院 易小丽 郑清英
改革开放40多年的经验表明,对外开放越充分,竞争越激烈,进步也越快。随着各国经济社会发展日益密切,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是必然选择。通过引入外资金融机构,加强行业内竞争,中国金融机构的创新能力和防控风险能力明显提高;通过不断改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资本项目可兑换程度不断提高,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不断加速。
金融机构双向开放包括“引进来”和“走出去”两方面内容。“引进来”代表着放宽对外资金融机构的准入限制;“走出去”代表着支持中资金融机构对外布局。从“引进来”看,图1显示了近年来外资银行总资产占银行业金融机构总资产的比重。从图1(a)可以看到,外资银行总资产从2007年的12525亿元增加到2018年的44177亿元,资产规模不断扩大;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外资银行总资产占比呈现下降趋势,但在2017年、2018年有所回升,2018年外资银行总资产占比为1.65%,开放水平仍有待提升。过去一段时间,通过取消外资股权比例上限,中国已基本实现了股权准入和业务准入层面内资与外资完全一致,在机构层面的开放也已做好相关准备工作,预计未来将有更多的外资金融机构进入。从图1(b)可以看到,外资保险公司总资产从2007年的1256.51亿元增加到2018年的11609.41亿元,外资保险公司总资产占保险业资产总额的比重从2007年的4.35%增加到2018年的6.33%,外资保险公司已成为中国保险市场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相比银行、保险业,中国证券业发展历时较短,但对外开放步伐不慢。2019年10月,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明确表示,自2020年1月1日起取消期货公司外资股比限制;自2020年4月1日起取消基金管理公司外资股比限制;自2020年12月1日起取消证券公司外资股比限制。可以预计,未来必将有大批外资券商涌入国内资本市场。
图1 2007~2018年外资银行和外资保险公司总资产情况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
从“走出去”看,当前金融机构“走出去”以银行为主。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落地,越来越多的中资银行走出国门。根据“一带一路”官网数据,截至2018年11月,已有11家中资银行在“一带一路”沿线的27个国家和地区设立了71家一级分支机构,累计发放贷款规模达到2000多亿美元,有力地支持了实体经济发展。根据美国《财富》杂志发布的2019年世界500强排行榜,共有11家中国银行业公司上榜,按排名先后顺序分别为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中国农业银行、中国银行、国家开发银行、交通银行、招商银行、兴业银行、上海浦东发展银行、中国民生银行和中国光大银行。在这11家银行业公司中,国家开发银行首次上榜,除了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外,其余8家银行排名较上年均取得不同程度的提升,中国银行业竞争能力有了较大改善。根据《2019全球银行国际化报告》,(1)该报告由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携手浙江大学互联网金融研究院、浙江大学金融研究所以及万得信息技术股份有限公司联合发布。相比于全球性银行,中资银行国际化水平总体偏弱,但稳步增长态势明显,报告指出,大型中资银行约有1/3的高管拥有境外教育及工作经历,国际化人才在不断积累,未来发展可期。
近年来,中国金融市场开放步伐不断加快,现已形成以境外投资者直接入市和境内外交易机制互联互通的多渠道双向开放框架。目前,境外投资者一方面可以通过QFII和RQFII直接入市,另一方面可以通过深港通、沪港通、债券通、沪伦通、黄金国际板、基金互认、特定品种期货等多个渠道对中国金融市场进行投资;境内投资者可以通过RQDII按相关规定对境外金融市场的人民币计价产品进行投资,也可通过深港通、沪港通、基金互认等渠道对香港金融市场进行投资。目前,沪港通与深港通已覆盖了上海证券交易所、深圳证券交易所、香港交易所的2000多只挂牌股票,跨境持仓额屡创新高。2018年,沪深港通业务跨境收付金额达8415亿元,同比增长30%。与此同时,中国A股、国债、政策性金融债等资产被纳入明晟、富时罗素、标普道琼斯、彭博巴克莱等多个国际主流股票债券指数。
随着中国金融市场双向开放不断升级,境外非居民持有境内金融资产总额保持上升态势,根据中国人民银行的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底,非居民持有境内人民币金融资产总额为48471.4亿元,同比增长13.1%。图2显示了境外非居民持有境内股票、债券、贷款和存款占其持有的境内人民币金融资产的比重变化。从图2可以看到,非居民持有境内存款比例呈现下降趋势,从2014年3月的55.69%下降到2018年12月的21.85%;而债券和股票资产比例呈现逐渐上升的趋势,股票占非居民持有人民币资产的比重从2014年3月的8.96%增加到2018年12月的23.76%,债券占非居民持有人民币资产的比重从2014年3月的14.38%增加到2018年12月的35.31%,境内股票和债券成为境外主体配置人民币资产的主要品种。
图2 非居民持有境内人民币金融资产配置情况资料来源:中国人民银行。
1994年汇率并轨后,中国确立了以市场供求为基础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之后,汇率市场化改革不断推进。2005年建立了以市场供求为基础的、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2015年“8·11汇改”进一步明确了“收盘汇率+一篮子货币汇率变化”的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形成机制,2017年以来进一步完善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双向浮动、有弹性的汇率运行机制。随着汇率市场化程度提高,升贬值压力可以得到及时释放,避免形成持续的升值或贬值预期,实现市场主导的双向波动。近年来,人民币篮子汇率在全球货币中一直表现较为稳健,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可。目前,中国人民银行已与38个国家和地区就货币互换签署了协议,协议总规模达到36787亿元人民币。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基本稳定,进一步提高人民币可自由使用程度,扩大与境外央行的货币互换合作,有力地支持和促进了人民币离岸市场发展。
图3 人民币汇率指数变化情况资料来源:中国外汇交易中心。
从理论上讲,金融开放与汇率稳定之间的关系会涉及经典的蒙代尔“不可能三角”理论,即一国在货币政策独立性、资本自由流动、汇率稳定之间只能选择两个,如果要保持货币政策独立性,进一步扩大金融开放,那么就只能接受汇率的频繁波动。随着中国金融开放水平的提高,人民币汇率波动也在上升。图3显示了近年来人民币汇率指数的变化情况。从图中可以看到,人民币汇率指数呈现波动起伏走势,特别是近两年受外部因素影响,人民币汇率波动态势更加明显,人民币汇率的弹性和韧性显著提高。从2014年开始,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连续3年走低;进入2017年后,人民币汇率企稳回升;2018年中美贸易战触发人民币汇率贬值压力,人民币汇率中间价年内低点相对高点的最大跌幅达到9.9%;2019年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曾几度升破7元,但是“破7”之后,人民币汇率没有大幅贬值,外汇市场虽出现一些波动,但市场总体预期保持平稳。2019年底,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为6.9762。人民币汇率波动加大正是人民币弹性汇率机制应对外部冲击的合理反应,未来人民币汇率的弹性空间将继续保持。
长期以来,国际金融体系的话语权一直都掌握在发达国家手中,游戏规则完全由他们来制定。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后,发展中国家的经济率先走出低谷,成为拉动全球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随着经济实力的增强,发展中国家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的话语权得到了较大提升。2013年10月,中国发起成立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以下简称“亚投行”),得到了众多国家的广泛响应和大力支持。亚投行是第一个由中国倡导发起设立的国际金融机构,展现了中国的国际影响力。2014年7月15日,金砖国家在第六次领导人会晤期间,宣布设立金砖国家开发银行,总部设在中国上海。2014年11月8日,中国成立丝路基金。2015年12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宣布将于2016年10月1日正式将人民币纳入SDR货币篮子。根据IMF发布的“官方外汇储备货币构成”报告,截至2018年底,各经济体央行持有的人民币储备规模达到2027.9亿美元,在全球外汇储备总额中的占比为1.89%,排名超过澳大利亚元和加拿大元,位居全球第六大储备货币。英国智库Z/Yen集团和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共同编制的第27期“全球金融中心指数”,中国金融中心城市入选城市不断增多,中国内地共有10个城市上榜,分别为上海、北京、深圳、广州、青岛、大连、成都、天津、南京和杭州,中国金融国际影响力在不断扩大。与此同时,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也在不断推进。2009年底,人民币国际化指数为0.02%,截至2018年底,该指数达到2.95%,人民币跨境收付占同期本外币跨境收付总金额的比例达32.6%,创历史新高。(2)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发布的《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19》。根据《2019年第四季度中国货币政策执行报告》,2019年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合计19.7万亿元,其中收款10万亿元,付款9.7万亿元,收付比为1∶0.97。根据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的官方数据,截至2018年底,人民币已经成为全球第五大支付货币,占全球所有货币支付金额的比重为2.07%,排名仅次于美元、欧元、英镑和日元。
尽管中国金融开放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但与国际先进水平相比,中国金融开放程度与中国在世界经济中的大国地位和国际影响力严重不匹配。作为全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一大出口国,中国金融开放程度的国际排名不仅远远落后于主要发达经济体,甚至被诸多发展中国家超越。根据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2019年全球竞争力报告》,2019年中国金融体系的发展竞争力指标在统计的141个经济体中排名第29位,这与中国经济体量和全球地位不相匹配。接下来本文将利用金融开放指标对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的金融开放水平进行比较。
关于如何衡量一国金融开放程度,现有研究在方法上并未达成一致,归纳起来主要有两种方法。一是法定开放度,即官方承诺的开放水平,采用一国或地区所颁布的关于金融开放的法律生效时间或法律数量来衡量,主要从资本账户开放和金融服务贸易开放两个维度展开测量。资本账户开放度测量的基础是IMF发布的《汇兑安排与汇兑限制年报》(Anual Report on Exchange Arrangements and Exchange Restrictions,AREAER),该年报根据各国政府管理汇率和跨国资本流动的各种法规编制,IMF对资本项目可兑换的评估分为7类,共11个大项和43个子项,采用二元法测量一国开放度,略显粗糙。自IMF发布AREAER后,学者们不断改进更新测量方法,目前国内外学者最广泛采用的方法是Chinn和Ito(2006)基于AREAER构建的KAOPEN开放度指标。该指数反映了资本账户交易管制、经常账户交易管制、多重汇率、出口收入上缴管制四个方面的信息,有效衡量了一国或地区金融开放的广度。二是实际开放度,即利用经济金融变量来衡量。一国的金融开放不仅包含对其他国家取消资本账户进入限制即“引进来”,也包含本国境内的金融资本“走出去”,许多学者从资本流动的角度来测度一国金融开放水平(张金清等,2008)。Lane和Milesi-Ferretti(2007)以各类国外金融资产和负债存量与GDP的比值来衡量金融开放度。由于法定开放度是基于官方承诺开放的信息,从法律生效到实施结果存在一定的时滞,为了保证分析结果的稳健性,本文给出了两种测量方法的结果,其中KAOPEN指数来源于Chinn和Ito的个人主页,数据更新至2017年;LMF指数借鉴Lane和Milesi-Ferretti(以下简称“LMF”)的方法,利用国际投资头寸表中的资产和负债之和与名义GDP的比值来衡量实际金融开放度。
图4 2007~2018年中国金融开放度变化情况
如图4所示,2007~2017年,从KAOPEN指数来看,中国金融开放度一直没有变化,更加准确地说,中国的KAOPEN指标从1993年以后一直保持不变,始终为-1.21,表明按照严格的法定测量,中国近些年的金融开放度基本没发生变化,资本账户存在严格的管制。很显然,这并不符合中国的实际情况,也体现了这一指标的局限性。根据IMF《汇兑安排与汇兑限制年报》(2018),2017年中国资本账户不可兑换项目有两大项,而2018年又推出了多项金融开放措施,实际开放度应该在上升。从LMF指数来看,近些年中国资产和负债增长迅速,2007~2018年中国对外资产负债总额占GDP比重的均值为102.95%,超过100%,表明中国实际开放度较高。需要注意的是,自2015年起,中国开始根据《国际收支平衡表和国际投资头寸手册》(第六版)(BMP6)公布国际投资头寸数据,由于2014年以前的数据是根据BPM5编制的,因此在进行不同年份比重比较时,着重分析2015年以后的变化。2016~2018年中国对外资产负债总额占GDP比重分别为98.56%、101.01%、93.66%,金融开放度呈现出波动起伏变化。
为了更加清楚地认识中国金融开放度水平,本文选择部分国家作为参考对象,对中国金融开放水平进行比较。从图5可以看到,无论从KAOPEN指数还是LMF指数,中国金融开放水平远低于美国、英国等发达国家。与金砖国家相比,中国金融开放度水平也不高。
图5 2018年部分国家金融开放度比较
金融是现代信用经济的核心,对经济和社会的整体发展有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重要影响。就目前中国所处的发展阶段和国际环境来看,扩大金融开放是大势所趋,不可避免。这一过程也将伴随着金融脆弱性和金融风险复杂性加剧,做好系统性金融风险的防范工作是“十四五”期间金融发展的关键,对中国经济整体的高质量转型具有重要意义。
改革开放40年来,特别是近两年中国扩大金融对外开放相关的一系列政策措施表明,以金融机构国际化、金融交易国际化、金融市场国家化为主要特征的金融国际化是中国金融系统未来发展的必然趋势。换言之,随着金融对外开放的进一步深入发展,金融机构将呈现如下特点:一方面,国内金融机构在开展国内业务的同时将分支机构和业务服务范围向国际市场拓展;另一方面,国外金融机构进驻国内金融市场,成为国内金融市场的重要构成。金融交易活动方面的表现为:各类金融交易不再局限于某一区域,而是根据交易主体的需要和各地的风险收益情况拓展至全球;金融市场方面也将逐渐呈现出各国金融市场逐渐融合的特点。
系统性金融风险区别于非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关键之处在于其传播速度快、波及范围广。之所以会呈现出这样的特点,原因在于金融机构之间、金融机构与实体经济之间以及金融市场与金融市场之间的联系为系统性金融风险的传导提供了渠道。扩大金融对外开放必然强化国内金融机构与国际金融机构、国际金融机构与国内实体经济、国内金融市场与国际金融市场之间的联系,扩大金融对外开放无疑将进一步加大中国系统性金融风险防控的难度。
扩大金融开放将增强国际冲击对国内金融系统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两点。一是抵御国际金融危机的能力被削弱。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今,国际社会上发生过数次金融危机,但数次金融危机都未对中国造成很大影响。这主要是由于中国采取的是渐进式的对外开放,危机发生时中国对外开放程度不高,对于资本市场的管制性仍然较强,因此虽然无法完全抵御国际金融危机对中国金融和经济系统造成的冲击,但金融和经济总体上还是保持稳定。随着金融对外开放力度的不断加大,国内金融市场与全球金融市场的深度融合必然会提高国内金融市场与全球金融市场之间的风险溢出效应,弱化中国金融和经济系统对国际金融危机的抵御能力。二是可能强化跨境资本流动对国内金融系统的冲击。跨境资本流动是指期限一年以内的国际资本流动,主要受宏观经济、利率、汇率、政策变动等因素影响,偏好投资房地产市场和证券市场,具有规模大、投机性和波动性强、方向易变等显著特点。跨境资本流动对于一国金融和经济系统的影响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大规模国际资本在短期内的快进快出容易导致资产泡沫的产生和破裂,引起公众恐慌,给金融和经济系统带来强烈冲击;另一方面,国际市场的冲击很多时候是借由国际资本流动实现对国内金融和经济系统的传导,相应地,未来进一步扩大金融对外开放,特别是如果放开资本项目,将增加短期国际资本大规模流动的可能和波动,加剧跨境资本流动对国内金融系统稳定性的冲击,同时将弱化资本管制在抵御国际冲击时的防火墙作用。
习近平在2017年的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上曾指出,“国际金融危机并不是经济全球化发展的必然产物,而是金融资本过度逐利、金融监管严重缺失的结果”(3)《习近平主席在世界经济论坛2017年年会开幕式上的主旨演讲》,新华网,2017年1月18日。。扩大金融开放对中国金融监管能力的冲击主要表现为以下两点。第一,扩大金融对外开放将加剧国际游资的进出,对金融监管造成挑战。这些资本出于对利润的追求,利用一些金融市场的体制漏洞开展对应交易,在实现自身获利的同时给一国、地区乃至全球经济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失,甚至引起或者推动全球性金融危机的发生。维护一国、地区乃至全球金融稳定,必须对这部分国际资本实施监管,规范和打击国际资本的不当行为。然而对这部分国际资本的监管涉及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监管合作,也就是国际金融治理体系的建立和完善。就目前来看,全球金融治理仍然存在短板,现有的国际组织架构和国际金融规则还不能够有效应对国际游资监管问题,扩大金融对外开放也必然给中国的国际游资监管工作造成挑战。第二,扩大金融对外开放将进一步推动金融创新,给金融监管带来新的挑战。国际金融机构的加入,一方面可能直接带来新的技术或业务模式,另一方面将加剧金融市场竞争,推动金融创新。新的金融技术或业务模式的出现将对已有的、传统的金融监管架构和制度安排造成冲击。如不及时调整、适时提高,系统性金融风险诱发的可能性将不断上升。
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中国必须从金融大国向金融强国迈进,以金融的高质量发展推动实体经济的高质量发展。目前,中国正处在金融业全方位对外开放的新阶段,整体来看金融业还不能很好地满足实体经济的高质量发展需要和高水平参与国际竞争的需要。习近平强调,“提高金融业全球竞争能力,扩大金融高水平双向开放,提高开放条件下经济金融管理能力和防控风险能力,提高参与国际金融治理能力”。(4)《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三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增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能力》,载于《人民日报》2019年2月24日,第1版。这为“十四五”期间中国金融开放指明了方向和路径。
金融是现代经济体系的子系统,金融开放必须与行业存量状况、宏观环境等联系起来,以开放促改革,以改革保障开放,实现二者的良性互动。目前,中国正持续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金融对外开放已取得实质性进展,未来将朝着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方向发展。引进外资金融机构,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是提升中国金融体系活力和竞争力的必然需求。首先,扩大金融对外开放是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扩大金融对外开放,引入多样化金融机构、金融服务和金融产品,可以有效推动国内体制机制方面的改革。其次,坚持“引进来”和“走出去”双管齐下。金融开放既是将境外金融机构和企业“引进来”的过程,也是境内金融机构和企业“走出去”的过程。近年来,按照“宜快不宜慢、宜早不宜迟”的要求,中国金融开放新举措频繁落地,吸引了一大批外资银行、保险公司、券商等来华“掘金”,外资机构加速在中国的布局。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中资金融机构布局海外,主要的大型商业银行已基本完成全球的经营布局,中资金融机构和企业以“一带一路”建设作为契机,积极参与国际竞争。最后,推动不同开放渠道政策的整合。现行的管道式、多渠道开放虽然有效满足了不同类型机构的需求和偏好,但是也存在着各渠道相互隔离、政策不一致的问题,从而导致交易成本高、监管困难等问题。为了更好地落实高质量发展的要求,要对各个渠道的政策进行整合。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陈雨露在“2019~2020中国经济年会”上表示,新时代的金融开放,各项制度安排要逐渐走向成熟定型,需要从管道式的开放逐步转变为制度性、系统性开放。(5)《陈雨露:新时代金融业对外开放需把握好三项原则》,新华财经,2019年12月14日。
金融开放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在国内金融体制不完善、风险防控水平不高的情况下,贸然放开资本项目,会引起跨境资本大规模进出,不断冲击国内经济体系,最终可能发生金融危机,因此,要审慎对待资本项目开放。首先,要深化外汇管理体制改革。中国外汇管理体制改革的重要内容之一是从资本管制到资本项目可兑换。1996年实现经常项目可兑换之后,外汇管理部门开始稳妥有序地推进资本项目的开放,从支持企业境外上市、改革合格机构投资者制度、推出两地互联互通机制、落实内地与香港基金互认等开放措施,有效地提升了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水平。未来要继续深化外汇管理改革,扩大外汇市场开放,为全球投资者提供更广阔的市场。其次,充分发挥自贸试验区先行先试作用。作为金融开放的前沿阵地,自贸试验区是中国金融创新改革比拼的舞台,很多金融创新举措都在自贸试验区涌现。从2013年上海自贸试验区设立开始,中国就开始推出了一系列先行先试措施来推动资本项目可兑换,这些试点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自贸试验区在完善金融管理、放宽市场准入、优化金融环境、服务实体经济发展方面发挥了示范引领作用。最后,稳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金融开放和人民币国际化之间存在相互促进的关系。多年来,人民币国际化取得了重要进展,增强了国际上对人民币的信心,但人民币的国际地位仍低于中国在世界经济和贸易中的份额,人民币的国际使用程度仍有较大提升空间。继续推进资本项目可兑换,进一步提升跨境交易和投资的便利性,可以更好地发挥人民币国际储备货币的作用。考虑到当期国际环境的复杂性,要注意把握资本项目可兑换的节奏和力度。
金融开放是一个双向的过程,需要根据本国实际情况设计金融开放的节奏和路径。Mishkin(2006)研究表明,金融开放可能使得资本流动更为容易,导致金融机构承担较多风险,从而使得金融风险更快地在各国间传递开。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历史教训表明,金融市场存在极为显著的顺周期性和传染性,必须建立健全宏观审慎政策才能真正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首先,要继续把防控金融风险作为金融工作重点。世界其他国家金融开放的经验表明,合理有序推进金融开放,能够给一国带来繁荣和发展,反之则可能导致危机和衰退。国内学者达成的共识是,在加速推进金融开放过程中,防范金融风险仍是重中之重。其次,要加强金融监管。当前,QFII主要是养老基金、公益基金、保险基金等长期机构投资者,经由沪港通和深港通进出A股市场的境外投资者种类和身份更加复杂,甚至包括部分国际游资,其活力和风险意识更强。因此,在不断扩大开放的同时,既要防范可能发生的系统性风险,又要提升金融监管能力。关系到国家安全,涉及核心金融基础设施的内容,一定要保持审慎态度,切实做好金融数据综合统计、风险波动实时监测等各项工作,确保跨境资金流动的平稳有序。此外,金融监管还要适应金融机构数字转型需要。随着5G、物联网、工业互联网技术的不断突破,科技手段可能重塑金融业新格局和新形态。目前,在金融科技领域做得最好的是美国和中国,科技成为中国发展的一个优势,未来要继续鼓励和推动创新,将科技和创新融入金融服务,在坚守风险底线的前提下,合理延伸监管边界。最后,要加强金融基础设施建设。“加强对重要金融基础设施的统筹监管,统一监管标准,健全准入管理,优化设施布局,健全治理结构,推动形成布局合理、治理有效、先进可靠、富有弹性的金融基础设施体系”,(6)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次会议审议通过的《统筹监管金融基础设施工作方案》。这是中国加快完善金融基础设施体系的一项重要举措,未来要进一步加强金融基础设施建设,建立符合国际惯例和国际市场规则的金融基础设施体系,确保金融稳定发展。
随着传统金融治理话语权日趋分散化和多元化,全球金融治理格局势必发生较大变动。面对这一格局,中国应该积极迎难而上,主动作为。只有金融进一步开放,才能增强中国在全球金融治理体系中的话语权和金融治理规则制定权。首先,加快布局金融强国战略。将金融强国战略纳入国家发展战略,从战略角度和国家层面进行科学的顶层设计。近年来,中国提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一带一路”倡议,发起并设立了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上合组织开发银行和亚洲基础设施开发银行,未来要充分利用好这些跨区域合作平台,加强与国际金融组织的合作,推动国际金融治理改革,提升国际金融治理的影响力。其次,加大金融领域的科技创新。第四次工业革命对于推动中国金融开放进程是一个非常好的机遇,依托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新技术,拓展金融市场的广度和深度,加快互联网对传统金融部门的改造,提高金融行业整体运行效率。最后,加强国际金融合作。积极开展与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国家的合作,逐步改变美元本位下的世界金融格局。加强双边和多边金融监管当局之间的合作,共同应对金融市场的波动,维护金融安全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