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立
浙江教育出版社1998 年9 月出版的18 卷本《蔡元培全集》和人民教育出版社1999 年3 月出版的4卷本《蔡元培年谱长编》为研究蔡元培提供了最为丰富的文献资料。自1998 年以来,蔡元培的佚信、佚序等陸续被发现。笔者在《关东学刊》2016 年第6 期写有《蔡元培佚简两通》,钩沉了蔡元培给何思源、《华年》记者的书信各一通。近日笔者注意到蔡元培撰写的两则校刊发刊词《华北大学校刊发刊词》和《国立音乐院院刊发刊词》(后者已收入人民音乐出版社2006年出版的汪毓和、胡天虹编著的《中国近现代音乐史 1901~1949》),不见于《蔡元培全集》和《蔡元培年谱长编》,现结合相关史料,略作钩沉。
一
1923年1月出版的《华北大学旬刊》创刊号,刊有《华北大学校刊发刊词》,署名蔡元培,先照录如下:
现今我国中等以上学校殆无不有校刊。其为研究学术发表思想者,大抵为年刊或季刊或月刊,以学理奥赜,非历时稍久,不能有新著作也。其为揭载本校布告、记录、本校事实者,大抵用日刊,以其亟于公布也。在人数较少、事务较简之校,则往往合上述之两作用而为周刊、旬刊或不定期刊。我华北大学建设以来,已历半年,内之图教职员间学生间交换意见,外之图学生家属、其他学校及其他社会,能了解本校真相,有一种机关报之必要,先取其简而易行者试之,乃有旬刊。他日同志益增,材料益富。则将择其关乎学术思想之作而汇为月刊;校闻渐繁则亦将别其记录之一部而扩为日刊,随吾校之发展而校刊亦以进步;以兹刊为矢焉。
大学校刊在中国高等教育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几乎每一所大学都有自己的校刊,有的还不止一种。据北大校史馆的郭建荣统计,单是1949年以前,就有《北京大学日刊》《北京大学月刊》《北京大学学生周刊》《新潮》等94种老北大刊物。蔡元培一直非常重视校刊,1918年11月10日写有《〈北京大学月刊〉发刊词》。在他看来,包括《北京大学月刊》在内的校刊具有三大功能,“一曰尽吾校同人所能尽之责任”,“二曰破学生专己守残之陋见”,“三曰释校外学者之怀疑”[1]。蔡元培在《华北大学校刊发刊词》中,对大学校刊的类型(周刊、日刊、旬刊、月刊、季刊、年刊或不定期刊)及各自的功能及特色作了简要梳理,并对华北大学的校刊作了远景规划。本期还刊有《华北大学大事记》,1922年8月21日,华北大学校董会成立,同日开校董理事联席会议,蔡元培、许寿裳等18位校董到场,12位理事到场,“当场选举校长,蔡元培当选”[2]。
1922年9月28日上午10时,华北大学举行开校式。校长蔡元培致开校辞与答谢辞。1922年11月出版的《新教育》第5卷第4期刊有蔡元培的《华北大学开校词》,其中提及,“本校现在经费很少,只要认真办去,将来很可以扩张,满诸君求学之目的也”,“学生对于学风有切肤关系,故要特别注意”,“现在我们这个华北大学是新的,他校之弊我除之,他校之长我采之,尽可创造新规范也”。他还特别强调“大学中体育亦须注重,因为没有强健的身体、振作的精神,决不能有伟大的作为。如牛津、剑桥等大学体育部,设备极完备。诸君如注意运动,本校将来必当筹画为各种运动上之设备也”[3]。1923年10月,蔡元培与许寿裳、范文澜等联名撰发《华北大学募集基金启》:“我华北大学创始于往岁六月……虽规模粗具,而资力绵薄,有不能不作将伯之呼者……所望儒林丈人,实业大家,斥千金之产,垂百世之名,岂惟元培等馨香祷祝以求,抑数百千青年实翘首望之。”[4]据王学珍主编的《北京高等教育史》可知,华北大学在教育部1927年举行的北京各私立大学甄别试验中名列第一。蔡元培担任华北大学校长的时间是1922—1927年。另外,华北大学1923年设立附中(今北京六中),校长仍为蔡元培。
二
《音乐院院刊》,蔡元培不但题写了刊名,还撰写了《国立音乐院院刊发刊词》,照录如下:
吾国自虞至周,均以音乐为教育之主要科。自汉以后,渐渐分化矣,而西域及印度之乐器及乐曲,次第输入,为音乐进化之一阶段。至于今日,欧洲之乐器及乐曲,又次第输入,不特在教育上又恢复其主要之地位,而且理论之丰富,曲调之繁变,既非西域印度所可拟,抑亦非吾国古人之所能预知也。音乐院同人既日日研究此种丰富繁变之理论与曲调,而藉以发达其创造之能力,又不肯私为枕中鸿宝,而以刊物发表之,其术固新,而于古人重视音乐之意,则正相契合也。
十七年五月十三日蔡元培题词
1928年11月27日下午2点,国立音乐院在上海陶尔麦斯路56号举行开院礼。吴伯超在1928年2月国乐改进社编的《音乐杂志》第1卷第2期写有《国立音乐院成立记》,记录了院长蔡元培在开院礼的致训词,照录如下:
大学院原以提倡科学艺术为宗旨,故于日前军事倥偬,财赋支绌之际,亦勉为其难,创办此音乐院,适音乐专家萧友梅先生来沪,正好托其筹备一切。幸于最短期间,规模粗具,而告成立。因为招考已逾学期,所以来学者不多。但鄙意此院办开,不愁学者不多。因我国国民对于音乐情感甚为丰富,历史上已有证明,远至唐虞,命夔典乐,已知有音乐提倡之必要,其后散见于乐记及各史礼乐志者,尤源源不绝。独惜历来未曾有专设一研究机关,以备考求讨论之用,遂使理论及技术两方面,均若存若亡,无具体的刊物,留与后人研究而改良增进,思之殊可痛心!从前非无一二学人如姜白石等,取其作品,制为调谱,然亦不过自乐其乐,成为一种著述而已。若以为普及民众,则尚未称其为有系统的完全学术也。鄙人前在北大,亦曾请萧先生办一音乐传习所,亦所以表示提倡音乐之意。今刚巧萧先生南来,易韦斋先生亦在沪,帮同筹备,以至成立,鄙人极为感谢。鄙人更有一言,诸君勿以为现在来学者不多,院舍亦狭窄,稍抱不安之感。古人谓作始简,将毕巨,只要教者学者及办事人,皆以一番热诚毅力,相策相辅,黾勉精进,则必日起有功,学者济济,术业成就,可拭目而待。并且艺术无国界,尤其是音乐,原系世界的产物,当然特具一大同色彩。现在音乐之完美,当推欧美各国,作品成绩,及其法则,可谓日异而月不同。其供给贡献于吾人,至精且备,但吾人如果勇猛精进,日新不已,则不难大有创作,而回响以供给贡献于欧美,亦非绝不可能。所以鄙人今日对于本院成立,与诸君子共话一堂,于欢喜赞叹之余,而怀抱无穷之希望也。[5]
1929年7月,国立音乐院根据《大学组织法》更名为国立音乐专科学校,校长改由萧友梅担任。蔡元培虽然不再担任院长,但依然热心支持学校的发展。廖辅叔在《蔡元培先生与音乐教育》中回忆:“蔡先生辞去院长职务之后,对音乐院(音专)仍然是继续关心。就我所知,萧先生每逢音专有什么重大措施,都先向蔡先生汇报。蔡先生对萧先生的汇报总是耐心倾听,同意的是频频点头,不明白的就及时发问,听懂了就相视而笑,表示赞赏。”[6]蔡元培1930年10月4日致函叶恭绰、赵元任、蒋梦麟等:“国立音乐专科学校自十六年倡办,迄今三载,成绩卓卓,翕然为社会人士所称许。元培虽以事冗,中途离校,而精神所注,仍复一致。现值国内战事,财政竭蹶,该校一切建筑设备,均待扩张,而竟以费绌不能进行,殊为可惜。兹与该校同人商洽,佥拟组织国立音乐专科学校基金委员会,主持该校筹募基金一切事宜。素仰先生热心音乐教育,敬恳鼎力襄助进行,无任同感。”[7] 1936年4月23日下午4时,国立音乐专科学校为庆祝蔡元培70岁生日,在江湾新建成的校舍专门举办演奏会,蔡元培亲手种植一课松树,并合影留念。值得一提的是,蔡元培在国立音乐院开院仪式上的合影,还有他与松树的合影,郑勇编撰的《蔡元培影集》都有收录。
蔡元培一直非常重视音乐教育。1919年11月11日,北大音乐研究会在法科大礼堂开会,蔡元培出席并致词:“音乐为美术之一种,与文化演进,有密切之关系……吾国今日尚无音乐学校,即吾校尚未能设正式之音乐科。然赖有学生之自动与导师之提倡,得以有此音乐研究会,未始非发展音乐之基础。所望在会诸君,知音乐为一种助进文化之利器,共同研究至高尚之乐理,而养成创造新谱之人材,采西乐之特长,以补中乐之缺点,而使之以时进步,庶不负建设此会之初意也。”[8]1920年3月,北大音乐研究会编的《音乐杂志》创刊,蔡元培撰写《发刊词》:“倘海内音乐家,皆肯表同情于此种机关之创设,而借以发布其各别之意见,使吾国久久沉寂之音乐界,一新壁垒,以参加于世界著作之林,则诚发起人之所馨香而祷祝者矣。”[9]
参考文献:
[1]蔡元培:《蔡元培教育论集》,湖南教育出版社,1987年,第212—213页。
[2]佚名:《華北大学大事记》,《华北大学旬刊》创刊号,1923年1月。
[3]蔡元培:《蔡元培教育论著选》,人民教育出版社,2011年,第456—457页。
[4]高叔平:《蔡元培年谱长编》第2卷,人民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664页。
[5]萧友梅音乐教育促进会编:《吴伯超的音乐生涯》,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04年,第336页。
[6]陈平原、郑勇编:《追忆蔡元培》(增订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年,第312—313页。
[7]高平叔、王世儒编注:《蔡元培书信集》下,浙江教育出版社,2000年,第1167页。
[8] 萧夏林:《为了忘却的纪念—北大校长蔡元培》,经济日报出版社,1998年,第75页。
[9]蔡元培:《蔡元培美育论集》,湖南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59页。
(作者单位: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