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驰
摘 要:翻译不仅仅是语言间的转换,更重要的是通过语言转换实现跨民族的文化交流。因此,在翻译时,不仅要考虑字面意思,还需要准确传达文化内涵。本文根据文化信息的交际价值,将文学作品中词汇层面的文化信息进行分类,并以契诃夫经典短篇小说的汉译本为例,对比分析不同译者在传译文化信息时所采取的方法,提出应以发展的眼光看待民族间的文化交流,动态地把握文化信息传译过程中的主次轻重,以期让目的语读者产生文化认同或至少是理解和不排斥。
关键词:跨文化交际;文化信息;契诃夫;传译方法
一、引言
翻译是语言间的转换,更是跨文化的交流。语言既是文化的载体,又是文化的一部分。因此语言反映着文化,是文化的传承者。正如美国翻译家奈达(Nida,1993)所言:“对于真正成功的翻译来说,熟悉两种不同的文化比掌握两种语言更重要,因为词语仅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下才发挥效力。”
从广义上来说,任何翻译都是跨文化的翻译,其中也包括文学翻译。文学具有思想性,揭示其思想性必然会涉及深层文化,表达其观点也免不了要运用一些语言手段。而语言本身反映民族事物、现象、风俗、道德、心理等方面的内容,所以,文化因素的处理在翻译过程中是必不可少的(杨仕章,2003)。
本文以契诃夫短篇小说汉译本为研究对象出于以下两个原因:其一,契诃夫的作品在我国拥有大量的读者和极深远的影响力。在中国译介的俄罗斯作家中,按作品译介数量、出版发行量来看,契诃夫的作品都是首屈一指。我们对契诃夫作品做更多的译介研究,有助于准确解读并传达作家的深刻思想,进一步还原其作品的真实性,从而促进两国民间的文化交流。其二,契诃夫小说的语言中包含了大量且丰富的文化元素,为我们研究翻译中的文化因素提供了宝贵素材,同时,准确传达其中的文化内涵有助于中国读者增进对俄国文化的了解。
在文学翻译实践中,如何解析并准确翻译文学作品中的文化信息,是翻译理论中需要系统解决的课题之一。有学者认为,在传译原作中的文化因素时,需要注意轻重缓急,根据各种信息在跨文化交际中的交际价值来确定是否传译、如何传译等(杨仕章,2003)。本文中笔者根据文化信息在文学翻译中的交际价值,对其进行分类,并选取契诃夫的短篇小说《万卡》《小公务员之死》和《变色龙》中的文化因素进行分析,探究文学翻译中文化因素的传译问题。
二、文化信息的分类
文学是文化的重要表现形式,它归属于文化。译者在从事翻译这一文字转换活动的同时,也肩负着将字里行间的文化信息传译出来的任务,使之为本国读者了解和吸收,达到两个民族文化交流的目的。由于译者在理解文化信息时存在局限性,并且文学作品中包含了大量复杂的文化信息,译者不能也没有必要将它们全部译出。所以在跨文化翻译实践中,译者应根据自己的意图或目标语读者的期待理清文化信息在作品中的重要程度,对其分布顺序作出相应调整,如次重、先后,可增减信息,但务必保持意义的整体性(肖唐金,2018)。
科学的划分有助于加深人们对事物的认识。对于文化信息的分类,目前分法多种多样,没有统一的标准。在此我们不过多探讨和评价。本文中笔者所作的划分是以翻译为目的的划分,这样划分有利于译者更好地掌握他们所遇到的文化信息,能对其有一个透彻的认识,从而合理地传译出来。基于这一目的,我们根据文化信息在交际过程中的作用和价值对其进行分类,将其分为三种信息,即文化主信息、文化次信息和文化零信息。
众所周知,文化交流从来不是一次性完成的,它需要经历一个过程。通常对于理解原作起关键作用的文化信息是主要信息,其交际价值最大,而起次要作用且具有文化特色的信息属文化次信息,它能辅助读者全面理解原作。而文化零信息则是指那些几乎没有交际价值的,对于译者和读者而言不具有文化特色的信息。需要注意的是,文化零信息仅仅指该信息在跨文化交际中不具有价值,并不意味着在整个文本中没有价值。
文化零信息在俄汉互译中表现为两国文化的共同部分。但在跨文化交际中,文化零信息只是相对的概念,文化的民族性通常大于共性(严明,2009)。某一文化信息对于甲文化来说属于零信息,而对于乙文化来说可能就不是零信息了,如中国文化中的除夕、对联、汤圆等在汉语文化中是文化零信息,而在西方文化中则不然。
根据文本中文化信息的承载量和重要性将其分为文化主、次、零三类信息,这种分类法对于翻译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三、文化因素的传译分析
文化存在于所有人类活动的时间和空间范围内。中俄两国文化中存在的共性与个性、冲突与交流对翻译活动有着重要的影响。因此,在俄译汉过程中源语文化因素和中俄文化差异亟需译者重视并积极处理。
翻译作为一个跨文化交际过程,其信息源是原作。文化信息在原作中可体现在文本的各个层面,如篇章、句子和词汇等。其中,词汇对文化的反映最为直观。因此,本文将契诃夫小说原作中词汇层面的文化信息,根据其交际价值划分为文化主信息、文化次信息和文化零信息,分析各类信息在现有译本中的翻译效果,大致归纳出音译、直译、替代、注释、意译、略译等传译方法,以期帮助中文读者了解到原作传递的真實信息,顺利实现跨文化交际。
(一)文化零信息的传译方法
菲德罗斯曾说:“由于人类共同的天性和从此发生的基本生活需要的共同性,最低限度的共同价值标准是存在的。”相应的,在描绘同一事物、同一特征时,俄汉两种语言赋予了其相同或相似的文化内涵。文化与语言存在的共性使源语言和目的语有时在内容和形式上能够达到高度统一,这些异曲同工之处在翻译中就表现为文化零信息。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采取直译的方法将字面意思翻译准确,国外受众理解起来就基本不会有障碍。例如:
Нафанаил немного подумал и снял шапку.(Чехов, Толстый и тонкий)
译文:纳法奈尔想了一会儿,脱下帽子。(汝龙,2015)
中俄两个民族的很多身势语都有相同的含义。在短篇小说《胖子和瘦子》中,作者使用大量身势语对于反映人物的社会地位,揭示人物性格特点及心理活动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在国际交往中,脱帽行礼是人们在正式场合或者一些社交场合上,向自己的交往对象表示敬意的一种方式。我国自古就有脱帽致敬的传统礼仪,如唐代刘知几在《史通·叙事》中写道:“王劭《齐志》述洛干感恩,脱帽而谢。”因此在原文语境中,该文化信息的含义同样也能被汉语读者所理解,所以它属于文化零信息,译者无须过多解释,读者也能理解。
文化间的共性使俄汉语中某些言语表达在字面意义、形象意义和隐含意义上相同或近似,所以采用直译的方法,对中国读者而言没有理解障碍。
(二)文化次信息的传译方法
由于文化间的差异,源语中一些文化因素对译语读者来说是陌生的,有的虽不陌生,但其意义与它在译语文化中的意义有所区别。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采用直译,必然会给读者带来理解上的困难,不能被读者所接受。如果这些文化因素在作品中不起重要作用,即属于文化次信息时,可以采取替代、意译或略译的方法。例如:
Служил, знаешь, в департаменте, а теперь сюда переведен столоначальником потому же ведомству.(Чехов, Толстый и тонкий)
译文a:你知道,我原来在衙门里做科员,如今调到这儿同一类机关里做科长。(汝龙,2015)
译文b:你知道原来我在一个厅里做科员,现在把我调到这里任科长,还是原来那个部门。(冯加,2011)
原语中“столоначальник”的含义对中国读者来说是陌生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勉强直译,读者理解起来会有困难,如果加注解释又显得过于累赘。因此,在原文语境下,我们不妨利用汉语中含义、情感色彩相当的形象“科长”进行替换,同样也能传达出主人公“升官,仕途如意”的信息。
替代法是在保证原文交际目的,并且不破坏原文整体艺术效果的前提下,利用译语文化中的某个含义和情感色彩相当的成语、谚语或文化形象来传译原文的意思。这种译法的优点是能够不落言筌地填补文化差异,保持译文的通畅性,方便读者理解。因此,替代法应当在一些不需要做到保留源语形象的场合中使用(黄曼,2004)。
– Что-с?
– спросил шепотом Червяков, млея от ужаса.(Чехов, Смерть чиновника)
译文a:“怎么啦,大人?”契尔维亚科夫吓得愣住了,轻声地说。(沈念驹,2004)
译文b:“什么?”切尔维亚科夫低声问道,吓得愣住了。(汝龙,2015)
语气词-с是俄语中一种旧的用法,来源于сударь(先生)或者сударыня(太太)两个词的第一个字母,它接在词的后面,表示礼貌或恭维。由于它在作品中不属于关键信息,因此没有必要解释这样的用法,意译或略译的方法都是可取的。汝龙老师在翻译此句时仍尽力保留了外国风格,翻译成“大人”一词提醒读者故事发生的年代,传达出了作品的时代气息。意译法注重原文语言风格的体现,将原文语境意义准确地传达出来,是笔者所赞成的翻译方法。
– Порфирий!–воскликнул толстый, увидев тонкого.
– Ты ли это? Голубчик мой! Сколько зим, сколько лет!
– Батюшки! – изумился тонкий.
– Миша! Друг детства! Откуда ты взялся? (Чехов, Толстый и тонкий)
译文a:“波尔费林!”看见瘦子后,胖子喊道:“是你吗?我的小鸽子!多少年不见了啊!”。“老兄!”瘦子惊奇地说:“米沙!童年的朋友!你从哪里来?”(刘心语,1998)
译文b:“波尔菲里!”胖子看见瘦子,叫起来,“真是你吗?我的朋友!有多少个冬天,多少个夏天没见面了!”“哎呀!”瘦子惊奇地叫道:“米沙!小时候的朋友!你这是从哪儿来?”(汝龙,2015)
这里的“Голубчик”是对对方的爱称,若译为“小鸽子”,不符合中国人的文化观,让中国读者不知所云。这是由中俄文化差异所致,俄罗斯人在口语表达上,比中国更为自由。俄语中在表示双方间的亲密关系时,说话者经常会用动物的名称来称呼对方。因此此句直译有失作家本意,不如意译为通俗易懂的“我的朋友!”可见,译者对两国文化的了解是翻译准确的前提。
此外,文学作品中还有一些文化信息可以略去不译,例如:
……, а из ящиков развозятся по всей земле на почтовых тройках с пьяными ямщиками и звонкими колокольцами.(Чехов, Ванька)
译文a:三套马的驿车从邮箱取了信,由醉醺醺的車夫赶着,晃荡着响亮的铃铛,分发到各地。(沈念驹,2004)
译文b:……就由醉醺醺的车夫驾着邮车,把信从邮筒里收走,响起铃铛,分送到世界各地去。(汝龙,2015)
“тройка”指的是俄罗斯的三套马车,即用三匹马同时套在一辆车或雪橇上。其套法特殊,且速度快。但该文化信息属于文化次信息,对其采取略译并不会影响对文本的理解,所以汝译本的略译法是可行的。
一般而言,翻译中很少会出现需要省略某些文化因素不去翻译的情况。但是,如果在翻译时,用解释性的词语补充说明那些对于理解作品起次要作用的文化信息,译文将会变得过于“臃肿”。因此,译者要灵活且慎重地运用换译、意译和略译法,不要因为省略而丢失信息。
(三)文化主信息的传译方法
如上文所述,为了再现文学经典的艺术魅力,同时也为了让目的语读者了解不同民族的文化和风土人情,进而消除跨文化交际障碍和矛盾,在形式和内容都允许的情况下,译者应该尽可能地保留原文中的文化信息,特别是对理解文本思想内涵起关键作用的文化主信息。
运用“会说话”的名字来刻画人物的性格特征是契诃夫的创作特色之一,译者在阅读和翻译时需要引起注意。其作品中一些有寓意的名称是根据俄语的某个词变化而来的,在这种情况下,往往采用音译的方法。例如:
Ванька Жуков, девятилетний мальчик, отданный три месяца тому назад в ученье к сапожнику Аляхину, в ночь под Рождество не ложился спать.(Чехов, Ванька)
译文a:九岁的男孩万卡·茹科夫三个月前被送到鞋匠阿利亚兴的铺子里来做学徒。在圣诞节的前夜,他没有上床睡觉。(汝龙,2015)
译文b:万卡·茹科夫,一个九岁的男孩,三个月前被送到鞋匠阿里亚欣那儿学手艺,在圣诞节前夜没有睡觉。(沈念驹,2004)
Ванька是俄语名Иван(伊万)的小名,Жуков是Ванька的姓,此人物姓名的搭配運用了双关的修辞手法。在俄语姓名用法中,姓需要和大名(Иван)搭配使用来表示称呼,而在作品中姓和小名连用违反了俄语姓名用法。Жуков是由жук(甲壳虫)衍生而来的姓,暗示了小万卡的悲惨人生,他和甲壳虫一样无足轻重、微不足道。此信息属于全文中关键性信息,对于烘托全文、体现全文中心思想有重要作用,所以最好采用“音译+注释”的方法传达出来,但在笔者查阅的译本中都未对这一信息进行补偿性注释。
还有的名称,其词根不是俄语,这样只懂俄语的汉译者就不易发现其语义了,例如:
Это вот моя жена, Луиза, урожденная Ванценбах……(Чехов, Толстый и тонкий)
译文a:这就是内人,露易莎,出嫁前姓凡曾巴赫……(沈念驹,2004)
译文c:这是我的妻子路易丝,娘家姓万采巴赫……(汝龙,2015)
Ванценбах是由德语“Wanze”(Ванцен)和“Bach”(бах)两个词构成,表示“臭虫河”(клопиный ручей),作家利用这个名字从侧面暗示了瘦子一家的特点。而以上例举的两个译本中,译者均未将该名字隐含的文化信息传达出来,选择了以音代译。
诸如此类的由非俄语构成的人名,在翻译时更需要进行特别的研究。事实上,“译者往往看不到‘会说话名字的意义,因此在翻译成母语时只传达出原作的音响,而丢失了其内在含义”。
由上文可知,原文中有一些有助于理解原作的文化主信息是无法在正文中直接表达出来的。并且,对于俄国读者来说可以理解的东西,中国读者未必能够明白,所以,对这种文化主信息进行文化补偿是非常必要的。常用于文化补偿的翻译法是注释法。例如:
В один прекрасный вечер не менее прекрасный экзекутор, Иван Дмитрич Червяков……(Чехов, Смерть чиновника)
译文a:在一个美好的夜晚,有一位毫不逊色地美好的庶务官伊凡·德米特里奇·契尔维亚科夫……(沈念驹,2004)
译文b:一个美好的晚上,一位心情美好的庶务官伊凡·德米特里·切尔维亚科夫……(冯加,2011)
译文c:在一个挺好的傍晚,有一个也挺好的庶务官,名叫伊凡·德米特里奇·切尔维亚科夫。(脚注:这个姓可意译为“蛆”)……(汝龙,2015)
Иван Дмитрич Червяков这三个词体现了俄罗斯人的命名方式:名+父称+姓。但是这一点在小说中并不重要,属于文化次信息。需要注意的是,小说主人公的姓Червяков的命名不是偶然的,他是由Червяк(软体虫)一词变化而来。这多少向读者暗示了人物的性格特点——胆小、软弱,因为俄罗斯人对Червяк的联想就是这样。所以,Червяк在这里是一个隐性的文化主信息,它对理解小说人物的形象有一定辅助作用。只有通过注释将其与“小虫”联系起来,读者才能进一步把握人物的形象。汝译本在这一点上做得较好。
注释法是揭示文化信息,特别是隐性文化信息不可或缺的方法。注释一方面可以保留原文的文化色彩,另一方面又能使读者比较详细地了解新的文化知识。
翻译要求译者具有广阔的文化视野。译者对文化因素的把握和处理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翻译的质量。因此,译者应根据具体的情况作出分析,从而选择最为合理的译法。
四、文化信息传译的特点
随着文化交流的不断深入,民族之间从陌生到熟悉,原有的文化主信息与零信息可能相互转化。这显示出文化因素在翻译过程中是动态存在的。这种动态特征也决定了在不同的语境中,作家对同一文化因素所要强调的文化含义是有可能不同的,各类文化信息的内部也有次重之分。所以,在进行具体文化信息的传译时,应当注意以下两点:一是动态把握文化信息的类别,二是明确文化信息的主次要点。
(一)动态把握文化信息的类别。
文化因素在翻译过程中是具有可变性的。当原来的文化零信息因时空的转移被赋予了新的交际价值时,它就成为翻译中需要处理的文化非零信息。反之,原来的非零文化信息,由于跨文化交流的发展而在译语文化中不再具有交际价值时,就变为文化零信息。这在实际翻译过程中,就表现为随着读者文化视野的拓展,某些文化信息可由加注翻译逐渐变为不注直译。例如:
Это вот моя жена, Луиза, урожденная Ванценбах……лютеранка……(Чехов, Толстый и тонкий)
译文a:这就是内人,露易莎,出嫁前姓凡曾巴赫……路德宗教徒……(脚注:16世纪欧洲宗教改革运动时期产生于德国的基督教新教宗派。发起人为马丁·路德。)(沈念驹,2004)
譯文b:这是我的妻子路易莎,娘家姓万岑巴赫……她是新教徒……(冯加,2011)
沈译本的出版年代早于冯译本,当时中国人对西方宗教的了解甚少。而冯译本面世时,一般的读者对于基督教的教派已经有所了解,所以不必加注也可以实现沟通。自然,лютеранка也由一个文化的非零信息变为文化零信息。
文化的交流使得文化间的相互认识不断加深。译者应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翻译中的文化因素,考虑不同时期读者对异质文化的接受程度的差异而采取相应的处理方法。
另一方面,随着社会历史的变迁,一些词会被赋予新的意义,因此,在其他民族的人眼里,它就承载并传递了新的文化信息,即这个词由文化零信息转变为了非零信息。例如:
"Яблоко" и "Родина" направят наблюдателей на выборы мэра Москвы.(Ситдиков 2018)
译文:“亚博卢”党和“祖国—全俄罗斯”竞选联盟派观察员参与莫斯科市长选举。
“яблоко”在俄语中的本义是苹果,可是,如果将上句中的“Яблоко”翻译成苹果,似乎难以理解。原来,这里的“Яблоко”指的是俄罗斯的一个民主党派,该党全称以其三位领导人的名字命名,即“亚夫林斯基(Явлинский),博尔德列夫(Болдырев),卢金(Лукин)”竞选联盟。又因为这三位领导人的俄语姓氏的首字母恰巧为俄语词“Яблоко”(苹果)的前三个字母,所以俄罗斯人又将该党形象地称为“Яблоко”。此时,它就由一个文化零信息变成了非零信息。
随着不同文化间逐渐融合、互相借鉴,一些起初鲜为人知的事物,经过一定的时间总会得到理解,这要求我们在翻译时要学会动态地处理文化信息。
(二)明确文化信息的主次要点
如前文所述,译者在处理文化信息时有必要分清主次,文化主信息是翻译的重点,而文化次信息和零信息则在翻译中处于相对次要的位置。同样地,在文化主信息的内部也有主次要点之分。不同的语境中,作家对同一文化因素所要强调的文化内涵可能有所不同。在翻译过程中,能否正确传达各类文化信息的要点决定能否真正实现交际效果。所以,在确定翻译方法之前,要注意所传译信息的重点何在。翻译时要有的放矢,以确切地传达作者的意图。例如:
В один прекрасный вечер не менее прекрасный экзекутор, Иван Дмитрич Червяков, сидел во втором ряду кресел и глядел в бинокль на ?Корневильские колокола?.(Чехов, Смерть чиновника)
译文a:在一个美好的晚上,有一位同样美好的庶务官伊凡·德米特里奇·切尔维亚科夫,他坐在第二排的椅子上,用望远镜在看《柯涅维勒的钟》。(李辉凡,2010)
译文b:在一个美好的夜晚,有一位毫不逊色的美好的庶务官伊凡·德米特里奇·契尔维亚科夫,坐在剧院第二排,用望远镜在观赏《科涅维尔的钟声》(脚注:法国作曲家普朗盖特(1848-1903)的歌剧)(沈念驹,2004)
译文c:在一个挺好的傍晚,有一个也挺好的庶务官,名叫伊万·德米特里奇·切尔维亚科夫,坐在戏院正厅第二排,举起望远镜,看《哥纳维勒的钟》。(脚注:一出三幕小歌剧)(汝龙,2015)
汝龙和沈念驹的译本虽有进行注释,但都只是浅层的解释,没有抓住这部剧在原作中的信息要点。作家在这里选择这部戏是有原因的,它反映了当时的俄国社会风尚。《Корневильские колокола》是一部在当时人们都争先恐后前去观看的法国小歌剧,能看到这部剧体现了个人的威望与地位,这也是切尔维亚科夫感到“幸福极了”的原因之一。所以,笔者认为较理想的注释为:当时在俄国非常时髦的一部法国小歌剧。
Тебя дразнили Геростратом за то, что ты казенную книжку папироской прожег, а меня Эфиальтом за то, что я ябедничать любил.(Чехов, Толстый и тонкий)
译文a:大伙儿叫你赫洛斯特拉特,因为你用一根烟卷儿把公家的一本书给烧了;管我呢叫厄菲阿尔特,因为我喜欢打小报告。(赫洛斯特拉特:古代的一个希腊人,为了出名,于公元前356年焚烧了古代艺术珍品阿泰密斯神庙。厄菲阿尔特:公元前5世纪中期雅典民主派领袖。)(沈念驹,2004)
译文b:他们给你起个外号叫赫洛斯特拉托斯,因为你用纸烟把课本烧穿了一个洞。他们也给我起个外号叫厄菲阿尔忒斯,因为我喜欢悄悄到老师那儿去打同学们的小报告。(赫洛斯特拉托斯:希腊人,公元前356年放火烧掉了弗安所城狄安娜神庙,因而闻名。厄菲阿尔忒斯:希腊人,公元前5世纪,为波斯军队带路,出卖同胞,引敌入境。)(汝龙,2015)
译文c:给你起了一个外号,叫赫洛斯特拉特,因为你用香烟把公家的一本图书烧了一个洞。我的外号叫厄菲阿尔特,因为我喜欢告密。(赫洛斯特拉特:古代希腊人,他为了扬名于世,在公元前356年焚烧了世界七大奇观之一的阿泰密斯神庙。厄菲阿尔特:古代希腊人,曾引波兰军队入境。)(冯加,2011)
Герострат之所以闻名在于他烧掉的是世界七大奇观之一。阅读汝龙对此做的注解时,中国读者未必能体验到胖子烧穿公家图书的严重性和轰动性,并且汝译本注释中的“因而闻名”也没能体现出冯和沈译本中“为了出名”所暗含的胖子烧书的原因。至于第二个注解,沈念驹对“厄菲阿尔特”的解释无法使读者领会这个外号与瘦子的内在联系。冯译本的解释也没能突出小说人物的形象,相比之下,汝译本的解释更为恰当,对人物形象的刻画、读者理解文本起到了帮助。
上述两个例句都用到了注释法。注释在帮助译文实现最大程度上对原文的忠实,补偿译文的意义等方面发挥着必不可少的辅助作用。正如俄罗斯学者叶·格里高里扬(Григорьян, Е.)所言,注释为那些对原语陌生的译语读者保留了更直接地了解原语文化、欣赏原作美妙之处的权利。但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在做注释时需要突出文化信息的重点,这样才能使译文在最大程度上展示原作风貌、揭示原作文化因素。
总之,随着文化沟通不断得到加强,译者要从历史的角度,用发展的眼光,对文化因素进行动态把握,明晰轻重。
五、结语
本文从跨文化交际角度对文学翻译中文化因素的传译作出阐释,依据对契诃夫小说汉译本的分析,提出了一些文化信息的翻译方法和特点。思考并解决翻译中文化因素的传译问题,有助于减少原作文化层面的不可译性,提高译文的可读性。因此,译者不仅要掌握精湛的语言技巧,同时也应具备灵敏的文化嗅觉,用发展的眼光看待各民族间的文化交流,动态地把握文化信息传译的主次,从而让目的语读者达到文化认同或至少是不排斥,更好地实现跨文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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