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灵魂城邦的王”建立班级共同体

陈依婧

摘    要： 班级管理制度的演变，意味着现代政制思想逐渐融入教育当中。班级，不再是以班主任为中心的简单的集体代名词，而是由班主任与学生组成的共同体。《理想国》第八卷中的政制演变，体现了政制与个人灵魂之间的密切联系：一方面，政制潜移默化地影响个人灵魂;另一方面，个人灵魂推动政制演变，且每个人都是灵魂城邦内的王，班级就相当于一个城邦。将此潜移到探寻适合班级共同体的政制，可验证当下提倡民主式班级管理的合理性。据此，构建班级共同体的策略，可从意识、文化、制度三个层面摸索。

关键词： 政制    灵魂    班级管理    《理想国》    共同体

在学校教育日益现代化的今天，班级管理方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原来班主任处于绝对权威地位的情形转变为班主任与学生共同建设班级文化，其中的转变意味着现代政制思想逐渐融入教育当中，班级不再是以班主任为中心的简单的集体代名词，而是由班主任与学生组成的共同体。《理想国》正是试图建立一个共和国，所谓共和国，就是行共和之政的国家。类似的，班级共同体就是行共和之政的班级。受《理想国》第八卷中五种政治体制对人灵魂的影响的启发，笔者认为班级管理需要班主任教育学生如何管控自己的灵魂，并与之共同建立班级共同体。

一、理念溯源：《理想国》中的政制演变

《理想国》中要构建的是如其英译名“The Republic”一样的共和国，对于国家来说合理的政治体制是国家安定的重要因素。《理想国》全书虽在探讨如何构建、治理一个共和的城邦，但城邦是由个体组成的，笔者认为柏拉图通过共和的城邦结构反映个人的灵魂结构，即在第四卷中提到的灵魂三分：理性、激情、欲望。每个人都是自己灵魂城邦的王，每个人管控灵魂城邦的准则就如第八卷中城邦内的政制，个人灵魂与政制是存在有机联系的，即“个人与城邦之间具有同构关系”[1]（101-104）。笔者对于班级管理的观点来源于此。

在《理想国》的第八卷中，苏格拉底与格劳孔等人对政治体制进行了又一番探讨，在总结了贵族政制的特点后，对其他四种城邦政制即荣誉政制、寡头政制、民主政制和僭主政制进行了详细的讨论，比较个人的纯粹正义与纯粹不正义二者哪一个更快乐。首先，苏格拉底与格劳孔探讨了荣誉政制。苏格拉底借用几何数的关系说明了对自然秩序的控制不可能完美，因此导致了贵族政制的灭亡。贵族政制下的人的灵魂城邦完全由其理性统治，而当贵族政制的理性部分丧失对集体的统治权转而被激情取代的时候，贵族政制就堕落成了荣誉政制。因此，贵族政制下人的灵魂城邦多由激情主宰。这种政体中的人自信但缺乏文化，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爱财，向善之心不再纯洁。

寡头政制是一种以财产评判资格的制度，这种政制下人的欲望地位开始凸显。当人们设法谋取钱财时，风气会使有钱人更受尊重，善人便渐渐不那么受尊重了。荣誉政体下的公民具有竞争的激情，促使他们收敛个人财富，最后这种对财产过度追求的风气使荣誉政制演化成寡头政治。

由于寡头政制中容易产生懒散和放荡，结果是将富家子弟沦为贫民，这些人充满了仇恨并急于革命，于是内战爆发，如果贫民得到胜利，具有同等权的公民都有做官的机会，民主制度就产生了。民主政制的城邦里充满了过度的自由。同时，寡头政治家在培养儿子时，儿子在吝啬环境中成长，当尝到懒惰而浪费之徒的甜头后，寡头思想转变为民主思想，得到外来同类知识的他内心欲望繁衍增强，将心中的美德扫空。自由过度以后，民主社会的基础会遭到破坏：民主推选的保护人控制着民众，最后集各种权力于一身，这样民主政制就转变成了僭主政制。如果说寡头政制下人的灵魂城邦是由正当的欲望主宰的话，那么民主政制和僭主政制下人的灵魂则为过度的欲望甚至不正当的欲望所把控。

（一）政制对个人灵魂的影响。

通过上述对《理想国》中政体演变的梳理，除物极必反的道理外，还可以看出政制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个人的心灵。例如，在苏格拉底演示政制变化的过程中，必定提到人的心灵的变化，两种不同的观念在心中斗争，最终还是没能抵挡大众潮流和欲望的来势汹汹。正如他在谈论贵族政制到荣誉政制过渡下人心灵的变化时，说道：“于是两种力量争夺青年有如拔河一样，父亲灌输培育他心灵上的理性，别人的影响增强他的欲望和激情。他由于不是天生的劣根性，只是在和别人的交往中受到了坏影响，两种力量的争夺使他成了一个折中性的人物，自制变成了好胜和激情之间的状态，他成了一个傲慢的喜爱荣誉的人。”[2]可见一个政体对一个人的影响之大，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3]。

（二）个人灵魂推动政制演变。

个人灵魂在无形中推动着政制演变。社会由个体构成，社会的面貌反映的是个体绝大多数的观点。从苏格拉底的论述中，可以看出个体的思想转变是由两股思想力量共同拉扯，最终由于一方力量强于另一方才发生的。可见，个体思想的可塑性是较强的，正如雅斯贝尔斯所说：“所谓教育，不过是人对人的主体间灵肉交流活动。”[4]因此，教育是主体间的灵魂交流，可以对灵魂进行塑造。人类可以利用教育，使拉扯灵魂的正义的力量战胜不正义，使个人的灵魂向善，且教育可面向大众，若将大众的灵魂都进行改善，同样利用物极必反的道理，但这次是社会的政制不断上升，可以见得个人灵魂对于政治演变的推动力是巨大的。

（三）每个人都是“灵魂城邦的王”。

真实的城邦可以依靠人灵魂的改善推动政制的革新，那么个人的灵魂城邦是可以有所作为的。每个人都是灵魂城邦的王，前文提到的《理想国》中的灵魂三分：理性、激情、欲望，相当于灵魂城邦里的三派，不停地在灵魂城邦的王就是个体面前进行辩论，哪方胜出，哪方就作为主导者。从对第八卷中政制演变的分析可以看出，政制演变下人的灵魂发生转变实质上就是灵魂城邦里主宰地位的转变，贵族政制下人的灵魂是由理性把控的，荣誉政制下激情是占主导地位的，到了寡头政制，从正当的欲望逐渐向不正当的欲望滑坡，最终成为僭主政制。可见，个人若禁不住欲望的诱惑，灵魂城邦的风气就会败坏，大面积如此则现实的城邦政制会出现政治滑坡。因此，结合上述城邦政制与个人灵魂之间的密切关系，笔者认为，班级管理應该首先教导学生如何成为个人灵魂城邦的有德性的王，才能构建一个班风积极的班级共同体。

二、摸索前进：寻找适合班级共同体的政制

学生如何管控自己的灵魂城邦是有德性的呢？什么样的政制是适合班级共同体的呢？班主任应该首先有自己的思考，尤其小学班主任，小学阶段是儿童初步建立价值观的阶段，班主任培养学生理性的政制思想，不仅对班级共同体的建立有很大的好处，而且为将来步入社会时对国家政制的思考奠定了基础。而且小学阶段的儿童无法很好地对灵魂城邦进行管控，选择合适的班级政治体制是很有必要的。今天，在我国民主共和观念深入人心的大背景下，在班级管理上提倡采用民主的方式，但民主制是否真的适合班级管理呢？这是需要论证的。

《理想国》第八卷中对民主政制下的生活方式是这样描述的：“有时他喝得大醉，沉溺在笛子声中，有时他却只喝水，故意让自己消瘦，有时他参加体育锻炼，有时他却懒得不愿动，对什么事都不关心，有时他却在他所认为的哲学领域中下功夫。他常常参与城邦的公共事务，常常从座位上跳起来，说出或做出自己即兴想到的事;如果他偶尔羡慕某些武士，他就会朝这一方向跑，如果羡慕做金钱生意的人，他又朝那一方向跑。尽管他的生活中既无什么规律，又无什么必然使命，他却声称这是一种甜蜜、自由、幸福的生活，他的一生就指望这个。”[5]即便是生活于古希腊时期，柏拉图对当下民主生活的预见是如此到位，民主式的个人对于生活的态度是自由的、多变的，甚至可以拥有跨越贵族制到僭主制的思想，而且他们认为这种生活是幸福的、自由的，“他通过一切东西坚持自己的生活方式”，尽管所坚持的东西“没有秩序或必然性”，但在《理想国》后文中提到：“大多数男人和女人都会羡慕他的生活，因为这一生活包含着最多式样的城邦体制和生活方式。”[5]

正是民主制特有的多样性、自由化决定了其作为当下班级管理重要思想的地位。一方面，活跃自由的班级风气有助于个性的发挥。每个学生都是独立的个体，“因材施教”原则的提出也是为了尊重学生的个性。因此，民主式的班级管理使班级变得活跃自由，每位学生都能在班级内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杜威的《民主主义与教育》中提到了儿童的特殊感染力是不同的，因此班主任应该为学生构建一个可以让学生激发自身兴趣的班级。另一方面，民主生活多样式的城邦体制有助于学生成为理性的灵魂城邦之王。学生，尤其是小学阶段的学生，都是由作为“小僭主”的婴儿阶段发展过来的儿童，尽管在学前教育阶段进行了一系列教育，但其对灵魂城邦内的欲望还是无法很好地管控，因此要改善其灵魂向贵族体制过渡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民主制下的班级可以让学生偶尔体验贵族政制的生活，在时不时的熏陶之下，学生会潜移默化地改善自己对灵魂城邦掌控的原则，逐渐发现理性治理的魅力，让不正当的欲望为理性让路。

由上可见，当下民主式管理班级热是有理论依据的，可以让学生在自由的班级环境下学会理性管控灵魂城邦。但是，民主十分抽象，如何让学生认识民主，正确使用民主，是需要班主任在思考和实践中反复摸索的。

三、躬行实践：构建班级共同体的策略

在帕克·帕尔默的《教学勇气：漫步教师心灵》中，花了大量篇幅论述教学中共同体的重要性，他提出“教学就是要开创一个时间真正的共同体的空间”，而且详细讨论了共同体的内涵、意义，包括师生、生生间的共同体，甚至教师之间的共同体[6]。由此可见教学中构建共同体的意义，有助于班级民主的正确使用。共同体并不是简单的个体相加的总和，个体之间还需要通过对话、交流，包容、悦纳不同的观点，形成一个自由、民主的班级共同体。

（一）增强民主意识，治理灵魂城邦。

要实现自由、民主班级共同体的构建，首先每个个体都需要有班级民主的意识，并治理好灵魂城邦，使其合理地使用民主进行班级生活。正如杜威在《民主主义与教育》中提出“民主社会不只是政治的形式，还有联合生活和经验交流的方式”[7]，民主需要班级中的人在共同的班级生活中共同实现，当然班主任也是班级的一份子。因此，班主任要有意识地培养学生的民主意识，让学生懂得尊重他人，学会控制灵魂城邦中欲望的一支，与他人共同生活。

（二）开展文化活动，改善班级风貌。

健康的班级文化活动，不仅有助于班级民主意识的培养，而且可以增强班级凝聚力，更好地构建班级共同体。例如，班主任可以与学生共同设计班徽。班徽是一个班级精神风貌的实物体现，凝结了班级成员对班级的热爱和创造力。班级成员共同设计班徽，用一个文创产品展现对班集体的热爱，这是班级成员对班级倾注情感的体现。此外，教师还可以通过文化活动创建多种班级沟通交流的平台，如“创办艺术、体育、文学、科技等班级社团”[8]（11-14），由此加强班级文化建设，以文化人，文化对个体来说具有潜移默化的作用。通过影响个体，从整体上改善班级的风貌，使学生更好地在班内展现自我，服务他人、融入集体，增强集体荣誉感，如此才能使学生在体验民主生活的过程中，从班级共同体中获得更高阶层的政治体制体验，从而帮助学生体会理性治理灵魂城邦的感受。

（三）落实班规建设，建和谐共同体。

在前人的研究中，对于民主式的班级管理多强调班规的重要性。“班级公约是班级的公共约定……班级公约面向班级每一个成员，反映了每个班级成员的意志，成员具有平等身份”。因此，合理的班规是正确使用班级民主的一个重要因素，能够帮助班级共同体内的人在活跃自由的班级氛围下合理地控制自己的欲望，它“不只是約束个人的行为，也不是为了‘管住个人，而是为了形成班级的公共性”，因此，班规制定后是面向班级的每一个同学的，反映了班级成员的意志，包括班主任在内，对班级成员一律平等。

此外，除了班级成员共同认可班规的合理性外，班主任还需明确班规由“谁”制定，这是班级成员认可班规的重要前提。班级成员共同制定合理的班规，在成为灵魂城邦的王的前提下，共同建立班级共同体，有助于培养学生的民主意识，“学生可以从中学会尊重，学会协商，学会合作”，培养法治精神和公共理性，有助于他们将来走向社会的民主生活[9]（5-12）。总之，班主任可以通过多样化的途径，使学生体会到灵魂城邦中理性是可以指导激情和欲望的，成为灵魂城邦的有德性的王，并与班主任和其他同学共同构建班级共同体。

参考文献：

[1]刘贵英，蒋学孝.教育何以塑造理想国——《理想国》卷八刍议[J].社科纵横，2019，34（04）.

[2]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

[3]于建嵘.我的父亲：从乡村流氓到市委书记[EB/OL].http：//www.sohu.com/a/163207406_167342，2017-08-08/2019- 06-22.

[4]雅斯贝尔斯.什么是教育[M].邹进，译.北京：三联书店，1991.

[5]柏拉图.理想国[M].王扬，译注.北京：华夏出版社，2012.

[6]帕克·帕尔默.教学勇气：漫步教师心灵[M].吴国珍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7]约翰·杜威.民主主义与教育[M].王承绪，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1.

[8]赵荣辉.班级管理：从权威走向民主[J].当代教育科学，2015（02）.

[9]冯建军.公民教育视野中的班级公共生活及其建构[J].教育科学研究，2017（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