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晗
摘 要:《红楼梦》中的主子小姐众多,各有各的才情,各有各的特点,除了她们,还有一群各不相同且充满灵气的丫鬟:倔强的晴雯、温顺的香菱、刚烈的金钏等等。通过曹雪芹的描写,向人们展示了在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受封建社会压迫的“女儿们”,她们受着主子们的奴役与压迫,还要面对周围仆妇们的妒忌与诋毁,但是她们却有自己清高的风骨、独特的风姿。面对自由、面对爱情,她们同样有过向往、有过反抗,却都难逃一个下层女性死于幻灭的追求、死于无奈的固守。
关键词:《红楼梦》;丫鬟形象;个人命运;文化内涵
王昆仑先生在《红楼梦》人物论中指出:“在中国古代没有任何一部作品能这样大量的描写奴仆们的生活。”[1]曹雪芹向人们展示了一群受封建社会压迫的“女儿们”。她们面对主子们的奴役、周围仆妇们的妒忌,依然有自己独特的风姿。她们的命运令人同情、令人唏嘘。
一、丫鬟形象
(一)晴雯是第一个女性意识觉醒的丫鬟,她追求人性的自由,渴望获得尊重,为此不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晴雯的姓氏,父母在书中都无可查询,十岁那年,赖大家的买了她,因她生得灵巧,贾母见了喜欢,嬷嬷又将她送与了贾母。随意买卖赠送,可见晴雯身份的卑微。四十七回中,王善保家的因素日丫鬟们不趋奉她,便借机向王夫人挑拨道:“头一个是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她生得模样比别人标致一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得像个西施的样子,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指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她就立起两个骚眼睛来骂人。妖妖调调,不大成个体统”,[2]王夫人便命人传晴雯来训斥了一番,晴雯机智化解了被撵出园子的危机,但也难以消除王夫人的戒备之心。尽管王善保家的向王夫人进了谗言,但却从另一个方面展示了晴雯模样之俊俏。也成了晴雯悲剧命运的导火索。丫鬟就应该粗粗笨笨的,太过“掐尖”本身就会在无形中得罪人。在王夫人看来,模样漂亮又伶牙俐齿的丫鬟,一定会心术不正,影响宝玉。她的自尊要强、她的心直口快、她的心高气傲、她的“真”和“美”被当时社会无情地抹杀了,晴雯的“真”和“美”给“贾府”带来了清新的生命气息,但却是那个“贾府”、那个时代所不能容忍的,所以说,她的悲剧是一个“真”的存在的悲剧。
(二)香菱本名甄英莲,原是甄世隐的掌上明珠。四岁那年的元宵节,被家奴霍启抱着外出看花灯,霍启一时内急,看护不周,小姐便被拐子拐走了,这是她悲剧命运的开端。养大后原是卖给金陵公子冯渊,中途被薛蟠抢回去做小妾。薛蟠后来娶了一个善妒的正妻夏金桂,再加上香菱貌美,薛蟠又格外的喜欢,夏金桂对香菱百般折磨。对于这一切的欺辱,只能是默默地忍受,夏金桂想要毒死香菱,自己却误喝了毒药。夏金桂死后,香菱被扶为了正妻,可是好景不长,最终因难产而死。即便遭遇了那么多的苦难和折磨,香菱依然保持单纯温厚的性子,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和事她都始终如一,薛蟠被打,她哭红的双眼胜过千言万语,但是这些善良在命运的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徒劳,那么的苍白。这些生活在权力斗争中的弱女子,没有资格去憧憬自由,只能如浮萍一般。“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自从两地孤木生,致使香魂返故乡。”命运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她让从小衣食无忧的香菱,变成了一个地位低下的丫鬟,香菱的一生是坎坷的、是无助的。
《红楼梦》通过众多“女儿们”的悲剧命运来展现女性美和悲剧美,从侧面反映了当时的社会悲剧。在中国古代,封建阶级对女性的压制和管束在明清时代达到了巅峰。整个社会环境对女性的束缚和迫害是自上而下形成的。所谓的“贞节牌坊”,就是封建社会对妇女的迫害和压迫的产物,在长期的压制中,人们已经认同了这种残酷制度的存在,甚至有的女性将这种“守寡”看成是一种光荣。湘云在丈夫去世之后,只能守寡,不能再嫁。统治者基于自身已经腐朽的制度之外,不断强化对妇女的管束,《内训》《古今列女传》等所谓的女教读物铺天盖地,在一定程度上慢慢地去荼毒女性,在这种男权世界里面,女性扮演的角色是可有可无的,她们“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迎春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对于丈夫的暴力,她只能是默默地流泪、默默地忍受,贵族小姐尚且如此,这些丫鬟她们生而为奴,只能是更加的悲惨、更加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二、女性意识的觉醒
曹雪芹在书中这样浓墨重彩地描写这些丫鬟,当然也有另外一层的含义——女性意识的觉醒。在曹雪芹塑造的灵动鲜活的女性世界中,有固守在封建纲常的伦理教条之中的女儿,也有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的女儿。林黛玉、晴雯就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觉醒的“新女性”,在与封建礼教的较量之中,其“蜡炬成灰泪始干”的斗争精神展现得淋漓尽致。曹雪芹在林黛玉身上更是傾注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品格,无论是元妃省亲时候黛玉所做之诗,还是宝玉在遭到贾政的一顿毒打之后,毫不掩饰地心疼宝玉,都是具有革命意义的。林黛玉是清纯的、率真的,对待爱情更是执着的。对于自我的认识、对于自我情感的肯定,这种女性意识的觉醒,在晴雯的身上,体现得更为强烈。三十一回中,晴雯换衣服不小心将扇子骨跌折,宝玉便说了她两句,晴雯没有因为自己是丫鬟就任由宝玉发泄情绪,冷笑道:“二爷进来气大得很,行动就给脸子瞧。前儿连袭人都打了,今儿又来寻我们的不是。”一连用了四个“冷笑”来反驳宝玉和前来劝和的袭人。宝玉要回夫人撵晴雯出去,晴雯哭道:“只管去回,我一头碰死了也不出这个门儿”。晴雯誓死不做不被人尊重的卑贱女婢,渴求平等对话的权力,终成撕扇子作千金一笑的“千金”。“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些”的直白的呐喊,表现了她对真诚人性的追求、对平等尊重的向往。晴雯内心中人性的觉醒与反抗意识是一种本能的精神诉求,曹雪芹对于她角色的塑造,已经超越了那个时代。相比之下,香菱的意识觉醒就平和许多。在温顺的让人心疼的香菱身上,唯一能体现她的个性的事情就是学诗。薛蟠走后,香菱便随宝钗搬到大观园,见过众人后自己去黛玉处求黛玉得空教她作诗,在交谈中,香菱说自己偷空儿也会读诗,有了黛玉这个师傅,香菱更是废寝忘食。众人见她如痴如醉,探春便要补柬请香菱入社,香菱笑道:“姑娘何苦打趣我,我不过心里羡慕,才学着玩罢了”,黛玉探春笑道:“谁不是玩?难道我们是认真作诗呢!”虽然香菱嘴上说是学着玩,但是也不难看出香菱学诗的热忱和认真。在黛玉等人的鼓励下,香菱更让人心疼。温良恭谦的香菱也有为自己努力争取的一面。竭尽全力地争取正是香菱女性意识觉醒的表现。
三、结语
《红楼梦》描写的是一个封建大家庭的生活,这些在世人看来享尽人间荣华富贵的女子,在作者笔下既悲凉又无助。在曹雪芹的笔下,没有“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的怨妇,也没有“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的思妇,甚至没有令人闻之流泪的弃妇,但正是这样,我们却更加地同情这些处在封建社会的女子,精神上的匮乏才是最可怕的。而曹雪芹对于妇女命运的关切和毫不妥协的批判精神,使他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他所处的时代,这也正是他的进步以及伟大之处。
参考文献:
[1]王昆仑.红楼梦人物论[M].北京:团结出版社,2002:10.
[2]曹雪芹.红楼梦[M].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