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门

铁犁威玛

2020年4月8日零时，根据湖北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通告，武汉市75个水陆空离汉通道管控卡点，经过自1月23日76天封城后统一撤除，此举标志着举全国之力投入的“武汉保卫战”取得胜利。孰料，仅六个小时之后，在祖国东北边陲还处于冰封状态的中俄边境口岸城市——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下辖的绥芬河市，因近期出现大量自俄返中人员输入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全域启动封闭管理，这个被戏称为“要用放大镜才能在地图上找到”的小城，突然成为举世瞩目的焦点。

绥芬，满语，意为锥子，以河流形状赋名。刚刚打赢“内防扩散”硬仗、拥有全国优秀公安局美誉的绥芬河公安铁军，恰如一把锋芒毕露的锥子脱颖而出，再次投身“外防输入”抗击疫情的“远东战场”。

一、国门告急倒春寒来袭

3月，正是武汉大学樱花最盛时节，在三千公里外的绥芬河市山野，一种金黄色、指甲盖大小、形如向日葵的花，开始从渐渐消融的冰雪中挺立、绽放，这便是极具观赏和药用价值、高寒地区独有的冰凌花，它预示着绥芬河的春天即将到来。

3月10日，大兴安岭地区上报确诊1例病例后，黑龙江省连续多日无本地新增确诊病例、无新增疑似病例。截至3月25日24时，全省累计报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确诊病例482例，随着最后1例本地病例治愈出院，黑龙江人民经过两个月鏖战，本地新冠肺炎确诊病例一度实现清零，全省工作重点已经转移到促进工业企业复工复产、确保经济正常运转上来。

当此春光初露之际，一股寒流悄然而至。

25岁英国留学生黄某，鉴于国内疫情日趋平稳和英国疫情呈现出的严重态势，于3月16日由伦敦飞往上海，17日从上海乘飞机返回哈尔滨，在宾馆集中隔离期间核酸检测呈现阳性;18日，哈尔滨市疾控中心接到海关检疫部门通报，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海关在机场口岸检疫中，再次发现1例来自美国纽约在韩国转机的确诊病例，这是黑龙江省最早的两例由国外零星输入的病例。与之相比，另一股更猛烈的“西伯利亚寒流”已经生成，正呼啸着日夜兼程赶往绥芬河国门的路上。

早在1月31日，俄罗斯即关闭（单向）包括绥芬河等远东地区边界的16个通关口岸。就在同一日，俄罗斯副总理、新型冠状病毒疫情防控指挥部负责人戈利科娃通报：俄罗斯发现2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确诊病例。此后，感染人数不断攀升，致使大量商业场所关闭，在俄罗斯，尤其在首都莫斯科经商、打工的中国公民产生恐慌心理，想要尽快回到国内的愿望变得越来越迫切。

国内，尤其黑龙江省内，出现输入性病例后，绥芬河市加强了防控措施，采取人员在边境线上“手递手”对接方式——俄罗斯方面通过客车将人员运送到与我国接壤的边境线，再转车由我境内客车接到国门联检大厅，由海关、边检、公安和医护人员组成的联防联控工作组，对入境人员进行验关检查和新冠病毒检测。

该来的还是来了。

在莫斯科经商多年的闫某，怀着回家的渴望，乘上直飞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的航班，飞跃绵长的乌拉尔山脉、广阔的西伯利亚地带等6300公里，落地后再转乘200公里大巴车，与同样身心俱疲的88名乘客，经过40多个小时的一路颠簸和跋涉，于3月27日，终于看见高高飘扬在风雪中的五星红旗和巍然屹立的国门，不禁泪流满面。

到达绥芬河后，经核酸检测，闫某即被确诊为新冠肺炎患者，成为俄罗斯经绥芬河口岸回国人员中首个输入性病例，打破绥芬河市自疫情发生以来的零纪录。一股不期而至的“寒流”，瞬间把正期待明媚春光到来的绥芬河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疫情，来啦！

上半场的“零”答卷

“快过来看看，这是乐刚吧？”家住牡丹江市东安区某小区的王大爷，揉着老花眼，声音喑哑地喊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老伴儿。

央视《新闻联播》之后的时段，是《牡丹江市新闻联播》中的《区县直通车》栏目，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绥芬河市开展疫情防控的相关报道，画面显示的人群里，有一位身着警服、头发花白的中年警察，面容刚毅，神情凝重，他正是老人的儿子王乐刚。

王大爷今年77岁，三年前被诊断出喉癌，手术后又持续接受化疗，身体极度虚弱。2011年，王乐刚从牡丹江市赴200公里之外的绥芬河市，就任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父子二人聚少离多，一年见不上几次面。今年因为疫情原因，王乐刚一直没回来，大年三十都是儿媳妇拎着水果、营养品来看的他。他要看儿子，就只能每天等候在电视机前了。

自1月23日牡丹江市出现第一例新冠肺炎患者后，作为副市长和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的王乐刚，闻疫情而动，带领全局222名民警、163名輔警，投入到绥芬河抗击疫情阻击战中。

王乐刚曾长期工作在基层，从事过户籍民警、刑警、派出所长等岗位工作，担任过牡丹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长安分局局长、市政法委秘书长等领导职务，既善于具体而微、精准把握细节，又具有开阔的视野和战略思维，创新各项公安工作。在他的精心谋划和大力推动下，绥芬河市公安局推出一系列防控疫情及促进复工复产举措：为全力做好疫情防控期间行业场所管控，推出四项“加法”，即公安机关+行业主管部门、信息推送+走访宣告、上下联动+群防群治、严格执法+思想引导;为保障应急和民生物资运输车辆畅通，开辟“三式绿色通道”，即构筑联动式、直通式、全域式快速通道;为加强对流动人口管控，实行“三步层级梯进”，即借力推动流动人口“大清底”，动态摸清全市流动人口基数，推动完善流动人口管理长效机制;为夺取疫情防控和服务经济发展“双胜利”，精心打造“三心环境”，即防控无死角、安全有保障的复工复产安心环境，打通大动脉、畅通微循环的复工复产畅心环境，服务“零障碍”、打通最后一公里的复工复产暖心环境。

春节前，小闫刚做了流产手术，原本计划在绥化市绥棱县的婆婆家过节，遵照医嘱坐个小月子。大年初三，她接到群里“全局取消休假”通知，当日便逼着丈夫驾车800公里赶回绥芬河，投入到每天早6时至晚10时的疫情信息、数据收集和上报工作中。不仅如此，她还第一个报名参加局里组建的女民警巡逻队，以每五天三个班的频率，开展城市路面巡逻防控、车辆及人员盘查。

红色通道与不容有失

4月2日，黑龙江省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指挥部发布第14号公告：为深入贯彻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和重要指示精神，全面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针对国内外疫情防控形势新的重大变化，现就进一步做细做实“外防输入、内防反弹”有关事项公告如下：一、坚决守住国门线，发挥“防火墙”作用，继续加强航空口岸疫情输入防范，及时做好陆路、水路口岸输入风险防控;二、对由我省口岸直接入境人员，实行第一入境地即是隔离地……在危难时刻，黑龙江人再次以“共和国长子”情怀，在祖国的最东北，在国有难民有殇之时，筑起一道抵御病毒入侵的新的长城。

如果把前一阶段全国抗击疫情比作一场战争，那么，此时的绥芬河保卫战，将决定整个战争的走向，不容有失！

绥芬河市位于黑龙江省东南部，处于东北亚经济圈中心地带，是一座风光秀丽的边境山城，辖区面积460平方公里，常住户籍总人口不足7万，城乡各半，下辖绥芬河、阜宁两镇，是全国最小的袖珍城市之一。因地处山区，城市街道蜿蜒起伏，“大斜坡”的市中心广场全国见所未见，还有随处矗立的俄罗斯风格建筑，弥漫在空气里的提拉米苏香甜味道，以及金发碧眼、面带迷人微笑的俄罗斯美女，礼貌、轻声地和瞩目她的路人说上一句“哈拉少”（你好），这一切，都让初来乍到的外地来客恍若身处异国。

城市规模虽小，绥芬河却在中俄两国交往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历史地位，与俄罗斯远东最发达的滨海地区接壤，边境线长达27公里，拥有铁路、公路两个国家一类口岸。20世纪初，得益于中东铁路的建设、通车，绥芬河聚集了俄罗斯、日本、英国、法国、美国、意大利等各国使节，商铺林立，各色国旗空中飘扬，极具异国情调。1928年，周恩来、瞿秋白等一批党代表，经此赴莫斯科参加在中共党史上有着生死存亡意义的第六次代表大会，绥芬河因此以“红色通道”美誉被载入史册。

自20世纪90年代，绥芬河即成为我国最早一批沿边开放城市，每年出入境旅客超过100万人，是黑龙江省乃至全国一个极为重要的对俄通道和窗口，多达20万俄罗斯人、全国各地“倒爷”（超过本地人口3倍），长年汇聚于此淘金，演绎出无数一夜暴富的故事。2019年，中国（黑龙江）自由贸易试验区获批，涵盖三大片区——哈尔滨片区、黑河片区，还有一个就是绥芬河片区，成为中国东北地区对外开放，参与国际分工的重要窗口和桥梁，是承接我国振兴东北和俄罗斯开发远东两大战略的重要节点城市。

每年冬季，是绥芬河市旅游、商贸淡季，尤其春节前后，大部分宾馆歇业。随着输入疫情出现，对归国人员开始采取14天隔离措施，一些宾馆被动员重新开业。即便如此，符合集中隔离要求的宾馆也只有15个，全部房间加起来不足1000间。而自3月27日至4月7日，因国内其他中俄口岸尚未开关，或受疫情影响陆续闭关，绥芬河口岸一度成为唯一陆路通关口岸，入境人数在11天内即达到2497人，极大超出绥芬河市的承载能力。与此同时，从每日入关人数中，以约10%至15%的比率，检测出约20例感染病例，及更多无症状感染者。据黑龙江省卫健委通报，仅4月7日0时至24时，全省新增境外输入确诊病例25例，均为中国籍，从俄罗斯输入，路线为莫斯科—符拉迪沃斯托克（少量经乌苏里斯克，即双城子）—绥芬河;新增境外输入无症状感染者86例，均為中国籍，从俄罗斯输入，其中85例路线为莫斯科—符拉迪沃斯托克—绥芬河，另1例为过货司机，经东宁市三岔口口岸（货运）入境。

与之不相匹配的，是绥芬河市捉襟见肘的医疗资源。据官方资料显示，至2018年年末，绥芬河市共有卫生机构11家，其中医院、卫生院6家;全市医生310人，护士316人。全市最好的绥芬河市人民医院，仅为综合性二级甲等医院，实际开放床位360张，没有专门的传染科和传染病房。

近一个世纪后，历史再次选择了绥芬河，绥芬河公安人和7万绥芬河人一起，继承和发扬革命先辈们的大无畏勇气，重新开辟出一条生命的“红色通道”，迎接海外游子回家。

应急突击队全力守好口岸疫情防控第一关

战备总动员与为国守关

绥芬河不是孤岛，绥芬河人不是孤军奋战！

“举全省之力打赢疫情跨境输入战役！”4月7日，在黑龙江省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工作领导小组会议上，省委书记张庆伟坚定地说道。同日，黑龙江省委赴绥芬河市疫情防控工作组成立，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安顺，副省长程志明分别担任组长和副组长，坐镇绥芬河指挥抗疫。13日，张庆伟亲赴绥芬河，叮嘱正在口岸执守的民警，一定要守好国门第一道防线，扛起使命责任，坚决把疫情风险阻断在落地之处，绝不向外省输出风险。随后，省长王文涛也赶到绥芬河，要求控好“源”，放好“哨”，撒好“网”，把境外输入疫情风险控制在绥芬河、牡丹江，把患者救治留在当地，给入境人员所在的兄弟省、市疫情防控减轻压力。

早在4月5日，34名医务人员组成的牡丹江市红旗医院第一批支援队伍，抵达绥芬河;佳木斯市医疗队、鸡西市医疗队及百名省级专家组，抵达绥芬河;省内另储备千余人医疗支援力量，根据需要随时投入救治工作;四川省医疗队、辽宁省医疗队及中国疾控中心病毒病预防控制所专家组，抵达绥芬河。在这些可敬的最美逆行者中，有许许多多曾驰援武汉、刚刚解除隔离的医护人员，尚未回家即踏上新的征程。

抗击疫情大杀器——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传染病预防控制所移动实验车，在结束对武汉“南征”后，毅然“北战”抗疫，经过两天1500公里奔袭，于4月22日抵达牡丹江。该车载有全国最先进的快速检测仪器，每天可最少进行600人次核酸检测和抗体检测，大大提高了检测速度。

与此同时，其他战场也在上演生死时速。4月6日，绥芬河市开始紧急建设600张床位的方舱医院;4月13日，牡丹江市红旗医院“千人轮战”，用四天时间把全院改建成拥有1130张床位的重危症救治基地;全省增调8辆具有负压功能的救护车，用以日夜不间断从绥芬河向牡丹江运送确诊病例……

奔驰在连接牡丹江与绥芬河的G10高速路上，除了蜂笛鸣叫的救护车，还有一辆辆警灯闪耀的警车。4月15日早7时，牡丹江市爱民公安分局31名警力、东安公安分局10名警力完成集结，分乘10辆警车，一路急行在去往绥芬河的路上——这是根据牡丹江市公安局党委统一部署，组建的第三批次援绥队。汇总此前第一、二批次武警支队176人、巡特警支队42人、林口公安局40人及交警支队、海林公安局、宁安公安局和穆棱公安局的警力等，共计417名警力、40辆警车，直接投入到绥芬河抗疫一线，与绥芬河民警一道，坚挺在边城要塞的风雪严寒中。

“要严肃纪律，坚决做到有令则行、有令则止，把本次任务作为队伍的一次实战检验和历练。”绥芬河市公安局阶梯会议室里，受牡丹江市公安局党委委派，一直坐镇绥芬河的市公安局党委委员、副局长张宏伟，在致短暂欢迎词后，神情严肃地向刚刚抵达的第三批次援绥队宣布组织纪律。这位在公安战线摸爬滚打近40年、满头白发的老警察，最后用坚定的目光环视在座的战友们，饱含深情地说道，“我们必须打起百倍精神，做好长期在绥芬河战斗的思想准备。全市人民在看着我们，全省人民在看着我们，祖国在看着我们！”

“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责任”，倒春寒中，绥芬河市和牡丹江市两万名公职人员及大批援绥、援牡医疗队员，顶风冒雪，以白加黑、五加二、7×24超常规模式，以“为国守关”的使命担当，投身于抗击疫情第一线。

三、动静交响被按下暂停键的城市

鉴于绥芬河公路口岸入境人员骤增，口岸检验检疫能力和市区隔离检测能力已超过极限，中俄双方商定，自4月7日至4月13日，临时关闭绥芬河—波格拉尼奇内口岸旅检通道，恢复开关日期另行商定。同时提醒在俄中国公民，在此期间勿贸然前往滨海边区经绥芬河口岸入境。

同日，为进一步加强疫情防控工作，严格做好“内防扩散，外防输入”，绥芬河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2020】第7号文件——《关于全市小区封闭管理的通知》，自4月8日6时起，绥芬河市所有小区实行封闭管理，严守“三门”，即小区大门、楼道单元门、居民家门;每户每三天允许一人外出采购生活物资。

青云市场、伊戈尔俄罗斯商品批发大市场等商家紧闭的大门上，张贴着政府发布的各类公告、暂停营业通知;空旷的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俄罗斯人的身影，偶尔有包裹严实的本地人，拎着装满食物、日用品的方便袋，匆匆而过;每个小区门口，都有一组穿着防护服的管理人员和志愿者，引导少量进入的居民登记、测温、扫二维码。喧闹的小城像被按下静止键，这是开埠百年以来从没有过的安静。

交警大队在G10高速路口、绥二公路、南绥公路设立三处执勤、检查卡点，严把入城关口。这三处，也是局党委委员、办公室主任、分管交警工作的黄玉桥每天雷打不动的“打卡”点。寒夜里，步行在生活近20年、每一块地砖都熟悉的城市街道上，哒哒的脚步声，在清冷、寂静的虚空里回响。也是著名公安诗人的黄玉桥，触景生情，一首《动静交响》的诗在心底油然而生——

这个年和以往大不同

没有亲朋相聚，也没有了爆竹声

突如其来的疫情让整个世界变安静

可是我的心却好疼

是谁牵挂声声

是谁反复叮咛

是谁亮剑逆行守护这一座城

动起来特殊时期我们人人都是奇兵

动起来是用行动与病毒抗争

动起来是严防紧守绝对不放松

动起来是用生命守护着更多的生命

静下来是默默奉献的你静守在家中

静下来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静下来是一场战争也是一种牺牲

静下来是无声逆行是你我他的共鸣

动与静交融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这首诗经过本土著名音乐人海棠谱曲，由抗疫一线民警倾情演唱，立刻在绥芬河市、黑龙江省乃至全国公安中唱响。这是来自全国抗疫最艰苦的边陲小城发出的铿锵誓言，这是不屈不挠的绥芬河公安人与全国公安人共鸣的战歌！

边境线上的骚动

为全面预防和妥善处置因闭关引起的境外人员冲关及偷越国（边）境线事件，全力確保国门和边境线绝对安全，4月8日、9日，牡丹江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杜吉君，在充分实地踏查和广泛征求相关单位意见的基础上，亲自带领指挥部办公室研究制定《应急预案》，并发布动员令：各单位要保持清醒头脑，认清形势，明确任务，全面预判绥芬河口岸闭关期间可能发生的各类突发事件，强化组织领导，严密安排部署，切实把思想和行动统一起来，把工作做实做细，将其作为当前及今后一个时期疫情防控工作的重中之重。

为进一步防止境外人员偷越边境线闯关回国，致使疫情防控漏管、漏控事件发生，边境管理大队集中大队和各边防派出所警力，下沉到边境线上，开展边境线巡逻工作，及时封堵境外人员偷越边境线闯关入境路线，以确保边境线上防控无死角。

肖志彬是绥北边防派出所民警，同时是边境管理大队案件专案组成员。为落实、响应《应急预案》及动员令，他与战友蹚着没过膝盖的厚厚积雪，24小时不间断地穿山越岭，始终坚守在疫情第一防线上。

2019年12月13日，就在这条走了不知多少来回的边境线上，肖志彬曾与战友们成功抓获两名非法入境人员，破获一起震惊全国的特大走私、非法收购、出售珍贵野生动物制品案，查获涉嫌走私野生棕熊熊掌214只、羚羊角4根、鹿茸5块、熊胆10个、动物牙齿19个、疑似虎骨26块、海参213公斤，涉案金额近千万元。

令人想不到的是，一起在侦案件中的一名漏网嫌疑人，自以为疫情期间会相对安全，居然在4月17日再次来到边境线上踩点，被正在边境线上巡逻的肖志彬抓个正着。

2月24日，全国人大常委会正式通过“全面禁止和惩治非法野生动物交易”决议，彻底革除滥食野生动物陋习，从源头上防范和控制重大公共安全风险。3月13日，黑龙江省六厅局联合发布通告，凡《野生动物保护法》和其他有关法律禁止猎捕、交易、运输、食用野生动物的规定，必须严格遵守，被称为史上最严禁食令。

然而，在巨大经济利益和口腹之欲的诱惑下，顶风作案者依然存在。4月14日，牡丹江市公安局阳明分局政保大队大队长高辉带领民警，在磨刀石服务区对过往车辆进行疫情查控时，查获一辆内部改装的江淮商务车，拉有500公斤国家明令禁止捕食的林蛙。

爱心涌动

自4月8日小区实行严格封闭管控后，在全市各小区330个卡口，全市3500多名机关干部和880名志愿者，开始24小时不间断值守。

晚上10时，街道上早已空空荡荡，胡兴民却开始忙碌起来。这位当过兵、站过岗的超市小老板，开始把刚熬出锅的豆浆及糕点、方便面、两大桶热水装上车，一一送到小区卡点、民警执勤卡点值守人员手里。疫情期间，生意不好，这位后来被大家亲切地称呼为“豆浆哥”的胡兴民，把超市暂时停业，当作住处，固定每晚在10时后，轮流给卡点送去免费的豆浆和夜宵，他的愿望，是让所有在卡点坚守、保家卫国的勇士们，都能在寒夜里喝上一杯热豆浆。4月25日，在他坚持送豆浆的第17天，开始接到其他志愿者电话，想要加入他“一个人的团队”。1个人、2个人、3个人……到4月28日，仅3天时间，胡兴民送豆浆的团队增加到18人。

社会各界的爱心捐赠，也源源不断汇聚到“人民卫士”手中，武装在值守一线的民警身上。柏森物流100套医用防护服、1000只N95口罩;利友鞋业450套医用防护服;龙江商联木业10万只一次性口罩;山东中盾哈尔滨分公司307套防护服、2000只N95口罩、2000只N99口罩、1950副手套、200件护目镜;还有更多企业和市民送来的消毒液、矿泉水、奶茶、方便面、巴马香猪……一件件弥足珍贵的抗疫物资，承载着父老乡亲的深情厚谊，温暖着全局民警和辅警的心。

4月9日，省公安厅警务保障总队政委翟羽佳一行，从哈尔滨驱车四个多小时，把省公安厅紧急调拨的1000套防护服、300副面罩、500副护目镜、1000只KN95口罩、4000副手套运送至绥芬河市公安局，并带来厅党委的问候：“当前，绥芬河市正处于疫情防控非常时期，全体民警日夜奋战在抗疫一线，用担当奉献筑起边城防护墙，非常辛苦，希望参战民警一定做好自身防护，确保安全健康，以更饱满的精神状态投入战‘疫。”其他兄弟区、市（县）公安局，不但送来警力，还送来极具地方特色的爱心物资：海林市公安局100箱鲜奶、东宁市公安局2头生猪、林口县公安局20箱大鹅……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齐心协力，共克时艰”，点燃与被点燃，感动与被感动，让绥芬河市公安局这支北国劲旅，充满了昂扬斗志，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韧劲，以“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勇气，誓要打赢这场艰苦卓绝的防控境外疫情输入战。

四、曙光微现牡丹江精神

5G通信技术世界领先的华为公司，被一些西方国家联合打压。在生死存亡时刻，军人出身的掌舵人任正非，在企业内部会议上做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演讲，号召华为全体员工誓做“牡丹江”。

是的，在这片英雄的土地上，孕育了东北老航校精神、东北抗联精神、杨子荣剿匪精神、“八女英烈”精神、北大荒精神，这些红色记忆，汇聚成“牡丹江”，成为牡丹江市这艘从历史驶向未来的巨轮的压舱石，劈波斩浪，行稳致远。

自境外输入疫情发生以来至闭关，经绥芬河口岸入境共计2497人，其中其他省市户籍1423人，覆盖除西藏自治区和港澳台地区的29个省（市、区），超过总数一半。截至4月25日24时，全省累计报告境外输入确诊病例386例（由绥芬河入境确诊病例380例），其中其他省份266例，占总数近七成。

全国人民都在关注！

绥芬河，能否扛住“外防输入”压力？牡丹江，能否将境外输入疫情风险封堵在区域内？

4月24日，一段拍摄于牡丹江市康安医院的视频在网上开始疯传。视频内容显示：被隔离在该医院的同一楼层的几名轻症患者，因嫌弃医院提供的10元一份盒饭不够可口，放到走廊，以示绝食抗议，并要求“吃饺子、面条”、“想吃什么就得做什么”。在该院驻守的爱民分局向阳派出所民警立刻介入，安抚隔离患者的情绪，让他们知晓，康安医院已经尽到最大努力，为患者提供医疗及生活保障。很多机关科室及医護人员自发组成送餐队伍，送完餐回来才能吃上已经凉透的、同样的饭菜。

这样一条“负面新闻”，让更多人了解了康安医院，了解了这个被称之为中俄边境线上的“金银坛医院”在这次抗击境外输入疫情战中的大义担当。

康安医院，即市传染病防治医院。从1月份牡丹江市出现确诊病例，影像科主任杨旭华就忙碌起来，因为拍片是诊断病情及愈中观察、愈后复查常使用的检查手段。按照分工，绥芬河市人民医院承接境外输入人员隔离期间检测，检测结果出来后，呈阳性患者全部送至康安医院。在红旗医院整体改建成重症救治基地前，康安医院以一己之力担负着绝大多数患者的救治。

这里高峰期的住院患者一度达到300例。杨旭华每天至少要看100张片，她常常十几个小时不休不眠，充满血丝的双眼，在咫尺黑白世界里，寻找病毒留下的蛛丝马迹。

其实，杨旭华除了是一名医生，还有一个特殊身份——警嫂。她的爱人——牡丹江市公安局科技信息支队支队长李红军，同样日夜奋战在抗击疫情一线。为保障公安部、省公安厅随时了解绥芬河现场情况，4月11日，李红军带领技术人员郭宝来到处于封控中的绥芬河，对主要关口、卡点的视频人像系统进行调试、维护，向对口业务部门民警示范联防联控数据实战应用，并协调10套移动终端机，配发给口岸执勤民警。

一段时间以来，绥芬河如同遭遇大水漫灌的堰塞湖，入境人数与确诊病例同步暴增，病房告急，隔离宾馆同样告急。

4月9日晚7时，阳明分局微信群里，突然贴出一份分局党委“动员党员民警和入党积极分子报名参加隔离宾馆执勤”的号召——按当前防疫需要，在阳明区增设两个定点隔离宾馆，要求每个宾馆各派一名民警24小时执勤，封闭期为14天，负责维持秩序、调解纠纷。半个小时内，59名民警报名，最后报名人数达到82名。分局党委经研究，确定刑事侦查大队民警杨光、治安管理大队民警宋佳霖为第一批封闭执勤民警。

至此，牡丹江市通过整合全市旅店业资源，先后在四个城区确定20家符合条件的宾馆，共筹备4200个标准间，分担自绥芬河转运而来的入境人员及其他需要集中隔离人员的隔离压力。

为解决转运患者困难，牡丹江市、林口县、穆梭市及哈尔滨市等的几十辆120救护车，纷纷驶进绥芬河市，包括省里调拨的8台负压救护车，承担起每天向牡丹江市运送患者的重任。为确保患者转运过程零传染、零事故，牡丹江市公安局抽调各区、县（市）公安局，及治安支队、巡特警支队、交警支队等警力，在通往绥芬河方向沿途收费站、服务区、重要路口等处，设置24小时执勤卡点;同时，保障充足警力，积极配合疾控、医护人员，全程跟车护送。

敞开怀抱的牡丹江，以真诚大爱之心，迎接海外游子们的到来。

中俄联控

“对非法越境犯罪线索一经查实，将给予举报人人民币3000元奖励。如边民自行抓获并交由有关部门处置的，一次性奖励人民币5000元。”4月13日，黑龙江省内各类媒体集中向社会刊发、播报公告，并通过本地市长热线12345积极受理、及时处理非法越境举报线索，这是为进一步加大黑龙江省境外疫情输入防控工作力度，实施“全民参战，共抗疫情”的又一有力举措。

同日，绥芬河市委副书记、代市长王永平在接受央视采访时表示，为做到口岸疫情输入防控工作全覆盖，不留死角，在工作当中严管三条线，严控四道门。其中三条线当中第一道线，就是国门和口岸这条边境线。

在绥芬河口岸关闭前，中国驻符拉迪沃斯托克总领馆就曾公开提醒中国公民“切勿闯关回国”。4月12日晚，总领馆官网刊文《总领馆强烈提醒中国公民切勿听信谣言和鼓动贸然来到滨海边疆区尝试“闯关”回国》。

为全面掌握境外人员情况，绥芬河市公安局全警动员，发动每一份力量去做境外滞留人员的思想工作，动员境外人员在居住地做好隔离保护，同时对境外滞留人员进行调查摸底，为开关接境外人员回国做全面准备工作。

但是，这还不是最大危機。根据境外使领馆和边检等部门调查，境外尚有15万潜在回国人员，仅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和乌苏里斯克当地签证即将到期人员就有几千人。这些人员在俄罗斯政府的要求下，已经进行居家隔离14天，待隔离期满，如果没有任何症状，将依然面临回国问题。这一庞大的数字，对绥芬河市，乃至整个中国疫情防控，都将是一次更加严峻的考验。

随着陆路边境疫情输入压力增大，为全面防止疫情进一步剧增，符拉迪沃斯托克市长就当地疫情防控工作向莫斯科提出，要求禁止中国人乘坐飞机经符拉迪沃斯托克回国，因为在这过程中，将面临巨大疫情感染及传播风险。

4月11日，中国政府赴俄罗斯抗疫医疗专家组一行10人，从哈尔滨启程，开展为期8天的境外疫情防控工作，并随机携带一批防疫物资。专家组成员抵俄后即投入紧张工作，在驻俄使馆领导下与俄方交流分享防疫经验，提供防控和诊疗指导与培训，为旅俄华侨华人、中资企业及留学生介绍防疫知识和经验，并向他们发放防疫物资。圆满完成任务回国后，医疗专家组成员仍心系旅俄中国同胞，继续坚持每天为他们提供远程医学帮助和心理疏导。

为进一步防止输入型病例再有所激增，党中央加大与俄罗斯沟通与交流，尤其为确保境外中国公民人身安全，习近平总书记亲自于4月16日与俄罗斯总统普京通电话，就中国公民在俄罗斯有关疫情防治相关事宜做了再沟通，确保在俄中国公民得到有效防治和人身保障。

因前期暂定临时闭关时间为4月7日至4月13日，所以一度有传闻称“4月13日以后将恢复通关”，造成不少同胞前往并滞留符拉迪沃斯托克。4月17日，驻俄大使张汉晖在与俄罗斯留学生代表直播连线中明确表示，疫情完全结束前，中俄陆路口岸旅检功能绝不会再开启。滞留在远东的中国公民要在当地接受隔离，安排好自己的生活，直到疫情结束。

城市之光

“接收和救治入境人员，是我们绥芬河人义不容辞的职责使命。”4月18日，在省政府新闻办举行的绥芬河口岸境外输入疫情管控情况第三场新闻发布会上，绥芬河市常务副市长李兴国面对媒体表示，“在境外输入病例出现前，绥芬河是一个零确诊病例的边境城市，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复工率已经达到100%。这次境外疫情的大量输入，不仅给绥芬河带来疫情扩散的高风险，也给复工复产和经济社会发展造成很大影响。为做到‘外防输入、内防反弹的要求，绥芬河实行‘九严一保管控措施，调整扩大服务行业营业的‘负面清单，对口岸等重点管控区域禁行等措施，就是为有效切断病毒传播途径，防止疫情扩散。”

为了保障民生和经济发展、社会有序运行，绥芬河市公安局在全力防控疫情基础上，积极落实便民利企措施，助力一些重点企业、行业复工复产。

自公安部推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治安管理便民利企15项措施》以来，户政大队、各派出所因地、因时制宜，创新、拓展15项措施：针对辖区内农村人口多的特点，建设、北寒两个边境派出所将宣传内容进行二次创作，以通俗易懂、土得掉渣的东北话，在大喇叭上进行定时播报;对复工复产企业务工人员，各派出所开通绿色通道，优先受理、制发居民身份证和居住证;为减少企业员工外出频率，民警主动上门服务，核实、采集信息，收集企业受困情况，最大程度提供便利服务。

5月6日，最后一名绥芬河境外回国隔离人员魏某踏上归程

4月1日，一场特殊的驾校考试在三友驾校进行。40名学员经过“层层考验”后，依次进入一个个用塑料薄膜围挡、封闭起来的考台，进行电脑答题。考试前，交警大隊民警提前督导驾校，对教学楼和考试车辆进行消毒、通风，严格做好考场、考台防护隔离，设置应急隔离室，配备防护服、护目镜、额温枪、口罩等防护和检查设备;为避免聚集，参考学员采取分批预约形式，按照规定时间，佩戴口罩、通过测量体温、扫健康码，确认无症状绿码后，方可进入考场。

4月27日下午2时，黄玉桥带领交警大队民警，怀着激动的心情，以“最坚挺的身姿、最严整的警容、最通畅的保障、最饱满的热情、最崇高的敬意”，全程开道，护送来自哈尔滨、佳木斯、牡丹江及各县市280名圆满完成援绥任务的白衣天使平安回家。道路两边，志愿者、本市医务人员手持“向最美逆行者致敬、绥芬河人民感谢您”的条幅，手中挥舞鲜红的国旗，依依不舍送别这些最美逆行者。

5月2日清晨，在祖国绝大部分地区还安睡的时刻，位于东经13115度、北纬4442度的绥芬河，早早迎来新一天的太阳，一时霞光万丈。和平公园里的嘎丽娅，在几个散布在草地上的五彩缤纷、软萌可爱的俄罗斯套娃的陪伴下，静静矗立，一对高耸、张开的巨大羽翼，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似刚刚巡夜归来，又似欲振翅出发。驾车途经这里的王乐刚，打开车窗，深深呼吸着带有青草气息的清新空气，一任冷风吹拂着他满头早生的华发。

早上7时许，市中心广场，已经在绥芬河奋战一个月的林口县公安局40名民警，整装列队，精神抖擞。张宏伟代表杜吉君局长和牡丹江市公安局疫情联防联控工作组，前来送行即将踏上归程的民警们，对他们的辛苦付出给予高度肯定。王乐刚更是眼含热泪、饱含深情，感谢为“绥芬河保卫战”艰苦奋战、无私奉献的战友们，并热情邀请他们，在即将来临的最美时节，再来绥芬河做客。

5月5日，黑龙江省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工作领导小组指挥部疫情防控组发布《关于调整我省部分县（市、区）疫情风险等级的通知》：自5月6日0时起，下调南岗区、绥芬河市风险等级，由中风险地区调整至低风险地区……

5月6日一早，境外回国人员魏某解除隔离，走出隔离宾馆，登上归乡列车。至此，绥芬河境外回国隔离人员清零。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绥芬河的春天终于姗姗而来，仿佛一夜之间，花红柳绿，城市逐渐还原了色彩。一位回国亲历者发来的简短感谢语，或许可以更完美地阐释发生在这片黑土地上的动人故事：这个春天很冷，但黑龙江是个温暖的地方！

（文中涉疫涉案人物均为化名，图片由作者提供）

责任编辑/吴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