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毅
安岳古称普州,蔚起人文,杜甫、贾岛、苏轼等均为之敲诗写韵。特别是宋代,安岳人文赫奕,人才淵薮,仅雍熙丙戌(公元986年)至宝祐丙辰(1250年)的270年间,其进士便达200余人,构成了丰富多彩的进士文化,故史籍中有“媲美东鲁”和“东普西眉”之说,即将安岳与出了孔夫子的山东和以“三苏”(苏洵、苏轼、苏辙)为代表的古眉州(今眉山)相提并论。
在宋代安岳籍的文化名人中,刘仪凤无疑翘楚。他集诗人、书法家、藏书家于一体,《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中国历史著名人物》《全宋诗》《四川通志》等对他均有著录,正史《宋史》有其传记,甚至他还鲜活在陆游《老学庵笔记》中,称其为“藏书之怪”,堪称千年一遇;其“抄书之癖”,堪称千年一绝。他因“抄书”(“翻故纸”——“录四库书本”)而被罢官,堪称千年冤案;他的“赢得载书归”(“分三船,以备失坏”),堪称千古奇谈;他的“筑阁藏书”以书香安岳的情怀,更让人感铭肺腑。20世纪20年代,先贤陈离先生亦以其号“静珊”命名捐赠“静珊图书馆”,以书馨校园,砥砺莘莘学子。由此以为,书是古代安岳文运昌隆的种子,书是安岳文脉流淌的生命线,书是安岳一路更上层楼的阶梯!
1975年春,我由重庆上山下乡至安岳。这里的山山水水给我以滋养,这里的万千佛像给我以心灵的震撼,这里的人们给我以艺术创作的空间。这里,成为了我人生的第二故乡,亦是我的梦绕之地。
1988年秋,因工作需要我离开安岳。行前,文化馆白中培先生诗书两赠,说我是“真的走了,但真的没走;走了要回来”。北京的杨挺老师在信中说:“相信你无论走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忘记这块故土。”正是这种故园情结的驱使,让我“回来”了。而我的“回来”,是捧着一颗心的回来,即效仿高山仰止的先贤,为安岳无偿捐赠一个文献特藏馆,以更好地传播地情文化,为书香安岳尽一份绵薄之力。故我的“回来”,为安岳送来了价值数十万元、重约3.5吨的3400余册书。这些书,除数十种我的著述及主编的出版物之外,则以古籍再造本、地方志书、年鉴、地情文献(包括台湾地区的)、石刻及艺术类的书籍为主体,版本有日文、英文、韩文、俄文;其中签名本277册(分别为海内外学人所签名赠我的242种书及本人所签名的35种书),相当于目前成都图书馆所藏签名书的总和。这些书,有的系我40年前所购藏;有的是我从美国、日本、中国港台地区带回来的,可谓“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由此,我真切地感到,作为一介书生,捐书乃大舍,既是文化、情怀、视野(淘书具有的眼光)之繁花,亦是身体历练的硕果(许多书由四面八方驮回,又随我辗转多地)。但愿这些曾给我力量、给我温馨的图书,能给读者的心脾沁入春兰之明洁、秋菊之芳芬。
除捐赠图书,我亦无偿捐赠了所收藏的有关安岳石刻和文人(贾岛、陈抟等)的42幅书画作品、两件微刻作品、18封信札,还有所著《中国佛教与安岳石刻艺术》手稿及刘心武先生序书手稿,以及有关安岳的地情资料(包括知青史料)。这些物品的集合气象与内容的独特性和多样性,应该为安岳地情文化的绚丽天空添上一抹亮色,甚或可以弥补某些空白,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与一定的历史意义,表达了中国普通学者的精神追求与文化理想。在此,我感谢支持我捐赠的机构和朋友以及我的夫人并女儿,使我了却夙愿。对于文化信息与资源的分享,朋友圈流行一句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其实,这句话典出《孟子·梁惠王下》,意思是自己快乐不如大家一起快乐。故我希冀,我的捐赠能够产生“一花引来百花开”的效应,进而深化美丽安岳的“诗和远方”。
作者:一级文学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