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声
中国人的理想生活总离不开山水。《礼记·郊特牲》有言:“地载万物,天垂象。取财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亲地也。”《道德经》中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彰显对天地的尊敬甚至敬畏之心,对大地的亲近、热爱之情。
刘献锡的绘画创作围绕着天地自然。他不完全拘泥于先贤古法或者西法,又兼具中西画法之长,作品均取自太行山水胜境,或幽谷深涧,飞瀑流泉;或山色空朦意境幽静;或停舟闲坐,秋山观瀑;或揽山入怀,临壑照影……或取山峰高峻,巍峨之态;或取葱郁山林清隽之色;或取沧桑厚朴悲凉之气;或取秋风漂染,“临风听暮蝉”;或取飘渺虚无,变幻之韵,寻一方辽阔一分诗意,予以综合、增加、嫁接、裁剪组合成新的画面形象,将百样山色汇成一幅幅动人的画面。
一片风景就是一个心灵的境界。刘献锡的山水画偏重写实,他通过四时的变化和光线的渐移,不同的寓意在空间中转换,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石一叶,步移景换,层峦起伏,让画面空间与自然山水形成一种和谐,营造出“画中有境,境中有画”的丰富层次,映照出远比山水世界广邈深邃的空间之美。他既有全景式构图,也摹写小景;既写眼前的真山真水,更融合主观感受,画心中的山水;既写叶舞喧然的满山翠林,又绘“掬泉声洗耳”的山涧清流;既写“惆怅东栏一株雪”雪满太行,又画“忽见陌头杨柳色”的太行春日;既写以小见大“此中有真意”的无声之景,又用“江山千里望无垠,元气淋漓运以神”大气磅礴之笔调,写景抒情创造出一个“广大而精微”的艺术境界,充满浪漫主义色彩。
古人说“绘事后素”“画缋之事后于素功”,表明绘画若离开“素”的对比、调和,则难成其美。刘献锡的画很好地体现了这种素朴之美,寄寓了自然真我的人生价值和理想,奠定了沉静素雅的视感基调。他以素朴、平实的画面表现,既丰富又多姿多彩,其中的太行意象选择则具有典型的象征性,而意象表现的删繁取舍与夸张变形等,展示的正是生命本能的活动形式,在动静之中潜藏着审美功能。他的用笔、形式、结构等,在深远、高远、平远中组织意象,作品不论尺幅大小,都呈现出一种特有的丰腴与饱满,平实与含蓄、亲切与和谐的气息和氛围,以写实根基体现出“以神写形”的特点,表现了太行山水特有的气息、氛围与精神风韵。
刘献锡的用色并不繁复,暗色调多于明色调,多使用蓝灰、褐紫、咖色和黑色等较深沉的颜色,同时色彩的组合搭配,也显得温润而富于变化,让一种轻快与恣意的感觉流入心田。为画的平稳安静,或许是对形的羁绊,他的部分画作稍显拘谨,这与他的作品注意形与色的相互关系相关。他对色彩、形状、平衡、构成、尺度等形式因素的关注,注重明与暗、灰与亮、冷与暖融为一体,传达出他所理解的太行山的精神质地。当冷色的质感在空间漫开,这一刻,就像是站在山巅俯首遥看山下的林海,层峦叠嶂之中,风轻云淡,令观者的每个细胞都在感受着畅达的呼吸。由于对太行山的崇拜和发自内心的感情,他尽心刻画,让创作避免了尘嚣焦躁之气,而多了份自然平和,着力抵达生命的内敛、委婉和勃发,彰明了对传统素朴美学的承继关系,让画面始终保持一种清明和静谧,引发联想,留下一份返璞归真的淳朴。
石涛提出“搜尽奇峰打草稿”,画家笃信并力行古人“体物悟道”的传统,通过写生,在自然中寻求启发和灵感,在继承传统的前提下,创新和发展了当代太行山水画的艺术审美取向,而后创造出别具一格的山水作品。可以说,太行山既给予了刘献锡以灵性启迪,又培育了他朴实和坚韧的性格,将太行山作为人文题旨,既是刘献锡的艺术出发点,又是他的归宿。多年来,他坚持走进太行山深处写生创作,将辛苦、汗水凝于笔端,在太行山乡,高山绝壁、丛林村落、飞瀑野径之间都留下了他的足迹;荒野山径旁茂盛的野草,盎然而生机勃勃的样子,让他怦然心动,让他着迷。他找寻大地的画意,叩問大自然的生命之谜,力求自己的作品贴近生活、贴近气象万千的大自然,为的是挖掘太行主题的深刻精神意蕴,寻找表现太行雄奇大气,峻险高深的风格。
山水画表达了画家的一种文化境界,一种处世态度。太行山以其大气深沉、浑厚苍凉的精神,有着其不可替代的永恒魅力,承载着北方人民的文化特色,形成了特有的太行地域文化特征,既是一个天然的山水素材库,也是画家们不可多得的创作源泉。刘献锡观察感受崇山峻岭的壮美景色,从客观实景到画家心象、意境的转换,眼随景移,心随景动,“因心造境,以手运心”,对太行山有着深切的观察和写生体会。他笔下《远方的风景》《狮子坪》《厚土情浓》《太行驼梁》等系列作品,都是他以太行真境创作而来,极尽山川丘壑之跌宕奇崛、草树葱茏、岩壁崚嶒万千气象。充分凸显太行山的地质地貌特点,太行山的雄伟壮丽,让眼睛更空明、清澈,看得更宽更远,可望、可游、可居、可思,表现出“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旷逸豪迈气概。
编辑:安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