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教育与传统文化传承

2020-07-04 02:34罗远意
新西部·中旬刊 2020年5期
关键词:民族志村落贡献

【摘 要】 本文述评涂元玲撰写的教育人类学著作《村落中的本土教育》,认为该著作是一部以研究汉族村落本土教育的民族志。作者涂元玲基于田野调查和历史资料,从村民们的节庆仪式、日常生活、儿童的游戏和教养实践等“碎片”中刻画出“村落中的本土教育”。评述了其主要写作特色及学术贡献:一是事实性概念的引入,“养--教”对应模式;二是本土教育的变迁,从“传统”走向“现代”;三是民族志理论的拓展,本土教育观;四是文化与教育的省思,传统文化观与本土教育观的有机结合。

【关键词】 村落;本土教育;民族志;传统文化;特点;贡献

一、引言

《村落中的本土教育》一书作者涂元玲,于1979年出生在安徽舒城,汉族,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原理博士,现为北京教育学院学生发展研究中心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教育人类学、教育社会学、教师专业发展等。《村落中的本土教育》(山西教育出版社,2010年6月第1版)一书是基于作者的博士学位论文修改而成的著作。本著作运用人类学、教育学视角和方法,对陕西省淳化县山涧村的一个汉族村落进行研究与分析,开拓了教育研究的新领域,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书中提出的观点新颖,论证合理,值得关注和研究。

二、著作核心内容

该部分将从三个方面进行叙述:一是本书的核心概念;二是本书的主要内容;三是对本书研究过程及方法的介绍。

1、核心概念

《村落中的本土教育》一书的核心概念是“本土教育”。这一概念分为“本土”和“教育”两部分。在人类学、社会学中“本土”概念主要是指被研究者经常使用的、用来表达他们自己看世界的方式的概念。“本土”概念不必是研究者本人或研究者所属文化群体不知道的概念,只为被研究者群体或个人独自占有,即使一个概念在研究者看来“很平常”,只要这个概念对被研究者来说具有一定的意义,就可以被认为是其本土概念。[1]理解“教育”教育的概念,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看法。李亦园把“教育”的概念理解为一个社会把他们的传统文化传递给下一代的过程,传递的目的主要是使他们的儿童成为社会中正常的成员,在传递内容方面包括文化传统的全部,而技术知识的传递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2]

因此,作者将“本土教育”理解为基于某一社会的生活与生产和发展的教育。所谓基于生活生产而产生和发展的,是指它不是“外来”的而是“内在”的。例如,本书中所涉及的村落中的“社火”,内在于人们的生活之中,它则属于“本土教育”的范畴。但是,当人们通过电视辅助孩子学习外语时,由于它不是产生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因而不属于“本土教育”的范畴。[3]

2、主要内容

明确核心概念之后,我们将目光集中在本书的主要内容。本书从人类学的方法出发,对山涧村的本土教育进行了详细的分析。该书共有十一章,除了导言和结语分为上下篇。导言及第一章主要介绍了山涧村本土教育的概念、特征、意义以及研究的方法论和村落的选择等。

上篇主要分析山涧村本土教育赖以发生和发展的若干领域。第二至七章从人类学的视角出发。从儿童养育、玩耍和游戏活动、农业生产和家务活动、农闲与节日活动、社交礼节活动和成家这几个领域进行描述与分析。就山涧村儿童的本土教育而言,作者运用了参与观察法和深度访谈法进行研究和分析,认为玩耍和游戏均是指一种自愿的活动或消遣,儿童的玩耍和游戏活动是丰富多彩的,对他们的成长和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山涧村的本土教育与之是不可分离的。

在山涧村,为什么人们要让孩子学习参加农业生产活动和家务活动?作者认为有两方面的目的。首先,是为了生存;其次,是为了“成家”和“做人”,是为“成家”和“做人”的教育。在农闲和节日活动中的本土教育中,由年长一代向青年一代传达了一种关于生活和人生的闲忙相间的人生态度、一种乐观和豁达的态度,顺便也进行了人生教育。掌握社交礼仪被山涧村人认为是一个人作为人的基本素养,是“为人”和“懂事”的一个重要的基础。“成家”是山涧村本土教育的目的。从这里可以看出,作者研究表达的呈现非常自然地展现出文字背后的研究逻辑,即带着已有的学术概念和理论框架进入到现场,田野点中的数据收集与呈现将不会是散乱无序,而是与这些已有研究和理论基础紧密关联。例如,为何要写到多级喂养、情感养育、道德化养育以及规范化养育,这并不是研究者看到什么就写什么,不同研究者在同一个田野中,会因为各自所拥有的已有文献、掌握的理论框架和具备的工具方法看到、听到、想到并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图景和分析,而研究者就要在众多文献中进行选择,并针对性地在田野点中对各类缄默知识进行符号提取、解码分析。

下篇,则对于山涧村本土教育的若干议题进行了分析,从山涧村本土教育开展的基本单位、特征、功能和变迁的视角来进一步加强对山涧村本土教育及其价值的认识。山涧村本土教育的两个基本单位:家庭和村落。这两个基本单位的存在是山涧村本土教育得以开展和延续的重要基础。自主性、整体性、目的性和计划性、正式性、制度性为其特征。山涧村本土教育的功能則是重点探讨培养青少年少儿对自我和山涧村的认同功能以及使山涧村经济和文化延续与发展。山涧村的本土教育随着时代的发展也发生变化。从自然的角度来说,受到与之毗邻的村落与县城的影响;从社会的角度来说,还受到各级行政组织的各种对策的影响。因而,山涧村本土教育也是不断受到外界影响的。

结语部分主要陈述了山涧村本土教育的未来,并对本研究进行反思。最后,作者提出了一个问题:传统文化如何发展与延续?她明确给出答案:本土教育是一个重要的方面。在本土教育是完整的、有体系的情况下,传统文化才能得到很好的延续和发展。如何使本土教育完整地存在和发展,是值得当前主要关注“学校教育”的教育和重视其他相关领域。[4]

3、研究过程及方法

作者在第一章对村落本土教育研究的过程进行了详细说明。本研究的田野调查时间总共有两个多月,在运用人类学有关方法研究中,这个时间是比较短,但是资料是充分的。书中对山涧村儿童的养育、游戏、礼节的培养以及“成家”等本土教育进行参与观察和深度访谈方法,以及文本的案例分析所采用的深描的方法,都带有强烈的人类学性质与关怀,对于教育人类学学科体系来说可谓一个优秀的范本和可以进一步比较和分析的对象。

在采用人类学民族志作为方法论在田野研究过程中,参与观察是很重要的。作者在田野的调查中,自始自终运用了这一方法,运用于一些聚会、生产生活、节日庆典、仪式等活动中,具体来说,如做饭、做鞋垫、给苹果疏花和疏果、掰玉米棒子等;参加婚礼、婴儿满月和过周岁活动及村民们的庙会烧香活动等;参加赶集、村民大会、儿童游戏等等。以了解山涧村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与青少年儿童教育相关的方面。之所以重要,一是作者通过参与观察,并获得了自然情境下的许多的信息;二是通过参与观察山涧村村民们的一些活动,可以亲身体验人们的生产和生活,从而恰当地理解一些现象。

除了参与观察以外,作者还采用了深度访谈的方式,本书中主要访谈有关礼节认同功能的一些内容,以对其情况做更深入的了解。作者在访谈过程中,采用的是非正式访谈的方法和村民们进行访谈以获得自然情境下的真实情况。另外,本研究中,除了上述的两种方法以外,作者还使用文献法以及实物分析法等进行研究。例如,在一些已经消失的节日活动、儿童游戏等活动中,则是通过参考相关文献和查阅村民家中的老照片等方式获得的。

三、写作特色

《村落中的本土教育》一书运用人类学的方法研究了山涧村的本土教育。本书之所以能够成为一部打动人心的优秀作品,在教育人类学领域中占有一席之地,有赖于以下几点创新与特色。

1、事实性概念的引入:“养—教”对应模式

本书在描述“本土教育”特点时,引入了一个很有意义事实的概念“养——教对应模式”。所谓的“养—教”对应模式,是指在山涧村人来看,谁“养”孩子,谁就负有教孩子的责任。用山涧村人的话来说,“谁给娃娃吃饭,谁教导娃娃”,并分析了这种模式的稳定性、强制性和封闭性的特征,家庭对孩子的“为人”、“办事”、“成家”全面负责,也是对家庭、家族乃至国家负责制的一种教育模式。[5]正如西方学者艾伦·鲁姆感慨的那样:家庭可以有天性、人性、习性、神行极其美妙的相结合,家庭传播着事务整体秩序的解释,家庭有某种有关人类生活的权威和智慧。

“养娃娃咧,就是让孩子不饥着、不渴着、不凉着、不学着坏人做坏事”,很长一段时间,人们把“养—教”对应模式的本土教育更多看作是“落后”的一种观念。本书对山涧村教育故事的挖掘和描述,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以家庭和村落为单位的本土教育的活力和价值。该模式注重对青少年儿童进行亲情伦理的培养,重视使他们掌握山涧村人认可的社交礼节,培养孩子有关长幼之序、伦理道德、履行社会角色等方面的素养,以“成家”为一个重要的目的,并有计划有目的地培养他们对农业生产活动和家务活动中的知识与技能的掌握等。正因为山涧村人在教育孩子这一方面运用具本土教育的“养—教”对应模式,山涧村人在孩子的养育方式上代代相传,对中华优秀文化传承提供了良好的借鉴并启示我们:今天的教育症结,就是“养—教分离”,学校、家庭、社区三者不是关照整合儿童经验和一生(为人-处事-成家),而是在时间、空间、责任上分割儿童发展的整体性,尽管教师、家长、社会都高度重视教育,都谈“发展”,目标却都是抽象的、外在性的,因为“养-教模式”的分离对孩子完整教育的不负责。教育的发生需要教育者、受教育者和教育内容三要素组成。这三要素缺一不可,任何一个“缺席”,本土“教育”便不可发生。

2、本土教育的变迁:从“传统”走向“现代”

教育现代化的实质是人的现代化,而人的现代化是人的现代性及其实现。人的现代性是现代人所具有的特性与品格,即学会生存、学会合作、学会学习、学会创造以及学会健美等。不论现代人的内容怎样变化,人的主体性都是不会变的,影响人的现代化的因素很多,但重要的是教育,从社会学的角度看,教育现代化就是使教育与社会变迁相适应,充分发挥教育的整体功能,促进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以更好地使教育为社会变迁服务。[6]教育现代化需要丰富的文化知识来支撑,而在文化的历史长河中慢慢积淀下来的,优秀传统的传承,是现代教育的源泉,也是现代教育发展的需要。当今世界,优秀传统文化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培养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坚定文化自信、文化自觉、提升国家的文化软实力,需要大力弘扬优秀传统文化。

教育现代化的兴起后,山涧村的本土教育无论是家庭养育还是学校教育,都面临着新的考验和冲击,因为现代教育的传入,不仅带来了教育形式的改变,更重要的是带来了外来文化,而且外来文化具有更多的文明成果,因此山涧村的本土教育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在现代教育的冲击下,山涧村儿童的养育、饮食也发生了变化。从以前只注重孩子的温饱向注重补充营养的转变。儿童玩耍和游戏活动上,20世纪80年代之前,儿童的游戏主要以山涧村本土游戏为主,如打嘎、踢毽子、抓核、老鹰捉小鸡、放风筝、荡秋千、翻绞等,由于受到现代教育的影响,儿童的游戏更加丰富多彩。现代教育的影响下,山涧村本土教育的目的“成家”的变与不变?在20世纪80年代前,一般家庭在其孩子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考虑给其找对象的事,实现他们教育孩子的目的—让他们“成家”。在新形势下,一些家长供给孩子上大学或通过其他方式让孩子得到一份“正式“的工作则被一些山涧村人认为是养育孩子的目的。“成家”的目的变与不变,从山涧村人的角度来说,“成家”作为培养孩子的目的并未改变,改变的是在新时代的影响下,通过考大学、打工等新的方式为“成家“做准备。

3、民族志理论的拓展:本土教育观

“民族志”通常是指人類学家进行田野工作、做田野笔记的过程,以及在这一过程中所使用的方法。“在田野工作之后,人类学家根据他们所获取的社会知识写成专著或报告,可以集中考察当地社会的某一方面,也可以整体的表现这个地方的社会风貌,总的做法还是整体论的,即基于当地意识的整体构成的文化观。”[7]“教育民族志”是教育研究者对“民族志”这一研究方法的跨学科应用。教育民族志一般有两层涵义:一层是教育人类学家的民族志,这种“教育民族志”的产生与“教育人类学”有密切的关系;另一层是作为方法的教育民族志主要是一种搜集资料的路径与方法,其中以参与观察和深度访谈为主。[8]本书非常精致的将民族志和参与观察法、深入访谈法等方法进行了阐释,既能溯本追源地去引入民族志最早是如何在博厄斯和马林诺夫斯基论述中产生和演化出来,又非常具体、真实、可行的将本研究中如何选择田野点、如何进入现场、如何采用参与式观察等本研究侧重点娓娓道来,非常好的将方法论和方法融入到整个研究设计中,展现出作者非常高的科研能力、研究治学态度的同时,还让读者对这一教育人类学研究数据与发现的科学性产生认可。这里最值得注意的是作者提出了在调查中遇到的难题,并对这些难题进行合理且客观的解释与回应等。通过“民族志”的研究方法论,本书生动描述山涧村丰富多彩的活动,使读者融入其中,切身感受山涧村“本土教育”。

4、文化与教育的省思:传统文化观与本土教育观的有机结合

露丝·本尼迪克特认为:“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9]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中国传统文化源远流长, 博大精深,它是指中国历史上以个体农业经济为基础,以宗法家庭为背景,以儒家伦理道德为核心的社会文化体系,一方面具有強烈的历史性、遗传性;另一方面又具有鲜活的现实性、变异性,为我们开创新文化提供历史的根据和现实的基础。[10]作者以“本土教育”研究主题为切入点,运用人类学的视角和方法对山涧村儿童养育、玩耍和游戏活动、农业生产和家务活动、农闲与节日活动、社交礼节活动、成家、基本单位、特征、功能和变迁等这几个领域进行描述与分析,突出了山涧村传统文化的传承功能,为传承传统文化做出贡献。

四、结语

《村落中的本土教育》作者运用了人类学的方法,通过扎实的田野调查,形成了一部优秀的教育人类学著作,为其他学者关于本土教育的书写提供了很好的借鉴经验。在整个研究最后的一个升华,是将个案发现的内容进行的总结、提炼,书中强调必须要从田野点的个案中抽离出来,把小的个案放到当时整个国家的时代背景中重新审视。这种归纳与反思一定是规律性的、学术性的和时代性的,这充分体现出本研究的学术贡献与创新。相信以此书为出发,我国村落中的本土教育将由对现实的洞察、反思与批判,走向实践的行动研究,引领我国教育的研究与实践走向新的平台。

【参考文献】

[1] 陈向明.“本土概念”分析[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0(03)196-199+239-240.

[2][3][4][5] 涂元玲.村落中的本土教育[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0(06).5+17+196.

[6] 王双梅.创新教育与教育现代化研究[J].教育探索,2004(02)7-9.

[7] 王铭铭.人类学是什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8] 王鉴.教育民族志研究的理论与方法[J].民族研究,2008(02)12-20+107.

[9] [美]露丝·本尼迪克特.文化模式[M].何锡章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87.39.

[10] 郝翠梅.浅谈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价值[J].山西财经大学学报,2010,32(S1).292.

【作者简介】

罗远意(1996—)男,壮族,广西南宁人,中央民族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专业:民族教育学,研究方向:教育人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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