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
简介:盛琬琰自小爱慕沈知免,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当她心灰意冷,决意与他保持距离的时候,他又为何不断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
北平自入了秋后便显得格外疏阔,盛琬琰喜欢这样的景色,闲时便会端着一杯黑咖啡倚在窗台边将神思放空。这一日,她刚刚走到窗边,便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缓慢地驶入眼帘。车上走下来两个人,一位是精神矍铄的老者,另一位是相貌清隽的男子。
盛琬琰的办公室在四楼,距离有些远,于是便盯着楼下的两人多瞧了一会儿。如此一来,在她看清那男子的面容时,男子也抬起头来看向了她,当那熟悉的眉眼撞进盛琬琰的眼中时,她的手不禁轻微地颤抖了起来,米白色的连衣裙上因此落上了点点黑渍。
日暮时分,盛琬琰下班回家,刚出校门,便看见了方才的那辆黑色轿车。不待她转身绕路,男子便推开车门,迈着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晚风萧索,带着深秋独有的凉意,男子贴心地将搭在手臂间的大衣拿下披在盛琬琰的肩头,恰到好处地盖住了那几滴咖啡渍。
“什么时候回北平的?”
盛琬琰抿了抿唇,答道:“上个月。”
“若非我今日送你们校长回来撞见了你,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一直避着我?”
盛琬琰眨了眨眼,垂眸不语。沈知免见状,便知自己猜对了她的心思,英挺的眉不禁微微蹙起。
“现下住在何处?”
盛琬琰本不想回答,但想了想他在北平城的势力,还是顺从地开口答道:“开元巷199号。”
沈知免沉默了片刻后又问:“家中可有用人?”
盛琬琰摇了摇头,道:“还没寻到中意的人选。”
沈知免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沉声道:“所以,你现下是一个人住在龙蛇混杂的开元巷里?!”
盛琬琰不喜欢沈知免用这样满带责备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忍不住呛道:“是又如何?”
沈知免一怔,随即放柔了语气:“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不劳沈厅长费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盛琬琰赌气地偏过头去。
话说到这份儿上,沈知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转了话头。
“再过几日便是老太太的七十大寿了,她老人家总是念起你,既然回来了,去饮杯酒可好?”
盛琬琰本不想再与沈家产生任何交集,但想着人生七十古来稀,也不知還能与那位慈眉善目的沈家奶奶见上几面,几经思索后终究点下了头。
(二)
寿宴当日,沈知免负责迎来送往脱不开身,便派了司机到校门口接盛琬琰。祖孙二人坐在席间眼巴巴地等着,却怎么也见不到那道纤柔的人影。
沈知免第六次看了看腕间的手表,终于站起身来道:“奶奶,琬琰历来守时,我担心路上出事儿,去看一看。”
沈奶奶见天色已晚,也觉得心里不安,赶紧拍了拍沈知免的手道:“快去……”
沈知免走到门口的时候,派去接人的那辆车堪堪停下,司机快步走到他身边,回道:“少爷,我等了一个时辰都没有见到盛小姐,于是便托了相熟的人进去打听,原来自昨日起盛小姐就请了病假。”
“病假?”沈知免脸色一白,便夺过了司机手中的车钥匙,朝开元巷疾速驶去。
沈知免敲门久久无人应答,便命人破门而入,在二楼的卧房里找到了盛琬琰。
床头柜上放着一盒用来退烧的西药,盛琬琰蜷缩着身子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早已不省人事。
沈知免连忙上前将她那滚烫的身子扶起,半靠在床头,而后掐了掐她的人中,片刻之后,盛琬琰似乎缓了过来,呼吸渐渐平稳。
沈知免拿起一旁本已叠好的大衣,将她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而后打横抱起往楼下走去。
等候在楼下的都是跟随沈知免多年的随从,在他们的印象里,沈知免绝非耽于女色的风流公子,否则,纵使沈父身居高位,沈知免也不可能年纪轻轻便官至北平政务厅厅长一职。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让沈知免做出如此慌乱不安的举动呢?
后来,当他们看清沈知免怀中人的模样时,瞬间恍然大悟。平心而论,放眼这偌大的北平城,还真找不出几张能赛过这病美人的脸,难怪沈知免会如此行事了。
盛琬琰于次日黄昏醒来,一睁眼便撞进沈知免的那双深眸里,明明那样平静,可盛琬琰仍看出了隐隐的薄怒来。
亏得她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对他说会照顾好自己,不过几日便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她觉得又羞又恼,极不自然地垂下眸子,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沈知免被她折腾得一日一夜没有合眼,本想待她醒来后好好说她一顿,可一看见她那双如小鹿一般湿红可怜的眼睛时,燃烧了一夜的火瞬间就被熄灭了。
良久过后,盛琬琰听见沈知免发出一声隐隐的叹息,随后便起身离开了病房。
盛琬琰的同事得知她生病住院的消息后纷纷前来探病,因此,当沈知免再次走进病房时,便看见了满桌的新鲜花果。
盛琬琰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卡片,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直到他伸手将那卡片抽走,盛琬琰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
沈知免不动声色地看着卡片上骨气劲峭的字,而后指着落款处的“顾兰生”三个字朝她问道:“这位是……?”
顾兰生是燕京大学外文系教授法语的老师,其人俊雅热心,盛琬琰初来乍到得了他不少的帮助,对他的印象十分不错。盛琬琰不知沈知免为何独独问起顾兰生,只能谨慎地回道:“同事而已。”
闻言,顾兰生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再追问什么。
(三)
盛琬琰出院当日与沈知免发生了争执,原因在于盛琬琰不愿意住进沈知免名下的洋楼,执意要回自己家。
盛琬琰的身体尚未好全,不过大声说了几句话,眼前便开始昏花。沈知免连忙上前扶住她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出声妥协道:“你不愿意就算了,但我会派几个得力的人过去照顾你,你不能再拒绝。”
这一场病让盛琬琰遭了大罪,她虽不喜欢沈知免干涉自己的生活,却也担心再次遭遇那样的困境,只得点了头。
待盛琬琰彻底养好身子的时候,北平已入了冬季。
沈知免的奶奶礼佛多年,到了日子便要去城外的千年古刹烧香,她得知盛琬琰的身子已经大好,便亲自给盛琬琰打了电话,邀她陪同。
盛琬琰一直想着登门拜访以示歉意,却又担心会与沈知免不期而遇,总是犹犹豫豫不知何时造访合适。如今接到电话,得知可以不用上沈家便能见到阔别已久的沈奶奶,她岂有不应之理?
皑皑雪道上,三三两两的香客正在上行,盛琬琰扶着沈奶奶缓步走着,老人家腕上的檀木佛珠散发着令人安心的香气。二人烧完香,刚出大殿,沈奶奶便遇上一位旧友,寒暄之时,旧友见盛琬琰与沈知免年岁相仿,于是便笑意吟吟地问道:“这位可是孙媳?”
话一出口,沈奶奶与盛琬琰皆是一震,而后盛琬琰缓缓垂下了眸子,沈奶奶则对着旧友极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该是的,只是我那孙儿年少混账,错过了。”
旧友闻言只得尴尬地笑笑,寒暄几句,随即挥手告别。
沈奶奶入了内室听禅,盛琬琰觉得房中憋闷,便提前走了出来。
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冰冰凉凉的,令她蓦地想起了第一次遇见沈知免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盛父被政府委派为驻英公使的那年,盛琬琰不过五岁。盛父担心幼女受不了那长途跋涉的辛苦,便将盛琬琰寄养在好友家中,而这位好友,便是沈知免的父亲。
盛琬琰幼时生得白胖,就像年画娃娃一样可爱,因此,沈家上上下下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对这女娃娃爱不释手。
盛父见状,心中自是欢喜,临别之际与沈父玩笑,要他好生照顾小琬琰,若是姻缘凑巧,两家的缘分可不止于世交之情。
沈父闻言大笑道:“盛兄若不嫌弃小儿顽劣,我即刻命夫人开启备聘之事,到时十里红妆,不在话下。”
两人你来我往,乐得开怀不已。
二人说这话的时候,盛琬琰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即将远渡重洋,一个人乖乖巧巧地窝在沈奶奶怀中听故事。
直到日暮时分,盛琬琰才觉出不对劲儿,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她不敢耍大小姐脾气,只能含着眼中豆大的泪珠,嘟着小嘴眼巴巴地望着门外。
沈奶奶见状心疼不已,抱着盛琬琰给她解释事情的原委。可五岁大的小人儿是不会理解大人的苦衷的,她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欺骗,像被丢弃的洋娃娃一样可怜。于是,她趁着沈奶奶不注意,便挣脱了她的手快步跑了出去。
她不知道那个叫作大不列颠的国家在哪里,距离有多远,可是她就想去找一找,或许她的父母还没有走远,只要她跑出去就可以找到他们呢?
当然,这只是盛琬琰一个人的想法,因为前往英国的轮船在两个时辰前便已起锚了。
沈家大宅有六进,盛琬琰人小腿短,只觉得通向大门的那条路漫长得看不见尽头,心里一急,哭得便更加伤心了。
眼瞧着就要到达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时,盛琬琰被隐在雪地里的碎石绊了一下,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一双不算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因为惯性太大,沈知免被扑倒在地,一双湿红的眸子毫无征兆地撞进了他的眼底。
这一年,沈知免九岁,眉眼间已经透着四九城公子哥儿的矜贵气,一双卷翘的睫毛上落着点点白绒绒的雪花,衬得底下的一双眸子如星子一般闪耀。
盛琬琰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小哥哥,一时间忘记了悲伤。直到沈奶奶赶上来,将她抱进怀中,她才回过神来,眼泪又“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沈知免是家中独子,一直盼着能有人来与自己做伴,前些日得知会有个小妹妹长住家中,他欢喜得整夜都睡不着觉。今日得知小妹妹已经来了的消息,他便没有与同学玩闹,一下学便往家里跑。
他一直很好奇这小妹妹长得什么模样,此刻一见,当真如母亲所言,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就是胖了一些,也爱哭了一些。不过,这都没有关系,他会哄好她的。
想到这里,沈知免便弯起嘴角,从仆人手中接过刚刚买来的糖葫芦递到盛琬琰的面前,满带诱惑地轻声问道:“想吃吗?”
盛琬琰哭了许久,早已没了力气,此刻见到这红彤彤的糖葫芦,小肚子很不争气地叫出了声。沈知免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盛琬琰觉得羞极了,眼看着又要落泪时,沈知免及时将糖葫芦放到了她的嘴边。盛琬琰看了看面露歉意的小哥哥,又看了看可爱圆润的糖葫芦,纠结片刻后,张开樱桃小口咬了上去。
甜滋滋的糖浆包裹着冒着青气的山楂给了盛琬琰不小的心理慰藉,沈知免见她不再哭闹,便上前牵住她的小手,柔聲道:“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完,他便一只手举着剩下的糖葫芦,一只手牵着盛琬琰缓步朝内院走去。
从大门到饭厅的距离大概有五百步远,沈知免与盛琬琰就在路上你一颗我一颗地将那串糖葫芦吃了个精光,与此同时,两人之间的生疏感也伴随着糖葫芦的消失而消散了。
(四)
寺里用来祈福的大钟陡然响起,令盛琬琰精神一振,神思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她整了整衣袖站起身来,准备回房和沈奶奶一起听禅,谁知一转身,就看见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瞧那样子,该是站在她身后许久了。
“你怎么来了?”盛琬琰淡淡地开口问道。
“我……”沈知免刚想回答,禅房的门便被人从内推开。
沈奶奶缓步走到盛琬琰身边,温和地笑道:“方才奶奶听了禅,还有许多不解之处要向住持请教,晚上想留宿于此。你明儿还要去学校上班,我自然不敢留你。正巧知免今日有空,我便派人通知他来接你下山。”
盛琬琰闻言眨了眨眼,轻声回道:“劳您费心了。”
告别沈奶奶,两人返程往山下走。下山的石阶又陡又滑,盛琬琰的每一步都迈得小心又缓慢。沈知免身高腿长,不过几步便将她落到了身后,于是,他不得不停下来等她,待她赶上来后再接着往下走。如此反复十几次后,沈知免的耐心终于被消磨尽了,待盛琬琰再次走到他身旁时,他不与她商量,便伸手将她的左手握进掌心。
盛琬琰一惊,抬起眸子来瞪他。他无视她眼中的怒意,一脸淡然地回道:“现下天色已晚,照你这样的速度,我们今晚怕是要在这山路上过夜了。还是让我牵着你吧,我不会让你摔跤的。”
说完,沈知免也不看她有什么反应,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牵着她,大步地朝山下走去。
盛琬琰奋力挣了挣,却如蚍蜉撼树一般无力,索性也就放弃了。
沈知免掌心的暖热一点儿一点儿地渗进她心里,她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雪道,不知不觉间便湿红了眼眶,有几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雪间,在沈知免回头看她之前。
数月之后,沈知免突然接到上级指令,要他负责接待一个英国使团。
沈知免曾留英多年,无须翻译便可胜任。只不过令他感到犯难的是,那英使夫人是葡萄牙人,尽管她会说英语,可若在晚宴上她只讲葡萄牙语,到时他可招架不住。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下属给他提了个醒。
“厅长,虽然我们翻译处没有懂葡萄牙语的,但是燕京大学外文系的教师中一定有这方面的人才,不如,我们从那边借个人来?”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沈知免怎么就把盛琬琰忘记了呢?那看似娇弱的小女子,不仅继承了她母亲不凡的美貌,更遗传了她父亲出色的语言天赋。别说是葡萄牙语,就是那晦涩难懂的拉丁语,她也有所涉猎。
翌日上午,盛琬琰突然被校长叫到办公室,一推开门,她便看见沈知免坐在沙发上。
沈知免算准了盛琬琰不会拂老校长的面子,果然,她只是神色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没有半句托词便应承了下来。
二人刚出了校长办公室,沈知免就堵住了盛琬琰的去路。
“沈厅长这是要做什么?”
“只想请你吃顿饭,以示感谢。”
盛琬琰勾起嘴角淡淡一笑道:“事情还没办就谢我,我怎敢去呢?”
沈知免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散开:“就是随便请你吃顿饭,你也不愿意赏脸吗?”
盛琬琰无视他的不快,缓缓开口道:“我有约了。”
“有约?”沈知免冷笑一声,“是那个顾兰生吗?”
盛琬琰抬眼看他,眼中之意不言而喻。
“他在追求你?”
盛琬琰不置可否,迅速地绕过他转身下楼了。
(五)
盛琬琰五岁入住沈家,十岁被家人接往英国,自那年起,她便跟着父母见识过大大小小的场面,这样的接风宴在她眼中还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英使夫人确实有意为难沈知免,但当她知道站在沈知免身边的貌美女子精通三国语言后,便鸣金收兵,不再自讨没趣了。
当夜,沈知免被人灌了许多酒,明明头痛欲裂,可他还要站在门口,吹着冷风与人告别。
待最后一位宾客的轿车驶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却也因此踉跄后退,幸好有人扶住了他。
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鼻尖,缓解了他的不适。盛琬琰将他扶进车内,他却趁势靠上了她的肩头。
盛琬琰试图推开肩头的重物,可他悄悄地握紧了她安放在膝上的手,用极为疲惫的声音对她道:“琬琬,我很难受。”就是这六个字让盛琬琰心头猛地一颤,缓缓收回了正准备推开他的手。
盛琬琰一直目视前方,直到她听到肩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时,才敢转过头看沈知免。
车子在路上缓缓地驶着,车帘没有被拉上,昏黄的路灯便将那斑驳的光影洒了进来,落在这张清隽如玉的脸上。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至今未娶,可是她永远记得他当初拒绝她的模样,是那样的不留余地。
沈知免十八岁时前往英国留洋,盛父感念沈家照料盛琬琰的情谊,自然也是将沈知免当作自家孩子看待。这一年,盛琬琰十四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尽管围绕在她身边的追求者众多,可是她啊,心里、眼里都只有那阔别四年的知免哥哥。
她会因为他随口夸的一句“裙子很美”便高兴一整天;她也会因为看见他书包里塞得满满的情书而暗自神伤。总之,在那个时候,她的一悲一喜都由他牵动着。她以为,她把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殊不知,所有人都只是在假装不知道。
沈知免二十岁生日那天,将盛琬琰约到一家咖啡厅。盛琬琰将精心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他却摇了摇头,请她帮他一个忙。
沈知免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可是他的心中并无那些旖旎的情思,只想着多从洋人那儿学些知识回国,为那风雨飘摇的祖国尽上自己的一份心力。尽管他的理由十分正当,可盛父盛母并不这样想,在老一辈人的心里,先成家后立业并无不可,传宗接代也是大事,岂容少年儿戏。
沈知免的父母直言,沈知免若还想留洋,就必须先回国成婚,娶他们相中的女子。沈知免是何等心性的人,要让他盲婚哑嫁他如何能够甘心?
于是,他冥思苦想了几日几夜,终于想出了一个不太完美的解决方法。那就是让盛琬琰与自己先定下婚约,稳住自家父母。
至于为什么要选盛琬琰,原因有很多,一是因为盛琬琰与自己门当户对,是现下唯一能够让沈父沈母点头的女子;二是因为盛琬琰年纪尚小,就算定下婚约,两家人也绝对不会大张旗鼓地声张,有损姑娘家的声誉。待到他学成归国后,再与两家长辈说明情况,解除婚约,到时要打要骂,他都认了。
盛琬琰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他眨着那双星辰般的眼睛朝她靠近,向她恳求道:“琬琬,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她与他相识十一载,从来都是她求他办事,他为她遮风挡雨。这是他第一次求她,纵使她心中千般酸涩,又岂会忍心拒绝他呢?她一边点头,一边只在心中冀望,待他学成之日,他会喜欢上她,那么,她的这些牺牲也就不算白费。
可惜的是,上天并没有成全她的冀望。
在他们订下婚约之后不久,盛父便被调往法国公干,盛琬琰学业未成,心中又有牵挂,自然不会同行,于是沈知免便接过了照顾盛琬琰的责任,他待她是真的很好,只是其中不含絲毫的男女之情。
在盛琬琰十八岁的成人礼上,她鼓起莫大的勇气向沈知免告白。沈知免闻言怔了怔,上前将她揽入怀中,用满带歉意的语气告诉她,他一直将她当成妹妹一样疼爱,而且,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