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住命运的咽喉

文 | 兰川

《第五交响曲》

Carlos Kleiber / Wiener Philharmoniker

Deutsche Grammophon

Sol—Sol—Sol—Mi，Sol—Sol—Sol—Mi，命 运便是这样来叩门的。

这两个四音符来自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又称《第五交响曲》。它们倔强得不容分辩，统领了整个乐章。在命运地接连召唤之下，你不得不前去迎战，一阵波澜壮阔地肉搏，你的意志力不屈地展现，然而还是被幽怨占了上风。不甘心认输，怀抱希望再一次迎难而上，似乎胜利在望，柔和的旋律大约出现了三次，让人误以为一切都风平浪静了。但命运的威严再次浮现，它的无情和粗野泥沙俱下式地朝你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紧接着是一阵行军的铿锵有力的节奏，风卷残云般地将你拉扯到噩梦面前，你无处逃遁。一次又一次的搏斗，伤痕累累的你用有力的双手扼住命运的咽喉，最终以最高昂的旋律奏响了胜利之凯歌。

整个乐曲时长不到七分钟，不得不说，贝多芬用了最少的音乐语言讲述了最丰富而深刻的人类故事——与命运搏斗而最终取胜的故事。他之所以能如此精准地表现这一主题，是因为他本人就是一个遭到命运无情对待而又一次次向命运发起进军的典型人物。

贝多芬，全名路希维徳·凡·贝多芬，于1770年生于德国波恩。其父是一位男高音歌手，为了挖掘儿子的音乐天赋，在贝多芬四岁的时候，就安排他勤学苦练各种乐器。十一岁时，贝多芬加入了一支乐队，并在十三岁时当上了大风琴手。十七岁时，他已然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负责起了两个兄弟的教育开销。1792年，德国波恩受到战争侵扰，贝多芬搬到了德意志的音乐首都维也纳，在这里，他感受到了更为浓郁的艺术气息。但意外的是，1796年，贝多芬的听力开始衰退。往后余生，贝多芬都是在与耳聋的斗争中度过的。他的愁苦也都写在了他的音乐作品中。比如1799年创作的《悲怆奏鸣曲》。

强大的意志力没有让他很快就消沉下去，他对幸福依旧充满渴望，在接下来的1802年和1803年，他创作了《幻想奏鸣曲》、《克勒策奏鸣曲》、《第二交响曲》等重要曲目。这些乐曲中没有颓废，更多的是强大的意志力。他曾说：“我称为英雄的，并非以思想或强力称雄的人，而只是靠心灵而伟大的人。”

1806年5月，贝多芬和一位叫特雷泽·特·布伦瑞克的女士订了婚。这一年，贝多芬写下了梦幻与柔情兼而有之的《第四交响曲》，贝多芬本人也在爱的沐浴下变得十分活跃。他会精心打扮自己，没有让人觉察到自己耳聋。接下来的几年中，他创作出了《第五交响曲》、《田园交响曲》、《热情奏鸣曲》等重要曲目。他在给妻子的信中称对方为“不朽的爱人”，并用最浓烈的语言写下对妻子的思念——“我爱你，像你爱我一样，但还要强得多……啊！天哪！——没有了你是怎样的生活啊！”

然而，这段感情也未能持久。可能是贝多芬狂热而暴烈的性格使得对方受到了伤害，婚约毁了。1810年以后，贝多芬回到了孤独之中。他变得不修边幅，举止怪诞不羁。1812年，《第七交响曲》和《第八交响曲》诞生了。这两件作品像是一个酒醉之人创作的，贝多芬自称是为人类酿造佳酿的酒神，可以给人带来精神上的沉醉和狂热。1814年，贝多芬成为了维也纳的红人，在各种庆祝会上得到亲王们的追捧。这期间，由于受到独立战争的鼓舞，他写了不少充满斗争意识的作品，比如《威灵顿之胜利交响曲》、《德意志的再生》、《光荣的时节》、《大功告成》等。

悲哀的是，这样一位音乐天才，却因为金钱的匮乏而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残酷的命运让贝多芬开始向上帝疾呼，他痛苦地呐喊道：“我的苦难永无终了之日！”命运在叩门，贝多芬依旧没有停止创作。他把苦难当成动力，他用自己的音乐天赋告诉世人，他是不可战胜的。《第九交响曲》、《第十交响曲》、《纪念巴赫的前奏曲》等作品相继问世，贝多芬的强大意志使每个听众都深深折服。

死亡还是来了。1826年11月底，贝多芬病倒在维也纳。1827年2月17日，已经经历了三次手术的贝多芬躺在床上等待第四次手术来临，就在这时命运宣布了他的死亡。一位巨人倒下了，但他的精神却永远屹立。他不仅是音乐创作领域的巨人，还是用肉身挑战命运的巨人，他的苦难经历和战斗意志构成了一支震撼人心的交响曲，是真正的命运交响曲。这支曲子给每个跌倒的人以精神力量，仿佛对他们说：“站起来！去扼住命运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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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多芬第九交响曲

皇家爱乐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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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交响曲》被认为是贝多芬交响乐领域的最高成就，透过它，可以将欢乐与痛苦悉数尝尽。贝多芬曾说：“凡是不能兼爱欢乐与痛苦的人，便是既不爱欢乐，亦不爱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