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花火》人气甜文作者蒋临水首部校园乐队小说
傲娇猫系制琴师×天然派乐队主唱
“冉致一会成为最好的制琴师。”
“那样我也许能为你发光。”
十六岁的梦想闪闪发光,终其一生,是因为我的热爱与你有关。
天然喜欢傲娇,他喜欢她。
作者介绍:
蒋临水,画风不固定的95后任性作者,简称想起一出是一出。
梦想一生都能书写滚滚沸腾的少女心,挖掘生活细微的美好,把温情藏进笑声里,送给书前傻笑的你。
新浪微博:@蒋临水
第一章 听说你最近活腻了
傍晚时分,太阳落下一半,剩下的红彤彤一半,也在迫不及待地往山下钻,像着急去赴山那边的宴会。西边的光亮一闪一闪的,火光照亮岛状的云,浓烟模糊了视线,让人误以为那是夕阳最后的璀璨。
韩阳啃着冰棒,看一会儿桌上如火如荼的战局,又看看那边的云,觉出不对,拍拍身旁某人的肩膀:“拾安,西边好像着火了。”
洛拾安含着糖,没抬头,半长的刘海落在眼尾处,锋利的眉挡住一半。身下的凳子太矮,他坐下来后两条长腿无处安放,怎么换姿势都不舒服,干脆站起来,一脚撑地,一脚踩在板凳上,左手握牌,拄着膝盖,右手搓着刚刚剥下来的糖纸。韩阳又喊他一遍,他说:“着火你不打119,找我有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没错……
韩阳眯眼仔细看,离得太远看不清,只看到一团红光,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着火。他把冰棒包装纸扔进那边的垃圾桶,虽然心里还不踏实,但目光已经转了回来。
洛拾安缓缓地把黑色衬衫的袖子卷起一半,露出小臂结实的肌肉,左耳的钻石耳钉闪着细碎的光,衬得他脸上的一抹邪笑更加魅惑得意。他抽出两张纸牌,王炸!
与他对战的两个老头,笑容僵在脸上。
洛拾安拄膝盖拄得累,换只脚踩凳子,紧了紧鞋带:“大爷,这把不许赖账啊,上把还有上上把的加一起,一人一块五,要是你们没零钱,就合资到那屋给我买盒刨冰吧,有点渴。”
两个老头收牌,顺便斗嘴:“都怪你,刚才那四个二出太早了。”
“我就是留到最后也大不过两个王啊,还说我呢,你还不是老早就把大牌全放了?!”
回去的路上,洛拾安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刨冰,韩阳鄙视他:“平常坑我们几个也就算了,还在这儿骗老头的钱,你缺不缺德?”
他和洛拾安認识这么多年了,打牌从来赢不了,不光是他,反正他还没见洛拾安输给谁过。
洛拾安扔掉刨冰盒,将糖纸折成千纸鹤。
韩阳“嘁”了一声。
距离客栈大概六七百米,太阳都看不见了,天越来越黑,路却越来越亮,小镇喧闹得反常,光亮源头进入视野内,洛拾安终于有了反应:“真着火了?”
他目测了一下,好像是他住的客栈的方向。
洛拾安慢悠悠地走过去,站在客栈小院的栅栏外,他确定自己没看错。
大火着得出其不意,下午他出门前还好好的,当时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会儿,他因为闲得无聊,遂找那两个在当地号称“赌神”的大爷打了一个小时的牌。
就这么一会儿,火势已经汹涌得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小镇偏僻,消防员还没赶到,洛拾安朝身边的女生打听情况:“怎么烧起来的?”
女生看到洛拾安的脸,因大火而产生的惊吓退去一半,略带羞涩地说:“着火的时候没人在,等人回来已经晚了,人倒是没伤到。幸亏这家独门独院的,不然邻居们都得遭殃。不过也正因为离得太远,连水管都扯不过来。”
韩阳觉得惋惜:“这么老的房子,烧成这样,就是灭了火也修不好了。”
洛拾安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的扣子,胸前的银牌吊坠被火光映成红色,他拂开碍眼的刘海,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说:“走吧,韩阳,这儿太热了。”
刚刚一起打牌的大爷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拽住洛拾安的胳膊,愤愤不平:“你们两个小伙子,身强体壮的,也不过去帮着救救火?”
“不是给消防队打电话了吗?”
他去能管什么用?这么大的火,一桶水两桶水的,杯水车薪,浪费人力。
“就让你去搭把手,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公德心?”
洛拾安耸耸肩,理直气壮地说:“又没人给我发工钱。”
老头被他噎住了,气得直跳,赌气似的拎起旁边的水桶,像是要给在场的人做个榜样:“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善心都没有!”
洛拾安毫无反应:“哦,那您加油。”
韩阳看不过去了:“要不我们帮帮他吧。”
洛拾安板着脸,没好气地看他:“要去你自己去。”
他最近心情很差,韩阳不敢惹他,便悻悻地闭嘴。
周围的人听到这番对话,都开始指责洛拾安不够善良,洛拾安恍若未闻。
电光石火之间,他蓦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麻利地跃过栅栏,要冲进火场。他动作太快,韩阳都没反应过来,幸亏院子里面的人拦住他:“小伙子,要帮忙就去拎水,这屋里现在可进不去人啊!”
韩阳跳进去把他往回拽:“你找死啊!”
洛拾安吸进一口浓烟,掩唇轻咳:“我的吉他在里面。”
韩阳僵了僵,小声问他:“是致一的那把?”
洛拾安“嗯”了一声。
韩阳的表情随着洛拾安一起凝重起来。
洛拾安的吉他出自致一工作室,制琴的人名叫冉致一,是洛拾安的青梅竹马。
五年前,暑江举办了一场少年乐队赛,冉致一希望洛拾安参加,像传递平安符的意义一样,她把那把琴交给了他。
那年他们十七岁,怀揣着美梦出发,盛夏时分,少女很有心机地选择在黄昏为他送别,晚霞中她泛红的面庞不会显眼,蝉鸣会掩盖她心跳的声音。
当时冉致一是怎么说的来着?
“让它为你而发光。”
那场比赛他们一路向高走,拾光乐队一举成名,后来几年,洛拾安带着那把吉他参加了一场接一场的演出,台下为他喝彩的声音一波接一波地响起,唯独冉致一不在。
桩城之外如想象般壮丽辽阔,却没有冉致一。
时光荏苒,眼前光景恍惚了一瞬,风换了个方向,刚才处于安全地带的围观群众被突然掉头的浓烟呛得剧烈地咳嗽,众人换个地方继续围观,救火的大叔让韩阳把洛拾安带走,不帮忙也别添乱。
韩阳看着洛拾安,想说话,嘴却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只觉得连呼吸都变沉重了,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火还未燃到门边,也许还有机会。
火舌吞吐着,让人恐惧,浓烟缠绕,像压在头顶的阴云久久不散。
他看到洛拾安缓慢地往后退,好像放弃了。
糟糕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发生,这半年来他们一直不顺利,最好的伙伴才离开不久,他们是为了散心才来这里,没想到还会有意外发生。
就在韩阳兀自失落的时候,洛拾安随手扯了件不知是谁扔在地上的外套,转身在帮忙的群众手里抢过一桶水,倒在自己身上,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之下,蒙头冲进火海。
韩阳也要跟着,被洛拾安推了一把,跌在地上,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洛拾安的声音模糊着,越飘越远:“你在外边等着!”
救火的大叔们急得上蹿下跳:“这是哪儿来的疯子?东西重要还是命重要?”
那把吉他,比洛拾安的命还重要,所以韩阳才没有拦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围观群众蓦地喧哗起来,一个匆忙赶到的中年妇女也要往火里冲,却被人死死拦住,那女人撕心裂肺地尖叫一声:“我女儿在里面呢!”
众人一个愣怔的工夫,火舌吞了门框……
客栈内部火势凶猛,洛拾安走过的地方都迅速燃起,通往二楼的楼梯燃了一截,勉强能冲过去。
要是救不出来,他就没法跟冉致一交代了。
冉致一,冉致一!
洛拾安清晰地感觉到衣服上的水分正迅速蒸腾成滚烫的热气,落在皮肤上时有灼热感。
他住的房间在二楼右转的第五间房,之前选这个房间是为了安静,现在才发觉这段路途无比遥远。
浓烟不易视物,隐约能看见路过的门,一间、两间、三间……距离成功只剩下一步,他却下意识地顺着右手边的门缝往里面望了望,透过浓烟和火星,还未完全燃起的桌子下好像有一只脏兮兮、肉乎乎的小手。
他踹开门,冲过去,掀开桌子,探了一下小女孩的鼻息。
还好,小女孩只是晕过去了,洛拾安把她抱起来,门框倏地落下来,他转身用后背挡住,把小女孩护在怀里。
他扶着墙缓了一会儿,火星烫到他的手,他松开,回头看,就这么一会儿,存放吉他的那间房已经进不去了。木门烧坏,门框随时可能落下来,要是他一个人也许还能蒙头往里冲,但……他看看怀里的小女孩,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洛拾安身上的衣服已经干透,裤脚仿佛在燃烧,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近大火,耳边全是火烧木头的声音,比舞台音响还让人觉得震耳欲聋。
整栋屋子摇摇欲坠,被烟熏太久,洛拾安的胸腔火辣辣地疼,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他攥紧拳头,低骂一声,用没受伤的胳膊拢紧小女孩,把外套盖在她头上,几大步跨到楼梯口。
木制楼梯几乎烧成红色,洛拾安每踏出一步都像置身油锅般,鞋底也被烧焦。
楼梯塌了,他一脚踏空,从二楼坠下去,临跌落之前他迅速翻身,把小女孩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着地。
多奇怪,洛拾安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所做的一切都从心,高兴怎样便怎样,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见义勇为死在这里。
要是冉致一知道,会不会嘲笑他?
耳边轰隆一声,他近日来一直压在心上的石头倏然消失,无论是因误解他而离开的队友、被硬扣的黑锅,还是无缘无故背负的奇怪骂名以及冉致一……
她亲手交给他的吉他是用来支撑他走下去的信念,就在那间房间里,也将随着大火被燃为灰烬。
他决定放自己一马。
救护车的鸣笛声很刺耳,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意识要消失的瞬间,他扯住边上不知是什么人的衣袖,小声说:“别忘了打电话给冉致一,让她来给我收尸。”
冉致一,冉致一……越是到了这么紧急的时刻,越是想起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吗?
洛拾安闭上眼睛,記忆一幕幕往回闪。
冉致一,她在做什么呢?
远在桩城的冉致一,正在为手中的桃花心木质量不过关而发火,原来的供货方出了点问题,助手私自签下一份价格较便宜的单子,自己在中间赚差价,被发现了以后又改口跟她说,这两种木头差别不大,就算内行人也分不太清,现在好的桃花心木太难求,找到替代品也不算坏事。
冉致一冷着脸听他说完,把木头放在他手里:“你明天不用来了。”
她在工作室待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这两种木头差别不大?差别再小也会影响音效,哪怕是一丁点的差别都对不起工作室的名字。
每把琴都是有生命的,冉致一绝对不做瑕疵品。
冉致一搁在一边的手机已经震动了三回,但被机器声干扰,她没有听见,直到三哥看到后喊了她一声。
冉致一抖落一身木屑,解开围裙,到工作室外,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心跳了一下,却隔了许久才按下接听键。
她佯装镇定:“韩阳,什么事?”
听筒里传来呼呼的风声,韩阳在那边停顿许久,轻声道:“致一,我现在跟你说件事,你先找个墙扶一扶,千万别太激动。”
冉致一最讨厌韩阳这个磨磨唧唧的毛病:“直奔主题行不行?是洛拾安那个浑蛋让你找我的?”
听到韩阳“嗯”一声,冉致一对着门前的大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有事为什么不自己联络我?”
韩阳报上医院的地址:“拾安遇上火灾了,让你来给他收尸。”
冉致一以为他在开玩笑,很配合地笑了一声:“帮我转告洛拾安,装死那套对我不管用。”
可是韩阳突然开始哽咽,气氛沉重到冉致一倏地心一紧,正色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没骗我?”
“没有。”
仿佛有强烈的电流从冉致一的脚心钻入全身,她伸手去扶树干,手脚麻得没有力气,说话也开始不利索:“那他人怎么样?怎么,怎么会出事的?”
韩阳抽泣了一会儿,嘴里像塞了个馒头,说得含混不清,冉致一急了:“你给我好好说话!”
韩阳擦擦眼泪,缓缓道:“本来没事的,后来拾安为了救一个孩子……”他话没说完,听筒里面啪嗒一声,随即只剩一片忙音,她再打过去就被宣告对方已经关机。
冉致一扶着树干慢慢蹲下,抖着手滑开屏幕,想订机票,却怎么也摁不到该摁的键。
她试了几次没成功,直到手机掉在地上,她崩溃了,双手掩面,失声大哭。
在屋里的三哥最先看到,急急忙忙地冲出来,蹲在她身边,扶她起来:“致一,出什么事了?”
眼泪自指缝中汩汩流出,冉致一拉住三哥的手,哆嗦着说:“帮我订机票,我要去看洛拾安。”
一个沙包突然飞过来打掉韩阳的手机,顺便砸到他的脸。
韩阳疼得蹲在地上捂腮帮子,怒气冲冲地望向罪魁祸首:“洛拾安,我招你惹你了?”
洛拾安用一只手缓慢地挪动着轮椅靠近,嘴上在道歉,却丝毫没有认错的态度:“抱歉,抱歉,扔歪了。”
“我牙都快被你打掉了。”韩阳嘟哝着捡起手机,发现开不开机了,痛心疾首道,“我这手机才买不到两个月,你没事不在病房里躺着,出来乱晃悠什么?”
“天天躺着谁受得了?下楼转转。”洛拾安朝韩阳伸手,“沙包还我,跟隔壁小孩借的,还得还回去呢。”
韩阳不高兴,把沙包递回去,将盒里最后一个寿司放嘴里:“你倒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摔骨裂了一只手臂。幸亏消防员和救护车来得及时,不然你现在只能陪阎王扔沙包了。”
洛拾安摸摸左臂坚硬的石膏:“放心吧,我肯定死在你后面,逢年过节好给你烧纸。”
“你这是大难不死,以后好好学学,像个人一样,别太缺德了。”韩阳带着哭腔说,“我说,你腿又没骨折,坐轮椅干什么?提前感受晚年生活?”
洛拾安把拖鞋甩掉,抬起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脚,骨折是不至于,但烧伤还是有的:“你觉得我现在走路方便吗?”
韩阳抹抹眼泪,“嘁”了一声。
洛拾安穿上鞋:“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
“通知致一啊,不是你让的吗?”
他顿了顿,捏紧那只沙包,抬起头,忽地注意到韩阳一脸泪水,哭笑不得:“就打个电话,你至于痛哭流涕的吗?冉致一又骂你了?”
韩阳摇头,说:“芥末放太多了。”
洛拾安笑了一下,把沙包扔起来又接住,想起半年前冉致一的绝交宣言。她这个人相当执拗,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绝对不会主动来见他。
洛拾安抿抿唇,冲着太阳眯起眼睛:“她说会来吗?”
“不清楚,反正我话带到了。”
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护士走过来,互相推搡,扭扭捏捏的,好半天才选出一个代表来说话,问洛拾安需不需要帮助,并送他回病房。
好几个人扭着腰推一部轮椅,韩阳被撞到了一边去。
他想起洛拾安刚进医院的时候,脸上沾满了灰,但也隐约能看出好看的轮廓,直到洗完脸,剪干净头发,再睁开眼,在场的女性都吞了吞口水,互望一眼。
“洛拾安?”
“洛拾安!”
他已经习惯了。
从前也是这样,演出时台下大多数人在喊洛拾安的名字,他和程光都只是他的陪衬,网上不止一人说过,拾光乐队里除了洛拾安以外都是摆设。
也是,洛拾安才华横溢又有一张耐看的脸,是配得起那些赞扬的。
韩阳站在远处看着洛拾安的背影,心生感慨,在一起这么多年,有时觉得洛拾安很近,有时又好像很遥远。以前周年说洛拾安身边好像竖了道墙,这么多年了,那道墙似乎从没消失过。即使离得这样近,韩阳也没能看到他眼里的风景。
护士们你一言我一语,争着和洛拾安搭话,他有问必答,好像心情不错。
本来气氛还挺好,直到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們全家都很喜欢拾光乐队的,但最近新闻都说你们要解散了,是真的吗?”
另一个人接着说:“我还听说,你和鼓手为了键盘手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洛拾安的脸当即黑下来。
短暂的沉默后,众人意识到尴尬,韩阳赶紧上来打圆场:“护士姐姐们,拾安这里有我就行了,你们各忙各的去吧!”
韩阳把洛拾安推回病房,又帮他把沙包还给隔壁的男孩子,两人对着窗户坐了一会儿,目光同时落在东南角的塑料箱子上,里面装着已然面目全非的琴。
韩阳蹲在箱子旁边看许久,抹了一把上面的灰,说:“要不要告诉程光?”
“没必要,他要是知道了可能会咒我死。”
“关于章雪……”
洛拾安给自己倒杯水,喝了一口,一脸厌恶地打断他:“别提她。”
韩阳闭了嘴,仍然有些不甘心,背对着洛拾安说:“你真的希望我们就这么散了吗?”
洛拾安喝完一杯,又倒一杯:“你说反了吧,是程光提出要走的。”
“你可以跟他好好解释解释,这是个好机会,现成的苦肉计嘛,只要你耐心地说,我相信他……”
“砰”的一声,洛拾安的玻璃杯骤然摔在地上,在安静的病房内发出巨大声响,打断了韩阳的话。
玻璃碴四溅,洛拾安胳膊上的青筋暴突:“我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解释?”
他忍了很久,怒吼声在室内回荡两圈,在彼此的耳中回响几遍,韩阳愣怔半天,慢慢站起来,离开病房。
“你厉害,你随意。”
韩阳走了。
洛拾安一个人坐了许久,干脆上床睡觉。他夜里高烧,睡不踏实,好不容易入梦,又被一阵哭声叫醒,睁开眼,见冉致一张着血盆大口,扑在他纯白床单上哇哇大哭。
洛拾安的心头一紧,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去摸她的脸,真实的触感传到指尖的那一瞬间,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原来不是梦。
洛拾安“啧”了一声,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来揉太阳穴。
他后悔没让护士给他换个红被单,以至于满屋雪白配上冉致一的哭声,显得特不吉利。
她哭声虽然止住了,眼泪却还是断了线似的往下落,洛拾安制止她:“我还没死呢,没人花钱雇你哭丧。”
听到他说话,冉致一的眼泪也停了下来,一脸看到诈尸般的惊悚神情:“你还活着?”
“我呸!”
他的声音哑得更严重了:“你少变着花样咒我。”
冉致一擦擦眼泪,一抽一抽地说:“可是韩阳说,要我来给你收尸。”
洛拾安刚要骂人,一琢磨,好像确实是他交代韩阳的。他忘了那家伙脑子不转弯,把话说一半,造成了冉致一的误会。
但也幸亏如此,冉致一才会来。
洛拾安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他搓了搓头发,努力挤个笑脸给她看,趁她还愣着,他戳她的脑门:“你就不会给我打电话核实一下,还是你根本就是盼着我早点死?”
冉致一被他戳得直往后退,确定他不仅活着,而且精气神十足,她挥开他的手,收回眼泪,站起来,整理好头发,恢复以往的冷静,气定神闲道:“抱歉,决定跟你绝交的时候,我就已经删掉了你所有联系方式。”
这一拨“挽尊”表现得非常可以。
洛拾安为她闪电般的变脸速度鼓掌,笑意浮上眼角:“你副业是在夜市上出摊的吧,翻脸比翻章鱼烧还快。”
他语气里满是揶揄,冉致一深吸口气,看在他受伤的分上,不想跟他斗嘴,上上下下把他扫描个遍。
眼前的人除了左臂有石膏,小腿缠了一截绷带,以及肩上有淤青外,再没有什么严重的伤痕了。
他的头发因为烧焦剪短了不少,没穿病号服,套了件松松垮垮的白色半袖T恤,明明该狼狈的,却呈现出一种不羁的好看。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冉致一的心脏确实在此刻才稍微平稳一些。
因为他还平安。
“你的手是什么情况?”
“骨裂,养一阵子就差不多了,没什么大的影响。”洛拾安的嗓子干得难受,说话都费劲,他指了指那边的茶几,“给我倒杯水。”
冉致一过去拿玻璃杯,倒完水,视线扫过角落里那只塑料箱,她惊了一下,刚刚放平的心再次提起。她走过去,弯腰抚摸里面焦黑的木头:“这是……”
木头的纹路依稀可见,她太熟悉了。
这是她精心挑选的木头,一日一日地仔细打磨,在琴头上写了他的名字。那是唯一用来连接她心意的介质,他说过会好好爱护它的。
他食言了。
连同这些日子的难过混在一起,冉致一的眼泪再次涌上来。
“啊,那个啊,那个……”洛拾安停一下,轻描淡写地说,“着火的时候它就在屋里放着了,会变成这样也没办法,对不……”那个“起”字还没说完,冉致一端着水杯已经走到他面前,他刚要去接,对方却避开他的手,一杯水迎面泼来。
水温大概三十多摄氏度,被空调一吹还挺凉快。
洛拾安扯起領子,淡定地擦擦脸,他差不多料到会出现这一幕了,幸亏看护没给那壶里换开水。
本来他昨晚睡前还私下练习了挨耳光时脸要配合她的手转多少度才能不那么痛,而且还不穿帮,以备不时之需。
他一直注意她的手,随时准备在她出击的瞬间做出反应,结果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个耳光落下来。
一身演技无处发挥,他有些失望:“气出够了吗?”
他的语气彻底激怒了冉致一,她攥着拳头看他:“你就这样想跟我一刀两断?”
洛拾安挑起眉:“冉致一,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倒是学会反咬一口了,是谁说再也不要见面的?你真当我是软骨头,一辈子停在原地等着你?当我的心是铁做的,蹂躏个千八百遍也不会疼吗?”他揉了揉肩,好像很疲惫的样子,“算了,气出够了就再倒杯水给我,然后出去吧。”
冉致一看了他半天,她恼火,想骂他,可他看起来太平静,她未战先输,再纠缠下去,也只能证明她没有气度。
明明早就说好要再也不见的,分开这么久收到他的第一个消息,是来给他收尸,她一路捧着心脏飞奔而来,他却满脸不在意的样子。好像只有她在手足无措,只有她在惊惶不安。
嗯,怎么说呢,其实洛拾安也挺紧张的。
他琢磨着,要是能再挨一巴掌,他就能把苦情戏演得更热烈一些了。
可冉致一只是拿起杯子,重新倒了一杯水,放到他的床头:“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
她走到门口,刚刚按在把手上,门却先一步开了,就跟早高峰停站的地铁一样,一群人呼啦啦地冲进来,把她重新推回了室内。
众人列队鞠躬,惊得冉致一立正站好,洛拾安则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站在边上穿短裙的护士苦着脸道歉:“洛先生,我阻止过他们了,但是……”对方人多势众,她一个弱女子实在挡不住。
冉致一怔怔地盯着为首的女人,目光缓缓落到她手里的半筐鸡蛋和两只活鸡上。
那女人把身后的小女孩拉出来,小女孩脸上的灰尘已经洗去,雪白的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洛拾安看清她的脸,笑了一声:“是你啊,身体还好吗?”
小女孩羞涩地点点头,当妈的激动地发表了一长串的感激言辞,一声令下,身后众人变魔术般拿出礼物,都是当地的土特产,鸡鸭鱼肉样样全。
“是,是我在焦虑,是我在想你。”
“少胡说了,这半年多没联络,你不是都过得好好的吗?”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不错,可语气里的抱怨还是流露出来了,他摩挲她的头发,声音过电似的滚过她的耳畔:“就算我在胡说八道,就这一回,哄哄我吧,让我得意一下,不行吗?”
每次都说就这一回,每次他都用同样的招数。
可冉致一却不争气地为此而心软,一点也舍不得推开他。
她双手环住他的后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红着脸说:“就这一回。”
冉致一推着拾安的轮椅从电梯下楼,晚风十分凉爽,烦躁感慢慢消去,她低头看洛拾安修得短短的头发。
他没怎么变,依旧玩世不恭,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唯独对捉弄她这件事情乐此不疲。
他背对着她,半晌才开口:“对不起。”
“嗯?”
“吉他。”他迎着风说,“我不是故意的。”
“哦。”
“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那是你的第一把吉他,对你有特别的意义。”洛拾安低声说,“不管你信不信,它对我也同样重要。”
她顿了顿:“嗯。”
她当时生气只是因为大半年不见,他突然出现却吓她个半死。来的时候她在飞机上哭了一路,到现在眼睛还又胀又疼。
他又说:“不过,好像因祸得福了,我知道你如果来了就一定会对我发火,但是,那样也好啊,我想再听到你的声音,我想再看到你。”
她小声说:“我知道。”
洛拾安在风里静默许久,咳嗽了起来。冉致一绕到他面前,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皱眉道:“洛拾安,你发烧了。”
他“哦”了一声,没在意,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贴在脸上。
他想见她很久了。
这只手掌很粗糙,手心的茧子不知道脱过几层,从十岁开始,洛拾安总看到她缠着纱布上学,她很能忍,带伤握笔也只是轻轻皱一皱眉。
他那么心疼,她却始终一声不吭。
梦里的姑娘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他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也能听到她的声音。
真好,是冉致一,冉致一在这里。
冉致一感觉自己摸到了一团火,把手从他掌心抽走,急着要去找医生,却被他制止了:“别走。”
洛拾安害怕睁开眼睛还是梦,怎么也不肯让她走。
她挣不开,试图和他商量:“我不走啊,我只是带你去找医生。”
“冉致一。”他好像烧糊涂了,呢喃似的说,“我还是喜欢你。”
第二章 拜托你不要靠近我
五年前。
自行车停在路边,十六岁的少年站在一栋洋房前按了三分钟门铃,屋里的灯明明亮着,却没人理他。
他后退几步,踏过草坪中间的小径,找到一棵老杏树,杏树正对着的那扇窗户紧关着,窗帘没拉,有灯光从里面照出来。
他捡颗石子扔上去,玻璃发出细微的叮了一声,他拉着长音喊里边人的名字,始终无人回应。
他不放弃:“请问我们美丽善良又才高八斗的冉致一同学在吗?能否劳您大驾,打开您封锁心灵的窗扉,跟我说句话呢?”
映在玻璃上的黑色人影动了一下,洛拾安扬起嘴角,弯腰找到一大把石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上扔。
冉致一在窗前翻漫画,跟他一起耗耐心。
漫画翻了三页,玻璃上的响声戛然而止,冉致一以为对方放弃了,站起来拉开窗,一颗网球迎面飞来,正中她的鼻梁,她来不及呼痛便仰头倒在地上。
洛拾安“啊”了一声,知道不妙。
十秒钟后,一只手攀上窗沿,冉致一淌着鼻血缓缓爬起来,咬牙切齿道:“洛拾安!”
“抱、抱歉。”
他没有石头了,就在兜里随便找了个网球凑数,没控制好力度。
坦白从宽,他道出自己半夜上门的原因:“我的英语书找不到了,你那本能不能借我?我急用,特别急。”
冉致一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使劲关上窗,顺带连窗帘都拉上:“不借,找别人去。”
洛拾安依旧磨人,小石子一粒一粒地飞上来,冉致一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出来后仍然能听见他在喊她,跟叫魂一样。
她快被烦死了,即使不情愿,也只得转身翻书包。
洛拾安又扔完了石头,一摸兜,还剩一个网球,将它扔出去的瞬间,窗户终于打开了。冉致一“吃一堑,长一智”,脖子一歪,避开攻击,往下看,少年九十度鞠躬,双手合十举在头顶,态度倒是很端正:“冉大小姐,帮帮忙,我作业还没写呢。”
他放学以后跟程光出去打游戏,这会儿回家才想起来做作业,然后发现书落在学校了。
冉致一揶揄他:“你什么时候对写作业这么积极了?”
洛拾安抬起头,说:“我已经一个星期没交英语作业了。”
上高二后他们换了英语老师,很凶,昨天因为不交作业的事,在办公室教育了他一个晌午,他想起来就觉得耳朵疼,实在心有余悸。
一本书从上面扔下来,里面夹的白色便利贴在风中散开,一张一张,雪花一样落在他的周围。
洛拾安弯腰把便利贴捡起来,整理好。贴纸上都是一些重点句型,只有最后一张是冉致一画的小人,旁边有注释:洛拾安是个大笨蛋。
洛拾安挑挑眉,小声念叨:“书呆子。”
四下空气寂静,夜晚特别拢音,随便一句小声的牢骚都像开了麦克风一样响亮,冉致一环着胳膊靠在窗前,冷冷地说:“我能听见。”
洛拾安迎着她笑,好像故意的,踏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冉致一在另一扇窗前皱眉站着,直到看不到他的影子才坐下。
她有些生气。明天要记得把院门关上才對,省得他再来烦她。
沈姨端着热牛奶进门,在地上捡起两个网球,冉致一看了一眼,说:“没用,扔了就行。”
过一会儿她又拉住沈姨衣角:“算了,先留着吧,球是无罪的。”
沈姨把网球放进抽屉里,用手语问:“刚刚为什么不让拾安进来?”
冉致一喝牛奶:“讨厌他。”
沈姨没有再出声,冉致一喝到一半忽然停了停,把手举得高高的:“您好久没见洛拾安了吧?他现在比我高这么多,老是低头俯视我。”
沈姨不会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继续自言自语:“长得高有什么了不起的,亮一哥比他还高呢。”
她想长高,所以拼命喝牛奶。
第二天冉致一到班上的时候,英语书已经摆在桌面上了,她望向在后门与人谈话的洛拾安,一年级的学妹来找他问题,他正耐心指点。
冉致一搞不懂这群学妹的想法,与其来这儿找洛拾安,不如去办公室问老师。
但是,就算不是问问题,她们也有其他理由上门,在那些奇奇怪怪的借口当中,显然请教功课是最冠冕堂皇的一个,不太容易被拒绝。
冉致一见怪不怪,收回视线,翻开书,散落的便利贴都被贴回原位,但原先她画的小人被撕走,代替的是他贴上去的另一张黄色便利贴,上面画了一个长发圆脸的Q版小姑娘在眯着眼笑,旁边注释:我最喜欢洛拾安了。
冉致一恼火,把英语书卷起来径直朝洛拾安的后脑勺丢过去。
攻击正中目标,洛拾安的温柔笑容被打断,班上鸦雀无声,只有学妹吓得捂嘴尖叫,叫声夸张得好像刚刚冉致一扔的不是英语书,而是榔头:“学长!拾安学长,你没事吧?!”
“没事,你先回去吧。”
洛拾安捂着后脑勺,拦住要为他见义勇为的学妹,转头对上冉致一生气的脸,她举着那张便利贴质问他:“这是什么?”
他接过来看,对着她的脸仔细对比:“你不觉得我画得很好吗?”
“我是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认字?那我念给你听……”
冉致一迅速捂住他的嘴,他按住她的手指,她像被燙到似的把手抽开,洛拾安依然在笑:“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什么?真没有幽默细胞。”
“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鬼才会喜欢你!”
“咦?”他别有意味地勾起嘴角,“我又没说这个小姑娘就是你,你对号入座干什么?还是因为我说出了你的心声,你不好意思了?”
“我……”她一张脸迅速变红,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能气势汹汹地把便利贴团成团扔进纸篓,指着他警告道,“不许在我书上乱贴东西!”
洛拾安乖乖闭嘴,捡起地上的英语书弯腰递给她:“好的。”
洛拾安被打这一消息不出一节课就传遍了整个学校,一年级的女生们下了间操就跑来慰问,二年(三)班被围得水泄不通,当事人却在座位上专心致志地往冉致一的英语书上抹胶水。
众人奇怪道:“学长,你在干吗呢?”
他小心翼翼地铺平书页:“冉致一的书,打我的时候摔坏了,让我给她粘好再还她。”
女生们打抱不平,故意说给那边的冉致一听:“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可冉致一正捂着耳朵背课文,两耳不闻窗外事,上课铃打响,众女生嘟嘟哝哝地退出班级。
洛拾安将完好无损的英语书还给冉致一后,又附赠一瓶无糖杏仁露,勉强哄得她没了脾气。
她叹了口气,说:“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他毕恭毕敬:“我知道了,我保证,那你对我笑一下行不行?”
“走开。”
程光在一旁看了好半天,等洛拾安回到座位后,忍不住感叹道:“冉致一可真是你的克星啊。”
洛拾安没说话,专心拧一个六阶魔方。
女生们都看不过去,私下打听冉致一和洛拾安的关系,听不同的相关人士拼接叙述,得出这样的信息:这两人家里是世交,从小青梅竹马,父母交情不错,正因为这样,洛拾安才在学校这么照顾她。
洛拾安在振中很有名,温柔而且有耐心,各方面都找不出什么缺点,唯一的瑕疵就是有点“天然”。容易丢三落四,还有就是反应慢,明明考试成绩名列前茅,却连别人说他坏话都听不出来,每次都是旁人看不过去替他出头。
冉致一第一次听到“天然”这个词,还是周年跟她说的。她反应过来后笑得差点被口水呛死:“振中真是人才济济啊,也亏你们能把智商有问题形容得这么委婉。”
周年和冉致一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太完美的人会让人不敢靠近,加了这个特质之后,与其说是缺点,不如说是萌点。
女生们不想再看冉致一和洛拾安在一起,都认为洛拾安只是性格太好才会不跟她争,而她仗着双方父母的关系才恬不知耻地靠近他。
总之,不管是学长无可奈何,还是冉致一本身就是个无赖,为了学长以后的安稳生活,她们打算亲自上阵,替他扫除冉致一这块碍眼的绊脚石。
与此同时,二年(三)班一片平静,中午外边下雨,没法打球,大家闲得慌,程光拿出扑克牌:“老规矩,输了的人要负责写三天作业。”
洛拾安扭着魔方,只用一只手抓牌,然后把牌面扣在桌子上,摸到哪张出哪张。
他记忆力好,脑子里像装了记牌器,赢了一局又一局。
程光正为输得太多眼红,想趁机报复,刚好洛拾安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一下,他立刻把手机抢过来看,发出一声诡异的笑,众人都把脑袋凑过去看。
“哎哟,这不是一年级的赵欣然吗?约拾安看电影呢!”
“我知道,我知道,新生里最漂亮的那个是不是?”
“拾安,你什么时候拿到人家联系方式的?”
洛拾安要他们还手机,架不住人多手多,一个传一个,有人替他答应了约会,把时间定在这周末,一群人捧着手机笑,教学楼顶快被掀开了。坐在窗边小憩的冉致一被无故吵醒,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像说梦话似的嘟哝:“洛拾安,你安静一会儿行不行?”
洛拾安的脸上终于变了色,把目光落到罪魁祸首程光的脸上:“还我。”
他们极少看到洛拾安真生气,可气场这东西真的很神奇,他说这话时并没发怒,音量也没调高,嘴角甚至还挂着笑,可刚刚抄起拖布准备大干一场的程光瞬间消停,只觉后背阴风阵阵,把手机拿回来放到他的掌心,赔笑道:“拾安,闹着玩的,别生气啊。”
程光和洛拾安离得近,比别人更了解他一点,他平常对什么事都无所谓,也不计较,只是千万不要牵扯到冉致一。
手机回到洛拾安的手上,赵欣然正在快乐地向他报告,票已经买好。
他收起手机,看向冉致一,她又趴回桌上继续睡,他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众人了然,安安静静地各回各位。
两个男生在底下说悄悄话。
“被学妹那么甜地喊学长的感觉一定很苏,怎么就没有人那么叫我呢?”
“别做梦了。去年没分班的时候我跟拾安同班,他代表新生演讲之后,学校掀起一场‘学弟热,一群学姐有事没事往我们班里跑。可见重要的是人,跟你是学长还是學弟都没关系。”
“真气人!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好奇,那群学姐都哪儿去了?”
“知难而退了呗。”男生A用下巴示意身后,B会意之后往后看,洛拾安的视线正紧紧黏在冉致一身上,像520胶水一样,抠都抠不下来。
A和B相视一笑。
“不知道学妹们能坚持多久。”
放学以后在游戏厅,程光问洛拾安:“周末你去吗?”
“哪儿?”
“跟赵欣然看电影。”
洛拾安转动方向盘:“不知道,再说。”
“人家票都买完了,你不去,让人小姑娘面子往哪儿搁?反正你又没别的事做,就去呗。”程光眼看又快输了,拼命踩油门,“说起来,她从哪儿要到你电话的,你不是都拒绝了吗?”
“前两天她说手机丢了,让我帮忙给她打通电话。”
“哇,套路真多。”
一局结束,洛拾安胜利,程光无奈地捶了一下方向盘,见洛拾安好像要走,赶紧阻拦:“我还没翻盘,你干什么去?”
他言简意赅:“找冉致一。”
“你怎么张嘴闭嘴都是冉致一,赢了就跑,你讲不讲究啊?!”
洛拾安不回答,拎上书包就走,任凭程光怎么喊都不回头。
下期预告:洛拾安约冉致一去看电影,冉致一却后半场心思全不在剧情上。洛拾安和她讨论剧情的时候,她能说的也就只有“男主角很帅”这种话了。
洛拾安:“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啊。”
冉致一:“那么帅,当然喜欢。”
洛拾安:“你喜欢脸好看的?”
冉致一:“废话,你不喜欢?”
洛拾安:“喜欢啊。”他一直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他握着筷子的手指骨节分明,嘴唇红润,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
冉致一别开脸:“换个话题。”
(下期精彩详见《花火》5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