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哲
作者有话说:距离上一次在《花火》过稿已经一年啦,这段时间去尝试过新的生活,对这个世界也有了很多新的认识。曾经的我总是说 “以后有时间就如何如何”,但是从现在起,想做的事情都要马上去做。因为我们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来。已经对某件事跃跃欲试的你,读完这个故事就快些行动起来吧。
摘句:汇报一下,今天我也特别喜欢你。
1.万事不决,先告白就对了
喻秋眠总觉得,面前这位漂亮得过分的男孩子有点眼熟。
他坐在病床上,穿着天蓝色的病号服,白肤黑发,唇色清浅,阳光从窗帘的罅隙中映进病房内,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骨沿着明晰的下顎线连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好一幅诗一样的画面。
美中不足的是,男生的右手上打着石膏。
喻秋眠抬手敲了敲门,男生闻声转过了头,诗一样的画面被打破,他微微颔首以示礼貌,一副内敛安静的模样。
来之前,喻秋眠看过他的病历卡,他右手的状况不太乐观。听说这人似乎是美术领域的新贵,什么流派她不知道,但画画这事儿总归是需要右手的。
“小喻,沟通时注意病人的情绪,这位患者比较敏感。”
喻秋眠想起导师交代给她的话,不免对这个清秀苍白的男孩多了几分心疼。
“陆承波,对吧?”她抱着病历,穿了一身象征着救死扶伤的白大褂,走到他面前,按照惯例确认患者姓名。
陆承波乖乖地点了点头。
喻秋眠继续说:“我姓喻,是负责你的主治医师带的学生,你的复健由我来负责,关于你的右手,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可以问我。”
她准备好了一大堆心理辅导的话,希望能帮到面前这个被上帝狠狠开了个玩笑的天才少年,却不料对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陆承波抬起那双深色的眼眸,沉默了几秒,然后问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这问题听起来似乎也挺正常的。
“我叫喻秋眠,”喻秋眠以为他不好意思开口询问病情,于是主动安慰他,“关于复健,如果顺利的话,明年春天就可以出——”
“院”字还没说出口,这句话就被陆承波打断了。
他抬起完好无损的左手,轻轻地扯了扯喻秋眠的袖子,然后微微侧头,乌沉沉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幽幽地问:“你有男朋友吗?”
喻秋眠:“……”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砸得喻秋眠有点蒙。
她从来没想过,直面这个问题的时间、地点、人物,竟然不是年夜饭桌上的七大姑八大姨,而是一个安静出尘到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孩子,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情着实诡异。
结果这人比七大姑八大姨还不依不饶,追着问她:“有吗?”
喻秋眠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哦。”那副内敛安静的表情有些松动。
气氛变得有些沉默。
幸好,陆承波没有让这份沉默持续太久。
他松开了扯着喻秋眠袖子的手,然后正襟危坐,一脸正经地对她说:“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喻秋眠:“?”
2.戏精的自我修养
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告白,喻秋眠的心情是复杂的。她尽职尽责地认真安排好陆承波的复健日历,便慌不择路地逃回自己的寝室。“病急乱投医”的她甚至去微博上查了自己的星座运势,确认三年内都没机会走桃花运之后,就更加怀疑人生了。
“肖八可以预购了,你放购物车了吗?”室友拎着外卖回寝室之后,好心提醒了她一句。
虽然她已经选好了本校的导师,医学生继续读研深造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但是全国统考还是要参加的,自然免不了政治这门学科。
只不过,“政治”这两个字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喻秋眠记忆的锁芯。
“我想起来了!”喻秋眠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
室友被她吓了一跳,一根酸辣粉呛到嗓子里,咳了半天忍不住骂她:“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啊!”
“没……没什么。”喻秋眠的脸色微微红了几秒,随后马上恢复正常。
她拿出手机,把肖秀荣考研政治八套卷放进了淘宝的购物车里,而后思绪便飘到了远方。
喻秋眠第一次见到陆承波,是在一年前的思修公共课上。
大一时她特别贪玩,逃掉了圣诞节那天的思修课,结果铁面无私的老教授直接在期末考试时,送了她一个五十九分的“重修大礼包”。
重修的课程被安排在大三的上学期。于是,大三“老腊肉”喻秋眠就这样混入了都是大一“小鲜肉”的队伍中。
正所谓“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把大多数的精力放在核心课上,喻秋眠自然而然地就把思修课上布置的课后作业忘在了脑后。结果,她再一次被铁面无私的老教授制裁了。
喻秋眠拎着帆布包站在教室门口,看着老教授严肃的表情沉默了三秒钟,最终认命般地长叹一口气,转身去窗台趴着补作业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样尴尬的处境竟然还会有人来陪她。
背着黑色双肩包的男孩子不由分说地霸占了一半的窗台,喻秋眠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笔袋和笔记本往旁边移动了几分,给他让出位置。
余光扫了一眼对方的思修教材,她赫然瞧见封皮上写着“陆承波”三个汉字,字迹清秀,笔锋犀利。
这名字她有印象,毕竟是那一年的省状元,代表了医学院无上的荣光。
她看了看这个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着“优秀”的男生,不可置信地问他:“你这是……没写作业?”
陆承波侧眸看了看她,浅淡的眸色在透过玻璃窗的阳光的映射下,流露出缕缕琥珀色的光晕。
果真学霸都是无懈可击的,包括颜值。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陆承波轻笑了一声,心情颇好地挑了挑眉,然后说出了老师常用的万能金句:“没带就是没写,懂?”
喻秋眠顿悟。
她重新把这位省状元打量了一遍,然后便转回身去补作业了。
只是,字还没写上几个,喻秋眠还是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大三老腊肉和大一小鲜肉的区别,在此时此刻彰显得淋漓尽致——她趁着陆承波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眼明手快地将对方的书包拽了过来,拉链未拉,让喻秋眠轻而易举地发现了那里面打印好的思修论文。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喻秋眠叹了口气,然后将论文和书包一股脑地塞到他怀里,义正词严地说:“回去上课,刚上大学就不学好,撩妹都撩到学姐头上了?”
陆承波有些震惊:“你?学姐?”
面前这妹子看起来还不到一米六,脸颊上还挂着两团婴儿肥,圆眼睛、小鼻子,怎么看都像个高中生。
“长得矮又不是我的错,看人低就是你的错了,知道不!”喻秋眠有点伤自尊了,她小声骂道,“小心我跳起来打你膝盖!”
3.如果我是一棵苹果树
喻秋眠忙于核心课的绩点,思修课上都是躲在教室后排学习救死扶伤的理论知识,而完美主义的学霸陆承波每一场都坐在教室前排,致力于门门功课都是A+。以至于一整个学期的公选课也没有让两个人熟络起来。
再一次和陆承波有所交集的时候,喻秋眠正抱着一本《解剖学基础理论》从图书馆出来。图书馆通往食堂的路上途经院心湖,湖边修着长长的白色大理石廊桥,有一些美术学院的学生在这里写生。清一水的俊男美女,甚至比镜湖廊桥、绿柳低拂的景色更加迷人。而陆承波,恰好是这道风景中最特殊的那一抹颜色。
画随作者,看起来也挺特殊的。
“你这是……写生?”喻秋眠路过清一色的素描写生,看到陆承波画板上看不出具体形状的大红大紫,有点茫然。
闻声,陆承波停下笔,回头望了过来,下意识地喊了她一声:“学姐?”
“这画的是什么啊?”喻秋眠有点好奇,“我不懂画画,就是看到颜色蛮好看的,就来问问,打扰你了。”
鬼知道她怎么就舌头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想都没想就和对方主动搭话,理智回归之后,喻秋眠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陆承波笑了笑,给她解围道:“没关系。”
傍晚的霞光透过稀疏的柳枝,映入白色的长廊,落在男生黑色的刘海上和宽宽的肩膀上。他骨节分明的左手托着白色调色盘,右手捏着油画笔,黑色的美术围裙上沾着零星的颜料,显得整个人特别出彩。
“那……这个是什么呀。”可能是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喻秋眠指着画板左上角那一块红色问他。
陆承波乖乖回答:“柳枝。”
“柳枝……红色的啊?”喻秋眠反思,这人是不是在寻她开心。
陆承波解释:“红色是映在柳枝上的霞光。”
“懂了,懂了,”其實她根本没懂,只是为了缓和气氛,不得不从自己苍白的艺术细胞中抠出唯一有印象的画家名字,“毕加索那种的?”
“嗯,立体主义美术,代表人物是毕加索。”
“抽象派那种的?”
“抽象派最出名的代表人物是康定斯基。”
这话她没法接,立体主义是什么?康定斯基又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陆承波见状,睫毛些微垂下了一点点的弧度,看起来有些失落,当然这并不容易被人察觉,但喻秋眠注意到了。
“学姐,是不是很无聊?”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样子,再听到他这句话,喻秋眠莫名其妙就联想到了家里那只一直缠着她玩的金色拉布拉多。
这让喻秋眠无法对他视而不理:“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我是一棵苹果树就好了。”
这是什么艺术发言?喻秋眠彻底蒙了。
陆承波继续说:“我的父母希望我能结出苹果,但我不是苹果树,我是一棵李子树。”
纯理科生思维的喻秋眠完全理解不到他的艺术发言。她绞尽脑汁想了好多,最终只能憋出来一句话:“那你就去结李子呗,反正都是水果。”
“但我的父母都是苹果树啊。”
“这是什么八点档设定……回家的诱惑之小蝌蚪找妈妈?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
眼看着话题从《艺术创想》发展到《农业天地》,最后莫名其妙奔向了《动物世界》,陆承波被喻秋眠的跳跃性思维逗得忍俊不禁。
4.把这画卖了,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那时的小插曲并没有在喻秋眠的表层记忆里停留太久,以至于她现在才想起陆承波这个人。医学生的课业十分繁重,五年本科、三年实习共计八年“抗战”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将那份告白小心翼翼地收好,极负责任地与陆承波维持着健康合理的医患关系。陆承波似乎与她默契十足,再没提起过那个突如其来的告白。
直到有一天,喻秋眠带着陆承波做半引体复健运动时,恰好有一个号啕大哭的小男孩推门冲了进来。贵宾病房区的必经通道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看守,所以大多数房间不会锁门,方便医生护士进出。
这人喻秋眠有印象,是隔壁病房的孩子,虽然不是喻秋眠负责的病人,但是她却和这个孩子关系很好,经常和他一起分享小零食。
那孩子边哭边说:“打针好疼,我要秋眠姐姐抱。”
喻秋眠向来是个好说话的人,熟门熟路地把他抱了起来。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可今天,特殊就特殊在,特殊身份的陆承波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
“哪有那么疼。”陆承波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喻秋眠被他这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弄得有点茫然,按下了召唤铃后,生怕刚哄好的孩子被他吓哭,于是反驳道:“他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宽容点嘛。”
闻言,陆承波放下手里的复健器材,几步回到床上躺着,把头蒙在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
喻秋眠:……
岁月真的是把杀猪刀,曾经是个多么骄傲的高冷学霸啊,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厚脸皮了。
鉴于陆承波的“人设崩塌”,突然引起了喻秋眠的好奇心。当年院心湖廊桥一别之后,她就再没见到过陆承波。按理来说,就算他们不是同一学年的学生,但都属于医学院,无论如何也应该有见面的机会,可他这个人,似乎在大学中凭空消失了一样。
“小秋,你负责的那个男生,好像是个画家?”室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顶着鸡窝头从床帘里探出头,有气无力地对她说道。
这疲劳的样子,一看就是刚刚跟了一晚上的大手术。
喻秋眠点点头:“是啊。”
“那他手复原了,你能不能让他送张画啊?随便画什么都行。”室友疲劳的双眼瞬间放起了光芒。
喻秋眠“黑人问号脸”。
室友一脸“朽木不可雕”的悲愤表情:“你是不是傻!你自己去搜他最新作品的市场价是多少吧!”
本就对他这两年的时光极为好奇,经人提醒,喻秋眠想都没想就打开了百度。
看到手机页面上显示的那张画,以及后面跟着的那一大串零,喻秋眠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伴随着室友的鼾声,她小心翼翼地翻箱倒柜,在柜子的最里面翻出那张已经有些皱皱巴巴的油画。
红色的柳条,紫色的湖面,抽象的构图——这是喻秋眠有生以来收到的最为莫名其妙的一份礼物。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现在把这张画卖了,下半辈子是不是就能吃喝不愁了?
5.你要相信未来有无数种可能
陆承波的复健过程不是特别顺利。手术很成功,不应该留下什么后遗症,但他的右手就是很难恢复到正常状态。
喻秋眠看着复健单子上的各项测试数据,两条细眉拧成了麻花。
见她表情如此严肃,陆承波连忙安慰道:“其实没关系,我还有左手。”真是搞不懂到底是谁的右手废了,医生看上去居然比患者更着急的样子。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喻秋眠有点生气,“那你今天别吃饭了,反正昨天你都吃过了。”
如果不是生理上的问题,那就只能是心理上的问题了。
刚巧,这句话也让喻秋眠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陆承波似乎对右手已经彻底放弃了希望,他从手术结束之后,一直都在努力地适应日常使用左手,几个月下来,他的左手已经能够熟练地写字了。这熟练的速度实在是快得不正常。
他比任何人都能接受“右手不能用了”这个最坏的结局。
“这两年,就像是从下辈子偷到的时光,”陆承波的目光突然变得飘忽不定,对喻秋眠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急流勇退,好像也不错。”
吃饭、写字、穿衣……这些日常的琐事,左手可以代替右手,甚至能做得更加熟练。但是对于一个画家来说,却是生命的终结。细微的腕力和指力的轻重,会直接影响颜料在油画布上的痕迹,笔刷与布料上摩擦的触感,也会变得陌生异常。
“不错个鬼!”这种阿Q式的鸵鸟思维,喻秋眠一百个不认同,“现在终结哪里是‘急流勇退,明明是‘夭折!”
站在医生的立场,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患者。
站在个人的立场,她不想看到这样一个天才就此陨落。
无论喻秋眠怎么想,都接受不了陆承波就这样放弃了他的未来。
在这之后,喻秋眠尽量减少陆承波使用左手的次数,尽可能地提示他用右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不会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却让陆承波变得急躁了起来。这个向来都活得从容不迫的天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困窘的情绪。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就是因为人生中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高一时便开始学习高三的课程,考试出成绩之前就知道自己会得多少分,合理的情绪与健康管理让自己减少失控和生病的概率……
在普通人眼中茫然一片的未来,在天才的眼中连空气的质量指数都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手臂落地的那一刻,我已经做好了未来不再用右手的准备,现在又何必这么强求。”车祸时的痛感那么清晰,陆承波甚至不想再去回忆。
“你错了,”喻秋眠说,“如果你现在放弃,你的未来才不会再有痊愈的希望,否则,未来就有无数种可能。”
病房里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陆承波,”喻秋眠严肃地一个字、一个字念出他的名字,然后叹了口气,想要缓和当下的气氛,于是开玩笑般地说道,“你要快点好起来,作为报答,就教我画画吧,早知道学美术这么赚钱,我也弃医从艺了,哪至于现在五年本科、三年实习。”
陆承波忍不住轻笑一声,空气里都是让人开心展颜的粉色。
“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你想学的话,来求我啊。”
喻秋眠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说:“求你。”
“……”
“怎么?说话不算数?想耍赖?”
“當然不是,那你可要认真地学,”陆承波笑着看她,然后说,“天才手把手教学的机会可是千金难求的。”
“……你耍流氓啊!”
6.我仍然记得曾经你写的日记
统考出成绩那天,陆承波出院了。
曾经约定好的“报酬”并没有落实下来,甚至就连陆承波出院那天,喻秋眠也不在医院。她为了准备复试忙得焦头烂额。
陆承波出院后去学校找她,用她的学号在图书馆查到了她的座位,还没进自习室的大门,就远远地看到她蹲在走廊里,脑袋上顶着一本厚厚的教材,神神道道地背书。
“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没时间学新东西了,”陆承波弯下腰,一边对她说,一边温柔地拿掉她头上的那本硬皮书,“本来就不高,再压就更不高了。”
喻秋眠也没恼,笑着朝他伸手,说:“是、是、是,就不劳烦您高贵的大长腿了,把书还我吧。”
陆承波把书举高,故意逗她:“你确定没事要劳烦我?”他可是听他的主治医师——也就是喻秋眠的导师说过,她最近忙到飞起,每周末就连惯例回家照顾爱犬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
见她黑眼圈很重的憔悴样子,陆承波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你家人的联系方式给我,”他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在复试结束之前,你家的狗就交给我吧。”
这一刻,喻秋眠似乎看到了陆承波身上散发出来的神圣光辉。
“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三个月之后,喻秋眠从陆承波手里接回了自己的拉布拉多。她过意不去,一定要请陆承波吃饭,对方也欣然接受。
只是分开之前,对方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让喻秋眠很是好奇。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喻秋眠直接问道。
而陆承波也毫不掩饰地承认:“没错。”
但是,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没了?就没了?!
喻秋眠等了他好几分钟,也没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只能顶着满头问号,牵着狗回家了。
父母对陆承波赞不绝口,但是也没什么意料之外的展开——作为“别人家的孩子”这一人设的代表,怎么会有家长不喜欢陆承波呢。
直到她推开了卧室的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深蓝色的墙壁上,点缀着无数颗金色的星星,晕染得不露痕迹的云层,让墙壁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栩栩如生。关上卧室的门,就如同置身于缀满星星的天穹之下,耳边似有从湖面吹来的夜风拂过,带来阵阵荷香。
可惜她脑子里都是各种医学理论,文采贫乏到小学生水平,满腔赞美只能化作一句“牛”。
春天的风透过窗子的缝隙吹进屋里,拂在脸上,并不冷,却依然让她觉得有些凉。既然不是风的问题,那就只能是她的问题了。
喻秋眠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果然一片滚烫。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动的速度,似乎也比平时快了几分。卧室的空气里都是粉色的味道。
这时,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喻秋眠手忙脚乱地接起了电话,在听到陆承波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的那一刻,她的大脑当即死机。
好奇怪啊,这个人的声音包裹了听筒中的细微电流音之后,竟然格外好听。
“看到了吗?”陆承波问她。
喻秋眠甚至有点不敢开口,她怕自己的声音会变得很奇怪。
但是不说话,也显得很奇怪,于是她只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和平时一样:“卧室墙上的星星是你画的吗?”
陆承波“嗯”了一声。
“那……”这回轮到喻秋眠欲言又止了。
有一句话,到了嘴边,她却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谢谢你,我很喜欢。”
那份告白已经被搁置了这么久,再一次提起来,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够诚意了?喻秋眠是这样想的,所以便越发难以开口。
她想,如果他们再一次相遇的地点不是病房就好了。这样的话,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回应一个人的喜欢。
7.今天我也特别喜欢你
陆承波一直都觉得,喻秋眠是个特别有趣的姑娘。
第一次见面时,明明被思修课的老教授弄得尴尬到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站在窗台旁边的样子委屈得快哭了,却偏偏告诉他“好好学习,别总想着撩妹”。
第二次见面时,她随口的几句话,就点开了让他困扰了一个多月的难题。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只关心他什么时候能成为不逊色于父母的医生,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关心他到底想要什么。明明有着别的梦想,却不得不为了所有人的期待,走一条并不适合自己的路——尽管他的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
直到喻秋眠告诉他,无论是苹果还是李子,都是水果。无论是学医还是画画,都是梦想。梦想是没有高低之分的。
出乎意料的是,当他决定不再做一棵苹果树的时候,家人的反应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激烈,八点档电视剧里出现的那些断绝父子关系或是离家出走的戏码,都没有发生。父亲亲自为他联系欧洲的艺术院校,母亲带着他去商店买更好的画板和颜料。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隐藏,其实父母一直都知道。当他有了勇气并下定决心去追求梦想的时候,他们就会拿出百分百的支持。
或许是好事多磨,也或许是流年不利。陆承波顺风顺水地活了二十年,却遇到了寻常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痛苦。
冥冥中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每一次当他落入泥潭之时,那双手都会将喻秋眠带到他的面前。
陆承波从来都不是一个冒失的人,只是这次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意识到,人生并非永远都是尽如人意,随时随地都会发生各种无法预料的事情。
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说了。尽管意外并非日常,这种不幸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脱口而出的那句告白,陆承波從不后悔,甚至让他体会到了一种新奇的快乐。不再等待,不再计划,像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像一次潇潇洒洒的探险。
唯一的插曲,或许就是在喻秋眠喜欢上他的时候,这份告白已经过去了一段日子,以至于让他喜欢的女孩不好意思再一次提起。
只是这又有什么难的呢,告白这种事情,无论多少次,他都愿意去说。
就像卧室里的那些星星一样,无论喻秋眠搬家多少次,他都愿意为她再一次提笔。
那是喻秋眠很久很久之前的日记,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了第一页的文字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并非陆承波故意窥探她的秘密,而是本子恰好在窗台前摊开,春风也恰好吹过。
“想睡在云里,睡在星星的海洋里。”
叮咚。
您的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
汇报一下,今天我也特别喜欢你。
来自 陆承波
编辑/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