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尧
那一天,毫无预兆地,车轮碾过柏油路,漫长练习生的时光终于过去,我正式“上道”了。
第一次從柳巷南路出发,骑行到人民北路,用时73分,骑行将近20公里。第一次骑超长路程,前段狂奔,后程乏力,几乎成就感和沮丧一同来袭。第二次至今,大约保持在82分钟。学会平衡发力,遥看交通信号灯,提前变道,预判人流……这一路,奥特曼打小怪兽,越来越熟练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是说,大约有二十年的时间,惧怕骑车上路,原因复杂。青春期沉迷电视剧,却常觉得,民国剧里,小女孩学习骑车的镜头,一点都不美好。练车时,扭扭歪歪,全然代表不了先进和发展的思想,反而有点滑稽——21世纪的人看过去的物件,可不自以为见识高明吗?其实,我并非不知那一个有关自行车的常识,就是1866年清朝派出了第一个出洋考察团,19岁的少年张德彝在游记里记载了“自行车”三个字,于是沿用至今。
民国戏搭配自行车,其实何其般配啊!“上道”后的某一天,突然这样想着。
骑行的时候,生活的细节常不请自来。人行道上原来有这么多的车辆,“鸠占鹊巢”,仿佛在宣告,我们如今的物质多么繁荣。曾看到柴静在纪录片《苍穹之下》的发布会上,提到自己丈夫骑车上下班。此刻,我也是环保大军中的一员了。
途中,最快乐的时光,往往是快到龙城大街甬道前的时光。我知道,进入甬道,下坡路就要来了,而且是超长且急的下坡路。骑行在甬道里的时候,总在心里说:哇哦。意味深长,含义众多。
但更多的时候,太原从迎泽区到小店一路,是平缓的。这个时候,我像是重新回到复杂的生活里。经过香檀一号,会所门外是琳琅满目的快递。通常我经过的时间,在六点四分到六分,各类小箱子大箱子,错落摆放,等待着主人拂去尘土。
有一天,看到一个老人的车把上,放着一份麻辣拌和若干草莓。老人骑远了,我还怔怔出神。这样“反常”的吃食,老人是给孙女买的吗?或者是老伴、女儿的吃食?好奇心真的难以抑制。
最爱到长风街口等红绿灯的时候,通常那个瘦瘦高高,皮肤黝黑的交警早早守候在那里。总是在绿灯亮起的前一两秒,他潇洒的一个“上”手势,最先冲出的永远是壮汉的电瓶车,老人,则是最慢悠悠地挪动。我想,他们多半不会介意再等下个绿灯。他们比时间更不惧怕时间本身。
还有一天,我在骑行道上缓缓走着,车行道里突然传来强大的马达声,还没回神,一辆黄色的跑车扬长而去,但又被不远的前方红灯逼停。我暗暗得意:走吧,追上这跑车,骑过去。我真像要去撼大树的蚍蜉。
很久以前听过一句话:“自由一旦扎根,就会像植物一样生长。”在骑行里,我愿如植物,迎风逆行,自由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