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具水泥掩埋尸体死亡时间推断

（上海市公安局浦东分局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上海 200135）

1 案 例

1.1 简要案情

某年10月18日，某拆迁队用打桩机拆迁时发现1个颅骨，遂报案。

1.2 现场勘验

现场位于一临街店铺的隔间内，见一座水泥石墩（高1.0m，长2.0m，宽1.0m），部分已被拆迁破坏。后用锤子敲砸石墩，发现石墩内有两具白骨化尸体（骨骼基本沿生理解剖位置摆放）及衣着物品，尸体之间砌有石砖相隔，将石墩隔离成宽0.7m和0.3m两个隔间（图1，分别对应1、2号尸体）。

图1 现场水泥石墩情况Fig.1 The concrete pier at the scene

1.3 衣物情况

1号尸体：尸体呈俯卧位。上身见短袖睡衣，下身见短睡裤、平角短裤，两胫骨之间见1双拖鞋。衣物表面未见刺破口。睡衣右侧口袋内见1个绿色打火机（印有香港回归图案）。左肱骨处见1块手表，表盘表面已腐烂解体。双膝部水平见1根白色电线缠绕1周，于膝前处打3个死结。

2号尸体：头颅及躯干段呈左侧卧位。头部见黑色腐烂麻袋样絮状物覆盖。上身见西装马夹、长袖衬衫，腰部见1根皮带（已腐烂断裂成数段），下身见棉质长裤、短裤残片，足见棉袜。衣物表面未见刺破口。尸骨下方见1个黑色皮夹，皮夹内有“助动自行车操作证”1张（残余字迹见“47年5月生”）、纸张残片1张（印有“验助沪1997”字样）、“钢六居委停车证（0963）”金属牌1块。尸骨周围见1枚两分钱硬币（印有“1990”字样）。

1.4 尸体检验

两具尸体均完全白骨化（图2～3）。骨骼完整、发育正常，骨性标志粗大，局部见骨质增生。骨盆形态具有成年男性形态特征，耻骨弓角为锐角。

图2 1号尸体情况Fig.2 Corpse 1

图3 2号尸体情况Fig.3 Corpse 2

1号尸体：骨骼质量减轻、钙质脱失，颜色呈棕褐色。骨盆表面黏附多量蛹壳。经测量，右股骨最大长度为44.2cm。

2号尸体：与1号尸体相比，2号尸体骨骼质量更轻，颜色更深、呈污褐色。颅骨右颞部、左顶部各见一处类圆形骨质缺损，左顶部缺损缘局部骨质外翻，与拆迁队使用的冲击钻头大小一致。颅底见部分骨质呈腐败缺损。经测量，右股骨最大长度为43.2cm。

1.5 死亡时间推断

从1号尸体膝关节处电线捆绑情况及水泥掩埋情况分析，案件性质为他杀。由于水泥浇灌两具尸体需要大量时间及精力，且浇灌后形成巨大的水泥石墩，考虑店铺内以往租客作案。两具尸体均完全白骨化，除了拆迁导致的颅骨损伤，未见明显骨质损伤，死亡原因无法确定，但从2号尸体头部麻袋样絮状物推断，机械性窒息死亡可能性大。从骨骼发育形态分析，两具尸体均系中老年男性尸体。

死亡时间范围推断：（1）两具尸体均完全白骨化，骨质颜色呈棕褐色及污褐色，并伴有不同程度的钙质脱失（骨质量减少），说明死亡至少十年以上时间，即案件发生于2008年之前。（2）从随身物品分析，1号尸体旁打火机印有香港回归图案，死亡时间应该在1997年之后；2号尸体旁皮夹内纸张印有“验助沪1997”字样，考虑到助动车每年都要年检，2号尸体死亡时间在1997—1998年；停车证、两分钱硬币、手表样式等符合该年代物品特征，可以佐证。

从骨骼情况分析，2号尸体死亡时间比1号尸体长：2号骨骼质量较1号轻，表明2号骨骼脱钙质严重；2号骨骼颜色更深，呈污褐色，表明2号死亡时间更长。从衣着情况推断，1号死亡时间在夏季，2号死亡时间在春、秋季。

破案情况：通过随身物品找到2号尸体身份信息，调查其生前活动轨迹，发现其于1998年找过房产中介王某卖房，后无音讯。当时王某刚好租用该店铺，有重大作案嫌疑。王某被捕后交代，1998年8月，其与一名同伙将1号（45岁男性）迷晕后掐死，随即用水泥掩埋并在周围砌砖，2个月后将2号（50岁男性）迷晕掐死后用麻袋套于尸体头部，随即靠着1号位置用水泥掩埋2号尸体。

从破案情况可以看出：死亡时间推断与案发时间相符，但根据白骨形态推断2号先于1号死亡则与事实不符，出现失误。

2 讨 论

研究[1-3]表明，水泥掩埋尸体会明显减缓腐败速度。MARTIN等[1]将9头死猪用水泥全部掩埋，结果发现1年后掩埋死猪仅出现四肢表皮脱落、腹部尸绿形成的腐败现象，而未掩埋死猪已完全白骨化。

MARTIN等[1]研究结果在实践中也得到了印证。李锦标等[2]报道一起分尸案，凶手将尸块用水泥完全掩埋并分别藏于室内、野外海水中，结果3部分尸块均未腐烂（距案发40d）。杨大超等[3]报道一起水缸藏尸案，将尸体放置于水缸底部，盖上木板后用水泥及泥沙浇埋形成新的水缸底部，3年后，尸体除颅骨部分白骨化外，全身尸蜡形成。水泥完全掩埋会导致尸体周围形成类真空环境，腐败菌落繁殖速度变慢，如果环境潮湿，加上水泥富含钙离子、呈碱性的特征，容易形成尸蜡。

本案中两具尸体虽然完全白骨化，但相比相同死亡时间的尸体而言，骨骼保存完好，钙质脱失不严重，若非有随身物品信息，则无法推断死亡时间已达20年。1号尸体骨盆表面黏附多量蛹壳，表明蛆虫对软组织造成一定破坏。本案中对于1号、2号死亡顺序推断失误，主要是未考虑到以下因素：1号尸体底面见水泥石板拼接，相对密封完好，而2号尸体底面直接与地面相邻，且位置靠墙，相对潮湿，故腐败进程更快。

由于水泥掩埋后尸体搬运困难，凶手一般就地掩埋，一旦尸体被发现，容易从案发现场获取凶手线索。通常情况下，表皮、软组织、衣物与水泥黏结紧密，分离时应小块、逐步分离，避免破坏。由于分离水泥和尸体时通常用锤类等金属工具敲打，应注意鉴别该种方式造成的死后伤。在推断死亡时间时，除考虑水泥掩埋程度、尸体所处位置、蛆虫破坏情况等因素，还应考虑被害人死后直至凶手用水泥掩埋这一时间段内尸体的腐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