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夜店惹的祸

陈尚文

年轻人为何一定要冒着感染风险赴约？他们对夜店文化的独特依赖感，不仅出自其交友的功能，也是解压的出口。

本以为新冠肺炎疫情暂且得到控制的韩国，近日却再次迎来严峻形势，而造成这一局面的源头是怎么也“关不掉”的夜店。夜店出现群聚性感染事件，将夜店文化推至舆论的风口浪尖。

在首尔著名的艺术院校弘益大学一带，我常常能看到在琳琅满目的夜店前，盛装打扮的年轻人三五攀谈，排着长队，等候入场。这样的光景经常延续至后半夜。由于这一带高校云集，聚集的多为消费能力相对有限的年轻人，不少夜店设置“年龄门槛”，也推出“女生免费、男生买票”等五花八门的入场规则。

曾几何时，音乐和舞蹈，梦想和创作，自由和奔放，构成韩国夜店文化的主要元素。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在弘益大学附近，不少实力DJ、Hiphop艺人喜欢聚集于此，办一场小型演出，酌一杯鸡尾酒，享受音乐带来的快感。这种带着浓烈地下独立文化特点的夜店逐步发展起来，至本世纪初成为青年文化的一种象征。特别是韩国Mnet电视台的Super Vibe Party节目，将活跃在地下的年轻人推至台前，也让夜店走进大众视野。

从历史纵深来看，韩国上世纪70年代的夜总会，80年代江南站和梨泰院一带的迪斯科舞厅，90年代新村一带摇滚餐厅，也为夜店文化的出现打下基础。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心目中的梨泰院夜店文化，一位“常客”告诉我：“無异于寻找食物的鬣狗。”在梨泰院最繁华地段的汉密尔顿酒店后巷徘徊，是他“燃烧的星期五”的开始。他一一排上号，逛完附近至少7家爵士和嘻哈主题的夜店。他将这一切比喻为“狩猎”，“只泡一家夜店的夜晚太短暂了”。由于梨泰院曾是美军基地所在地，这一带成为外国人聚居地，夜店文化也充斥着超出韩国传统文化的刺激和新鲜感。

江南地区夜店的入场费、桌位费等是最贵的。顶级夜店Arena是典型的“After Club”，即在其他夜店差不多关门时开始营业至上午。它的入场标准是“外貌”，“您的长相不符合我们的风格”甚至可能成为被拒绝入场的原因。出价更高的顾客可以使用自己想要的桌位，有的甚至可以叫价到数千万韩元。有评论称，“这里集中体现了外貌至上主义和拜金主义等庸俗文化的极端水平”。

从刚开始时单纯玩音乐，到热舞蹦迪，到“小桌生意”、为VIP设置包间等高价营销，韩国夜店文化好像变了味道。一位从业多年的韩国夜店DJ告诉我，夜店曾是发掘好音乐的场所，如今过度资本化，让这里成了评定客人外貌或是财力的场所。特别是近年来，一些涉嫌暴力、性犯罪、逃税、吸毒等社会案件的出现，致使韩国社会对夜店文化的态度变得更加负面。

疫情期间，“不懂事”的年轻人为何一定要冒着风险赴约？他们对夜店的依赖，不仅出自其交友的功能，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解压的出口。年轻人待业、失业压力增加，容易感到忧郁，他们在承受自身内心压力的同时，还要听家里人唠叨。比起单纯限制出行活动，提供安全解压空间，帮助缓解“郁闷”情绪尤为重要。当然，这里的“空间”指的是文化层面上的，而非夜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