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刘琳

一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小时候住的老房子。我喜欢这个老房子，因为住这个老房子的时候，家里除了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还有我的奶奶。

印象中，奶奶从早到晚都在忙碌着。除了给家里做一日三餐外，奶奶还养了一大群鸡，而我们家吃的蔬菜，也大多出自奶奶的小菜园。

奶奶除了生活上对我们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同时也丰富着我们的精神生活。空闲时，奶奶会给我们表演一些小节目，她最爱给我们唱《我爱北京天安门》这首歌。和奶奶在一起的我，总是快乐着。

奶奶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经常会给我和弟弟妹妹讲故事，其中《蚂蚁报恩》的故事是我最爱听的，一看到奶奶闲下来，我就会跑过去拉住她的衣角，央求道“奶奶奶奶，蚂蚁蚂蚁”，于是奶奶就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开讲：“从前，有个书生进京赶考，路过一条小河，看见有一只蚂蚁在水上的一片树叶上趴着。书生看蚂蚁就快要被水淹着了，就赶紧把那片树叶从水面捞到了岸边。书生参加殿试，突然有个字怎么也想不起来该怎么写了，正在焦急时，一只蚂蚁爬上了他的考卷，爬呀爬呀，书生恍然大悟，原来蚂蚁正在教他写字呢。最后，书生就中了状元。”讲完故事，奶奶总不忘告诫我：“琳琳长大也要像书生那样，做一个善良的人，做帮助别人的人，善有善报呢！还要学蚂蚁的知恩图报，人要懂得感恩呢！”而我也会郑重其事地告诉奶奶：“奶奶，奶奶，我学过的，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时候，奶奶就会慈爱地摸摸我的羊角小辫，高兴地说：“琳琳真聪明，是知道感恩的好孩子，以后一定有出息！”听到奶奶的表扬，我就很开心：“奶奶，等我长大了，我养您！”奶奶听后就会认真地点头，笑得很开心。每次，父亲听到我的话，也会在一旁欣慰地笑。

上学后，我们家住在中心小学里，一下课，就会有很多小学生在我们家门口排着并不整齐的队伍，等着叫“刘奶奶”，然后讨一碗水喝。奶奶从来都是不厌其烦，微笑着有求必应，所以奶奶也成了全校小学生的奶奶。

学校的旁边是生产队，生产队里的人大多也和我们家的关系较为亲密，这也要归功于奶奶。奶奶对身边所有人都是那么亲切，以善待人，甚至于她除了会在生活中帮助别人以外，还积极努力地帮人看病，而且确实有些病会被她的一些办法治愈。奶奶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我，她的父亲曾经是闻名乡里的老中医，擅用草药。想来，奶奶该是小时候得到过她父亲的真传吧！

小时候我总是会告诉奶奶，等我长大挣钱了，就会养她。可遗憾的是，还没等我上完初二，她就长辞于世了。我还记得奶奶出殡那天，天下着小雨，为奶奶送行的队伍好长好长，从街的这头一直排到了转弯以后的那头。后来听大人们说，这是小镇送殡队伍最长的一回，镇上的人家都参加了送行……

现在的我还会经常梦到奶奶。每次梦见奶奶，就会想起奶奶给我和弟弟妹妹演唱《我爱北京天安门》的情景。想来，小时候我受奶奶的影响是极大的，所以我会生活在北京，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

二

今天，我总在想奶奶。想起她一次次牵着我的手走在校园里，替我找回因为贪玩丢了的教室钥匙，想起她一回回在我的父亲责打我淘气时奋不顾身的保护，想起她因为裹过脚而走路缓慢蹒跚的身影，想起她黄昏时独自一人坐在走廊遥望远方的样子……想着想着，泪水就模糊了双眼。

其实奶奶的模样在我心中也是模糊的。为了给家里省钱，她从来不肯拍照，所以生前她没有留下过一张照片。

然而，奶奶在我心中的样子又是非常清晰的。从记事起，奶奶似乎就一直保持着微笑慈祥、满脸皱纹的模样，花白的头发永远低低地挽着发髻。奶奶因为经常頭疼的缘故，总戴着一顶黑绒帽。印象中奶奶几乎没有穿过新衣服，一年四季系着围裙，穿着打着补丁的连袖大襟和打着绑腿的棉布裤子，不过夏天是浅蓝色的单衣，冬天是深蓝色的棉服。

奶奶去世后，妈妈整理奶奶的遗物时哭了。奶奶常年锁着的老式黑色大衣柜里，除了几件换洗的蓝色衣裤外，只有几个几分钱的钢镚，再就是零散在柜子里存了很久的香榧子。香榧是一种珍奇坚果，生长在我国的浙江、安徽等省。现在想来，这香榧是奶奶唯一自己保存，从来没有给过我们的东西。奶奶珍藏在她柜子里的香榧子至今在我们家是个谜。

记得爸爸回忆起奶奶时说过，奶奶祖籍湖北，年轻时离开家乡再也没有回去过，这香榧子可能是奶奶年轻时在故乡最珍贵的记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