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石

胡明宝

森林里有一块很大的石头，模样像极了一只回头大吼的老虎。

所有见过它的小动物都对它栩栩如生的模样既吃惊又赞叹，它们还给石头起了个响亮的名字：老虎石。

老虎石听着小动物们越来越多的议论，越来越固执地相信自己一定是老虎变成的。那么，既然是老虎变化成的，就一定还能变回老虎。老虎石无数次这样想着，期待着变成真老虎的那一天。

可是，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老虎石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羡慕地看着兔子啊、狐狸啊、小鹿啊，快乐地跑来跑去。

一天，一个巫婆来到老虎石面前，围着它转了好几圈，突然眼睛放出光来，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巫婆用扫帚拍拍老虎石说：“喂，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这是老虎石第一次听到有人和它搭话，它兴奋地反问：“我想要什么，你怎么知道？”

巫婆说：“你想变成真老虎！”

老虎石一听，兴奋地说：“太对了，只有你明白我的心思！”

巫婆布满皱纹的脸上又多了一层诡异的笑，说：“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不过有个条件……”巫婆转转眼珠，故意不再说下去。

老虎石焦急地催促说：“只要能变成老虎，我什么条件都答应。”

巫婆说：“你身下有一个洞窟，其他人都不知道，我要把它当成藏宝洞，等我藏满了宝贝，我就让你变成老虎。”

老虎石莫名其妙地说：“我身下有洞窟？我竟然不知道！”它又思考了片刻，“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先让我变成老虎看看，哪怕只有片刻，否则我认为你说的是假话。”

巫婆用扫帚扫了一下老虎石的“脑袋”，老虎石立刻觉得僵硬的“脑袋”柔软起来，而且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老虎石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切就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巫婆成竹在胸地问：“你相信了吧？”

老虎石又惊喜又遗憾地说：“相信，相信！我答应你！”

从此，老虎石身下的洞窟就成了巫婆的藏宝洞。

巫婆每次用枯树枝一样的手指蘸着唾沫，在老虎石“肚子”上画一扇门，再将门一推，便像走进房间一样走进老虎石的“肚子”，到达藏宝洞。但巫婆不住在藏宝洞里，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她才出现在这里。

一天晚上，巫婆像个赶猪人似的，驱赶着六头巨大的野猪，野猪背上驮着沉重的麻袋和木箱子。巫婆用手在老虎石身上画出门后，便带领野猪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卸掉负重的野猪又从老虎石肚子里钻出来，最后钻出来的是巫婆。

这个神秘的运宝队一连工作了七八天，他们不言不语，神神秘秘。

一天上午，一只狐狸跑到了老虎石身边，骑在老虎石的脑袋上摇头摆尾，老虎石觉得受了侮辱，很不愉快，它低声说：“如果我变成真老虎，第一个吃掉你。”狐狸听到声音，眼睛上下左右搜寻了一圈，又用爪子拍了一下老虎石的嘴巴说：“是你在说话吗？真是天下奇闻，一块石头还能变成真老虎？”老虎石生气地说：“不信走着瞧！”狐狸来了兴趣，它抡起两只前爪左右开弓打着老虎石的“嘴巴”说：“一块破石头还成精了？”老虎石真想突然跳起來，一口吞掉这只愚蠢狂妄的狐狸，可它还是石头，跳不起来，只好说：“等巫婆把藏宝洞填满，我就能变成真老虎！”“什么什么？”狐狸问，“藏宝洞？哪有藏宝洞？巫婆？就是傍晚才出现的那个坏巫婆？”狐狸跳下老虎石，用两条后腿站起来，叉着腰质问：“你和那个坏巫婆有什么猫腻？”

老虎石知道说漏了嘴，便紧紧闭住嘴巴，不再说话。

看着狐狸带着不屑离去的背影，“坏巫婆、猫腻”两个词在老虎石的脑海里不住地转悠。

巫婆是坏的，我和坏巫婆有猫腻，那我也是坏的？老虎石这样推论了一番，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这天，夜幕降临的时候巫婆和野猪又准时出现了，不过，这次只有五头野猪，巫婆神秘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悦。老虎石想，一定出什么事情了吧？

果然，巫婆这次没有直接在老虎石肚子上“画门”进入，而是将野猪们聚在一起，自己跳到老虎石背上训道：“今天我们出师不利，一头野猪跌进了一百米深的火焰井烧死了，这只能怪它自己不长眼睛！”巫婆说到这里，站在最前面、个头最大的野猪“哼”了一声说：“你逼迫我们当你的搬运工，你利用自己的魔法到处抢夺宝贝。这次，就因为我弟弟走路稍微慢了些，是你一脚把它踹进熊熊燃烧的火焰井里。我们不干了！”余下的四头野猪也晃动着身子，似乎要把驮在背上的麻袋和木箱晃掉。

巫婆轻蔑地挥舞着扫帚，冷笑一声说：“不听我的，还想让我帮忙，休想！”

那头最大的野猪也毫不示弱地说：“我们再也不稀罕你帮什么忙了，我们再也不愿做野猪了！”

“帮你搬运四处偷盗抢夺来的珠宝，我们觉得可耻！”

“把我们变回石头吧，我们再也不要受你奴役了！”

“你把穷人用来治病的钱偷走;把国王用来赈济灾民的粮食烧成灰烬，把……”

“不——要——说——啦！蠢货，做你们的石头去吧！”

巫婆从老虎石上跳起来，念动咒语，又把扫帚一挥，五头刚刚还在义愤填膺、吵吵嚷嚷的大野猪，瞬间不见了踪影。它们背上的麻袋和箱子掉落在地上，金银珠宝散落了一地。

巫婆跳下老虎石，双手捧起几串珍珠项链疯狂地大笑起来。

老虎石看到这一切，又想起上午狐狸的话，心情再也不能平静下来。难道自己也和野猪一样，被巫婆利用了？自己虽然是一块石头，却是爱憎分明的，我绝不和一个罪行累累的坏巫婆为伍！我不需要变成真老虎了！老虎石这样想着，巫婆却在它的“肚子”上画出一道门，将珠宝搬了进去。老虎石生气得要炸裂开来，却毫无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两只喜鹊落在老虎石上叽叽喳喳地说话。

一只说：“昨天森林里突然多出了五块大石头。”

另一只说：“是啊。”

“它们曾哀求巫婆把它们变成野猪，不知怎么又变回来了。”

“巫婆生气了，因为它们不服从她。”

“那个臭名昭著的坏巫婆，偷了很多宝贝，弄得很多人倾家荡产，连国库都被她偷光了。”

“她偷这么多金银珠宝干什么？”

“听说她要把珠宝送给一个法力更高强的大巫师，大巫师许诺给她一架登月的梯子，她要入住广寒宫，赶走嫦娥。”

“哈哈哈，还有这事？”

“不然她为什么疯狂收藏宝贝？”

“可是，她把珠宝藏在哪儿了？”

两只喜鹊摇摇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老虎石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如果我告诉你们宝贝藏在哪儿，你们能做些什么？”

两只喜鹊惊恐地飞了起来，围着老虎石观察了一阵。

一只问：“老虎石，是你在说话吗？”

老虎石说：“是的。”

另一只问：“你真的知道巫婆将宝贝藏在哪儿了？”

老虎石说：“就在我身下，巫婆每次在我肚子上画个门，然后把宝贝搬进去。”

两只喜鹊都瞪大了眼睛。可是，怎么取出来呢？难道要把老虎石炸碎？

老虎石大义凛然地说：“只要能将金银珠宝归还失主，粉身碎骨我也不怕。”

两只喜鹊却摇摇头。

思考了很久，一只喜鹊说：“有了，我们飞到天上请教雷神，让他先用炸雷除掉巫婆，再想办法吧。”

说完，两只喜鹊飞走了。

第二天夜幕降临时，巫婆背着一大袋沉甸甸的珠宝来到老虎石面前。她刚要抬手画门，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霹雳将她击倒。与此同时，老虎石也被炸成四块，飞溅散落到森林各处。

两只喜鹊在云端目睹了这一切。

它们惊讶地问：“雷神，你为什么把老虎石也炸碎了？”

雷神笑笑说：“没有，我只是成全了它的梦想。”雷神伸出手指着下面的森林，“你们看，森林四角各有一只老虎，它们正是四块碎石化成的。”

两只喜鹊兴奋地大叫起来。

辞别雷神之后，两只喜鹊将找到金银珠宝的消息带给了国王。

国王立刻亲自带人找回了所有丢失的宝贝，又把它们分毫不差地还给了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