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塞尼小说中的母亲形象分析

2020-06-08 10:21张沁奕陈奚莹刘喜波
青年文学家 2020年14期
关键词:创伤

张沁奕 陈奚莹 刘喜波

基金项目:2017年黑龙江省教育厅基本业务专项人文面上项目:多维视角下的卡德勒·胡塞尼小说研究,项目编号:135109508;齐齐哈尔大学2019年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胡塞尼小说的创伤叙事研究,项目编号:201910232198。

摘  要:母亲在一个家庭中承担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温暖有爱的母亲能够让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畸形残缺的母爱会给孩子带来终身的影响,甚至有可能造成代际创伤。卡勒德·胡塞尼的三部曲刻画了三位有着相似遭遇的母亲,在经历了战争、种族和家庭的创伤后,她们仍对生活充满希望,拥有着积极面对生活的决心和勇气。

关键词:胡塞尼;母亲形象;创伤

作者简介:张沁奕(1998-),女,汉族,江苏无锡人,齐齐哈尔大学外国语学院本科生;陈奚莹(1998-),汉族,黑龙江海伦人,齐齐哈尔大学外国语学院本科生;通讯作者:刘喜波(1971-),女,汉族,黑龙江齐齐哈尔人,齐齐哈尔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14--02

美籍阿富汗裔作家卡勒德·胡塞尼用心勾勒每一个重要人物,让他们在成长过程中拥有完整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他的作品时间跨度较长,故事叙述的主角多样,从不同的角度反映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胡塞尼以阿富汗频繁的战乱、动荡的社会和破碎的家庭为背景,塑造了积极、勇敢、坚韧的女性形象,《追风筝的人》中哈桑被逼无奈的母亲莎娜芭、《灿烂千阳》中玛丽雅姆愤世嫉俗的母亲娜娜以及《群山回唱》中帕丽反叛、放纵的养母妮拉,这些饱受创伤的母亲们在经历了生活的磨难与艰辛之后,仍对生活充满希望和梦想。

一、莎娜芭—被逼无奈的母亲

《追风筝的人》讲述了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阿米尔和哈桑之间有关友谊与背叛的故事。整本书中女性角色出现的时间并不多,甚至有些母亲的角色是缺失的。主人公阿米尔因难产而离世的母亲,仆人哈桑的生母莎娜芭,在小说中的地位和重要性并不突出,但是这些篇幅占比不多的母亲们,却深刻反映出阿富汗当时的社会环境对母亲的迫害和所经历的创伤之痛。

作为一个异族女性,一个低等民族 (哈扎拉族)的女人,莎娜芭并无选择自己婚姻的权利。她和相差了19岁的表哥阿里成了家,结婚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给声名狼藉的父亲恢复一点荣誉。然而,这个可笑的协定并没有引起公众的愤怒或怜悯,得到的只是外人口中的“天生一對”。无辜的莎娜芭只是他残忍父亲的交易品、牺牲品和受害者,这无疑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身心创伤。由于她相貌出众、美丽动人,世人认定她是一个拈花惹草,不洁身自好的女人。后来,莎娜芭与主人阿米尔的父亲(一位有声望的老爷)生下了哈桑,尽管知道阿里不能生育的人不多,但她为了保住孩子生父的声誉,在生下哈桑五天后,便跟着一群江湖艺人跑了。而这种方式,在多数阿富汗人看来,简直比母亲难产去世还要糟糕。莎娜芭义无反顾地走了,留下的是一对苦命的父子,孤独的阿里和带有兔唇的哈桑。他们受到了公众的嘲笑和讥讽,甚至被少爷阿米尔栽赃陷害,被迫远走。其实,莎娜芭留下来也有太大的意义,她无法继续生存下去,如果继续留在那儿,等待她的只有谎言的戳破,众人的痛苦、憎恶和不欢而散。她带给哈桑的,将是更为寒心的冷嘲热讽。所以,她选择了离开。于她而言,这也是对男权社会的一种卑微反抗,她不爱阿里,不想听从父亲独断专行的婚姻安排,所以选择离开,做一个流浪的女子。但从一个母亲的角度,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她没有尽到养育孩子的责任。因此哈桑从小就受尽了苦难,不仅仅是因为他丑陋的兔唇,低贱的身份,还因为他丢人的母亲,就连军营区的士兵都能认出哈桑,他们怀着恶意嘲讽哈桑,素未谋面的母亲给哈桑造成了难以治愈的创伤。

正是这样一个看似不堪的母亲,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毅然选择回到孩子的身边,是忏悔抑或是赎罪。其实,莎娜芭不是一位没有感情的母亲,她也只是男权社会下一个倔强不甘的女子,她又何尝不想待在家人身边,共享天伦呢。在她接生哈桑的儿子索拉博的时候,“她的喜悦溢于言表,泪水从她脸上流下,刺人的寒风吹起她的头发,她死死抱着那个孩子,仿佛永远不肯放手。”[1]她错过了儿子的童年,不希望错过孙子的童年,不希望缺失与儿孙共处的时光。在生命最后的几年中,她是一位好母亲,也是一位好奶奶。被社会逼迫的莎娜芭,作为一名女性,她是男权社会的附属品,无权主宰自己的婚姻,是不值一提的交易品;作为一名母亲,虽然她错过了自己孩子的成长,缺失了教导孩子的机会,但她在生命的倒计时内,接生了自己的孙儿,陪伴了儿子和儿媳,完成了灵魂的救赎。虽然遭受了身心的创伤,也历经了忏悔与磨难,但是女性的坚强治愈了自己,回归了人性的本真。

二、娜娜—愤世嫉俗的母亲

“在阿富汗地区,男性的统治是绝对的权威。在提倡男女平等的年代,阿富汗女性所遭受的心灵与肉体的摧残是无法想象的。对于阿富汗地区人民而言,很多人遭受着战乱的摧残,而对于阿富汗妇女来说,她们不仅要规避战争的侵扰,更要承受来自男权统治下的生活。”[2]在当时的阿富汗,妇女没有任何的权利,是被任意的交易还是无情的抛弃 ,完全取决于所属男性的选择。在《灿烂千阳》这本书中,女性人物较为突出,她们遭受的创伤与苦难沉重且深刻。

尽管娜娜和扎里勒真心相爱过,但是她只是一个卑贱的仆人,无法与高贵的扎里勒老爷携手终身。所以当娜娜怀了孩子之后,扎里勒无奈只能把她舍弃了,建了一间简陋的茅舍,安置在一座荒凉的山坡上,只有一周一次的探访。正是有了被无情抛弃的经历,娜娜憎恶这个世界,憎恶男人,憎恶一切美好的东西,用仇恨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她认为“就像指南针总是指向北方一样,男人怪罪的手指总是指向女人。”[3]她把这样的思想传输给女儿玛丽雅姆,暴躁的称自己的女儿为“哈拉米”,自私地把她拴在身边,不让女儿接受教育,告诉女儿这个世界都是邪恶不公的。她明明可以通过吃药缓解病情,但偏要通过这个病症让自己和女儿谨记世界给她们带来的创伤。她责怪他人,痛恨世界,强迫自己忘却人生的美好,也强迫女儿在面对不公时懦弱妥协。即使孩子不知道要忍耐些什么,她也自以为是的把“忍耐”的思想灌输在孩子身上,这些错误的观念导致了玛丽雅姆悲剧的人生。一旦女儿有些新奇的想法,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时,娜娜甚至会以死相逼,但这样的羁绊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为了让女儿安心的待在自己身边,娜娜编织了太多的谎言,但谎言铸成的围墙,一刹那便会轰然坍塌。当十五岁的玛丽雅姆许下想要和父亲的大家庭一起看电影的愿望时,气氛瞬间尴尬。在女儿渴望出去探索未知的世界时,她给予的不是鼓励,不是帮助,而是凶狠的威胁。她声称要是玛丽雅姆走了,她便会死去。当时的玛丽雅姆,已经感知到了母亲的谎言,但深爱父亲的她又怎么会放弃走出大山的机会。最终,娜娜用自己的死亡教给玛丽雅姆最后一课,要安于现状,接受身心创伤,不要向生活反抗,不要渴望外在新鲜的事物,否则会有报应来临。

娜娜,渴望幸福,却又抗拒幸福。这位矛盾的女子,在阶级制度的束缚下,丢失了自己的快乐,身心遭受严重的创伤,沉湎于悲愤之中,生活停滞不前。作为一位母亲,娜娜给予女儿的不是真诚的关爱,不是温暖的话语,而是过度忍耐、委曲求全的错误价值观。她们没有深入的交流,娜娜只是抚养女儿长大,却没有帮助女儿构建正确的精神世界,这也造成了玛丽雅姆在婚后生活中痛苦不堪的原因,也造成了代际之间的创伤。

三、妮拉—反叛放纵的母亲

在《群山回唱》这部作品中,胡塞尼通过细腻的笔触和多人物叙述的方式,讲述帕丽和阿卜杜拉的兄妹。帕丽尚不记事时,就被抱养到有钱的苏莱曼·瓦赫达提家中,妮拉成了她的养母,这位身心饱受创伤的母亲,将经历的痛苦与艰辛传递给了自己的女儿。

妮拉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父亲是一位严肃的官员,典型的男权社会代言人,母亲早年便离开阿富汗去往法国生活。妮拉和父亲一同居住,母爱的缺失和父爱的严肃造成了她反叛的性格。父亲为了改变其原有的作风,想让她安安稳稳当一个墨守成规、默默伺候丈夫的阿富汗式女子,把她嫁给了冷漠、严肃的苏莱曼。但是这样的方式并没有改变妮拉原有的生活习惯,她依旧穿着暴露的衣服,举止轻浮,并且在丈夫中风后,为了逃避照料的责任,她带着帕丽一起来到了法国,带她逃离了阿富汗那种没有女性地位的国度,但每当帕丽提出问题时,她总用质疑讽刺的方式给予回应,在有关身世和童年的问题上,一概不说。“有时候,这种感觉朦朦胧胧,像一个信号,穿越了晦暗的小径和浩瀚的荒野,化作收音机里一声细弱的呼叫,遥远而飘忽不定。还有些时候,这种缺失的感觉却是那样清晰,那样亲密,仿佛触手可及,让她的心猛然沉落下去。”[4]时间越长,帕丽对母爱缺失感越强烈,母亲角色的残缺给女儿带来了更深的伤痛和价值观的扭曲。妮拉纵情声色,沉醉于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之中。妮拉搬到巴黎,渴望找寻到母亲的痕迹,治愈自身的创伤,但她并未成功,反而强化了母爱缺失、父爱残缺的伤痛,并且把这种伤痛传递给了女兒帕丽。作为一位女性,妮拉是勇敢的,她敢于与传统男权社会抗争,敢于突破束缚,穿迷人的衣服,写撩人的诗篇,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但作为一个母亲,她不够坦诚,不够关心女儿,没有勇气把真相告诉女儿。“Belsky认为父母的教养方式主要由三方面决定的:父母的人格或心理资源和孩子的特点和压力和支持的来源,包括夫妻关系,职业经历和社交活动。每一方面都会直接影响抚养孩子的质量,教养行为以及孩子的发展。”[5]父爱的失去、母爱的残缺,这无疑会导致女儿身心发展的受损。最后终于因为承受不住而自杀身亡,只留下了帕丽一人,带着伤痛继续生活。

儿童的成长过程中,父亲和母亲都承担着重要的生育和教育责任。缺失任何一份关爱,都会对孩子产生巨大的影响。哈桑的母亲莎娜芭,玛丽雅姆的母亲娜娜以及帕丽的母亲妮拉,她们都是在阿富汗的国土上上演着动人故事。三位性格迥异的母亲,拥有着各自心酸的故事,在男权社会的背景下,默默忍受着身心的伤痛。而伤痛又给孩子带来了数不尽的苦恼,但只要心中有爱,总能走出阴霾,拥抱阳光。

参考文献:

[1]卡勒德·胡塞尼. 追风筝的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第205页.

[2]曹卉. 对《灿烂千阳》的女性主义解读[J].湖北函授大学学报.2017年06期:第188-190页.

[3]卡勒德·胡塞尼. 灿烂千阳[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第8页.

[4]卡勒德·胡塞尼. 群山回唱[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第191页.

[5]李燕、肖博文.父母的人格、教养行为与儿童发展[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02期:第206-2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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