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程虹说道:“在这些自然文学作家的笔下,自然是神圣的代名词。走向自然,实际上,也是走向神圣的风景,堪称是心灵的朝圣。”当神圣这个崇高﹑尊贵,而不可亵渎的前面加上庄严两个字时,它的意义更是厚重,伟大起来了。学者程虹对于自然作家的评价,不是空谈和煽情,这是最准确的评断。
在这个时代,报章每天成批的产出文学作品,读到一篇人与自然的好散文特别艰难。近期读《中国环境报》,刊发李青松的《水杉王》。作家通过对水杉树的描述,写出大自然中的人与事。一个作家要找自己的叙述方式,进行新的创作。这不仅需要形式的新颖,而要对世界了解和观察。
读过李青松的一些作品,关注生态环境,这不是职业的关系,是作家的品质所决定。他的文字,好似沐着晨露,扑来清爽的草木气息。大自然的宁静,成为工业化城市的观光旅游的地方,而在过里他们寻找的是娱乐,放松紧张的身体,不是心灵与心灵的相融。植物上的露珠,树叶的纹络,成为镜头下的小品,人与植物不是沟通。
人类的心灵是由大自然的万物滋养,一片树木的成长,有着它的历史因素,和同于一般同类的个性。“当然,影响水杉叶片色彩的因素,主要还是取决于它的基因和生境,然而,它自身的潜能——那个藏在叶片里的美,只要有了对的空间和对的时间,它就会尽情地释放出来,绚丽无比,令人迷醉。”一棵树,在不同的季节,不同的时间,展示出不一样的风景。每一道年轮,记上时间的痕迹。
当一个作家,面对一棵树,不是突然间生出一股环保主义的激情,这种虚伪,空谈的情感,如同过眼的云烟,一会儿散去。每一棵树都是鲜活的生命,它的宁静和自然,呈现活力和生机。“像是天宇下肃穆庄严的宫殿里的一尊神。具有恍如隔世的高古气质,充满巨大、神圣和永恒的能量。我凝神静气,不敢有一点造次。迈出的步子都是轻轻的。在它面前,我完全辨别不了方向,仿佛过去和未来都不存在了。存在的,只有它了。忽然,天空就滴下一些雨点,落在头上,落在面上,落在手掌上。远处的青山之间,霎时就升起了忽明忽暗的幽灵般的弧圈,在若有若无的云雨中闪闪发亮。”作家认为树是一座神像,这不是在作文字游戏,故意玩弄情感。它是作家对树木的敬畏,从它的身上体验高洁的气质。
李青松是一个行走的作家,不囿于书斋的写作。他通过大自然的行走,寻找历史的踪迹,塑造自我的过程。每一次在林间,抚摸枝叶,人的情感波动,体温与枝叶相触,发生化学变化。这不仅是观赏,是灵魂的升华。
德国哲学家威廉·狄尔泰指出:“任何一种生命都具有它自己的重要意义。这种重要意义在于某种意义的脉络之中——就这种脉络意义而言,人们所能够记住的任何一个时刻都具有某种内在固有的价值,而且,在记忆所具有的脉络之中。它也与这个整体所具有的重要意义是非常独特的,因此,通过知识是不能透彻地了解这种重要意识的;然而,它就像莱布尼茨所说的某个单子那样,以它自己的方式这个具有历史性的宇宙。”哲学家认为生命的重要意义,不限于人类,却是所有万物的存在,都有它合理的重要意义。它们与人类是和谐相处,缺一不可。
在这个技术时代高速发展,人对世界的看法发生巨大变化。人与人的情感发生变化,作家所面临的选择。拒绝平庸、粗陋的写作,不是口头的空喊,需要作家精神上的坚守。李青松是行走派的作家,大量田野工作,使他对自然中的树木认识,每一棵树的自由生长,不受人工的束缚和修理。树木的宁静,撞击着人的心灵。作家在大自然中,呼吸清新的空气,听到树枝液的流动声,更重要的是精神的享受,和一种审美。作家用树木的语言,去记叙大自然中的经历,每一个文字散发野性,单纯透明的情感,谱写的录事,不会空洞的夸张。
当城市的喧嚣远去,作家独自对着树林时,心情安静,反而感受不到在人群中的孤独。在这里每一棵树倾吐情感,古朴自然,精神自由,身心享受的是健康,得到一种宁靜。
每一次走进大自然,嗅着树木散发的清香,注视朴素的枝叶,这是走向内心,丰富精神生活的方式。心随风中的枝叶而动,如同踏着古老的韵律,跳出一支完美协调的舞蹈。此时,人与树木交融,成为自然中的一部分。
一个作家对大自然的热爱,对树木的亲近,不是用华丽的词语赞美,排列一串大词。它是言行一致的,从心中发出的挚情,不掺杂功利的欲望。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非常难的事情。
在大自然中,和每一棵树木相对,,听风声,看着天空中的飞鸟,人心清除思欲的杂念民。一个热爱大自然树木,一生献身大自然,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选择大自然的树木,并不是人生受到打击逃避,而是为了寻找真实,重新塑造自己。
李青松的文字看似平淡,透露诗意的朴素,却又不失精神的深邃性。这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是创作的向度。
高维生,著名散文家,出版散文集、诗集三十余种,主编“大散文”“独立文丛”等书系,现居山东滨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