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岳文
关于“春秋五霸”,历来主要有两种说法,一种是: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宋襄公、楚庄王,另一种是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吴王阖闾、越王勾践。说到吴王阖闾(以及夫差)和越王勾践,我们就会想到“吴越争霸”“卧薪尝胆”“西施入吴”等历史故事。细究起来,吴越两国的历史之所以能广为流传,至今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主要是故事本身十分精彩、颇具魅力,而精彩的故事,必然要有详细的史料作为支撑,这就要归功于《吴越春秋》和《越绝书》这两部古籍了。
《吴越春秋》是综合反映先秦时期吴国和越国历史的史书,记录了吴、越两国的建立和发展历程,重点记载了两国此消彼长、惊心动魄的争霸过程。
一般认为,《吴越春秋》的作者是东汉学者赵晔。有关他的生平记录非常少,只有《后汉书·儒林列传》中作了简短的介绍,现录如下:“赵晔字长君,会稽山阴人也。少尝为县吏,奉檄迎督邮,晔耻于厮役,遂弃车马去。到犍为资中,诣杜抚受《韩诗》,究竟其术。积二十年,绝问不还,家为发丧制服。抚卒乃归。州召补从事,不就。举有道。卒于家。晔著《吴越春秋》《诗细历神渊》。蔡邕至会稽,读《诗细》而叹息,以为长于《论衡》。邕还京师,传之,学者咸诵习焉。”
赵晔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山阴县衙的小官,因为不愿执行迎接督邮的命令(大约要做些卑躬屈膝之事)而弃官。这大概会让我们联想到陶渊明,可见赵晔也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注重尊严,有着不屈的骨气和人格。只不过他的这个行为比陶渊明早了近三百年。弃官后的赵晔来到犍为郡资中县跟随杜抚学习《韩诗》,这一学就长达20年,与家里音信不通,家人以为赵哗已经在异乡去世,甚至还给他置办了丧事。没想到,杜抚逝世后,赵晔回到了家乡,州里征召他作从事,管理州府的文件,但他没有应召。后来,他又被举为“有道”,即“有道术”,是深谙道义、有谋略的意思。最终病逝于家。从传记来看,赵晔是个心志高尚、专心向学之人,文中提到他有两部著作,其中之·就是《吴越春秋》。
今天我们看到的《吴越春秋》是十卷,可分为前后两部分,前半部分叙述吴国史事,包括卷一《吴太伯传》、卷二《吴王寿梦传》、卷三《王僚使公子光传》、卷四《阖闾内传》、卷五《夫差内传》;后半部分叙述越国史事,包括卷六《越王无余外传》、卷七《勾践入臣外传》、卷八《勾践归国外传》、卷九《勾踐阴谋外传》、卷十《勾践伐吴外传》。总体而言,于吴记载了从太伯立国到夫差亡国的过程,其中记述的重点是从阖闾刺王僚而即位到夫差败亡后的历史。于越记载了从大禹治水到勾践称霸后传八世而失国的过程,其中记述的重点是勾践胜吴称霸之事。
这部书大量取材于《左传》《国语》《史记》等典籍,但并不局限于此,而是加入了不少轶闻传说,其中恐怕还有作者的想象之词;此书还注重故事的完整性,以及故事的来龙去脉。所以,从记载史事这一点来说,它是一部史书;但从记载的内容和格调来说,它又不同于史家严谨的记述。于是,有学者认为这部书是介乎史家和小说家之间的作品,可谓是后代历史演义的滥觞。正由于这一原因,这部书读起来较为轻松,情节生动有趣,吴、越两国的历史故事,也就广泛流传开了。
这部书对于后世的影响也很大,不但史籍方志如《吴郡志》之类多取资该书;文学类作品更是从中获得灵感和素材,如唐代俗讲中的《伍子胥变文》,宋元话本中的《吴越春秋连像评话》,明清以后的许多剧目,也都是以此书为依据改编的。
在编纂体例上,本书也很有特色,应该说是赵晔吸取了司马迁《史记》中“本纪”“世家”“列传”各类之长,加以融会贯通而成的。全书大体采用《史记》世家的形式,标以传目,但在撰述中则有所变化、不拘一格。书中的每“传”基本上是编年记事,大致按历史顺序叙述史实,脉络清晰,吴、越盛衰之迹如在目前。在每传中,作者又常使用专记人物事迹的专传方式,使得传中有传,史实容量大大提升。在《王僚使公子光传》王僚五年“楚之亡臣伍子胥来奔吴”之下,记述了从伍子胥之父得罪到伍子胥逃亡,直至荐专诸准备刺杀王僚的详细过程,这实际上就是伍子胥辅佐阖闾成就霸业前的专传,展现的历史事件首尾完整,便于我们从中吸取经验教训。
详记对话也是本书的一大特色。书中记言之处俯拾皆是,长篇大论如阖闾与伍子胥关于强国之术的讨论、子贡游列国的说辞、勾践入吴前君臣励志与安排国事的对话、勾践与八大夫谋胜吴之策,等等。对话精彩且说理透彻,可以给人以启示。
总体而言,赵晔在《吴越春秋》中综合了多种记述方式,使本书既有清楚的时间线索,又有完整的事件叙述;既有丰满的人物形象,又有睿智的谋略对话。做到了史实丰赡而编排得体,不但具有可读性,而且增强了以古鉴今的价值。
《吴越春秋》的价值,首先表现在史学方面。它是专门叙述吴、越地区历史的著作,如果我们要集中了解与吴、越相关的历史事实,这部书应该是首选。此外,书中记述吴、越的历史比《史记》等书要详尽得多,这就为人们提供了相对丰富的历史资料。再有,书中记述的一些史实与他书互有异同,可以起到参证的作用。
其次,就是对历史的反思。历史总能给后人留下深刻的思考,赵晔站在历史关怀的高度对春秋末年吴越争霸这一段历史进行了思考,并反映在《吴越春秋》中。这部书有着丰富的历史智慧,便于人们从中吸取经验教训,可以说是一部珍贵的历史教科书。针对大国争霸的客观形势,书中关注的重点是富国强兵之道和克敌制胜之法。要富国制敌首先就要治国,赵晔认为百姓是社稷的根本,要巩固江山就要实行“仁政”,要亲贤臣远小人。书中记载伍子胥的话说:“臣闻治国之道,安君理民,是其上者。”勾践问政时,文种回答:“爱民而已。”这都是古代“民本”思想的集中体现。书中还记载:“夫君人尊其仁义者,治之门也。士民者,君之根也。开门固根,莫如正身。正身之道,谨左右。左右者,君之所以盛衰者也。愿王明选左右,得贤而已。”行仁义,爱士民,修己正身,选贤举能,这些观点至今仍有现实意义。有学者说此书“可以劝戒万世”,应该是中肯之论。
最后,作者对恩怨分明、最终为国捐躯的伍子胥,急人之难、重义轻命、不贪财物的渔父,乐于助人、舍身全节的击绵女,为尊严而死的吴王小女媵玉,有百步穿杨之技的陈音等人都怀有崇敬之隋,这些人或品质高尚,或有一技之长,可以成为后人的榜样,也体现了赵晔重道义的人生追求。
当然,需要指出的是,《吴越春秋》中有着很多谶纬思想。比如吴王夫差发兵伐越,伍子胥谏曰:“今年七月辛亥平旦,大王以首事。辛,岁位也;亥,阴前之辰也。合壬子岁,前合也。利以行武,武决胜矣。然德在合,斗击丑。丑,辛苦之本也,大吉,为白虎而临。辛,功曹,为太常所临。亥,大吉,得辛为九,又与白虎并重。有人若以此首事,前虽小胜,后必大败。天地行殃,祸不久矣。”这样的一些结合干支、天象等因素,类似于卜筮预言的迷信思想,书中有不少,因此韩兆琦先生认为此书的“缺点是存在浓厚的阴阳五行观念,对伍子胥、文种等人的描写浸染了迷信色彩”。这一说法是恰当的。究其原因,汉代以来,特别是东汉建立以后,在社会的政治、思想等领域广泛存在着谶纬学说。赵晔无疑受到这种学说的影响,这是我们读《吴越春秋》时应该加以留意的。
记载古代吴、越两国历史的专著,除了《吴越春秋》以外,还有《越绝书》。
《吴越春秋》的作者是赵晔,已成定论。但《越绝书》的作者,却是一个颇有争论的话题。目前来看,主要有四種观点:
其一,认为是子贡所作。最早著录《越绝书》的《隋书·经籍志》《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均标注为“子贡撰”。从《越绝书》本身来看,《越绝外传本事》《越绝篇叙外传记》两篇中也都有“子贡所作”的记述。然而,唐朝司马贞在《史记索隐》中说:“《越绝书》云是子贡所著,恐非也。其书多记吴越亡后土地,或后人所录。”司马贞是现今所见最早怀疑《越绝书》为子贡所撰的人。宋朝陈振孙在《直斋书录解题》中对《越绝书》为子贡所作及其成书时代也提出了怀疑:“相传以为子贡者,非也。其书杂记吴越事,下及秦汉,直至建武二十八年。盖战国后人所为,而汉人附益耳。”
其二,认为是伍子胥所作。《崇文总目》在记录此书时,除标明“子贡撰”外,还补充了一句:“或曰子胥。”其实,《越绝书·越绝外传本事》中也说道:“一说盖是子胥所作也。”
其三,认为是无名氏所作。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称:“《越绝书》十六卷,无撰人名氏。……”《越绝书·越绝外传本事》则说:“《越绝》谁所作?”“吴越贤者所作也。”……问曰:“作事欲以自著,今但言贤者,不言姓字,何?”曰:“是人有大雅之才,直道一国之事,不见姓名,小之辞也。……”看来,《越绝书》本身对于它的作者是谁都没有定论,这也就不怪后世争论不休了。
第四,是东汉人袁康、吴平合作。明正德、嘉靖年间,一些学者根据《越绝篇叙外传记》的一段隐语断定该书的作者为会稽人袁康、吴平。这段隐语说:“记陈厥说,略其有人。以去为姓,得衣乃成;厥名有米,覆之以庚。禹来东征,死葬其疆。不直其斥,托类自明;写精露愚。略以事类,俟告后人。文属辞定,自于邦贤。邦贤以口为姓,丞之以天;楚相屈原,与之同名。”这属于一种古人的“文字游戏”,“以去为姓,得衣乃成”,就是袁字;“厥名有米,覆之以庚”,就是康字。“禹来东征,死葬其疆”,指的是会稽人。“以口为姓,丞之以天”,是吴字;“楚相屈原,与之同名”,自然是平字。会稽袁康、吴平二人的名字赫然在目。
上述四种观点,都不是凭空捏造或者臆想而来。但据后人研究,每一种观点都有站不住脚的地方,《越绝书》本身就提供了三种观点,也是一个侧面的证明。目前,大多数学者肯定的观点是:《越绝书》非一时_人所作,原作者可能是战国时人,即所谓的“吴越贤者”,但其姓名已经不得而知;而书中也可能收入·些子贡和伍子胥的文字;到了东汉初年,此书又经会稽人袁康、吴平二人整理,撰写“外传”,重新厘定,流传至今。这也许是关于《越绝书》作者的一个比较客观、完整和清晰的结论了。
《越绝书》今存十五卷,凡十九篇。其中,外传十三篇、内传四篇、内经两篇。在这十九篇中,首尾两篇犹如序跋,首篇《越绝外传本事》陈述书名、作者及“经”“传”“内”“外”之别,阐明编纂宗旨;末篇《越绝篇叙外传记》概括前面诸篇,再次申述编纂主旨,并用隐语记录了编辑者的姓名。中间十七篇的内容,大多围绕一个人.物、一个主题展开,记载吴、越两国人论治国用兵之道等,使后人能察其得失。详细而言,《越绝荆平王内传》详记伍子胥由楚奔吴之事,《越绝吴内传》记述了伍子胥伐楚以及勾践、阖闾之间的征战,《越绝计倪内径》记述计倪进献兴农富国之术,《越绝请籴内传》记述勾践请籴之计以弱吴,《越绝外传纪策考》杂叙吴越争战,《越绝外传纪范伯》记述越国得范蠡而兴国,《越绝内传陈成恒》记述子贡游说齐、吴、越、晋诸国之辞,《越绝外传计倪》讲述计倪进献行仁任贤之策,《越绝外传纪吴王占梦》记述夫差不顾梦鉴而强行争霸终至灭亡之事,《越绝内经九术》讲述大夫文种进献伐吴的“九术”,《越绝外记军气》记载伍子胥兵法以及二十八星宿,《越绝外传枕中》记述范蠡论治国为政之道,《越绝德序外传记》探讨吴、越二国成败兴亡之理。从这些篇目和内容来看,主要是以吴、越两国夫差、勾践的争霸、兴衰为中心,涉及一系列内政和外交活动。
此外,书中还有若干篇杂记性质的文章,《越绝外传记吴地传》记述吴国的世系与吴地地理,《越绝外传记地传》记述越国的世系与越地地理,《越绝外传记宝剑》讲述越国的物产传说,《越绝外传春申君》讲述曾分封在吴越之地的春申君的事迹。
《越绝书》的叙事体例,既不同于以记载人物为中心的纪传体,也不同于逐年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的编年体,而和南宋袁枢所创的纪事本末体相似。可以说,纪事本末体在《越绝书》中已初露端倪。所谓纪事本末体,是以历史事件为纲的史书体裁,即将重要事件分别列目,独立成篇,各篇所记史事按照时间顺序备述始末。这种文体以事件为主线,简化错综复杂的历史史事,从历史的成败得失中找出规律性的认识,从而达到“鉴往知来”的目的。《越绝书》的作者在撰写此书时大概就有这个意思。
除了类似纪事本末体的写法外,《越绝书》中还有评论性的文字。典籍中的评论,在《左传》《史记》中已经出现。《左传》在叙事中或叙事后往往以“君子曰”“君子是以曰”的形式对事件或人物进行评价。而司马迁的《史记》更创立了“太史公曰”的论断形式,其内容或阐明创作题旨,或议论统治者的得失,或评论历史人物等,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评论能够鲜明表现作者的立场和感情,同时给后人以警示或借鉴。《越绝书》中也有论赞性质的文字,或对历史事件发表看法,或对人物进行评价。如《越绝外传计倪》最后一段以“哀哉”的感叹形式发表了议论,点明夫差败亡的原因,其中还有“宜求监(同“鉴”)于前史”“居安思危,日谨一日”这样的垂范之语。
《越绝书》的价值,主要体现在“史鉴”上,这应该也是作者写此书的主要目的。
举例来说,吴越两国要争霸,首先得富国,国不富就做不到兵强,所以书中有很多地方指出君主应该如何富国,不误农时就是其中重要一项,“凡举百事,必顺天地四时,参以阴阳。用之不审,举事有殃”,并一再告诫人们,农业生产与四时季节有着密切关系,“春生之,夏长之,秋成而杀之,冬受而藏之”,因此要按照节气来耕作,确保粮食的丰收。此外,君主有道、重视人才、选贤举能也是国家走向强大的关键,书中论述吴亡越兴的原因时说:“问曰:‘吴亡而越兴,在天与,在人乎?‘皆人也。夫差失道,越亦贤矣。”吴王夫差败亡,并非天意,而是他放弃贤臣、处事无道的缘故,后人当以此为鉴。
又如,中国古代一直强调重农抑商、重本轻末,而本书则提出了本末并举的治国思想,提出“农伤则草木不辟,末病则货不出”,这种富国富民的经济思想,在中国古代社会是很难得的。
再如,要争霸,除了国富还要强兵,因此书中许多篇章都论述了强兵之道、战守之要以及战争与政治、经济、外交之间的关系,以及天时、地利、人和等对战争胜负的影响。所以,人们很早就注意研究这部书的军事价值与军事思想。
最后,书中的经济思想也颇有启发,这主要体现在《越绝计倪内经》《越绝外传枕中》两篇中。有学者指出,这两篇所反映出的经济思想可以看作是范蠡的经济策划,包含循环学说、贸易思想、价格理论三个方面。循环学说是一种用来指导人们经济活动的商情预测,尽管当时的社会和今天有本质的不同,但其预测的方法可以为今人提供一些经验和借鉴。另外,中国的经济发展,沿海地区往往占有优势,并领先于内陆地区,今天如此,古代亦然。春秋时代处在山东半岛的齐国,“以区区之齐在海滨,通货积财,富国强兵”,齐桓公霸业由此而立。同样,地处东南沿海的越国,也因为推行贸易的政策,得以迅速发展。不同的地理环境,在发展经济时应该采取不同的策略和手段,这一点在先秦时期就有所体现了。
既然《吴越春秋》和《越绝书》都是记载吴、越两国历史的典籍,那么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和联系呢?
首先,从历史叙事的时间跨度上来说,两书对吴、越两国的世系均有述及,但就下限而言,《越绝书》至东汉光武帝建武二十八年(52),超过了《吴越春秋》的时间范围。
其次,从内容上说,《吴越春秋》仅限于吴、越两国的世系以及与吴越争霸有关的史实、轶闻、传说,相对而言,《越绝书》的内容更为广博。《越绝外传记吴地传》《越绝外传记地传》所记虽然以吴越争霸为中心,但其内容却主要记载吴、越两国的地理;书中甚至有记载“战国四公子”之一春申君的《越绝外传春申君》,记载“伍子胥兵法”的《越绝外记军气》。可以说,《越绝书》的内容涉及上自阖闾下至东汉的与吴越之地有关的人物、事件、地理、风俗等,有些与吴越争霸没有直接联系。
当然,由于两书都是以吴越为记述中心,在内容上势必有很多相同的地方。甚至有学者提出“赵晔《吴越春秋》,又因是书(指《越绝书》而为之)”(陈垲《越绝书跋》),“赵晔《吴越春秋》之文,往往依傍《越绝》”(钱培名《越绝书跋》)。然而,由于两书的结构、体例、立意不同,使得叙事的繁简、侧重也不相同。《越绝书》各卷篇目内容相对独立,每篇内容完整,基本围绕一个中心事件和主题展开。但这样的结构设计也有弊端,那就是为了每篇叙事的完整,全书对重要事件重复记述的地方有不少,造成了一定的冗杂。与《越绝书》不同的是,《吴越春秋》立足于整体的叙事和情节塑造,采用以时间为主线,以吴、越两国各自的视角分别叙述史事,并对资料进行合理剪裁,使得全书简练完整、结构严谨。
第三,在思想倾向上两书也是不同的。《越绝书》的第一篇《越绝外传本事》中就明确表明本书是为称颂勾践的功业而作:“以其诚在于内,威发于外,越专有其功,故曰《越絕》。”甚至书中对吴国的记述在某种程度上也都是为了衬托勾践“伐强吴,行霸诸侯”的德威。由此可见,《越绝书》是“抑吴显越”的。《吴越春秋》虽然没有直接指明立场,但我们也能从书中找出蛛丝马迹。作品以“春秋”为名,意在借鉴《春秋》的褒贬笔法,在体例设置上,以吴国为内传,以越国为外传,实际就已表明其“尊吴抑越”的思想倾向。不同的思想倾向,是由作者的情感和价值取向决定的。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无论是《吴越春秋》还是《越绝书》,都有“以古鉴今”“以史为鉴”的目的和作用,这是我们今天仍要重视此书、研读此书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