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益松
“布谷、布谷”,當催春的布谷在田野上低低飞过,便有惊雷乍响,唤醒了沉睡一冬的大地与蛰伏的生物。冰冻的河流渐渐苏醒,春天迈着浅绿、鹅黄的脚步,小姑娘般,深情地,款款走来了。
闭上眼,脑海里总有这样的画卷,逐渐清晰并铺展开来——天高、云淡,空旷的田野,和风拂面。野草泼辣地生长着,野花如繁星般点缀着大地。在虫儿的呢喃声中,倘若静下心来,你可以感受到麦苗拔节的声音。远远的,一树一树的柳枝,冒出了黄黄绿绿的嫩芽,一片一片的油菜花,疯开出黄灿灿的花海。竹林中的春笋,争先恐后,探出尖尖的脑门,一棵棵、一簇簇。山前屋后,桃花、杏花也摇曳了一树粉红、雪白,引来满枝蝶飞蜂舞,爱美的人儿,掐一朵,别在发间,便有清香萦绕,令人陶醉。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是杜甫的诗句。淅淅沥沥的是贵如油的春雨呀,如丝如雾,密密斜织了远方游子的思绪与柔情,心坎里不禁泛起了思乡的愁绪,继而渐渐潮湿起来,形成了一片感念的海。原来,许多年,我一直没有走出对乡村的牵挂,更走不出那种黄黄绿绿的田野间的记忆。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噗噜噜”,在我脑海中,总有鸟雀们在菜花上空追逐盘旋,鸣叫声悠扬婉转。黑白相间的燕子此时早已飞回老屋的木梁,“啾啾、啾啾”,拖儿携女,衔来了春泥。最开心的当数儿童,折一截柳枝,抽出雪白的茎,吹响了阔别一冬的柳笛,声音悠扬、久远。那,不就是若干年前的我吗?不远处,是头上别着野花的大姑娘、小媳妇在畦垄田间割野菜。嬉闹、追逐,银铃般的欢笑声在田野间久久回荡。
一年之际在于春。冰消、雪融,经过一冬的赋闲与企盼,终于有耕犁耙过田间。泥土疏松潮湿,如果仔细聆听,还可以听到“嗞嗞”的声音,这是大地的感恩,春的召唤。撒在田间的种子,又何尝不是一种观望与等待。累了,蹲下来,吧唧吧唧吸上一袋旱烟,眯上眼,看烟雾缭绕,冉冉地飘向空中。春天,对于朴实的农民来说,深耕密植全是一种希望,只盼今年能够风调雨顺,到秋来方有大堆大堆的谷子进仓,大叠大叠的钞票可数。
春天,总是蕴蓄了土地的呢喃与叮嘱。聆听春天,就是聆听希望的脚步。聆听春天,就是等待沉甸甸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