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麟玲 靳曌雨
(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音乐与舞蹈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38)
手语舞蹈创编技法的构建,不仅要遵循手语释义艺术转化原理,更应运用拉班动作科学理论,对拉班力效手语舞蹈创编技法、拉班三个平面及对角线手语舞蹈创编技法进行创新性研究与应用,以期为手语舞蹈创作研究路径和多元艺术发展提供实践指导。
“手语舞蹈”是一个特定范畴,兴起于当今社会。这种当代艺术文化形态与聋人文化密切相关,手语和舞蹈两种不同特质的文化通过接触、交流进而相互吸收、渗透并融为一体,在人体动作姿态的“象”中表达其“意”;它蕴含着舞蹈学、心理学、语言学、教育学、动作人体科学、社会学、美学等众多学科思想,具有鲜明独特的文化特征[1]。
由德国著名人体动作科学研究理论家鲁道夫·冯·拉班(Rudolf Von Laban,1879-1957)创建的“拉班动作分析理论”,是建立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发展基础之上多学科综合集成的科学产物,融物理学、生理学、医学、心理学、语言学、数学等多学科知识为一体,形成世界范围公认的人体动作科学理论[2]。综合比较研究发现,国外20世纪初拉班动作科学与舞蹈学科紧密相连并深深根植于舞蹈教育实践之中,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国内研究不到20年,诸多原因使得拉班动作科学在中国推广受到局限。目前仅有北京舞蹈学院、北师大艺术与传媒学院、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等为数不多的院校设置了拉班动作科学相关课程,且研究成果较少,基于拉班动作科学的手语舞蹈创作更是鲜有研究。因此,将拉班动作科学理论运用到手语舞蹈创编中,是手语舞蹈创作研究和多元艺术发展实践的重大课题。
拉班动作科学主要涉及拉班力效(Effort)理论和拉班二十面体(The Icosahedron)理论,为手语舞蹈创编技法研究提供了一个系统的理论基础。
拉班认为力效是一种动作感觉、一种思想、一种情感,可以通过空间(Space)、力量(Weight)、时间(Time)、流动(Flow)四个动作因素表达,每个因素两个对立面亦即空间因素的直接(Direct)对间接(Indirect)、力量因素的强(Strong)对轻(Light)、时间因素的快(Quick)对慢(Slow)、流动因素的束缚(Bound)对自由(Free)的两极变化,选取空间、力量、时间三个因素的一级构成砍动(Slashing)、滑动(Gliding)、压动(Pressing)、弹动(Flicking)、扭动(Wringing)、轻敲(Dabbing)、冲击(Punching)、浮动(Floating)八种力效动作质感,显现出人体动作的内在驱力和能量方式,如图1-8所示[3-5]。拉班力效理论为手语舞蹈创编技法确定了一个研究方向,即回到身体动势及动作质感上,激发编导与舞者的身体能量进行生命感知的再创造。
图1 砍动(Slashing)
图2 滑动(Gliding)
图3 压动(Pressing)
图4 弹动(Flicking)
图5 扭动(Wringing)
图6 轻敲(Dabbing)
图7 冲击(Punching)
图8 浮动(Floating)
拉班的人体运动在两种“三个平面”上展开:一是在高、中、低的平面;一是门平面(Door Plane)、桌平面(Table Plane)、轮平面(Wheel Plane)。门平面是指由于人体的对称和脊柱侧弯的限定,其运动在上、下两个向度上进行,这一平面的动作主要涉及起落、将人体引向升举;轮平面属于前进、后退,涉及走动,是指由于人体的上肢、下肢以及脊柱前屈后高,动作从前、后两个向度发展出来;桌平面是通过开合性质和脊柱的扭曲能力,从一侧向另一侧面(Side-Side)向度发展出来的运动,运动的开合涉及转动。球体空间由3条向度线两级的6个向度方位点、4条对角线两端的8个对角线方位点以及3个平面的各角12个端点(或者说是正立方体的6条直径线两端的12个方位点)和一个中心点构成,总共形成27个基本方位点,人体的各部分就是在这27个点的球体空间中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之间运动,如图9所示[6]。拉班三个平面二十面体如图10所示[7],拉班二十面体理论为手语舞蹈空间定位创编技法提供了运动轨迹的框架结构。
图10 拉班三个平面二十面体
本研究以拉班力效的藏族手语舞蹈《阿姐鼓》形态创编为例,采用八种力效创编藏族手语舞蹈形态,该作品形态上形成了拉班力效特征,依据力效理论,每一个舞蹈动作的变化都会展示不一样的动作质感,完全不同于传统的创编技法。
图11 “想”
图12 “想”之滑动(Gliding)舞蹈形态
图13 “想”之浮动(Floating)舞蹈形态
图14 “想”之扭动(Wringing)舞蹈形态
如《阿姐鼓》中“我的阿姐从小不会说话,在我记事的那年离开了家,从此我就天天想,我突然间懂得了她……”。“想”成为衍生出来的思念被编制在手语舞蹈形态创作中,这种线索将图11一手伸食指于太阳穴处转动两下面露思考神态的手语释义艺术,转化为图12姐姐与妹妹深情相拥期待生死轮回相遇相守“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的“滑动(Gliding)”舞蹈形态。在此,手语释义没有简单复现,姐妹思念的棱角被柔和流畅的双臂弧线所取代。可以说是一种前语言,这种轻盈无声的动作质感呈现出编导心灵体验的舞蹈隐喻。而随后图13双手单指经体前延伸至左高凝视远方的“间接”空间悬浮细微变化产生的“浮动(Floating)”手语舞蹈形态,将祈祷美好的相聚愿望通过空间的延展得到体悟。在万流情感的涌动中我们看见平和与沉重,姐妹扭曲身体依依不舍紧拉对方、情深相望感受彼此存在的历史联结。图14将前一力效力量“轻”转换为“强”创作出“扭动(Wringing)”舞蹈形态,在失衡与复衡运动中外观蕴含着无限的动势,推动身体能量扩展至身体外缘、肢体的末端,身体行动与亲人的关系在理性和感性的拉班力效与手语舞蹈形态交织中清晰可见。
藏族手语舞蹈《阿姐鼓》作品里,充分体现了对拉班三个平面手语舞蹈空间创编技法的追求。如图12:以双手扶抱妹妹构成了“门平面左低”创作最深层的动因,妹妹最大限度地前倾身体形成“轮平面前高”,以此感受姐姐腹部承载的生命气息。图13中姐姐将身体重心下降至单腿跪地形成“门平面右低”的身体低度空间,希望从双脚、双膝、腹部、胸部、双臂至双手不断上升暗示生命的复苏,妹妹抵抗地心引力形成“门平面左高”,实现了姐妹人体动作在一度、二度空间两相呼应中趋向生命呼唤应答互动关系,折射出一对生死姐妹超越时空藏传佛教永世轮回的豁达生命观与宗教信仰。随后转向图14,姐姐“桌平面左斜后”呼应妹妹“桌平面左斜后”对角线关系,脊椎拧转伴随着身体重心转移向外的扩张,意味着不离不弃、生与死之间的空间转换关系,即姐姐于右斜前被“复活”,妹妹于左斜后隐喻将姐姐的“死亡”推向远方,这种右斜前对左斜后的桌平面对角线关系构成了“生与死”的双重指向,这种空间产生距离的美学韵味被拉班三个平面的手语舞蹈空间创编技法完美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