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森桂,宋香锁,刘凤臣,陈诚
(1.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江苏 南京 210008;2.山东省地质科学研究院,山东 济南 250013)
1959年我国第一届全国地层会议的召开与全国地层委员会的成立距今已经一个甲子,至今仍可以感受到它们的影响。第一届全国地层会议对我国地层学、古生物学研究的推进巨大,它带来了我国地层古生物学科发展的第一个黄金时期,为改革开放之后我国地层古生物学的辉煌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当年参加会议代表的很多人已经作古,即使当年的毛头小伙,如今也都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限于当时的条件和后来十年动乱的影响,保留至今的资料非常有限,因此十分有必要对这一次会议做一回顾。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给步履艰难的我国地质事业带来了新生,国家十分重视各类地质机构的建立和调整,将其作为新政权建设的重要工作之一。1952年8月在中国地质工作计划指导委员会的基础上成立了地质部,由李四光担任部长。地质部的建立标志“地质事业在国家经济建设中已成了一项最重要的事业”。地质部成立后,开办各种训练班,购置大量设备,调集大批干部组成地质勘探队,根据经济恢复时期建设的需要,组织地质学家为国家寻找急需的矿产资源、开展地质矿产调查,为开展大规模经济建设做好准备。据统计,到1959年我国的地质队伍已发展到四十多万人、工程技术人员有四万八千余人[1],与解放前地质系统职工仅有八百多人、工程技术人员只有二百余人有着天壤之别。20世纪50年代,根据经济建设的需要有重点地开展了较大规模的勘探普查工作,找到了工业建设所需的大部分矿产资源;筹建了多个地质院校,与中国科学院及其他院校一起培养了一批新生地质勘探队伍;地质调查、矿产勘查的深入开展及其大量基础资料的获得,为地质科学特别是古生物、地层学科的快速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1956年中央明确提出“向现代科学进军”的口号,制订了十二年科学技术发展远景规划,使科学技术研究工作纳入了国家计划的轨道,大大地扩大了研究成果的影响。广大科技人员为科学事业献身的精神和积极性得到充分的调动。在这一时期中国的地层古生物学家一方面积极地参加到国家急需的矿产资源的勘查中去,另一方面,急国家之所急,根据国家经济建设的需要,古生物学家编写了古生物学系列丛书,以指导大规模矿产资源勘探和区域地质调查,如斯行健与徐仁合著的《中国标准化石》丛书的植物册描记了古生代泥盆纪初期至新生代第四纪更新世中期的重要植物化石二百六十余种,杨钟健、刘宪亭、周明镇、贾兰坡合编的《中国标准化石》丛书的脊椎动物册记载了鱼类、两栖类、爬行类、鸟类和哺乳类重要各科的代表化石,于1954年由地质出版社出版;古无脊椎动物学方面,1957年出版的《中国标准化石》丛书的第一、二、三分册,详尽描述了当时已知的古生代至新生代原生动物、腕足动物、节肢动物、软体动物等12个门类的1194种古生物化石,并编制图版232幅。《中国标准化石》丛书的无脊椎动物第一分册,由陈旭(南京大学)(1)我国古生物学界出现过二个“陈旭”,他们都是杰出的古生物学家,一个是长期在南京大学的陈旭,另一个是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的陈旭,中国科学院院士。本文分别以陈旭(南京大学)和陈旭(地质古生物研究所)表示他们各自的身份。、丁道衡、王鸿祯、俞建章、乐森璕、孙云铸、许杰、穆恩之、田奇【王隽】、杨敬之合著;杨敬之、王钰合著了第二分册;顾知微、杨遵仪、许杰、尹赞勋、俞建章、赵金科、卢衍豪、侯祐堂合著了第三分册。《中国标准化石》丛书的编著(图1),是中国古生物学界集体创作的成果,是古生物学科技人员合作编著化石系列丛书的一个良好的开端,《中国标准化石》丛书的编著与出版,对于建国初期的地质普查勘探、教学科研提供了基础资料,发挥了重要的指导作用。《中国标准化石》丛书的每一分册都印了6000册,可见人们对它非常期待,社会影响极大。与此同时,为配合煤炭勘探工作,斯行健完成了有80个图版的《中国古生代植物图鉴》(1953),李星学在科学出版社出版了《中国各主要含煤地层的标准植物化石》(1956)。
图1 20世纪50年代出版的《中国标准化石》丛书[5]
至20世纪50年代末,我国在古生物学和地层学研究方面已经形成一支结构合理的科研队伍,学科建设和科研管理都得到加强,科研成绩显著,有了一批奠基性和开创性的成果,如《陕北中生代延长层植物群》(斯行健,1956)《中国主要含煤地层的标准植物化石》(李星学,1956)《广西地质(一)地层概要》(赵金科等,1958)《太子河流域本溪统的蜓科》(盛金章,1958)等,从学科角度为全国地层会议的召开做好了知识储备。
勘查矿产资源需参考全国各地的地质图件,编制地质图件有赖于在全国开展大规模的区域地质测量工作,而大规模的区测工作迫切需要地层概念方法和工作规范的指导,急需有统一的地层划分标准,有一个统一的全国地层系统。在这一背景下如何协调和加快全国的地层工作就成为摆在有关领导面前的一个重要议题。召开一次全国性的地层工作会议与成立一个协调机构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方法,在这样的背景下,1957年3月由中科院、地质部和中国地质学会提出了召开全国地层会议的倡议。
据时任中科院秘书长裴丽生介绍[2],会议前的筹备经过了3个阶段:第1阶段(1957.3—1958.11)为会议论文的征集工作阶段;第2阶段(1958.12—1959.7)举行一系列现场会议的阶段;第3阶段(1959.7—1959.10)大会文件的起草工作阶段。
1958年初,在国家科委地质矿产组的协调下,中国科学院、地质部、石油部、煤炭部、冶金部、中国地质学会等单位,开始正式筹备召开全国性的地层会议,酝酿建立会议的筹备委员会并布置会议论文的征集。1958年10月21日举行了全国地层会议筹备委员会(扩大)会议,各有关单位的负责人参加了会议,如古生物所的赵金科、卢衍豪、李扬等3位副所长出席了会议(2)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学研究所在1951年成立时称中国科学院古生物研究所,1959年更名为中国科学院地质古生物研究所,1971年改为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为反映当时的历史风貌,文中使用了不同的名称。基于同样的情况,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研究所与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也在文中同时出现。[3]。会议决定在下一年召开第一届全国地层会议,成立了会议筹备工作组,赵金科、穆恩之、李扬为全国地层会议筹备工作组成员[3]。
筹备会议之后,全国各有关行业系统的地层工作者即投入到会议的筹备工作中。筹备工作的一个重点是分头召开现场会议,为建立全国乃至各地区的地层系统作好准备。在筹委会办公室统一安排下,中国科学院古生物研究所与地质研究所、古脊椎动物研究所通力合作,于1959年3月—7月分别在兰州、浙西、黔南、山西、南岭等地组织了地层现场会议,总结各区地层工作,建立了各地区的地层系统,为其后的会议讨论和详细深入工作打下了基础。参加祁连山地质考察的穆恩之于1959年3月主持了兰州地层现场会议(因条件所限未能进行野外考察),对祁连山及邻近地区地层研究成果进行讨论,祁连山地质考察的成果体现在系列丛书《祁连山地质志》中。多次在浙西工作的卢衍豪于1959年4月主持了浙西区域地层及含煤地层现场会议,会议重点放在野外现场观察与讨论,分南北两路观察震旦纪—白垩纪地层,然后集中讨论和总结;杨敬之于1959年4月主持了黔南地层现场会议,代表们考察了都匀、晴隆等地的震旦纪—三叠纪地层剖面,修正了分层系统,建立了生物地层序列[3];古脊椎动物研究所杨钟健所长于1959年7月主持了山西地层现场会议,代表们野外观察了太原西山、晋北宁武、静乐的石炭系—二叠系—中三叠统地层,通过现场专题研讨,对于山西组地质时代、石千峰组的范围与时代有了初步统一的认识,这些工作不仅为解决华北石炭—二叠系含煤层的划分对比提供了依据,而且对于正在大规模开采的太原西山煤矿具有实践指导作用。
会议准备工作的另一个重点是准备向会议提交供讨论用的基本文件,包括地层规范、地层规范说明书、各时代地层总结及对比表、地层分区报告,六种沉积矿产地层总结及地层现场会议资料汇编等。中科院地质研究所尹赞勋等为会议准备的《地层规范草案及地层规范草案说明书》将群、组、段、带和界、系、统、阶等地层名词与代表时间的代、纪、世、期等地质时间名词分别规定了不同的用法,从此不再含混不清;《中国地层工作的成就和地层学的发展》对全国的地层工作首次做了总结[4]。全国地层会议筹委会决定,编写前寒武纪、古生代、中生代和新生代的地层总结报告和编制各系地层对比表及说明书。要求这套地层总结、对比表及说明书要综合我国近百年特别是建国十年来地层研究工作及成果。报告牵头人分别为地质部地质科学院的程裕淇(前寒武系),中国科学院古生物研究所的卢衍豪(寒武系)、张文堂(奥陶系)、穆恩之(志留系)、王钰(泥盆系)、杨敬之(石炭系)、盛金章(二叠系)、赵金科(三叠系)、顾知微(侏罗—白垩系)、李星学(陆相上古生界)、斯行健(陆相中生界),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研究所的裴文中(新生界)。古生物研究所集中了近五十名研究人员和技术人员,调动全所职工的智慧与力量,在全国各有关单位的协助下,于会前胜利完成,并在全国地层会议预备会议各小组学术会议上通过认真评审、修改后提交大会讨论[3]。
再一个重要的筹备工作就是准备大会学术报告,包括“中国的前寒武系”、“中国的下古生界”、“中国的上古生界”、“中国的中生界”、“中国的新生界”、“区域地层现场会议报告”等共18个大会学术报告,打破了宣读只代表少数人观点的论文的做法,融合了全国地质工作者的辛勤劳动,对报告进行补充和修正,在解决问题的同时丰富了报告的内容,使报告的本身变成具有广大的、多方面科学基础的产物,使地层工作与当前生产的进展紧密地配合起来[5]。
根据张守信[5]介绍,1959年的首届全国地层会议按预定方案分为几个阶段:即专题会议阶段、预备会议阶段和正式会议阶段。10月28日至11月3日为专题会议阶段。第一次会议在北京饭店大厅举行,参会者为出席会议的部分代表,大部分为我国著名地层学家、古生物学家、大地构造学家、地质界知名人士,以及生产单位代表和青年地质工作者。会议由地质部地质科学院副院长朱效成主持,地质部副部长许杰就专题会议的任务、内容和目的发表讲话,强调专题会议是关系到大会能否成功的关键,对不同方面的各种问题要有相应程度的结论,一时难于解决的问题必须摆明不同的论点。专题会议在最后草拟了“地层问题意见书”,以便提交预备会议在更大范围中进行讨论、补充和修正,最后提交正式会议进行讨论。中科院地质古生物研究所副所长李扬报告了专题会议的组织情况。第一次会议之后至11月3日,会议分前寒武系、下古生界、上古生界、中生界、新生界和地层分区6个专题组进行讨论,讨论以如下方式进行:先由各系报告起草人对该系地层的划分与对比问题作一简略介绍,而后针对各个系中需要加以讨论与解决的若干重要问题,如对志留系就拟出要讨论的四个问题是:(1)关于中国志留系的分统问题;(2)关于志留系的上、下界线问题;(3)关于志留系的分界与命名问题;(4)今后努力方向。各专题组的与会专家根据“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进行了认真讨论,初步解决了一些重大的学术问题,对一时难于取得统一意见的问题也指出了分歧的关键所在、为以后逐步解决明确了方向。根据专题组的讨论情况,各专题组的起草人(或起草小组)对讨论情况进行了认真的综合概括,就重大问题写出书面小结——意见书,然后向会议筹备委员会一一进行汇报[5]。
11月5日至12日为预备会议阶段。5日上午召开大会,大会由大会秘书长李扬主持,中科院秘书长裴丽生作了关于“全国地层会议筹备情况”的报告,介绍了会议筹备经过、基本情况及会议中的若干问题,强调要正确地估计这次会议的意义及其将取得的成就,指出这次会议“将总结我国四十年来,特别是建国十年来地质科学工作的经验,检阅地质科学的成就,确定今后地层科学工作的方向和发展途径,把地层工作推进到一个新的阶段,把我国地层科学的水平提高一步”。蒙古人民共和国部长会议地质代表团应邀参加了会议,团长策仁道尔吉在会上讲了话。6—12日代表们分组讨论各专题组草拟的意见书、“地层规范(草案)”、“地层规范(草案)说明书”及“全国地层区划(草案)”,最后各组对讨论情况进行总结,形成各组的小结,准备提交给正式会议[5]。
11月14日至21日为大会的正式会议阶段。在14日的开幕式上,中科院副院长、地质部部长李四光致开幕词,国家科委副主任武衡作了题为“大团结、大跃进、发展我国的地层工作”的报告,中科院地学部主任尹赞勋作了关于“中国地层工作的成就和地层学的发展”的报告,苏联科学院和苏联地质保矿部代表团纳利夫金院士、戈尔斯基通讯院士别里耶夫斯基博士在大会致了祝词[6]。参加正式会议的有中科院、地质部、煤炭工业部、石油工业部、冶金工业部和各地质院校等188个科研、生产和教学部门的代表478人,列席代表175人[1]。以纳利夫金院士为首的苏联科学院和苏联地质保矿部代表团及其他苏联专家25人应邀参加了会议。
开幕式后进行大会学术报告,大会听取了内容包括各个断代地层、区域地层、五个区域地层现场会议、沉积矿产地层、地层规范、地层区划等方面的18个学术报告。一些苏联专家也应邀做了学术报告,如纳里夫金院士的“淡水石油”、苏联地质保矿部别里耶夫斯基的“苏联地层工作的主要方向”。然后代表们进行几天的分组讨论,解决了各个地质时代和某些地区的地层划分对比中长期争论、悬而未决的一些问题,如确定我国南方震旦系采用二分法,北方震旦系采用三分法,肯定五通石英砂岩与其相当地层归于晚泥盆世等等;对一些有争论但一时还不能取得一致意见的问题,明确了它们的核心所在;另外还发现了一些新的问题,为今后地层学工作提出了新任务,指明了努力方向。这一期间还举行了中苏专家地层问题座谈会,苏联科学家介绍了苏联地层工作的情况,对制定中国的地层规范与解决中国的地层问题都有很好的帮助[5]。
21日下午大会举行闭幕式,地质部副部长许杰作会议的总结报告,强调地层工作必须为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服务,满足地质工作所提出的要求是地层工作的首要任务。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竺可桢和地质部副部长何长工也在闭幕式上讲了话。之后通过了全国地层委员会的章程、委员名单,以及关于地层规范(草案)及地层区划(草案)的决议。历时二十多天,会议胜利闭幕[4]。
1959年召开的全国地层会议是我国地层学、古生物学的发展的一件大事。大会作出的多项决定极大地促进了我国地层学、古生物学的发展。
为了加快我国地层工作和地层学研究,指导、规范与加强协调各部门、系统的地层工作,会议决定建立全国性、超部门的地层委员会。全国地层委员会章程的第一条指出:全国地层委员会是全国地层工作的学术组织。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委员会领导下,负责促进全国地层工作,研究并解决有关地层的重大科学技术问题。全国地层委员会有6项职责:(1)从社会主义建设需要出发,讨论地层工作任务和地层学发展方向;(2)拟定地层和地质年代划分与对比的原则,起草和修订有关地层工作的规范;(3)研究讨论各地层单位划分和对比的重要问题,提出各地层单位之间的界线和划分的根据;(4)拟定并审查各地区统一地层表,以及全国统一地层表等;(5)讨论并确定新地层单位和地层区划;(6)组织全国性、区域性的地层会议和地层专题问题的研究,并解决地层上有争论的问题。
第一届全国地层委员会有委员45人,常务委员17人,主任为李四光,副主任何长工、裴丽生、武衡、尹赞勋,秘书长李扬、朱效成(3)李扬时任中国科学院地质古生物研究所副所长,朱效成时任地质部地质科学院副院长。[6]。
全国地层委员会自成立以来的六十年中,一直坚持协调全国的地层工作和全国的地层学研究工作,不断地修改、完善全国统一地层表及其说明书、地层规范,组织召开全国地层会议(1979年召开第二届全国地层会议、2000年召开第三届全国地层会议、2013年召开第四届全国地层会议)。尤其是2000年寿嘉华担任全国地层委员会主任、王泽九担任全国地层委员会秘书长后,坚持每年至少一次召开常委扩大会议,研究、讨论全国的地层工作,设立研究课题,重点解决完善中国统一地层表及各断代的建阶问题(已建立了五十多个中国阶),在2014年完成“中国地层表”、在2018年出版了有九十多万字、数十位地层学家参加编写的《中国地层表(2014)说明书》。多年来全国地层委员会大力支持殷鸿福、侯鸿飞、汪啸风、彭善池、金玉玕、沈树忠和王玥、赵元龙等在中国建立全球“金钉子”及其后续的研究工作,目前我国已经取得了11颗“金钉子”,位居世界第一[7],显示了我国地层学研究已经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限于本文的内容与篇幅,全国地层委员会的成绩在此不加多述。
会议讨论、修改了全国统一地层表,制订了地层工作发展规划,通过了地层委员会章程和地层规范,并就地层规范、地层分区等涉及全局的问题达成一定的共识。此后,每一届地层会议都对地层工作发展规划、地层委员会章程、地层规范进行修订,不断完善全国统一地层表。第二届全国地层会议制定了《中国地层指南及中国地层指南说明书》和《中国区域年代地层(地质年代)表说明书》,以后每一届全国地层会议都对这二个文件进行了修订。为了满足全国基础地质工作和矿产资源调查的需要,在中国主要断代地层建阶研究的基础上,全国地层委员会组织了地科院、中科院、中国地质大学和中国地质调查局等单位的地层学家历时八年,在2014年完成了《中国地层表(2014)》和《中国地层表(2014)说明书》的编制工作。《中国地层表(2014)》是“具有很强实用性的全国统一多重地层表,对了解中国地层发育整体情况,进行国内外和大区域的地层对比研究,开展地学研究、地质教学、地质调查工作具有重要的科学意义和实用价值”[8]。
1959年全国地层会议的重点是进行系统的断代地层总结并对其中的地层问题进行讨论,会后各断代地层总结的撰稿人又精心加以修改,于1962、1963年由科学出版社陆续正式出版,计有:《全国地层委员会学术报告彚编总论》(全国地层委员会,1962)《中国的前寒武系》(地质部地质科学研究院地质研究所前寒武纪地质及变质岩研究室,1962)《中国的寒武系》(卢衍豪,1962)《中国的奥陶系》(张文堂,1962)《中国的志留纪》(穆恩之,1962)《中国的泥盆系》(王钰、俞昌民,1962)《中国的石炭系》(杨敬之、盛金章、吴望始、陆麟黄,1962)《中国的二叠系》(盛金章,1962)《中国晚古生代陆相地层》(李星学,1962)《中国的三叠系》(赵金科、陈楚震、梁希洛,1962)《中国中生代陆相地层》(斯行健、周志炎,1962)《中国的侏罗系和白垩系》(顾知微,1962)《中国的新生界》(杨钟健、周明镇、郑家坚,1962)《全国地层委员会学术报告彚编 浙西地层现场会议》《全国地层委员会学术报告彚编 黔南地层现场会议》《全国地层委员会学术报告彚编 山西地层现场会议》等,共约三百万字[9](图2)。
图2 第一届地层会议后出版的“中国各纪地层”丛书[10]
“中国各纪地层”丛书(自前寒武系到新生界的分卷断代地层总结)将中国各纪地层的分布、分类、划分及与国内外对比、古地理、岩相变化、生物序列及矿产分布等诸方面做了综合研究。它的出版极大地推动了我国地层学科的发展,主要体现在:(1)进一步认识了中国各纪的沉积特征和地层分区,按照生物群的演变、沉积建造的时段、构造运动的发展及古地理的变迁,重新进行了地层区划,论述了各区的特征;(2)基本上建立了各系分层分类的标准,提高了地层研究的精细程度;(3)在取得大量资料的基础上,明确了我国各个时期的生物群的性质,进而探讨
了它们与世界各主要生物群之间的关系;(4)在编制各系总结的同时,编制了古地理图33幅(寒武纪8幅、奥陶纪4幅、泥盆纪6幅、石炭纪5幅、二叠纪4幅、三叠纪6幅),这些古地理图比以往的古地理图更为详细,一般以期或组为分幅的依据,综合研究岩相变化与古地理分布,对阐明我国地质发展史和沉积矿产的预测都有重要的价值。
会议举行四十年后,我国著名地质古生物学家王鸿祯(1999)在评价这套丛书时认为《全国地层会议学术报告汇编》“基本上总结了建国十余年的地层工作和成就,是一项巨大的成果。美国地层学界在20世纪40年代至50年代也主要从事于编制断代地层对比表(Correlation Chart)的工作。我感到我们第一届全国地层会议的整套成果与他们相比,处于同一水平,而其全面和系统,更非他们所及”[11]。
1959年全国地层会议上,在充分肯定我国地层工作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指出了存在问题:“地层工作的开展在区域是不够平衡,在理论上,对地层只偏重于一般的描述,而对它们成生过程、地质条件和古地理环境的了解不够注重;在方法上,着重在生物地层,而用综合方法来解决问题却做得不够;在时代上,前寒武系和中生代、新生代陆相地层的划分对比工作比之以古生代为主的海相地层显得薄弱;在各时代的划分和古动物与古植物统一断代的认识等方面,还须要进一步努力”[1]。针对这些问题,全国的地层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在原有基础上拓展了研究范围,加强了专题研究,提高了研究工作精度,主要表现是:(1)扩大已有地层学研究的领域,开始了对前寒武系的调查与研究,从藻类化石的发现及其演化来探讨其地质时代,如对安徽淮南地区及皖南地区、天津蓟县等地区的震旦纪地层做调查研究;(2)加强对以往研究薄弱的边远地区地层的研究,如开展新疆天山南麓古生代地层、柴达木盆地西缘地层、东秦岭古生代地层、南岭地层、青藏高原地层的研究。中国科学院组织了对祁连山地区的矿产勘查,获得丰富的资料,出版了《祁连山地质志》,全书四卷的第二卷专门论述祁连山的地层,第四卷的五个分册分别记录了古生代、中生代11个门类的动植物化石。祁连山的工作开了区域地层综合研究的先河,为这一地区今后的地质调查、矿产勘探提供了可靠的地层古生物基础资料;(3)组织专题深入研究,如对广西泥盆纪地层、黔西石炭纪地层、川北陕南地层、黔北古生代地层、湘西及长江三峡等地区的专题调查与研究;(4)总结性论著增多,如20世纪50年代后期,中国地质学编辑委员会邀请专家编写、组织出版《中国地质学基本资料专题总结论文集》,总结地质学的资料,其中包括有许多地层学与古生物学方面的论述与探讨,最先发表的第一号(1957)里有李四光的“发刊词”及四篇专题论著,其中包括李星学的“中国中生代重要标准化石在地层上及地理上的分布”、陈旭(南京大学)和盛金章的“中国石炭二叠纪标准蜓科化石层位的对比和分布”、潘江的“中国泥盆纪鱼化石及其在地层上和地理上的分布”、苏联涂阿也夫的“柴达木盆地的第三纪地层(甘肃系)”[12];第二号(1959)为卢衍豪的“中国南部奥陶纪地层的分类和对比”、杨敬之的“中国古生代苔藓虫的分布和对比”;第三号(1959)有穆恩之的“中国含笔石地层”;第四号(1959)有侯祐堂的“中国介形类化石层的分布”。原拟在第二号出版的孙殿卿等的柴达木盆地北部第三纪地层及地质构造特征,因故推迟出版。
20世纪60年代中期,石炭纪地层专题研究的成果收录于中国地质学会编辑、科学出版社出版、孙云铸等著的《中国石炭系论文选集》(1965)中,其中有杨敬之和吴望始的“中国石炭系的分类和对比”、陈旭(南京大学)和盛金章的“中国石炭纪蜓类化石带”、孙云铸的“中国南部石炭系下界”、俞建章的“依据皱纹珊瑚来划分中国的丰宁统(下石炭统)”、盛金章和李星学的“中国石炭系与二叠系的分界”、李星学的“华北晚古生代植物群的发育层序(摘要)”等文章。
(5)地层工作者直接参与煤炭、石油等部门含煤、含油气地层的研究。20世纪50年代顾知微等参加了东北含油地层的研究工作(包括松辽盆地及大庆油田),他为该地区的地层古生物提供了数份报告。在地质部、石油部于长春召开的石油地质会议上,顾知微指出:松辽平原中生代地层含有海相夹层,据此认为白垩纪地层很可能赋含石油。这个认识对于该地区含油时代的确定,划分对比和开发前景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周志炎等于60年代初与东北各省煤炭部门合作完成侏罗纪—白垩纪和新生代地层的划分对比研究;60年代中后期他们以西南各省区晚古生代、中生代的含煤地层为重点作了调查研究,论证了有关含煤层的含煤地层时代、成煤时期及规律。60年代中后期大批地层工作者在中国科学院、石油部的组织下参加以四川盆地为中心的石油勘探会战[3]。
1959年地层会议期间,在谈及地层学研究的不足时,强调指出了因古生物学研究的不足影响了地层学研究的深入。中国科学院有关单位应全国地层会议的提议和国家科委地质矿产组的要求,在地层会议之后开始编著、出版系列古生物学专著——《中国各门类化石》。这套系列专著合计15种17册,整个编写工作由中科院地质古生物研究所卢衍豪副所长负责。丛书本应在20世纪60年代出完,至1965年已出版了蜓类、层孔虫、笔石、苔藓虫、介形类、中生代植物、腹足类、珊瑚、腕足动物、三叶虫、头足类等11种13册专著(图3)。由于十年动乱的干扰,余下的古生代植物、瓣鳃类、叶肢介、新生代植物4种4册,到1978年才全部出版。它系统地总结了我国古生物学近百年的研究成果,详尽记述了各门类化石的时空分布,厘定了分类单元。这套著作的编著出版,为我国古生物学的发展、提高奠定了扎实的基础。对于全国区域地质测量、矿产的普查勘探和解决含矿地层的时代确定起到了指导作用。著名地质古生物学家王鸿祯院士高度评价这一套专著,认为“与这个时期苏联出版的13册系列专集《古生物学原理》以及美国出版的二十余册系列巨著《古生物学专论》(Treatise on Invertebrate Paleontology)相比,无论是在学术水平上或是在研究的深度和广度上都是比较接近的,在国际古生物界有重要的影响”[11]。
图3 20世纪60年代出版的《中国各门类化石》[10]
与编写“中国的各门类化石”专著的同时,为了普及古生物学知识,满足生产、教育单位的需要,地层古生物学家还编写了各门类化石的科普丛书,1966年前出版了《轮藻化石》《化石》《蜓》《笔石》《介形类》《珊瑚化石(四射珊瑚)》《三叶虫》《苔藓虫化石》和《腕足动物化石》等9种小册子(图4)。20世纪80年代又出版了3种:《叶肢介化石》《牙形刺》和《六射珊瑚》[11]。
图4 古生物各门类化石小册子[10]
我国古生物学学术成果大量涌现,学术水平显著提高,专业队伍明显扩大,专业研究机构与专业教育院校不断增加,不断创建古生物学期刊杂志与大量出版专著,如地质古生物研究所在这一时期在各种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二百二十余篇。编著出版专著49部,创办了《中国科学院古生物研究所集刊》[3]。这些标志着我国古生物学科发展进入了历史上的第一个黄金时期(20世纪50年代后半叶至十年动乱前)。
在第一届全国地层会议通过的“地层研究十年规划”中明确提出:“由全国地层委员会出版一种刊物,刊载我国地层研究成果”。会议之后,经过各方面的酝酿与协调,1963年10月全国地层委员会扩大会议做出决定,从1966年起出版《地层学杂志》,暂定为季刊,每年出版四期,编辑委员会由28名委员组成。1966年3月科学出版社出版了由李四光题写刊名的第一卷第一期《地层学杂志》,其中刊载了李四光的“发刊词”[13]。由于十年动乱,出版了2期的《地层学杂志》便被迫停刊,1978年方得恢复出版。四十多年来,赵金科、卢衍豪、周志炎、陈旭(地质古生物研究所)和朱茂炎先后担任《地层学杂志》的主编,在挂靠单位全国地层委员会和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的指导和大力支持下,至今已经出版了四十三卷,刊登了大量地层学研究的论文,为我国地层学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受到广大地层工作者的欢迎。
地质古生物研究所作为1958年8月成立的国家科委地质矿产组地层古生物分组的组长单位,被要求承担起全国古生物地层工作中心和培训业务干部的责任。在全国地层会议之后,1959—1962年应地质部的要求,协同全国地层委员会担负起了全国6个地层中心工作站的筹建工作,并负责南京、长沙、兰州3个地层工作中心站的业务指导。王钰研究员直接组织南京站的专业培训,为苏、浙、皖、闽四省地质局培养了20名专业人员。1962年10月在南京站工作移交地质部华东地质研究所后仍兼负长沙、兰州两个站的业务指导之责[3]。
地质古生物研究所通过对地层工作中心站的业务指导和专业培训的工作,为国家培养了一大批古生物专业人员,既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国民经济在地质勘探工作中对地层古生物人员的需求,也为国家经济建设做出了应有的贡献[3]。
为配合调查工作中心站的工作,地质古生物研究所、地质部地质科学院、地质部东北地质研究所分别编制了一些区域性的标准化石图册,先后出版了《扬子区标准化石手册》(1962)《西北区标准化石手册》(1963)《华南区标准化石手册》(1964)《秦岭化石手册》(1963)《南岭化石手册》(1963)《湘贛中生代含煤地层化石手册》(1968)《东北区化石手册 中生代分册》(1970)《东北区化石手册 古生代分册》(1970)[11]。
第一届全国地层会议的召开在全国地质界影响广泛,如中国地质学会主办的《地质论评》杂志连续几期前所未有地对会议及有关内容进行了报道,如1959年第8期“讨论”栏目里刊登了赵一阳的“震旦系地质时代的讨论”、石铁民的“对地层单位及区域地层命名的几点意见”、谢显明的“对‘地质时代单位、地层单位、地层符号及区域地层命名规则(草案)’的一点意见”;在“参考图表”栏目里刊登了“以绝对年龄计算前寒武纪的地质年代”和“确定地层顶部和底部的几种方法”;在“消息报导”栏目里刊登了李平日的“山西地层现场会议报导”。1959年第9期刊登了程裕淇的“解放十年来中国地质科学的成就”、张嘉琦的“对新地层表设计的几点意见”、丁培榛的“对新地层规范和其他一些问题的意见”,并在“参考图表”栏目里刊登“中国各地质时代的动植物化石名单之一:寒武纪地层中的动植物化石”。第10期里有关地层问题的文章更多,几乎成了专刊,刊登了许杰的“地质学的光荣任务与光辉道路”、孙云铸的“十年来中国地层学的进展”、罗中舒的“中国的中生代陆相地层”、杨学林的“吉林东部中生代地层划分和对比并论‘密山统’”、张玉三的“关于地层接触关系的类型并论山西上古生代地层的接触关系”、李志才的“广西东部‘龙山系’的新资料”、孙云铸的“区域地层现场会议的意义”,黄本宏的“对地质时代单位和地层单位的几点意见”,还在“参考图表”栏目里发表了“中国各地质时代的动植物化石名单之二:奥陶纪地层中的动植物化石”。第11期刊登了张守信的“全国地层会议综合报导”[5]。第12期则是真正的“第一届全国地层会议专号”,刊登了李四光的“中国第一届全国地层会议开幕词”[1]、武衡的“大团结、大跃进、发展我国的地层工作”、中国前寒武系报告、中国下古生界报告、中国上古生界报告、中国中生界报告、中国新生代地层总结报告、全国地层会议预备会议各断代组讨论小结,在“大会文选”栏目中刊登了纳里夫金的“谈水试验”和别里也夫斯基的“苏联地层工作的主要方向”,在“消息报导”栏目中发表了“全国第一届地层会议胜利闭幕”[4]和“全国地层会议文件汇编正在加紧整理中”[9]。大约在同一时间,也有地质学方面的其他专业的全国性会议,但《地质论评》并没有如此大篇幅地加以报道。
六十年前召开的第一届全国地层会议对全国的地层学、古生物学发展起了非常大的推动作用,带来了我国地层古生物学科发展的第一个黄金时期,为改革开放之后我国地层古生物学的辉煌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次会议上成立的全国地层委员会作为全国地层工作的组织、协调单位至今仍然在发挥着重要而且积极的作用。
衷心感谢地层学杂志编辑部张允白、严惠君和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图书馆冯曼协助收集资料,山东省地质科学研究院刘书才的大力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