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芸?胡鸿毅?黄奕然
摘 要:作为国际医学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医药为人类健康贡献了中国智慧与中国方案。中医药国际化不仅是国家战略,更是时代需求。在这一进程中,构建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对实现中医药海外应用落地具有重要意义。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构建指通过对中医药名词术语内涵外延进行准确界定和固化,确定适合中医药术语对外传播的翻译标准、原则和方法,从而形成多元学科融合的立体知识图谱体系。作为高水平医教研资源集聚地和中医药最新成果转化为知识概念的重要策源地,高等中医药院校在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建设中承担了大量工作,但仍面临中医药术语翻译标准不清晰、中医药术语的现代意义与现代疾病体系的关联性尚未得到深入解读等诸多问题。因此需要进一步明确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的发展要求与建设视角,完善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的学术特征和内涵建设目标。通过多学科协同建设的路径,围绕中医药文献术语来源的谱系整理、现代信息技术手段的术语数据库和知识图谱构建、中医临床与理论机理研究、翻译和传播学研究等关键科学问题和重点领域,推进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构建和学科专业建设,为创新复合型人才培养提供教育高地支持,推动实现中医药的现代化与对外传播,更好地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
关键词:中医药学;知识体系;学科建设
一、引言
中医药学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一颗璀璨的明珠,是我国卫生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和人类医学的宝贵财富。国务院《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16—2030年)》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颁布实施,中医药发展已经成为国家战略。目前,跟随着《中医药“一带一路”发展规划(2016—2020年)》的步伐,中医药已经傳播到了183个国家和地区,同外国政府、地区主管机构和国际组织签署了86个中医药合作协议,成为中国与各国开展人文交流、促进东西方文明互鉴的靓丽名片,成为中国与各国共同增进健康福祉、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载体。这既是中国作为负责任大国的担当,也是中华民族文化自信的体现。
然而,作为中华民族独有的传统医学,中医药要真正融入世界主流医学还面临着一些瓶颈。目前,强有力的中医药现代语言体系研究学科高地还未形成,中医药科学内核的概念表达还不够清晰。而中医药要走出国门,与国际接轨,就需要用全世界人民看得懂、听得懂的方式去传达,进入国际医学对话领域。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的不完善,严重阻碍了中医药全方位走向世界进而被广泛理解和接受的步伐。作为高水平医教研资源集聚地与中医药最新成果转化为知识概念的重要策源地,高等中医药院校有责任担负起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学科专业建设和人才培养的重任,通过构建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完善中医药术语的标准体系,以推动中医药的对外传播和国际接受。
二、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构建研究的背景
1.中医药术语概念的标准体系建设工作及面临的挑战
作为中华民族独有的传统医学,中医药凝聚了中华民族对自然、社会、人体、生命、健康的认知智慧,形成了有别于西方医学的表达系统。由于多元文化的浸润融合和变革发展,相当一部分中医药术语存在着内涵多层面、外延宽边界的情况,存在着一词多义、多词一义、内涵嬗变、概念更替、定义要素缺失等现象[1]。以疾病名术语为例,由于缺少从“源”到“流”的全面考证和梳理,大多数中医疾病名术语或偏于主观,或只描述部分病因和症状,不具备疾病排他性特征,影响其在临床上的运用。虽然有学者从宏观层面提出了很多建议和解决方案,但是对中医术语的发生、发展、变易或渐至湮灭的过程等实质性研究方面涉及甚少,对疾病名术语内涵外延的界定及其类属关系等研究更是鲜有关注[2]。
中医药术语来源于中医药名词。在《黄帝内经》等经典著作奠定中医药基本理论之际,部分中医药名词就已成为中医药学科的基本术语。随着宋金元医学门户分立,不同流派的医家对于这些基本的名词术语有了差异性认识和阐释发挥,又在此基础上创造新的医学名词,故而中医药术语的意涵随着时间的推移、学术的发展而嬗变,内涵逐渐丰富,外延更加宽广,概念更替迭代,术语定义在内涵和外延上难免存在混乱不清的情况,严重影响了中医药理论的推广和运用。
为了推动中医术语标准化的建设,国家在1997年后先后颁布《中医临床诊疗术语》《中医病证分类与代码》等标准,收录中医证候与治则治法条目超过3000个。在推动中医药术语国际化进程中,上海中医药大学自2009年起陆续承担了世界卫生组织传统医学国际疾病分类(WHO ICD11-ICTM)项目、国际标准化组织中医药技术委员会(ISO/TC 249)秘书处以及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标准化建设委员会秘书处的工作。在此三大国际组织平台上已成功发布了中医药ISO国际标准51项(其中包含3项中医药术语国际标准《ISO 19465:2017中医药—中医临床术语系统》《ISO 18662-1:2017中医药—词汇—第一部分:中药材》和《ISO 18662-2:2020中医药—词汇—第二部分:中药炮制》),世界中联国际组织标准24项(其中中医药基本名词术语中英、中法、中俄等对照国际标准11项)。2019年5月25日,第72届世界卫生大会审议通过了《国际疾病分类第十一次修订本(ICD-11)》,其中首次纳入了起源于中医药的传统医学章节。作为WHO制定颁布的、国际统一的疾病分类标准,国际疾病分类(ICD)是各国政府在医疗、管理、教学和科研及制定政策中关于疾病分类的规范性标准,是全球卫生健康领域具有权威性的基础和通用标准之一。此次列入的传统医学章节中确立了大量中医药病证术语及其翻译标准,是由我国政府主导的、全球中医专家历经十余年持续努力所取得的宝贵成果,无疑会对其他中医药术语的挖掘和整理起到良好的示范效应。
然而,目前中医药完整的术语体系标准建设仍然面临着很大的挑战。国内外多种版本的中医术语标准在翻译上存在很多分歧,中医药术语的现代意义与现代疾病体系的关联性尚未得到深入解读。这不仅影响了中医药的国际化进程,同时也影响我国传统医学在国际上的话语权。
时至今日,国际上多个国家仍然把中医药作为“替代”或“补充医学”看待。尽管针灸已经被世界广为接受,国际标准化组织建有专门的中医药技术委员会,但由于中医药传统理论尚未被主流医学界真正接受,因此在实际推广使用过程中受到了不小阻力,甚至连带对中医药的科学性产生很多质疑。欧洲医学院联合会(FEAM)和欧洲科学院科学顾问委员会(EASAC)就曾发表联合声明称,WHO将中医药等传统医学纳入ICD-11“可能误导民众使用未经证实的疗法”,并敦促欧盟及其成员国,“投入更多资源以确保在标准化流程下,评估所有医疗产品和诊疗程序的质量、安全性和功效。”[3]在2019全球新型冠状病毒的防治工作中,中医药防治新冠病毒的中国方案和中国经验为全世界各个国家参考使用,受到世界各国的关注与肯定。但中医药所使用的有效方药范围仍不够宽广,世界各国对于中医药的作用机理仍缺少认知,这一定程度上正反映了中医药走入国际医学主流所面临的困境。
2.中医药院校现有相关学科建设基础与问题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以上海、北京的高校为代表开创了中医学术史的研究领域和学科建设,先后出版了《中国医籍通考》《中国医籍大辞典》《三国两晋南北朝医药总集》《宋代医家学术思想研究》《中医学术发展史》等专著。这些书籍把历代医家学说、学派传承等学术研究置于中华传统文化的大背景下,揭示了中医学术的基本脉络、发展轨迹和规律,极大地拓展了学术的深度和广度。近年来,在中国医学史和各家学说二级学科建设的基础上,各中医药院校又开始逐步进行科技史一级学科博硕士学位点建设。在对中医药传统学术理论体系和固有的辨证思维、整体思维方式进行挖掘整理和科学传承的同时,有效地融入了现代视角和临床实证,对中医药知识体系研究起到了很大的提升作用。
然而,目前中医药高校对中医药的阐释仍然以传统术语概念为主,在与中医药领域外的学科联系上依旧缺乏有效的科学语言桥梁,同中医药理论与临床防治方法的现代机理研究仍有分割。因此,中医药学术的最新研究成果无法在世界范围内得到“无障碍”的有效传播,国际主流医学对于中医药的了解十分有限,中医药的国际地位和影响力依旧不大。
与此同时,现有研究中对中医药术语挖掘和整理的手段仍显滞后。例如中医药学名词审定委员会审定的《中医药学名词》一书,是从《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医学百科全书》《主题词表》和国家标准、行业标准、高校教材等资料中经人工筛选出3万多条中医名词术语,再经专家筛选出约4000多条编写而成的,整个过程耗时数年。显然,这样的传统研究手段,缺乏对人工智能、神经网络、大数据等现代信息技术的应用,未能形成将传统与现代文献串联起来的语义网络,已经不能满足当前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建设的需要。
20世纪90年代,在中医学一级学科下建立了中医翻译专业,并由上海牵头组建了中华中医药学科中医翻译分会等学术组织。2010年起中医药院校陆续建立了翻译学专业学位点,培养从事中医药翻译和国际传播的专门人才。中医名词术语英译标准化研究在实践、理论与标准制定上都取得了较大的成绩,但同时仍有很多的不足。
第一,中医药术语的翻译标准不统一,缺乏独特思维背景下的系统理论研究,尚未对中医药名词术语与西医学等其他现代科技名词术语进行特征学对比研究。没有形成体现文化、学术与准确性三者协调统一的中医药名词术语翻译的方法学体系。
第二,中医翻译学科与中医药核心学科之间的紧密联系还有待优化。目前的研究团队主要依赖中医药院校的外语人才和部分有外语交流能力的中医药学科专家,与一流语言学科院校以及顶尖中医药学科领域研究专家团队的协同机制未能有效建立。这使得中医药国际化人才培养和中医外语学科建设多停留在外语交流能力的层面,内涵水平的提升和研究方向的拓展受到限制。
因此,迫切需要在现有学科基础上,将中医药基础理论与术语研究、学术发展史研究、中医和中西医结合临床与基础研究、翻译学研究团队加以协同整合,构建全新的知识图谱和语言表达体系研究领域,以适应中医药现代化、国际化发展。同时,通过学科建设,拓宽人才培养,也可为破解高素质中医药国际化人才培养难题提供有力的教育资源支持,为我国在WHO等国际医学组织中领导型人才提供后备力量。
三、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研究与学科建设的总体目标和任务
习近平总书记对中医药工作的指示强调要“传承精华,守正创新”,提出了中医药现代化、产业化发展的新要求[4]。传统中医药的国际化发展首先要靠坚实的临床疗效,以“实力说话”。但如果其理论体系没有在真正意义上被接受,那么中医药就会走入“废医存药”的歧路,大大削弱中医药的影响力和作为中华优秀文化的重要地位。要促进中医药理论体系的国际接受与传播,关键是要建立既符合中医药自身特色规律又与当代科学发展无“隔阂”的现代中医药知识体系。
1.明确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的发展要求与建设视角
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对中医药知识体系的全面阐述和精准把握,不仅能揭示中国人对于生命的智慧,更是解读和发扬中华优秀文明精髓的一个窗口。同时它也将助力中医药纳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和“一带一路”国际合作的工作进程,是推动中医中药国际标准制定,实施中医药国际化战略的重要 “智库”保障。
遵循中医药发展规律,传承精华,守正创新,其另一层的深刻含义就是要努力加快推进中医药现代化、产业化,坚持中西医并重,推动中医药和西医药相互补充、协调发展,推动中医药事业和产业高质量发展,推动中医药走向世界。中办、国办在《关于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意见》中明确指出,要“围绕国家战略需求及中医药重大科學问题,建立多学科融合的科研平台”,要“研究设立国家中医药科技研发专项、关键技术装备重大专项和国际大科学计划,深化基础理论、诊疗规律、作用机理研究和诠释”。因此,高等中医药院校通过构建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学科专业和人才培养,运用不断发展的现代科学阐明中医药学的机理,建立起有效沟通中医药学与现代科学的桥梁,为破解新时代中国特色卫生健康事业的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提供科学理论、发展规律研究的重要支持。
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学科的建设应当重点突出以下三大视角:
一是要突出历史文化视角。中医药现代语言学科体系的构建应当扎根于中医药学术体系,遵循中医药认知规律,立足于中医药思维特点,尊重中医药文化传承。要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手段,做到传统手段与现代方法相结合,理论与具体技术手段相结合。要以中医药学术发展史为依据,深入挖掘中医药的文化特质和哲理思维。通过深入梳理中医药术语的发生、发展、演进乃至产生异化的规律,进一步明确中医药名词术语的谱系与知识框架,遴选出中医药基本术语构成体系。要通过中医药术语与西医学等其他现代学科术语体系的比较研究,挖掘中医药术语所蕴含的文化特征,为建立“历史文化与学术内涵相统一”“广泛性与确定性相一致”的中医药术语翻译理论与方法学、标准化体系提供依据。
二是要突出多学科协同视角。要依据中医药学融哲学、科技、临床与健康养生文化为一体的多学科特性,利用现代信息化大数据及人工智能技术,深入挖掘、整理中医药基本术语的拓朴网络与知识图谱,为中医药基本术语内涵外延释义的确定提供海量数据和科学依据。同时,引入语言与翻译学研究技术,通过中医药与翻译学专业团队的通力合作,构建中医药基本术语语料库,实现多语境下术语翻译标准体系。
三是要突出实践性视角。要以实践成果为导向,进一步提升基本术语体系及学术内涵确定的精准性。依托WHO、ISO等国际组织平台和海外中医药中心,对理论研究的成果加以应用、验证和推广,从而进一步调整、优化现有中医药术语翻译,提出更具适用性和接受度的中医药术语译介模式,完善中医药术语的翻译标准。
2.完善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的学术特征和内涵建设目标
中医药术语是现代知识学科体系的基础。这些由中华民族主体所创造,凝炼了中华传统哲学科学思想、人文精神、思维方式、价值观念而固化形成的中医概念,是中华民族几千年在防治疾病、保健养生的过程中进行探索的表达,积淀着中华民族的历史智慧,反映了中华民族在维护健康及探索人体与自然、社会关系的深度与广度[5]。只有对中医药语言体系进行挖掘整理,厘清脉络层次,方能“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在清晰的学术概念谱系基础上进行知识传承。
中医药术语具有专业性、确定性、可拓展性、可描述性,并在行业内具有较高公认性。围绕此“五性”构建有“中医药学术文化特色的术语概念和知识语言体系”是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建设的具体目标。要借助信息化手段,通过对现有中医药知识体系的整理、比较和提炼,界定中医药基本概念,形成中医药核心基本名词术语分类的方法学,为今后中医药名词术语的拓展延伸和标准化研究提供理论指导和方法路径。这不仅是中医药名词术语的挖掘、整理和翻译标准化问题,也是如何将古奥的传统语言体系转化为现代知识图谱体系,使传统中医药所蕴含的科学与文化内核,通过“可读懂”的规范和概念实现有效的传播和深度的交流,以满足在一个共同的语言体系内展开国际范围的学术探讨。这不仅有利于发展和完善中医知识体系,在未来其应用价值和社会意义还会体现在为卫生经济、医保结算、教育科研、单病种质量控制提供依据。
四、中医药现代知识体系的多学科协同建设路径
在学科分化基础上相互交叉、渗透而形成的高度整合化、跨学科化是现代科学技术发展的突出特点。学科交叉的力度和广度已成为影响创新,特别是源头创新发展的关键性因素。中医药知识体系的形成同样离不开多学科知识的融合发展。作为中医理论体系形成的标志性经典著作——《黄帝内经》,就是一部集医学、哲学、人文、历法、天文、地理、数学、气象、心理、生物等学科知识的集大成之作。南北朝时的《雷公炮炙论》不仅是医药自身的经验总结,也是魏晋以来炼丹化学工艺等技术渗透发展的结果。从宋代到明代,宋明理学的广泛影响又使中医药学走向学科发展的新高度[6]。中医药现代知识学科体系应当是融合现代哲学、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理论、方法和技术的多元学科知识体系,体现立体丰满的发展形态。
1.打通和建构中医药核心学科之间的知识网络
基于文献挖掘的术语来源谱系整理是中医药知识体系的重要基石。而现代知识体系的构建则需要进一步密切古今文献挖掘整理、临床实证与中西结合机理研究等学科之间的联系,并以现有基础文献和科技史学科为母核,建立贯通基础与临床学科的研究与教学组织模式。
术语规范和构成要素研究需借助《说文解字》《尔雅》等文字学、训诂学专著、历代中医典籍,考证其发生、发展及演变的历史沿革,确定相关疾病名术语、症候名术语、病因病机术语、治则治法术语的基本内涵、外延及其同异名、位属关系。要通过院校之间的战略合作,建设中医药与语言学高水平学科交叉队伍,深入探讨中医药术语“本体论”构成要素,实现术语的形式化表达。并结合文献源流的考证,形成既有历代中医药文献支撑、又能指导当今诊疗实践的中医药术语本体库,规范中医药术语的标准。
中医药知识体系研究还要突出与临床学科的结合,应该建立专门的学科团队开展疾病名术语“标识性症候”的研究。在此基础上,探索建立有临床诊断价值的症候筛选模式,从而加深对疾病名术语内涵的研究。在文献源流考证以及“标识性症候”筛选的基础上,尝试确定术语的类属关系,固化术语的外延。同时要从标准化、国际化对中医药术语分类的要求出发,结合中医药术语体系的实用性、可拓展性,采用“多轴心混合方法”,尝试构建既能与数千年的基本理论、诊疗规范、临床积累相印证,又能指导当代臨床诊疗活动的中医名词术语基本框架。
2.注重与现代信息技术学科的融合融通
为解决现有中医药术语覆盖面不够,内涵和外延不完整,缺乏文献依据等问题,需要运用人工智能技术,挖掘并构建以基本术语为核心的中医药术语(知识)拓扑网络及语义关联体系,形成中医药术语数据库。通过文献溯源、语义分析等方法,构建中医药术语的知识图谱,为开展中医药术语研究提供语言要素的技术
支持。
一是开展基于中医药文献语料的中医药术语筛选提取研究。在建立中医药文献语料库的过程中,使用认知并行计算模型的自然语言理解技术,对中医药古籍文献进行自动处理,破解文本表达的层次,建立不同颗粒度层次的中医药文献语料库,使中医药术语筛选和提取得以在词法、复合词法、主谓宾三元结构上进行比较和分析。
二是要构建中医药基本术语和理论概念的现代语义“本体”。“本体”(ontology)主要研究概念与概念间的相互关系,是各学科知识工程领域引起广泛关注的研究方向,也是国际上医学标准研究的热点和发展趋势[7]。作为人工智能中对人类知识最为贴切的一种形式化表达,“本体”具有形式化的特征,其所表达的知识具有可计算性和推理能力。在上述中医药文献语料库的基础上,采用本体构建工具,梳理中医药术语中一词多义、一义多词等多种相互关系,定义实体或概念的内在属性和外在关系,构建中医疾病、病因病机、证候、方剂、中药、治法和中医理论等方面的中医子本体,进而形成中医药术语本体,为构建中医药术语知识图谱的框架打基础。
三是完成中医药术语大数据网络和知识图谱框架。搜集和整理已有的中医药术语,梳理中医药术语包含要素,构建初步的中医药术语数据库。在此基础上,将古籍文献中筛选和提取出的中医药术语扩充到已构建的中医药术语数据库中,形成较为完整的中医药术语数据库。针对中医药术语的框架和中医药术语的内涵和外延研究所需的语言要素,开展中医药术语数据库中数据变换、数据建模的研究,促进中医药术语智能语言理解及知识图谱的应用发展。
知识图谱是对文献文本内容的形式化表达,拥有知识图谱的计算机可以理解知识图谱表示的实体和实体间的关系,即实体的内在属性的组成,实体间的从属关系或外在关系,并可以进行逻辑推理[8]。在通用领域,借助于条件随机场、隐马尔可夫模型、神经网络、最大熵模型、词向量等人工智能的算法,计算机可以从新闻语料中识别出人名、地名和机构名等类别的实体。在中医领域,则可以从古代和现代中医药文献中识别中医疾病名、中医症状名、中医病因病机名、方剂名、中药名等中医实体。因此,有必要以所构建的中医药术语本体为基础,通过提取中医药术语本体中的概念和关系,构造中医药术语的知识图谱,采用互动可视化的方式展现中医药术语。这将为建设有中国风格的语义网络提供现实样板。
3.重视与翻译传播语言学研究学科的深度协同
为解决当前中医药术语英译标准的制定缺少客观衡量的指标,以及中医药术语海外接受的问题,我们应当采用语料库和聚类分析法等现代科学研究方法,构建多种中医药语料库,为中医药术语翻译提供直观的数据支撑。通过对中医药术语英译和翻译标准进行多版本的比较研究,结合中医术语英译在英语世界的接受情况,提出适合中医药术语对外传播的翻译标准、原则和方法,从而构建系统的中医药术语翻译话语体系。
一是建设中医药英语语料库。通过人工输入或扫描、语码识别、人工或自动校对等,利用Paraconc、Trados、Tmxmal等软件将中医英译文献、中医药海外文献和中医药英译术语库中的资料进行分析处理,建成由中医药英译文献语料(包括中医经典文献英译和中医药教材等英译)、中医药海外文献语料库(英语原版中医药著作和期刊文献)、中医药(英译)术语库三个子语料库组成的中医药英语语料库,为中医药术语翻译标准提供数据支撑。
二是完善现有的中医药术语翻译研究。要对历年的医药术语翻译论文和专著进行量化分析,總结中医药术语研究的主体、领域、方法,分析中医药术语翻译研究的现状和趋势。通过中医药术语翻译和翻译标准的多版本比较研究,在中医药术语特征、内涵分析的基础上,探索不同术语标准所采用的翻译原则和方法。
三是提升中医药术语翻译标准研究。要根据对中医药术语翻译现状和原则的梳理和研究,进行基于语料库、术语特征内涵和传播效果的中医药术语翻译研究。同时进行中医术语与西医术语特征内涵的比较研究,确立中医药术语翻译原则。这能使西方读者获得与中国人同等方式了解和认知中医的机会,在翻译中准确传达中医药医理、文化和哲学内涵,建立适合中医术语对外传播的翻译标准、原则和方法,从而构建系统的中医药术语翻译话语体系。
参考文献:
[1]朱建平.中医药名词术语规范化现状问题与对策[J].中华中医药杂志,2017(4).
[2]刘旭,杨丽娜,朱邦贤.中医疾病分类体系研究的回顾与思考[J] .上海中医药杂志,2013(4).
[3]EASAC and FEAM: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 Statement by EASAC and FEAM [EB/OL].[2019-12-01].https://easac.eu/fileadmin/PDFs/reportsstatements/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EASAC-FEAMTCMstatementfinalNov_2019.pdf.
[4]传承精华守正创新 为建设健康中国贡献力量[N].人民日报,2019-10-26.
[5]中华思想文化术语编委会.中华思想文化术语 第一辑[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5,前言.
[6]范永升.多学科研究是中医药发展必然趋势[N].中国中医药报,2013-10-28.
[7]邓志鸿,唐世渭,张铭 等.Ontology研究综述[J].北京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02(5).
[8]赵蓉英,许丽敏.文献计量学发展演进与研究前沿的知识图谱探析[J].中国图书馆学报,2010(5).
[本文系2019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中医药基本名词术语挖掘、整理及翻译标准化研究”(19ZDA301)的研究成果]
[责任编辑:陈立民]
严世芸,上海中医药大学原校长,终身教授,第六届高等学校教学名师奖获得者;胡鸿毅,上海中医药大学副校长,上海市中医药学会会长,主任医师;黄奕然,上海中医药大学中医药国际标准化研究所助理研究员。